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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土地庙中重获生计 麒麟砖下祈得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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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前额有块朱砂痣的乞丐,在闹花灯散钱时,拾了点钱,吃了顿夜饭,他便不想再到鸡毛店里去住了。今夜,没有起风,他准备找个破庙去过一宿,想想今后该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他怕别的花子又来缠住他,因之,慌慌忙忙地快步走着,一拐弯,没想到一头撞到个老汉身上,挨了一脚不说,还被一群富贵人痛打。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一路走,一路觉得前途茫茫。他家乡太远,也没有盘缠回家,回家也没个奔头。老婆生了个女儿,不是饿死,也是被卖掉。自己又落得这步田地……还不如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他原是个被骗的小布贩。布匹被人骗走了,流落在京城,作了乞丐。他本不想入花子帮,何况也没有拜见钱。他在外边打了几天游飞(注-),着实混不下去了,今夜趁着好月亮,便想到城边小破庙里,找个僻静地方,寻个自尽算了。

他刚跨进庙门,便看见有个人,在把带子搭在梁柁上。他猛然一见,头发都直竖起来了,因为害怕得紧,不由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

“你想干什么?”

声音来得突兀,那人也吓得愣住了。

乞丐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响,也许庙小拢音,所以,才显得喊差声了的。他清醒一下,便向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衣冠整洁,面庞白净,身穿旧缎袍,脚蹬牛皮靴,全不象个行乞的人。

这样人,想上吊?——乞丐教训起他来了:

“你怎么不想活了?”

那人站稳了,颤着音说:“不瞒您说,我赌输了。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只有一个妹妹,也给人家当了使唤丫头。先异父的哥哥嫂子对我不好,我又无一技之长,思来想去,还不如死了的好。”

乞丐听了道:“对你实说了吧!本来我也是来寻死的。可是,可是看见你,没死成。我倒也不想死了!谁让我们俩在这儿碰到一起了呢?我看,咱们两个索性结个缘吧,出外讨饭也好有个伴儿,一个人活着真没意思。”

那人把腰带摘下来,重新扎好,似乎也有了活气儿,话也随着多了起来。两个人互相唉叹了半晌,又互道了情况。那人听说乞丐还有二百钱,不由高兴道:

“二百钱就够了。我倒有了好主意啦!我也不想死啦,你给我当伙计,我当老板,咱们俩就占了这个小庙,做个一本万利的生意,你说好吗?”

这话,刚从一个寻死未成的人口中说了出来,真个惊人。乞丐听了,没头没脑的,惊呆了。他想,此人死是没死成,疯是疯定了。便道:

“我的老天爷!你是作梦,还是疯了?二百钱,连做个吹糖人儿的生意,也置办不起,还会有一本万利可图?”

只听那人慢悠悠地说道:“我没有死成,是咱俩的缘分。这荒郊野外,今天大节下,有谁会来?而且,你也是个寻死的。如果你真是个乞丐,傻瓜也不会到土地爷门前来叫化的。只有要死的人,才会向土地爷来报庙呢!”

乞丐听了,点着头道:“这倒猜得对!”

那人接着又道:“实在告诉你说吧,我是个逃旗的。因为你我都是死而复活的人啦,你不会拿我去请赏的,我就对你说了实话。”

乞丐不由愣住,问道:“逃旗的?啥叫逃旗?”

那人现在倒有了精神,说道:“眼下纷纷逃旗,你还不知道?”

乞丐还愣着说:“不知道。”

那人道:“就是旗人受不了皇家的家法,想脱离旗籍,成为汉民。”

乞丐听了,大为震惊,脱口而出道:“原来是这样。我巴不得还想在旗呢。听说在旗的生下来就有钱粮,干吗你要逃旗?你不要钱粮啦?”

