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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猷录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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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征沙漠

洪武三年庚戌春正月, 时元都已克,河东、关陜皆平。 上以扩廓帖木儿及贺宗哲未服,为西北患,元主北遁,诸胡从徙者未靖,乃以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冯胜为右副将军,率师自潼关出西安,捣定西;李文忠为左副将军,率师由北平经万全出野狐岭。时常遇春已卒,汤和、廖永忠、傅友德等统兵伐西蜀。文忠至兴和,元守将皆出降。

三月,达至定西,大破元扩廓兵,诸部将获元王公以下百余人,卒六万,扩廓等西走。 上恐扩廓、宗哲疑惧,终为边患,下诏招谕之,不从。文忠兵至白海骆驼山,败元太尉蛮子等兵,进略开平,遂以兵向应昌等处。徐达遣耿天璧讨纳哈出,降之,西番悉平。四月,元主殂于应昌。

五月,李文忠与赵庸破元沙不丁,进兵拔红罗山,至上都,得元罕左丞、盖兀鲁留守等官,始知元主殂,遂克应昌,获元主孙买的里八剌并后妃、宫嫔、王子黑的罕、国公、平章等官及玉玺、金宝玉册、玉镇圭、大圭、玉斝、玉斧等。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北走,追之不及而还。元亡,副将军孙兴祖部将孙虎皆战死。文忠遣人送买的里八剌等赴京师, 上令免献俘,引见,赐以中国冠服、宅第,封崇礼侯,谥元主顺帝。后妃等皆令居食自便,愿归沙漠者送还。其后自立于漠北者,亦遣使通问。徐达复率师征扩廓于定西,扩廓西走,师还京。十一月,李文忠率赵庸等振旅还京师, 车驾出江上迎劳之。

辛亥七月,以元将纳哈出在金山,不花在开元, 上命马云、叶旺守辽东备之。

五年壬子正月, 上以残虏未灭,为边患,乃以大将军徐达伐迤西,冯胜、傅友德副之;副将军李文忠总东道兵,趋上都,顾时、陈德副之,各赐敕戒谕。文忠与顾时、陈德分兵入沙漠,时等各擒获故元将,文忠直趋上都,胜、友德亦大擒获于迤西。

二月,李文忠捣应昌,取和林,虏遁去。文忠留辎重,自率轻兵兼程进,与华云龙夹河击虏众。虏一健将跃出斗,文忠引弓一矢而毙。文忠马中矢,步战,复得他马,益奋,大破虏众,俘斩以万计,略地至驴驹河、朵颜等处。顾时深入,迷失道,乏食,兵疲,遇虏,奋击破之,得其辎重兵,乃益振。曹良臣以孤军深入,战死。

六年癸丑四月,徐达大军出雁门,北巡长城外,傅友德为前锋,虏闻遁去,追获故元平章邓孛罗帖木儿,还军北平。友德陈言时政五事, 上皆嘉纳之。七月,文忠所遣将陈德出塞外,击破虏于三坌山,擒故元将士七十余人,复与虏战于不剌河,三战三捷,又获其将忻都等五十四人而还。冬十月,李文忠出屯代县,至朔州,获故元太尉伯颜不花。

七年甲寅正月,李文忠复由代县遣将分道出,获故元平章陈安礼,斩故元将珍珠驴,至白登,俘其国公孛罗帖木儿。七月,又攻克大宁、高州、大石崖,斩故元宗王朵朵失里等。八月,至丰州,擒元官一十二人,追斩元鲁王及司徒答海俊等,得金印、玉图书各一,师还。十二月,故元将纳哈出寇辽东,守将马云、叶旺大破之,纳哈出仅以身免。

九年丙辰七月,傅友德屯兵备延安,故元将伯颜帖木儿先已请和,至是复犯边,友德设伏大破之,番酋执伯颜帖木儿来降。

十二年己未十二月,上以河、岷、巩昌、临洮等处已平,遣李文忠往整饬城池,督理兵务,凡边境事宜,悉听文忠节制。

十三年庚申正月,故元将脱火赤等入寇,遣沐英讨之,擒脱火赤等,获其全部以归。十四年辛酉,复命大将军徐达率诸将伐迤北,沐英出古北口,经略公主山寨等处,攻灰山、嵩州、高州、全宁,皆克之。夏四月,傅友德、耿炳文各领兵出塞,大破虏众于黄河外,俘获士马,悉送大将军营,边境以宁,师还。二十年丁卯,虏纳哈出寇辽东,命冯胜帅师讨之,纳哈出遁走。闰六月,冯胜追破纳哈出之众,降其军,旋师,城大宁。

