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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秋时杂文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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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之源,群经以外,则在诸子。春秋时先于孔子著书,其遗文犹可见者,有管子,并世有老子、晏子,兵家有司马穰苴、孙子,名家有邓析。管、晏书或为后人附益,多自载其行事问答。惟老子为自著。道家虽自伊尹、鬻熊,大抵皆后人记其言耳。故《道德》五千言,是论撰之先规乎。《文心雕龙》曰:“伯阳识礼,而仲尼访问,爰序《道德》,以冠百氏。”至是《道德经》独为道家之宗。若夫《管子》则法令政治之书,《晏子》开奏疏谏议之体。其他传记所载,春秋时文章众矣,今析论于下。

赋 《汉志》称赋,爰首屈宋。然赋本古诗之流,列于六义之一。师箴、瞍赋,由来既久,故曰登高能赋,可为大夫。《文心雕龙》曰:“郑庄之赋《大隧》,士蔿之赋《狐裘》,结言短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盖春秋时蚤有赋体矣。《左传》郑庄公感颍考叔之言,与武姜隧而相见。公人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此二语即是赋词。又晋献公使士蔿为夷吾城屈,不慎置薪焉。让之,退而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雕龙》所引,即谓是也。

诵 诵者,直言不咏,短词以讽。其美盛德之形容,则谓之颂。然诵亦有时谓之颂。虽美刺殊情,皆以形容人事,其义一也。《国语·晋语》:“惠公即位,出共世子而改葬之,臭达于国外。国人诵之曰:贞之无报也,孰是人斯,而有是臭也?贞为不听,信为不诚。国斯无刑,偷居幸生。不更厥贞,大命其倾。威兮怀兮,各聚尔有,以待所归兮。猗兮违兮,心之哀兮。岁之二七,其靡有微兮。若翟公子,吾是之依兮。镇抚国家,为王妃兮。”

《左传》:“晋侯听舆人之颂曰:原田每每,舍其旧而新是谋。”

《孔丛子》:“子顺曰:‘先君初相鲁,鲁人谤颂之曰:麑裘而芾,投之无戾。芾而麑裘,投之无邮。’”(《吕氏春秋》引同,“芾”作“鞸”。)

祷辞 祈祷之词,太祝所掌。至于春秋,厥体微异。《檀弓》记张老成室之语,已是祷词,《左传》卫太子祷词,尤为具体,其文曰:

曾孙蒯瞆,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郑胜乱从,晋午在难,不能治乱,使鞅讨之。蒯瞆不敢自佚,备持矛焉。敢告:无绝筋,无折骨,无面伤,以集大事,无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请,佩玉不敢爱。

盟书 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及要契,五霸启之矣。《穀梁传》称齐桓公葵丘之盟,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曰:

毋雍泉,毋讫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使妇人与国事。

诔 《黄鸟》之诗,为哀吊之始,其体变而为诔。《记》有鲁哀公诔孔子,《左传》亦载其文。然《柳下惠诔》,其妻所作,在《孔子诔》前。《说苑》曰:“柳下惠死,门人将诔之。妻曰:‘将诔夫子之德耶?则二三子不知,妾知之也’。乃诔曰:‘夫子之不伐兮,夫子之不竭兮,夫子之信成而与成无害兮。柔屈从俗,不强察兮。蒙耻救民,德弥大兮。虽遇三黜,终不弊兮。岂弟君子,永能厉兮。嗟乎惜哉!乃下世兮。庶几遐年,今遂逝兮。呜呼哀哉!神魂泄兮。夫子之谥,宜为惠兮。’”

子弟戒 古之为戒,盖以自警。管子《弟子职》,晏子《楹语》,则以戒子弟。管书近于礼,《楹语》则戒子书之流也。

《晏子春秋》:“晏子病将死,凿楹纳书焉,谓其妻曰:‘楹语也,子壮而示之。’及壮,发书之言曰:‘布帛不可穷,穷不可饰;牛马不可穷,穷不可服;士不可穷,穷不可任;国不可穷,穷不可不窃也。’”

书记 刘勰曰:“三代政暇,文翰颇疏。春秋聘繁,书介弥盛。绕朝赠士会以策,子家与赵宣以书,巫臣之遗子反,子产之谏范宣,详观四书,辞若对面。又子服、敬叔,进吊书于滕君。固知行人挈辞,多被翰墨矣。”而叔向与子产书,其言尤纯,录以见体:

始吾有虞于子,今则已矣。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犹不可禁御。是故闲之以义,纠之以政,行之以礼,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为禄位,以劝其从;严断刑罚,以威其淫。惧其未也,故诲之以忠,耸之以行,教之以务,使之以和,临之以敬,莅之以强,断之以刚。犹求圣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长,慈惠之师,民于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祸乱。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而徼幸以成之,弗可为矣。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三辟之兴,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立谤政,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肸闻之:“国将亡,必多制。”其此之谓乎!

檄移 昔帝世戒兵,三王誓师,宣训我众,不及敌人。春秋征伐,自诸侯出,惧敌弗服,故兵出须名。刘献公所谓“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者也。于是齐桓征楚,诘苞茅之阙;晋厉伐秦,责箕郜之焚。管仲、吕相,奉辞先路。管仲之辞简,吕相之文繁,并后世檄文之源矣。《左传》:齐侯以诸侯之师伐楚,管仲曰:

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寡人是征。

谐 谐者,以滑稽之词为刺。谐不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本《文心雕龙》)。《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此之谓矣。故华元弃甲,城者发睅目之讴;臧纥丧师,国人造侏儒之歌。并嗤戏形貌,内怨为俳,后世滑稽者流之所昉也。此类甚多,不能具引,列其一例。

《左传》:宋华元获于郑,宋以兵车、文马赎之。城者讴曰:

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

童谣 谣谚兴于上古,然有事类先谶,可期后验。虽幽王有箕服之谣,宗周遂陨。而春秋之世,此类尤多。盖与谐并为舆诵之流,一则取义于俳笑,一则有明于来物也。《左传》:晋侯围上阳,童谣曰:

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旗。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

新曲 周室既东,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酬酢,多讽诵旧章,以观志而已。然声诗之流,被于歌曲者,非尽绝息也。诸书所记,如接舆之伦,矢口成歌,其类多有。至于优孟扺掌,发叔孙之咏,又剧曲之滥觞矣。且当时季札、师旷,多为明乐之人。《拾遗记》曰:“师涓出于卫灵公之世,写列代之乐,造新曲以代古乐,故有四时之乐:春有《离鸿》《去雁》《应》之歌,夏有《明晨》《焦泉》《朱华》《流金》之调,秋有《商风》《白露》《落叶》《吹蓬》之曲,冬有《凝河》《流阴》《沉云》之操。以此四时之声,奏于灵公。灵公情湎心惑,忘于政事。蘧伯玉趋阶而谏曰:‘此虽以发扬气律,终为沉湎淫漫之音,无合于风雅,非下臣宜荐于君也。’灵公乃去其声而亲政务,故卫人美其化焉。师涓悔其乖于雅颂,失为臣之道,乃退而隐迹。蘧伯玉焚其乐器于九达之衢,恐后世传造焉。”《拾遗记》虽不可信,然此或有据。师涓亦号精习乐律,固宜有新声之作矣。

译诗 杨慎以《穆天子传》《西王母诗》是当时文人所作,然不著其原词。《说苑》《越鄂君歌》,独并列楚、越之音,且明著楚译,是当为译诗之始也。

越人歌词原文(不可句读):

滥兮抃草滥予昌擅泽予昌州州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澡堤随河湖

楚译:

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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