“钱粮?害人就害在这个铁杆庄稼上了!你见过铁杆上头长庄稼吗?庄稼能有铁杆的吗?铁杆只能打人,庄稼才能养人。结果还不是铁杆打落了庄稼,大家活不成。”

乞丐叹了一口气,算是答复。他寻思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旗人也分三六九等的,是不是?”他又仔细对那人上下溜了一眼,接着道,“你是没得到铁杆的好处,倒是吃了铁杆的苦处。”

那人道:“我是铁杆底下逃出来的。我是侍候人长大的。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担担,生下来就是奴才,死后还是奴才,受不了这个罪,才想逃旗的。我倒没顾上问你,你贵姓?”

乞丐说:“我姓王。”

那人说:“从今后,我也姓王。我们就比亲兄弟还亲。从此,你管我叫王再生吧。”

乞丐问:“你多大了?”

那个王再生道:“我十八了。”

乞丐道:“我二十二了,就算是你的哥哥,我叫王有生。事有凑巧,听起来,咱俩还真象一对亲兄弟呢!”

王再生高兴得不得了,说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好象作梦一般。讲给人家听呀,人家都不肯信。”

那个王有生道:“我们也不会跟别人说去,我要说出去,就不得好死。现有土地爷爷为证。可惜我们连个香火也买不起,供奉他老人家。但愿保佑我们发了财,我们给他老人家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王再生向小庙四周撒目了一眼,庙里什么塑像也没有,只有一张破香案上,有个陶瓷破香炉,墙角上还有一堆半焦的火灰。他便和王有生说道:“哥哥,你去想法弄点柴来,我去打水。我腰里没有钱,可还有茶叶呢!咱俩喝了茶,等天亮了,我倒有个好主意,我们做生意去。”

王有生道:“真奇了!我没进庙门,你要把命交给这梁柁上了。这会儿怎么又变了个人,活得乐滋滋的?”

王再生笑着答道:“我到这儿来也是决心死定了的。因为我想投靠,没人收我。我要回去,也会把我弄死的。不瞒你说,我是从王府里逃出来的,我走到哪儿,谁家也不敢收容。不是把我交官,就是把我推出去,谁敢收容一个在旗的家奴呢?没想遇见了大哥,你既不会把我交官,也不会把我弄死。这样,咱俩就成了一根线上拴着的两个蚂蚱啦。我俩年纪都不大,死里求生,有什么事儿能够再拦得住咱们的?”

王有生听他说得有理,不由也高兴地道:“真个是命中注定,棒打不回。还是老弟见多识广。正是这样:一个人死而复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对!就这么办!我去打柴,你去打水。可是,茶壶呢?”

王再生道:“我腰里有个小扁壶。我去打水。”

王有生笑了说:“我有要饭的家伙。这天寒地冻,到哪儿打水去?拾点冰块,就有水了。我去拾点柴去。”

说着,乞丐便去拾柴,王再生便去取冰。回来把火生着,用要饭的家伙烧起开水来。

王再生从腰里掏出茶叶,用扁壶泡了。两人边喝茶,边聊天,觉得活着大有意趣,便天上地下地聊开了。

第二天,王再生出去,弄回来会摇头的小泥人,会打转的小老鼠,会鸣哨的小雀儿,会爬梯子的小猴儿,都摆在一个卖货盘子上面……他笑嘻嘻地端了一大盘子小玩意儿回来,大声向王有生喊道:

“看!弄了这么多花梢的小玩意儿回来!”

王有生惊奇道:“你买的?”

王再生道:“我和那个老板套了交情,我说我们府里的少爷,心血来潮,要些土玩意儿玩玩,要我挑一些作样儿,要是看中了,要的多不说,还会重重赏你的。他们自然会信以为真,就送了我这么多。现在趁着节下,你赶快去卖了。”接着又从腰里掏出二百钱道,“这是你的二百钱,还是还给你!”

王有生接过钱,又接过货盘来,象获得至宝一般,高高兴兴地托着盘子,到城里去卖。

不大工夫,有生就把东西卖完,又买了酒肉回来过节。他高兴地说:“再生,你再去趸货,我再去卖。这样倒来倒去,就会发财!”