二十三年庚午正月,虏入寇,命傅友德北征,兵至迤都山,大破虏众,擒其将乃儿不花,俘获人口万余,还驻开平,复西征宁夏,平之。

论曰:我 圣祖于北虏,盖未尝须臾忘情云。自克元都,平关陇后,命大将军徐达、副将军李文忠分道东西并出者二,又专命徐达总兵北征者一,而偏师剿击不与焉。当时民厌兵革,亦甚苦其劳费,故解缙等屡以为言。然不知我圣祖每一命将出师,拳拳以不杀为戒,以不得已为言,岂乐勤兵于远者哉?其神谋远略,盖知国家之后患在此虏耳。观其载之 祖训有曰:“东南诸夷,限隔山海,后世勿得轻伐。惟北虏,吾之世仇,不可不严为备御。” 则我 圣祖屡征沙漠之心,岂得已哉?及我 成祖继之,亦尝三犁虏庭,盖其心即我 圣祖之心,其所以伸威于万里之外者,将以垂休于万世之久也。卒之二百年间,四夷虽有侵陵,未为大患而已。己巳之变也,先敢于犯顺,至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则我 圣祖之所深虑而过计者,至是为大验矣。其与汉高帝安刘之说,又将远过之也,岂文墨之臣所能窥测哉?呜呼!当时东据辽东,西抵甘肃,而大宁、兴和、开平、东胜又相联络其间,所以为藩篱甚固,而备御此虏者为甚严也。其后大宁移而蓟辽之道迂,兴和、开平没而京师之屏薄,东胜受降失而河套之患殷,又哈密不复,吐鲁番日肆凭陵,而匈奴之右臂不可断。至于今日,则蓟州之防甚危,而宣大之徼大溃,又岌岌乎剥肤之灾矣。毡裘猖獗,日异月殊,虽盗贼窃发于中土,倭夷跳梁于海滨,而国家所当加意者,则莫先于是哉。杞人之忧,诚三复 圣谟而重有感也。

○廓清滇南

洪武五年壬子五月, 上以天下一统,惟云南未服,乃遣翰林待制王祎使云南,招谕故元梁王把匝剌瓦尔,令入朝。祎至云南,见梁王君臣,谕以 皇上聪明神圣,若亟奉版图归职,方可保高爵厚禄,声名俱全,奈何欲以一隅之地与中国抗?不听。馆于别室,数日,见之,又引陈友谅、张士诚、陈友定、明玉珍、扩廓帖木儿等败亡及元主北走,反复谕之。梁王君臣相顾骇愕,已有降意,未决。改馆祎,饩廪有加。

十二月,故元遗孽窜立于沙漠者,遣使脱脱自西番入云南,征梁王粮饷,欲连兵以拒我师。脱脱知有中国使臣在,以危言胁梁王,令杀祎。梁王狐疑持两端,令其参政达里麻以祎匿民间。脱脱知之,诮梁王曰:“国家颠覆不能救,反欲附他人邪?” 欲跃马去。梁王不得已,出祎见之。脱脱欲以威屈祎,祎骂曰:“天讫汝元命,我朝实代之。爝火余烬,欲与日月争光乎?我岂能为汝屈,有死而已矣!” 解之曰:“两国兵争,不杀来使。王公材器,天下无双者,宜全之。” 脱脱曰:“今虽孔子在,义不可留。” 梁王不能救,祎顾谓曰:“汝朝杀我,大兵夕至。” 遂被杀。达里麻为具衣冠,敛而焚之。

十四年辛酉九月, 上以云南未附,又执我信使,纳我逋逃,乃以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沐英、蓝玉为左右副将军,陈桓、胡海、费聚等皆属焉,率师三十万往征之。临行, 上谕之曰:“云南僻在遐荒,行师之际,当知其山川险易,以规进取。朕博览舆图,咨询有众,得其阨塞。取之之计,当自永宁,先遣骁将别出一军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曲靖乃云南之襟喉,彼必并力于此以拒我师。审察形势,出奇取胜,正在于此。既下曲靖,三将军令一人提劲兵趋乌撒,应援永宁之师,大军直捣云南,彼此牵制,彼疲于奔命,破之必矣。云南既克,分兵趋大理,先声既振,势将瓦解,其余部落可遣人招谕,不必皆烦兵也。” 师行, 上亲出饯于龙江,诸将各率所部就道。傅友德等师至湖广,命都督郭英、陈桓、胡海率兵五万由永宁趋乌撒,路多险阻,诸将欲深入,郭英曰:“破敌贵先声,攻取必自近始。舍近趋远,非策之上也。” 遂以兵攻赤水河,路去河二十里为营。时久雨水暴涨,英曰:“贼恃水涨,不意吾济。” 下令诸军斩木造筏,夜半济河,比晓,敌始觉,遂大惊溃,生擒阿容诸蛮。由是,云南诸郡邑皆震。

十二月,友德大军趋贵州,攻普定,擒安锁,罗鬼蛮、犵狫悉降,又攻普安,下之,留兵戍守,遂会沐英等师进取曲靖。梁王遣其司徒平章达里麻率精兵十万来拒,沐英曰:“彼谓我师疲于深入,未有虞心,乘此乃可破也。” 遂兼程进,会大雾四塞,冲雾行,抵白石江,雾霁,两军相望。达里麻大惊,以为神兵飞至也,乃拥众逼水阵。友德欲济,英曰:“未可。” 别遣一军泝上流潜渡,出其阵后,鸣铜角,树帜山谷中为疑兵。达里麻惊急,撤兵还御,阵乱。英乃趣师济江,以猛而善泅者先之,长刀蒙盾斫其军,敌郄数里而后阵。师既济,友德麾兵大进,矢石交发,呼声动天地,战数十合,指挥赵旺马蹶死于阵,英等纵铁骑冲其中坚,连斩数十人,敌大败,生擒达里麻,俘甲士二万,马万匹,横尸十余里。友德纵降者,使各归业,夷人见俘者得归,大喜,军声益振,遂克曲靖,留兵镇之。乘胜克阳林,友德自帅师南击乌撒,沐英攻六梁州,擒帖木儿王子兄弟,又击越州、龙海诸寨,转向永宁,遂与蓝玉趋云南。梁王闻达里麻兵败被擒,大惧,走滇池岛中,先缢其妃,自饮药不死,投水死之。英进至板桥,故元右丞观音保举城降,父老出迎王师,英整兵入城,秋毫无犯,市不易肆,收梁王金印并官府符信册籍,抚定其民。

