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到了。从十三日开始,全城都动了。宝马香车,珠环翠绕,花团锦簇,装点得象火龙一般。
今天十四。天上的月亮特别亮,可是,地上的灯光,偏要赛过它,照得如同白昼。
五城各设灯棚,争奇斗巧,花样翻新。商家店铺,挖空心思,冰灯,缴灯,鳌山灯,转灯……名目繁多,数也数不清。鞭炮声不绝,锣鼓声不歇,大非往年能比得过的。
灯市口、前门大街,火树灯花,尤其别出心裁,吸引得逛灯的人,如疯似狂。
北海里面,一座冰堆的鳌山,山上安放万支灯盏,四周用木屑掺拌桐油,放在纸糊的莲花座里,从冰上接连摆置过去,叫做“散灯花”。点着后,一潭银色的湖面,真个开遍了火红的莲花,使人仿佛看到了六月天……
今年的灯节,特别花梢,样儿新颖,制作出奇,有的是从苏杭定制的,店铺商家,都愿在上元晚上,吸引观众。谁家灯好,谁家灯巧,听人议论,争取美誉,使人熟知字号,好发一年的利市。
街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忙着看灯,更忙着看人。平日不大出门的人,这两天也都倾巢而出。大群街溜子、二流子,也都大显身手。
灯市口二郎庙前,台阶稍稍高一点几,站的人就特多。旁边是同善水会,门口摆着水桶、挠勾、云梯和水枪之类,以防万一“走水”(注一),好来鸣锣救火。水会人员也都蹬在水车上而看热闹。
二郎庙因为庙小,香火旺,庙祝把刚上的香,拔下来便浸灭了,放到库房里去,再送到香碾房去卖钱。就是这样,边拔边烧,整个小庙就真成了个烟火罐,向四外散放浓烟。
庙院当中,有一根幔香斗的杆子,系着一盏红灯,红灯下面缀了一张黄纸,上面画了一匹马,马的四边写了四个字:“紫气东来”。人们的眼睛都忙着看各色花样的灯,可有谁会注意到它呢?……
忽然,远处锣鼓喧天,人声、笑声、叫声、吆喝声……胜过决了堤的潮水,汹涌奔腾而来。
先是,有四个打响鞭的,狂舞皮鞭,飞跑过去,咔咔的响声,从冻土上传来。接着,就是穿着紧身,戴着豆鼬虎的帽子,用煤烟涂了脸的,打着七节棍,连翻带滚,猛冲过来。
这时,一群“竿上的”(注二)乞丐们拿着竹竿,走了过来。后面跟过来的,就是成群结队的叫化子,披挂着五颜六色的褴褛衣服,手里都拿着粗大的竹筒,蠕蠕向前,酒气和烟味,搅和在一起,浊臭冲天。叫化们披头散发,脸上带着狞笑,手中敲打着竹杠,跌跌撞撞,又跳又舞,只是没有叫化的声音。
奇怪的是:逛灯的人,无论富贵贫贱,都舍了灯,只看他们了。也没有人掩鼻怕脏,反而笑逐颜开,追踪而来。
接着过来的,便是扮成皂隶的一群,有的拿着水火棍,有的拿着竹筒,齐声喝威,鸣锣开道。更有四个灯牌,一个写着“纠察”,一个写着“弹压”,一个写着“迥避”,一个写着“肃静”。后边又随着一个大灯牌,写着“灯政司”三个宋体大字。再后,便出现了八个叫化,抬着一架坐椅,椅子上坐着乞丐头儿扮的“灯政司”。只见他:身穿朝靴礼服,手中握着一支三尺六寸长的竹竿,指手划脚。一会儿说这家商号灯光不亮啦,一会儿指责那家舖子没剪灯花啦……这家要罚元宵一千,那家要罚鞭炮五万,讨索香烛,喝罚银两,闹成一片。
“灯政司”脖子上挂着的朝珠,是用山楂串儿作成的。帽子上的红顶子,是块胡萝卜头刻成的。脑后插了几支野雉翎儿,朝服的补子,是一块小孩儿的兜肚,上绣莲花卧鱼。玉带是个木桶的竹箍儿,脚登黑绒白底半截腰儿的靴子。
孩子们围着他笑闹,有的往他脸上扔花生皮,有的拿桔子打他的头。他还是一板正经地捋着胡须,施发号令,对灯火故意挑剔,任情罚款。人群今天对他不但不讨厌,而是都有好感。
各家商号早就准备好了红包、红帖,送了过来,有的还准备了铜钱,放进他们手持的竹筒子。谁家要是不给,他们就乱敲竹杠,嗵嗵作响。谁家给了钱,乞丐们便故意把钱在他商店门口摇得哗哗价响。竹筒摇钱声,皂隶吆喝声,孩子们恶作剧声,脚步声,鞭炮声……乌烟瘴气,乱做一团。
偌大的北京城,只看见他们了。这时,他们主宰了整个京城。平日躲在阴暗角落的叫化,地痞,流氓,小偷,人贩子,盗马贼,本地的眼线,外地的绛手,郊区的卧蛋……这下也都大模大样地在花灯、明月辉映中,招摇过市,大显神通。使那些缎裹丝缠、珠光宝气的人们相形之下,竞尔顿然失色。