再生听了,笑道:“这小玩意儿是年下好玩儿的,买过的人就不想再买了。另外,咱们替人家卖转手货,不如自己做的好。现在咱们有了本钱,吃饱了,喝足了,人就有了好主意。大年下,城里宰的野雉可不少,哥哥去拾了回来,我们用苇杆作哨子,这个玩意儿,不限节气,一年到头可以卖。这附近又有苇塘,还有黄泥。我们做无本生意,土地爷就是我们的老板。”

有生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么,钱都交给你,我去拣野雉毛去。真没想到,京城到处没有活路,到处又都是活路。野雉毛还可发财!哈哈!那阵子,咱们真死了,才是黑天大冤枉!”

再生回说道:“可不是,天下到处是活路,都是人把人的活路给堵死的。”

两人真的就在小土地庙里做起雉毛口哨来。用黄泥捏成小鸡,插上苇膜,再粘上花花绿绿的雉毛。从此,他们的无本生意就算开张了。

平郡王妃降旨把曹霑留在府里,和福彭伴读,曹頫倒觉心安。一则霑儿在王府里可以识多见广,多懂些个人情世故;二则自幼儿和福彭等人在一起厮熟,长大也可以有个借重。何况王妃喜爱他自小有才气,现在亲自调教,教他诗歌绘画,将来成器,自不在话下。

曹頫由京里回来,连忙走进太夫人房中请安。禀告如何参与圣筵,如何在王妃接见时,为占姐儿请赐学名,如何特旨留霑儿在府中伴读……一桩桩大喜事儿,说个没完,仿佛要把喜气儿带给母亲似的。他又把陪宴的情况讲了一遍,太夫人又知他有联句的荣宠,自然也十分高兴。特别是王妃为占姐儿起的学名,和万斯风老先生起的,不谋而合。这真是天赐嘉名,使太夫人感到占姐儿将来决非小可。

太夫人沉思了一会,告诫他道:“今后千万不可逞强称能,何况你既未读过多少诗书,更谈不上才气,比不得你哥哥。就是老太爷在世时,也是最怕命题作诗的。人家要他出诗集,他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都上了板了,他还要挖挖补补的呢。作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但愿你们一辈子也不会作诗,我也不恼。我倒担心霑儿,从小就成了‘解学士’ 了。在我面前,倒是不敢。一转过脸去,对着丫头小子们,便出口成章了。谁说个好字,就跳;谁说个孬字,就叫!吃顺不吃戗,这脾气就不好,要不改掉,将来总要吃亏的。”太夫人说着,想起孙儿的小模样,不由地笑了。

曹頫忙道:“老太太想得周到,说得真切。儿子今后记着教训他就是。这次殿对,不联也不好。儿子也是见景生情,图个喜幸,说句吉利话罢了,也算不得是诗。下次只顾藏拙就是。”

太夫人道:“这样就好。”

曹頫道:“今后请母亲放心好了。”接着又补了一句道,“当时,隆科多作不出来,皇上代他作了,我安敢不作!难道还要皇上代作不成?”

太夫人道:“常言道,见好就收。今后日子还长呢!”

曹頫忙道:“看光景,皇上对咱家还是有些恩典呢!”

太夫人念了一声佛,沉吟半晌道:“这样我还放心一点儿。不过,皇上的脸,和天老爷的脸是一模一样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什么时候想变就变,没有人管得了,也没有人揣摸得着的。只有随时随地小心着点儿,捏着三分才行。还要办事利落,作到皇上信任,可依可靠,象老太爷在世那样儿。”

曹源接着道:“儿子今后更要力求上进,不辱家声。霑儿毕竟还小,今后管教还得严些,免得他横生枝节,心力外务,成不了什么气候。”

太夫人道:“说得也是。只是不要过分难为他就是了。”

曹頫忙道:“老太太放心,咱们家,都是靠着国恩家庆,世袭荫封的。可算得是三朝恩遇,九叶金貂……儿子本想,要是霑儿能取得个科名上进,更可走上正途,从此光宗耀祖,家国之光才能越来越大。否则,今后既不能再有什么汗马功劳,单靠借祖宗的灵光,恐怕也成不了什么大器。所以,儿子愚见,看他从小喜欢杂学,就要给他点破,叫他走上正路,从小就要他多看些选家、时文。只要功夫深了,哪怕不高中呢!”