自九月朔出师,迄下云南,仅百日。英乃分兵趋乌撒,会友德大军。时故元右丞实卜复聚兵赤水河,及闻友德循格孤山南至,沐英又自云南来会,实卜遂遁去。友德令诸军城乌撒,版筑方具,实卜引诸蛮复大集。友德据高冈,严阵待之,诸将欲战,友德不许,士卒奋励,友德度其可用,乃下令曰:“我师深入,有进无退,彼既遁而复来,心必不一,并力与战,破之必矣。若使彼据险自固,未易克也。” 遂进战,师既阵,芒部土酋率众来援,实卜合势迎战。我师趋之,战数十合,酋长多中槊坠马死者,我师益奋,蛮众大溃,斩首三千级,实卜复遁,遂城乌撒,得七星关,以通毕节,又进至可渡河,于是东川、芒部诸蛮皆降。英等亦降各路守将张麟等,得金银铜印七十四,马数万匹。 上遣使如友德军,以敕奖谕之曰:“内使罗信至,知将军调度有方,节制严整,普定诸蛮俱已奔窜,未知此时何如?乌撒、乌蒙果降否?前恐蛮地无粮,令将军分各军回卫,今知资粮于敌军,可不必回也。” 继又敕曰:“比闻云南既克,然区画布置尚烦计虑。前已置贵州都指挥使司,然去云南尚远,今必置都司于云南,以统诸军。既有土有民,又置布政使司及府州县治之。其乌撒、乌蒙、东昌、芒部、建昌之地,更宜约束酋长,留兵守御,禁民勿挟兵为患。至如霭翠辈,不尽服之,虽有云南,亦难守也。” 友德遂承制,布政司及府州县、宣慰司长官司等,籍其户,得七万四千有奇。

十五年壬戌正月,沐英等徇建昌、瀓江、临安、寻甸、楚雄,皆下之,降故元平章阎乃马等。二月,英引兵攻大理,大理城倚点苍山,西洱海为固,乃南诏皮罗阁所筑者,龙首、龙尾二关最险要,土酋段世以五万众扼下关。英自将攻之,不下,乃令蓝玉、王弼率兵由洱水东趋上关,英兵缀下关为犄角势,又以一军令胡海由石门间道绕出点苍山后,攀木缘崖上,立旗帜。迟明,攻下关兵见之,踊跃讙呼,蛮众惊乱,沐英策马渡河水,及马腹,遂斩关入,山上军亦下击之,诸蛮腹背受敌,遂克大理,擒段世,胁从者悉纵遣之,蛮夷感悦。傅友德分兵取鹤庆,略洒江,破石门,下金齿,于是车里、摩此、? 夕、和泥、平缅皆降,云南平。二月,傅友德遣使以故元梁王家属、威顺王之子伯伯等三千一百一十八人俱送京师,并奏云:“云南自元世祖至今百有余年,屡经兵燹,册籍不存,兵数无从稽考,但当以今要害量宜设卫戌守耳。其赋税,则故元司徒平章达里麻等言,元末田土多为豪右隐占,今准元旧制,岁用不足,已督布政司核诸卫所,查有现粮一百八万二千有奇,以给军食,恐有不足,宜以今年所征粮并故官院寺入官田与土官供输、塩课中纳、戍兵屯田所入并给之。” 上悉可其奏。未几,置云南盐课司,以益军费。

夏四月,乌撒及东川、芒部诸蛮复叛。 上敕傅友德曰:“诸蛮伺官军散处,大势不合,故有此变。今宜屯众大军,荡除诸部蛮寇,戮其酋长,使之畏威,方可屯兵守御。” 诏至,友德乃遣人会沐英进击乌撒诸蛮,大破之,斩首三万余级。蛮复寇普定,城急,友德遣顾成击破之。

五月, 上敕吴复、费聚曰:“符到可报三将军,凡乌撒、乌蒙、东川、芒部、盘江、关索诸蛮,悉荡除之。尔安陆、平凉二侯会兵攻击寨栅,安陆总兵,平凉副之。若通关索岭,慎勿与蛮人战于岭上,当分兵直捣巢穴,以掩袭之,使彼各救其家,不能纠合以抗吾师。其傍诸土寨,即未能下,候三将军师至,合力攻之,必克也。” 敕至,聚与复等遂进兵攻关索岭及阿咱等诸蛮寨,悉下之,斩首数百,获马牛无算,远近大震,余党悉降,蛮地始定。友德乃议设大渡河守御所,以千户吴忠领兵守之,又以乌撒、乌蒙、芒部三府地近四川,奏改隶四川布政司,从之。上复降敕奖谕友德等,词极褒美云:“欲劳以尊酒,远不能致,特以朕心劳之。”

七月,友德、英等分兵攻未服诸蛮,以指挥冯诚守云南。诸蛮见大军出,谓城守虚弱,遂相煽为叛,土官杨苴最桀黠,绐其众曰:“总兵领大军回矣,云南城可为也。” 各纠众至二十万,苴会众屯于城西北,河阳亦以兵会于城东南,合三十六营兵攻城。时城中食少,士卒多病,仓猝闻寇至,颇以为忧。诚与指挥谢熊以孤军拒守,修楼橹,备战具,多置强弓弩于城上,贼至辄射之,贼众多应弦而毙,伺贼少怠,出兵击之,贼不能攻,遂围城为久困计。时沐英驻师乌撒,闻之,选精骑万余来援,至曲靖,先遣人潜入城报知,为贼所得,诘之曰:“总兵官领大军三十万至矣。” 贼众骇愕,拔营夜遁去,至安宁、罗次、邵甸、普宁、大祺、江川等处,据险树栅,欲为再举。英至,与冯诚等合兵剿捕之,斩首六万余级,生擒四千人,诸部复定。冯诚,国用子也。