经过这阵折腾,才到灯节的高潮。有孩子被抱走了的,也有年轻妇女从此失踪了的,鞋子给踩掉的,腰包被掏了的,辫子被剪的,门牙跌掉的……也有哭的,也有叫的,但这一切,又都被后边涌过来的闹声、笑声、呼哨声、人潮声……给淹没吞噬,汇合成更大一股人流,向前流淌而去。
人流,浩浩荡荡,奔过广和楼,奔过庆乐园,奔到月明楼前。灯官队伍忽然在月明楼前停住。“灯政司”开口说,楼上灯少了,要罚元宵十万斤。话犹未了,只听楼上花啦啦,掷下铜钱、纸花、纸片等物来。顿时秩序大乱,好多人去拾铜钱。楼上的男人和女人都笑成一片。随着,楼上又挂出一排纱灯来。
平郡王的儿子福彭,带着曹霑也来逛花灯。
郡王府派出保镖、家人和小子们,再加上曹府的吴老汉带的家人、小子,共有几十号人,前前后后,明里暗里,围护着福彭和曹霑,哪儿特热闹,就往哪儿去。
福彭比曹霑大四岁,已经长成英俊少年了。他两眼炯炯有光,遇事都给曹霑讲解。他既象个大哥哥,又不自觉地炫耀自己见多识广,好象什么事都不在话下,什么事他都经过似的。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确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他的。他一举手,什么东西都随手而来;他一投足,什么东西都在他脚下溜开。在别人眼里只见他飞扬拔扈;在他自己心中,但觉原应如此。
这时,满街筒子都被人流灌满。福彭拉着曹霑,却和金鱼在水草里一样,浮游得很是自在。他的保镖和家人小子,也都在人群里东拥西挤。吴老汉急得满身大汗,紧跟着福彭、曹霑不舍,但又常让人流隔断。当“灯政司”那一群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拉住福彭的大随从来喜,请他务必看好这两位小爷,千万不能出差错。
来喜笑着说:“您就放心吧!府上的小爷跟着小王爷出来,别说这场面了,就是来看龙王出游,也管保出不了差池!您就甭操这份心哪!”说着,抬眼一看,随即又道:“看看,看看,跟他们还跟不上呢,您就只管看热闹吧!”
吴老汉无奈,只得盯住福彭的黑剪绒珊瑚顶子的帽子,在人流中挤着前进。
曹霑因为个儿小,在人堆中常常看不见。这时,福彭一招手,小子们就把带着的人字形短梯支了起来,随即在周围把好,福彭和曹霑就上梯观看。
曹霑立在这喧腾火热的人海中,心想,这比南京的灯火好看多了。要是金凤姐姐她们一起跟我来,也能看到就好了。
他正想着,忽见人群中间有个红脸大汉,目光如电,向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好象要把他的魂儿勾了去似的。
曹霑脑子里立刻闪了个怪念头:北京常常传说有“拍花”的,用蒙汗药把小孩子骗走。每年在元宵节日这天,都有丢失男孩、女孩的事儿发生。他想,如果那人把我拐走,便什么都该改样了。见不到家人、近人,那自不消说;吃的、穿的、住的,一定也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儿了。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大膘的月亮,心想,明年月亮还是这样亮,如果我被拐走了,明年我就不会在这里看灯了……不,不,也许比今天还要好看呢,还会有比这更繁华的地方,比这更热闹的人群呢……夜深了,他猛地打了个冷战,他想起福晋姑姑要惦记了,赶快回去吧!这时,那彪形大汉,早已不见,但他眼前清晰地还有他的影儿,似乎一时再也抹不掉这个影子,这个影子竟耍跟随他回去似的。他便对吴老汉说道:
“咱们回去吧!”说着,便走下短梯来。
吴老汉连忙用手摸着他的头道:“对!对!回去吧!明儿还要到南海子去看灯呢。”
正在这时,高跷,秧歌,龙灯,旱船,大头和尚和狮子都过来了。每到一处,都大放鞭炮迎接,把整个北京城都鼓涨起来了。
福彭和曹霑由大家护送着,往郡王府那个方向走去。
谁知,在拐弯的地方,有个落荒的乞丐,抱头鼠窜,正好撞在吴老汉身上,吴老汉照着他小肚子就是一脚。
曹霑并不在意,只是用眼睛盯着那个乞丐。只见那乞丐的前额上有块朱砂痣,方头大耳的,触到曹霑的目光,连忙避过头去。十几个小子围过来就打,吴老汉说声:“饶他过个好节吧。”乞丐听了有个活口,便连忙乘机逃脱不见了。小子们也就由他去了。
吴老汉喘着气喊道:“来喜,来喜,备置的轿子停在哪儿啦?”