太夫人道:“说的倒也是。只是这里面,也得看主子的颜色了。讨得到主子的心思,照主子的心思行事,才能保得住;不是取得科名就稳当了,说不定还更要招风呢。考场的大案子,还嫌少吗?”

曹頫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儿子想,我们不成器,靠祖宗吃饭穿戴,这个光,会越来越小,要是真的抄了正路,科上中了,主子会更喜欢的。上扬祖德,下显家声,那就不一样了。”

太夫人听了,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接着,又问王妃的详细情况,曹頫一一回禀。

曹頫怕太夫人累了,连忙辞出。回到房里,换了常服,吃过点心,向王夫人问了家中情况,说起闲话。

王夫人道:“自你走后,家中倒也没什么差错。只是占姐儿的丫环,也得要处置一下了。”

曹頫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王夫人道:“事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深了不是,浅了不是。我又没做过妈妈,实在是没有这份排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都怪我,过门至今,也没生个一男半女。每天早上,金凤领着占姐儿来请安,只点个卯就走了。到马夫人屋里,又说又笑,且出不来呢。占姐儿懂得什么?这不都是丫环们在使心眼儿吗?”

曹頫沉思道:“霑儿一天天长大了,侍候他的丫环,也得重新挑选一下了。去年,我去京前,霑儿找不到了,闹得满城风雨,不也是丫环们没尽到心吗?这次蒙王妃恩宠,留霑儿在京和福彭伴读,一时半时是回不来的,你瞅空向老太太回禀一下,办了就是。”

王夫人听了点头,记在心里,随即问曹頫在京时,皇上命他联句的光景。

曹頫便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说完,不由地叹了一口长气。虽说是叹气,其实是蒙受荣宠,有些洋洋自得的意思。

王夫人听了,自是喜欢,夸赞曹頫道:“你做事素来都会对点子。这回,对了主子心坎儿,往后就好办多了。在皇上心坎里种了一棵信得过的苗儿,可真不容易。”

曹頫微笑着说道:“可不是吗?每次应对,都得事先想好了,胸有成竹才行。也得学那兵部见上,把千军万马的事儿,事先编成三句顺口溜,三句话说尽,不再多说一句,才真是滴水不漏呢!”

王夫人笑道:“兵部固然是千军万马,但总离不了一个‘军’字。你这织造,才是千头万绪,皇上什么都可以问呢,也亏你答得出。”

曹頫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夫人,诀窍不外两个字,一个是‘捷’,一个是‘谐’。这个捷,也是最主要的,否则当面支吾,背后咿唔,又有何用?再说,光是对答如流,碰不到点子上,也是白扯。”

王夫人喜形于色道:“你这回子联诗,也可谓之捷诗捷才,颇谐主意了。”

曹頫笑道:“善颂善祝,这原是华封老人的本事,但也得在平时养之有素才行!”说到得意处,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这在他,倒是不常见的事儿呢。

王夫人道;“虽说养之有素,但也得靠天分才行。丹墀庭对,可不是件小事,这不能光靠读书万卷,也得靠琢磨透皇上的心思,才算对了点呢。”

曹頫道:“是呀!不过,这也有个诀窍。”

王夫人道:“作诗联句,还有什么诀窍?”

曹頫情不自禁地说道:“怎么没有?这个诀窍,就是要懂得人的禀性。凡是人,都逃不脱这种禀性。”

王夫人笑道:“越说越奇了。皇上又不是一般平民可比,摸透一般人的禀性,也用不到万岁爷爷头上来呀!”

曹頫道:“不然!大大不然!我讲个笑话给你听,你就明白了。”

王夫人四顾一下,乜斜着眼看他道:“你今儿是怎么啦?兴致这么高,还真少见呢!”