十六年癸亥二月,友德又遣使以故元右承观音保等及土酋段世等送至京师。 上以云南平,遣耿炳文往谕友德班师,留沐英镇云南,诏曰:“迟速之机,宜自审度。” 友德奉命班师,英辨方物,定贡额,视民数,均力役,云南民大赖以安。其麓川、缅甸、车里、八百媳妇等国皆遣使内附。 上复置大理指挥使司,命周能为指挥,统兵守之。

论曰:黔中古南诏地,在鬼方之西。汉武帝通牂牁、羗僰,至凿昆明池于长安,习水战,固尝锐志为之,而点苍、金齿之域,终未能帖然尽入版图。唐一勤兵,至覆师四十余万。自古及今,未有郡县其地二百年,宁谧底定,无反侧如今日之盛者。盖由我 圣祖神谟圣略,而诸将规画甚详,经略甚当,故能变荒裔之民为文明之俗。尝读我 圣祖谕傅友德出师之训及前后所下诏敕,其地理之远近,道路之险夷,与兵将分合之机,攻取前后之势,历历如指诸掌,虽生长其地,习在戎行者,未能若是之悉也。天生圣人,岂偶然哉?故尝窃为之说曰:能不若诸将,而用人之能者,汉高帝是也;能胜诸将,而自用其能者,汉光武、唐太宗是也;能胜诸将,不自用而用人之能者,我 圣祖是也。呜呼!观河洛而思禹功,万世之下,岂可忘开创之艰乎?

○四夷来王

洪武元年戊申十二月, 上遣汉阳府知府昜济颁诏于安南,曰:“昔帝王之治天下,凡日月所照,无有远近,一视同仁。故中国奠安,四方得所,非有意于臣服之也。自元政失纲,天下兵争者十有七年,四方遐裔,信好不通。朕肇基江左,扫定群雄,华夏臣民推戴,已主中国,国号大明,建元洪武。顷者克平元都,疆宇大同,已承正统。方舆远迩,咸安无事,共享太平。惟尔四夷君长酋帅,遐远未闻,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又遣行人杨载往招谕日本及遣使往谕占城、高丽诸国。诏使至,皆欲朝贡。

洪武三年四月,倭夷寇苏州崇明等处,指挥王德率兵击败之,杀溺死者无算,生擒九十二人。捷至,擢德官,赏赉其将校有差,遣使祭告东海之神。倭寇自是不敢复至。 上以往年尝颁诏安南,安南国王陈日煃遣陪臣同时敏、? 悌黎世安等来朝贡,请封。

六月,遣翰林学士张以宁、典簿牛谅使安南,封日煃为安南国王,赐駞纽涂金银印、大统历、织金文绮等物,其陪臣赐各有差。以宁等。

十月,至安南界,闻日煃已先殂,侄日熞嗣立。以宁护诏印洱江上,使牛谅入其国先谕旨。安南遣陪臣阮汝亮来迎,请即授诏印。日熞以宁不许,曰:“奉诏封尔先君耳,非世子名尔国。当遣使 上请,得旨然后敢授。” 于是日熞遣陪臣杜舜卿等告哀请命于朝。以宁留安南候命,因教安南人行三年丧及稽颡顿首拜谒诸礼仪。其后 上闻之,大喜,赐以宁诗奖谕之。占城尝遣使内附, 上乃遣使赍印往封占城国王。高丽遣使上表来贡方物, 上又遣使赍印封高丽国王,仍以祝文牲帛祭高丽境内山川。

三年庚戌五月,安南使陪臣杜舜卿以日煃讣音来告,且为日熞请封。 上乃自制祭文,以翰林院编修王濂充吊祭使,吏部主事林唐臣 充颁封使,赍诏往安南,封日熞嗣安南国王,并取张以宁所护银印及赐物畀之。使至,日熞率其臣出郊迎。初议礼不决,濂叱之,乃先奉 御制文于寿光殿,别设日煃灵位殿前,使者南面宣布,日熞率羣臣再拜俯伏以听。退,翼日,唐臣奉诏印诣寿光殿,日熞率羣臣北面跪受,稽颡拜如藩臣礼,遂封日熞为安南国王。日熞遣使随王濂等还朝入贡谢,张以宁亦还,卒于涂。

七月,高丽遣陪臣金柱来朝 贡方物。柱颇知书,屡从朝官游,出《清宴阁燕记》,自言其八世祖金缘所作,乃宋重和中徽宗燕蔡京、王黼于宣和殿,京作燕曲传四方,以为盛美,高丽慕之,故缘为之记。柱出以为奇,不知蔡京为后世所鄙云。初,遣杨载往谕日本还,日本使未至, 上遣赵秩往。入境,守关者不纳,秩以书达其王,乃纳之。秩谕以中国威德,责其不臣。其王以元尝使赵姓者往,欲袭之,今秩复姓赵,意将袭己,以嫚语答之,命左右 杀秩,秩不为动,徐曰:“今天子圣神文武,君主华夏,非元比。尔杀我,祸不旋踵。我朝之兵,天兵也,无不一当百。其战舰,蒙古之戈舟 百不当一。况天命所在,人孰能违?我朝以礼怀尔,岂与蒙古袭尔者比邪?” 日本国王气沮。会 上复遣杨载往,于是日本王良怀礼遇载等有加,遣其陪臣并僧九人随诏使入朝,奉表称臣,贡马及方物。未几,南番暹罗国王三烈昭毘牙、渤泥国王马谟沙、三佛齐国王哈剌礼八剌卜各遣使奉金叶表文来朝贡。后渤泥国王复率其妻子来朝,礼遇极厚,未归卒,诏葬于金陵。

十一月, 上闻安南、占城各治兵相攻杀,占城遣使来告,乃遣翰林编修罗复仁、兵部主事张福以诏谕之,嘉其以礼入贡,合于古制,谓二国传世已久,保土安民,上奉天道,尊事中国,其前王必有遗训。今宜畏天守分,各罢兵归国。如互执兵端,必致天变怒,祸不能迯,词甚明切。诏至,二国皆听命罢兵。安南赠复仁黄金珍玩等物,辞不受, 上闻而是之。安南遣使者随诏使入朝, 上命中书加赐遣还。杨载既招谕日本, 上复遣往琉球。

五年壬子七月,琉球遣使者从载入朝贡献,遂遣使封琉球国王,诏所贡方物俱于福建行省验入。 上嘉杨载累使外国,重加赏赉。

八月,占城国王遣使来奏,安南复以兵侵其境土,乞赐以兵器,俾安南知之不敢欺。 上乃命中书省移咨安南国王责谕之。未几,安南陪臣陈叔明以兵收其王左右,杀之,使人弒王日熞,遣使来贡,表署叔明名。主客部已受表,曾鲁取阅副封,见其名异,曰:“此必有变。” 亟白尚书诘之,使者不敢讳,具言日熞为叔明所逼而死,遂篡位。礼部以闻, 上曰:“岛夷何敢狡诈如此,却其贡不受,命宋濂草诏责之,问其弒日熞故。” 又遣使至其国,廉知多谲诈状,敕下中书绝其贡使。未几,叔明遣陪臣阮士谔来朝贡方物,且言日熞以盗死故。 上以达夷既向化,仍纳之。士谔辞归,上降手敕谕之曰:“尔阮士谔入贡来朝,久驰山川,其劳甚矣。归达尔邦,与叔明言,昔者陈日熞荒昏以致灭亡,今王若德不胜前王,又恐宗祀不安。若欲久安,务以仁治国,毋以虐为政。倘有少愆,当自修省以回天意。” 又遣内臣与士谔俱往谕之。比入其境,士谔弃敕使兼程去,暨使臣至,不知士谔所在,其待使者礼多缺畧。

及十一年戊午七月,又遣使入贡, 上惩士谔之诈,不许陛见。比归,又以敕谕之,数士谔之诈及待使者非礼,曰:“归告叔明,安分高枕,虽不来朝亦无虞也。” 叔明以己篡弒故,心不自安,屡贡方物甚丰。 上复以敕谕其贡物丰广,徒劳费无益,又云行移字异,莫辩真伪,士谔非礼,皆国王为之。十月,百花、彭亨国王遣使来贡。

十三年庚申八月,占城遣使来贺圣寿, 诉安南以兵攻其国。 上降敕慰谕之。未几,暹罗来贡方物贺正旦, 上遣使赍诏印封为暹罗国王,赉赐之。十六年癸亥, 上以海外诸国进贡信使往来不实,乃命礼部置勘合文簿,给发诸国,俾有凭信稽考,以杜奸诈。但遇入贡咨文,俱于各经过布政司比对勘合相同,然后发遣。于是暹罗、占城、安南、真腊、爪哇、琐里、西洋琐里、三佛齐、古里、满剌加、小葛兰、榜葛剌、钖兰山、古里班卒、柯枝、蘓禄、忽鲁谟斯、忽鲁毋恩、甘把里、? 林、阿哇、白葛达、天方、渤泥、百花、彭亨、览邦、淡巴、颁文、达那、苏门答剌、吕宋、合猫里、碟里、古剌?、招纳扑儿、加异勒、祖法儿、留山、黜德那、南巫里、急兰丹、奇剌尼、夏剌比、屈察尼、乌涉剌??曷、阿丹、鲁密、彭加那、舍剌齐、八可意、坎巴夷替、左法儿、黑葛达、八答黑?打、回回、日落、日罗夏治、拂?、婆罗门,凡五十九国,尝来朝贡者,皆给勘合文 。其琉球又分为三国,有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俱赐镀金银印。其诸国所贡方物、表式、岁期、回答赏赐并正副使廪给宴赐礼仪、互市,各以国大小隆杀着 定式。安南陈煓弒叔明篡立,遣使来贡方物甚丰, 上置之不问罪,降敕谕其贡物过丰,且云:“岂以彼中纲纪紊乱,更三易位,有所疑猜而如是乎?” 又云:“必畏天地,谨事神,恤黎庶,以膺王爵,不然,又非久安之道。” 又云:“新王自当高枕勿虑加兵。” 亡何,陈煓攻占城,病死海滨,使来告哀,上遣使往祭之。

十七年甲子三月, 上因高丽使来不遵臣礼,以贿结逆臣胡惟庸事觉,遣其使还,以敕谕辽东守将唐胜宗兼升,令绝高丽勿通使命。未几,高丽果遣使至胜宗升所,胜宗升以闻, 上复以敕褒奖之。