曹頫打扫了一下嗓子,慢条斯理地说将起来:

“从前,有这么个人,专靠写诗捧场、吹嘘、阿谀奉承过日子。临终前,召他儿子说:‘我一生所有钱财,都是由诗谄而得,我今死去,阎王爷铁面无私,最恨谄富佞贵。对我有辱诗文,必定下我拔舌地狱;将来转世,也必是罚我作狗叫驴鸣,在人间受苦。因此,我在病中,已预制诗百首。我死后,你可将诗稿藏我胸前,我以此作门包,参见阎王,说不定还可免我一死。’说罢咽气。他儿子照他遗言作了。阎王爷见到这人,果然大怒,厉声斥道:‘你在尘世,每每以诗作敲门砖,颠倒黑白,全然不顾事实,致使贤奸不辨,害人非浅。今日难逃我阎王爷对你的惩处,判你在墨池打滚,变驴变狗,永世不得超生!’那人忙道:‘某本山林草芥,原不作诗。只因隐恶扬善,夫子所传。偶有失实,亦是见短识卑所致,并非出自本心,情有可原。即如阎王大德,愚在阳世,思慕已久,早欲瞻仰,苦于仙路无由。今日幸会,叨蒙阎王不弃,敢不献诗,恭呈圣览。’说完,将诗百首,双手奉上。阎王伸手接过一阅,不觉越看越喜,脸上怒气全消,心中早已许为才子。旁边一个大鬼等得不耐烦,喝道:‘你这坏蛋!以诗乱世,以黑说白,人世间许你骗取富贵,现到阴朝阎罗殿前,尚敢卖弄故伎,迷哄阎王,速速叉入拔舌地狱,不得有误!’阎王立即瞪了大鬼一眼道:‘慢来!查他以浮词泛语,谄媚豪强,除此之外,尚无大过。他固有可恶之处,但亦情有可悯。恶之不如悯之为宜。姑且赦他,还其阳寿,使之重返人世,现身说法,为世人戒,亦不失为一大功德也!,随令小鬼杖打几棍,就放了他。那人被打得大叫,苏醒过来,还说‘幸有诗文在兹。’”

王夫人听了笑道:“这笑话,真个有辱斯文,怎么能说幸有斯文在兹呢?这不有辱先师吗?”

曹頫笑道:“这是时文派编出来骂那些杂学派的。其实,那些杂学派也编了不少笑话骂时文派呢。有一则笑话说……”

王夫人道:“老爷从京城回来,笑话可带了一大车啦!”

曹頫笑道:“算了,算了。我也累了,不想说了。”

王夫人轻咳一声,陪嫁收房的姹紫、嫣红便微笑着过来收拾寝具。

曹頫伸了一个懒腰,往椅背上靠去,无意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夫人,见她丰润的脸蛋儿上,今晚着意修饰了一番,衬着灯光,倒也增添了几分妩媚,不由地盯着细看起来。

王夫人感到曹頫的眼光,顿时脸儿绯红,轻移到套间卸装去了。

姹紫一见王夫人进去,伫对曹頫道:“老爷回来,没见屋里多了件宝贝?”

曹頫经她一问,用眼向四周搜寻着道:“什么宝贝?”

姹紫和嫣红都捂着嘴笑。

姹紫又道:“这可是舅老爷和舅奶奶花了大把银子,送了厚礼才迎回来的呢!”

曹頫睁大眼睛,不解地道:“花了大把银子,送了厚礼迎回来的?”

姹紫笑着,两眼一瞟道:“老爷顺着我的手儿瞧!”

曹頫顺着姹紫的手瞧过去,只见紫檀雕花的床架上,悬着一块用红绸系着的砖,一时竟明白不过来。

嫣红笑道:“爷真地不明白?这是麒麟桥上的麒麟砖,砖上还雕着麒麟呢!舅老爷说,一百块里也挑不出一块来。舅奶奶说,有这麒麟砖拴在床上,保管来年抱个……”

话犹未了,只听王夫人在里面斥道:“乱嚼什么舌根子?我就是宽待你们太过份了!还不快下去!”

嫣红急忙闭嘴,对姹紫伸了伸舌头,二人匆匆地退了下去。

随后嫣红又返回来,她拿了一包什么,塞在枕头底下,才又一声不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注:游飞就是流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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