二十年丁卯九月,辽东守将濮 以高丽叛服不常,引兵攻之,兵败被执,自剌死。高丽大惧,上表请罪,归为丧, 上追封为乐浪郡公。

二十一年戊辰五月,安南国王陈日焜嗣位,遣使来朝贡, 上遣使诏谕,赐金币等物。东夷辽王、惠宁王、朵颜元帅各遣使来朝。

二十二年己巳五月,赐泰宁卫指挥使等官给冠带。七月,定安南国以三年一贡,余年不许遣使往来。

二十三年庚午秋,遣宋晟帅师征哈蜜,又征罕东,皆平之。后以元裔陜巴封哈蜜王,置罕东卫,以酋目为指挥等官。

三十年丁丑二月,以安南王陈日焜侵思明府边地, 上乃遣行人陈诚、吕让至其国,谕日焜以所侵地还思明府,议久不决。诚等以译者反复意不达,乃为书谕之,日焜得书不服,复书往复辨谕,又以咨文达户部,谓实未侵思明地。 上集羣臣议之,或谓安南抗朝命,当以师问罪, 上曰:“蛮夷相争,自古有之。” 遂置不问。其后 上制 《祖训》有曰:“东南诸夷,限隔山海,后世不必征伐,惟以日本多诈,绝其朝贡。”

论曰:唐太宗削其羣雄,威加海内,迨日 年,屡伐高丽,甚为堕损,威重则好大喜功之故也。我 圣祖即位之初,遣使诏谕诸国,已不失莅中国而抚四夷之体。及安南篡弒相仍,日本谲诈反复,皆置之不校,其甚者不过却贡返使,诏中书绝之而已。占城屡以安南侵伐赴愬,止于诏谕。至高丽通胡惟庸,亦惟绝其贡使,其杀濮 也,又容其上表谢罪而终不加兵,岂非天地覆载之量邪?夫以当时熊虎之将,席百战之威,其于蕞尔小夷,岂为难克?然于敝中国多矣。彼既不足为中国患,则已,又何必涂炭吾赤子而邀无益之功邪?其后 成祖郡县交趾,中国未尝获斗粟尺布之利,而疲耗于奔命者几百年,始知我 圣祖之贻谋,诚万世所当遵也。则其所必欲加兵者,岂其心之得已哉?卒之梯航继踵,球珙盈庭,如渤泥国王挈妻子越万里而来,至没中国不怨悔者,在当时必大有慨于其心也。兹非内治修而远人服之验乎?呜呼,是岂前代帝王之所能及也!

○封赏功臣

洪武二年己酉十二月,徐达等平中原,克元都,及汤和、廖永忠等平闽广,各班师还。 上大赏诸将功,徐达白金五百两,文币五十表里;廖永忠白金二百五十五两,文币二十表里;胡廷瑞、杨璟、康茂才各白金二百五十两,文币十七表里;傅友德、薛显各白金二百两,文币十九表里;顾时、朱亮祖、郭兴等各白金二百两,文币十五表里;余将士各有差。

三年庚戌十一月,大将军徐达、征西将军李文忠等征北各振旅还,丞相李善长率百官上表贺。 上诏大封功臣,命大都督府、兵部录上诸将功迹,吏部定勋爵,户部备赏物,礼部定礼仪,工部造铁券,翰林院撰制诰。 上御奉天殿, 皇太子、亲王侍,丞相率文武百官各就列。诏诸将谕之曰:“汝等咸听朕言,今日定封行赏,非出己私,皆仿古先王之典,筹之二年,以征讨未暇,故至今日。其爵赏次第,皆朕所自定,至公无私。如左丞相李善长,虽无汗马之劳,然事朕最久,供给军食,未尝缺乏;右丞相徐达,朕起兵时即从征讨,摧坚抚顺,劳绩居多。此二人者,已列公爵,宜进封大国,以示褒嘉。余悉据功定封。《书》云:‘德懋懋官,功懋懋赏。’今日所定,倘爵不称德,赏不酬功,卿等宜廷论之,无得退有后言。” 乃进封李善长太师、韩国公,食禄四千石;徐达太傅、魏国公,食禄五千石;常遇春先卒,今封其子茂郑国公;李文忠曹国公;冯胜宋国公;邓愈卫国公;并食禄三千石。封汤和中山侯;耿炳文长兴侯;吴良江阴侯;廖永忠德庆侯;傅友德颖川侯;赵庸南雄侯;杨璟荣阳侯;郭兴巩昌侯;顾时济宁侯;吴祯靖海侯;唐胜宗延安侯;陆仲亨吉安侯;费聚平凉侯;周德兴江夏侯;陈德临江侯;华云龙淮安侯;胡廷瑞豫章侯;朱亮祖永嘉侯;韩政东平侯;俞通源南安侯;康茂才子铎蕲春侯;并食禄一千五百石。王志六安侯;郑遇春荣阳侯;曹良臣宣宁侯;黄彬宜春侯;梅思祖汝南侯;陆聚河南侯;并食禄九百石。华高广德侯,食禄六百石。并赐铁券,子孙世袭。李善长赐号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徐达而下赐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封汪广洋忠勤伯,刘基诚意伯,并食禄二百四十石,爵止其身,不给券世袭。余功臣授都督指挥等秩,仍遍赐诸功臣绮帛,惟李善长、徐达得赐文绮各有差。廖永忠论功当封公,以其使所善儒生 探谋之, 上知其情,故封侯。其铁券制如瓦形,面镌诰文,背镌免罪减死俸禄之数字,嵌以金。闻当时无知其制者,令取江南吴越王裔孙所收宋券 式制之。先是,廖永安在吴卒,封楚国公;蔡迁卒,封安远侯;又封汪兴祖东胜侯,有言其过者, 上宥不问,惟不给券。

十二月,封薛显为永城侯。显尝妄杀胥吏、兽医,又杀天长卫千户吴富,皆无罪。 上封显侯,令三分其禄给养被杀者之家,不与铁券,惟赐文绮及帛六十疋。

四年正月,诏给赐公侯徐达等临濠山地、佃户、守坟人户、仪仗户各有差。十月,傅友德等平蜀还,论功赏,友德、廖永忠白金各二百五十两,彩段二十表里,余将士各有差。惟杨璟无功不赏,以汪兴祖有功没于王事,仍给券。

七年甲寅十一月, 上诏谕诸功臣,叙其勋劳曰:“朕为天子,诸子皆封王,惟功臣庶子未有所得。敕中书、都督府爵诸功臣庶子以流官。” 十年 征高丽兵败被执,不屈死,之事闻,追封乐浪公,谥忠襄,有子生数月,封西凉侯。汤和进封信国公。

六月,沐英、蓝玉等征西番还,英先已封西平侯,至是封蓝玉永昌侯,王弼定远侯,张龙凤翔侯,吴复安陆侯,叶升靖宁侯,谢成永平侯,张温会宁侯,周曹兴怀远侯,周武雄武侯,金朝兴宣德侯,仇成安庆侯,并食禄二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十月,朱亮祖镇广东,所为多不法,番禺知县上言,事皆实,上征还,以功臣不下吏,但罢职居京师,未几卒,以侯礼葬。

十五年壬戌十二月,封李新为崇山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十七年甲子二月,傅友德等平云南师还,进封傅友德颖国公,食禄三千石。封郭英武定侯,胡海东川侯,陈桓普定侯,张翼鹤庆侯,并食禄二千五百石,赐铁券,子孙世袭。仇成、张龙、王弼仍旧封,加禄为二千五百石,并吴复、金朝兴并赐铁券,得世袭。蓝玉以北征进封凉国公。二十年丁卯八月,封何 为东莞伯,食禄一千五百石,赐铁券,子孙世袭。九月,都督张赫、朱寿俱以督运有功,赫封航海侯,寿封舳舻侯,并食禄二千石,子孙世袭。

二十一年戊辰五月,都督张铨以从征云南有功,封永宁侯,食禄二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八月,汤和辞归凤阳, 上降敕褒嘉,赐黄金三百两,白金三千两,钞一千五百锭,绮币四十端,又赐其夫人胡氏黄金二百两,白金一千两,彩币二十端。后每岁一召入觐,宴赐甚厚。二十七年己巳, 上以天下无事,悯诸将老,欲保全之,诏公侯愿还乡者从之。于是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南安侯俞通源各陛辞, 上赐弼缗钱五万治第,钞二千锭葺先茔,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彩段三十表里,英等各有差。

二十三年庚午正月,以诛胡惟庸谋逆故,肃清佯党,榜烈勋臣五十七人,已殁者不与焉。功高望重,连岁总兵者八人,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汤和俱公,耿炳文、吴良、沐英俱侯;专簿书而指示者一人,李善长公;以义气封者,郑遇春等三人;随军征讨未总兵者,周德兴、郭子兴等十九人;建功者,公傅友德、蓝玉,侯叶升等十五人;可观望而不观望来归者,韩政等七人,俱侯,共五十七人。胡海征蛮师还,辞归,以例赐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钞一千锭,币帛六十匹。

五月,李善长以他累坐削禄,或以胡惟庸党 言, 上疑之,亦未究。会有星变,其占 大臣灾, 上杀京民怨佯者,善长请免其党数人, 上怒,赐善长死。十月,刘基初封伯,止其身,后得赐号开国辅运守正文臣,与功臣列,得世袭,又以胡惟庸谮罢之。基卒, 上诛惟庸,知基为惟庸所害,甚悯之,命基子琏袭伯封,增禄共五百石,赐铁券,子孙世袭。

二十四年辛未八月,耿炳文辞归,赐缗钱五万治第,钞二千锭葺先茔,黄金四锭,白金四十锭,彩段三十表里。

二十五年壬申五月,俞通源南征洞蛮还,封越隽侯,食禄一千五百石,赐券,子孙世袭。

二十七年甲戌五月,诏功臣官二品以上者得赐第于其乡,官给费,树碑于其先墓。二十九年,擢韩成子韩观为都督同知,赐第京师。

二十六年癸酉二月,蓝玉以恃功跋扈,谋不轨事泄,伏诛,与前胡惟庸之诛所连坐死配者数万人。

二十九年丙子七月,大赉天下武臣,诏谕慰之,词极温恳,诸臣感泣,各顿首谢。其后诸功臣卒,追封徐达中山王,谥武宁;常遇春开平王,谥忠武;李文忠岐阳王,谥武靖;邓愈宁河王,谥襄武;汤和东瓯王,谥武顺;沐英黔宁王,谥昭靖,皆配享太庙,塑像功臣庙。余侯皆追封公,或塑像功臣庙,或配享者。

论曰:古今帝王创业功臣,未有如我国朝之盛,其报功之典,亦未有如我国朝之隆者。汉功臣莫先韩彭,已诛夷,其它不一再传皆失侯夺爵国除矣。唐房杜子孙不免流落,其它可知。 我圣祖封以高爵厚禄,既赐券世袭,又官其庶子,既赐田赐第赐佃户仪仗户,归老陛辞又赐金币楮镪,可谓至隆而极厚矣。如徐达元功,其子孙开两国,至于今而天下诸武弁,孰非功臣之后,此岂前代之所有邪?然有不能无疑者,开国之初,胡大海功最着,冯国用最亲信,赵德胜等亦皆杰出,至三年大封功臣时,冯赵未省有子否,国用或以第胜故而大海子德济又从征有功,不闻其有封爵,庙祀亦无之,又冯胜封公位邓汤上,而殁不追封王爵,庙祀不得与汤邓伍,此在当时必有说而今不可考矣。至李善长封爵在中山上,以党累不嗣,岂人情哉?傅友德人谓其功业威望当右汤邓,而不嗣之故亦无所稽。颂年廷臣建议录常李邓汤之后,得复勋爵,诚意伯亦复,而善长友德独遗,此不可谓之缺典乎?又封爵之始,功大者得嗣公侯伯,功小及其部曲则袭指挥千百户等官,今指挥以下官仍故,而侯伯之后多斩焉无闻,如廖永忠、吴祯、吴良、耿炳文、吴复等至无人主其祀也。如以世远而泽斩,则当俱从递减可也,何遽尔邪?无亦高爵为人所忌,而子有干国典者亦易昭显,其小者人多略而存之也,然岂非录其小而遗其大乎?司太常竹帛者当知所以处此。

○正位分藩

元至正丙申, 上已克金陵。秋七月,诸将奉 上为吴国公。李善长、徐达等以 上功德隆盛,屡表劝进,不许。善长等固请,乃以甲辰正月朔,即吴王位,建百司官属。

丙午十二月,宋主韩林儿殂。

丁未正月朔,始称吴元年。李善长又劝进,犹不许。时陈友谅、张士诚、方谷珍俱已平,陈友定郡县多下,李善长率群臣又上表劝进,犹不许。善长等援汉高帝故事固请,表连上。 上曰:“中原未平,军旅未息,吾意天下大定然后议此,而卿等屡请不已。此大事当斟酌礼仪而行,不可草草。” 善长具即位仪进, 上乃御新宫,以百官推戴意告 上帝神祗。

至戊申春正月四日己亥, 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追帝 祖考妣,奉为宝上 ,懿祖尊号曰 皇帝,妣曰 皇后;又 上 德祖、 熙祖、 仁祖帝后尊号。乃立马氏为皇后,子标为皇太子。

三年庚戌四月,诏封诸子为王,分镇诸省。乃封第二子樉为秦王,国西安;第三子棡为晋王,国太原;第四子 讳 ,为燕王,国北平,即我 成祖文皇帝;第五子橚为周王,国汴梁;第六子桢为楚王,国武昌;第七子槫为齐王,国青州;第八子梓为潭王,国长沙,齐、潭未几国除;第九子杞为鲁王,国兖州;第十子檀为蜀王,国成都;第十一子 为湘王,国荆州,今绝后。又封子代王,国大同;次肃王,国甘肃,今移兰州;次辽王,国广宁,今移荆州;次庆王,国宁夏;次宁王,国大宁,后移南昌,国除;次岷王,国云南,今移武冈;次谷王,国宣府,今绝;次韩王,国平凉;次渖王,国潞安;次安王,今绝;次唐王,国南阳;次郢王,国安陆,今绝;次伊王,国洛阳。太子、秦、晋、 成祖俱 高皇后出,诸王诸妃出。 皇子共二十四,又封侄孙为靖江王,国广西,文正子也。 上制《祖训》,于太子、诸亲王各派皆拟二十字,其子孙辈取一字为双名,上字下字则以火、土、金、水、木傍字循环用之,二十世之后仍续其派。亲王岁禄一万石,庆、肃诸王亦有二千石者。亲王嫡长子袭封,余子封郡王,初封禄二千石,嗣封一千石。郡王嫡长子袭封,余子授镇国将军,禄一千石。镇国子俱辅国将军,禄八百石。辅国子俱奉国将军,禄六百石。奉国子俱镇国中尉,禄四百石。镇国中尉子俱辅国中尉,禄三百石。辅国中尉子世授奉国中尉,禄二百石。 皇女曰公主,禄二千石,配驸马都尉。亲王女曰郡主,禄八百石。郡王女曰县主,禄六百石。郡王孙女曰郡君,禄四百石。曾孙女曰县君,禄三百石。玄孙女曰乡君,禄二百石。配俱仪宾。其宫室、服色、仪仗各有差。

论曰:我圣祖皇嗣之盛,亦古所未有也。古称后裔之盛莫如黄帝者,由我 圣祖观之,又过黄帝远矣。岂非功高千古之报邪?其爵禄之差等,藩国之形胜,与制名之义,玉牒之藏,皆事为之制而一无所遗,诚 圣神之虑,燕诒之谋也。虽然,古人有云:圣人之创制立法,有不容为其后计者,变而通之,存乎其人耳。我 圣祖汛扫胡元,肇造区夏,远法周汉之封建,近惩唐宋之孤立,其大封同姓,强干弱枝,固理势所宜然者。然天潢绵永,本支百世,螽斯之庆,且将半天下矣。民供之有限,禄入之不给,亦势之所必至者。其在先朝,尝为本折兼支之法,又为限妾媵之制,然亦但可小舒目前之急耳,岂万世不易之常道邪?使 圣祖在今日,必思所以处之。庙堂善后之为,不可不预为之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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