来喜笑着用手一指:“喏!”
原来,早就有两乘小轿子从胡同口里抬出来,在等着福彭和曹霑上轿呢。
福彭和曹霑见了,便大不自在起来。福彭便要发作。来喜急忙过来在福彭耳边小声说:
“小爷,这没什么可说的。吴爷爷还得赶忙回去交差呢。这儿人杂,曹府小爷刚来,上面该不放心啦。再说,还得留点精神,明儿南海子去逛哩!”
吴老汉虽没有说什么,但眼睛早已说过话了。
福彭一听南海子三个字,便马上大叫道:“对!对!明日打道南海子去者!”说罢,向曹霑使了个眼色便上轿去了。
曹霑见他向自己使眼色,便也随着上轿,回府去了。
元月十五这一天,才是元宵节的正日子。为了改元正朔,皇帝要与民同乐,南海子今年特意放盒子,百姓都可随意观看。
南海子行殿前边,平整出来一里见方的空场。周围埋上杆子,四周用红绳联结起来。当中建了四座大棚,各棚中间都悬有一个大焰火箱。棚子四面立着八根高杆,挂着八色旗帜,旗人各按颜色分属杆下。另外,还有四面绿旗,则是汉人集合的地方。老少男女都可进入观看。
皇帝皇后从永定门来行殿,亲王、贝勒、群臣早都来恭候圣驾了……
福彭不愿拘束,离开王妃,由太监、随从来喜跟着,在人群里面和曹霑一起,东游西逛。曹霑仍由吴老汉和耕云贴身随护,不远不近地跟着。
行殿两侧都用帐篷搭成临时的幄殿。公卿、妃嫔们退坐休息,都在这里。
四周便是些大轿,肩舆,再外边是小轿、轿车,再外边是走骡、坐骑、带着响串的小走骡、小走驴儿,围成好大的圆圈……
良宵月夜,人声鼎沸。上林灯火辉煌,南苑笙歌杂作……再没有比这更繁华的世界了!
各地供来的响鞭、花炮堆积如山,有的是从广东来的,有的是从浏阳来的,有的是从潮汕来的,有的是从台头营来的……东西南北,凡是名香、名花、鞭炮,都运到这儿来了。
忽然,炮声大作,万箭齐发,哨响飞鸣。
放花了!
起花腾空,高升钻天,四面斗,八面风,冰盘落日,金蛇狂舞,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有的火箭是响炮,带着月明子,叫做“炮打灯”;有的是亮出一些蓝光圆星,再爆出一颗黄色圆球,叫做“金环套月”;有的在天空响了,便又驰出小火箭,向外窜出,叫做“龙凤呈祥”;有的带着哨子;有的带着响鞭;有的带着小伞,伞儿打开,便垂下绢条来,上面写着:永庆升平,同歌大有,与民同乐,天子万年,尧天舜日,禹甸和风……等等一些吉祥赞颂。更有万盏飞灯,连续腾空,在半天飘浮起来。今夜,风丝全无,群灯伴着群星,点缀山河大地,真个是风光无限……
这南海子,在元朝时节,叫做飞放泊。是皇帝游猎的地方,凡有百姓射杀一只野兔的,就要抵命。南海子周围名园凋落,水流枯竭,已经变成盐碱荒丘。近年来,附近州县总是荒歉少收。这些个过去的事儿和眼前的事儿,都被这万众欢腾的热火云烟,遮盖得连个影儿也看不出来了。
赐宴刚过,便撤去仪仗,大张灯彩,全场更加明艳通亮。
这时,在前面方坪上,宫女五十人一队,都穿着霓裳羽衣,腰系五彩长裙,缀着广片珠花,肩担两灯,随着雅乐,低回起舞,盘旋进退,远远望去,如在天上。真比明珠照海,群星撒地,还要荡人心胸……舞罢,鱼贯出场,便见火筒发射,万花飞出,光合七宝,花呈五色,转着弯儿,盘旋而上。只听巨炮三声,人们知道开始放“合和”了……
这“放盒子”,是花炮中的督都,上元节的元帅,也就是在放银子。宫里管这叫做放“合和”,民间管这叫做放“盒子”。这是变化多端、花样儿翻新的成套烟火。所谓“盒子”,就是把几套烟火制作在一起,紧紧地压缩在一个大圆盒里。火捻点着,外壳烧掉,它便一层一层地由火捻着处,逐步脱落,每脱一层,便换一彩,一彩胜过一彩,直到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大彩来……
火捻向上盘舞而去,便有四条火蛇,沿着大架向上飞驰,直到火蛇飞到大架顶上,只听“哗喇”一声,火箱烧着了,散落下来了,先是个伞盖,挂满葡萄;一会儿又出现个吊钟,钟下银蝶纷飞,万花怒放。吊钟烧化,便又落出万点金星,一柄飞伞腾空而起,随风抖落出来四个大字:“万寿无疆”。
这时,火蛇沿着大架继续飞驰,嗤嗤作响,南边一箱点着,“呼”地一声,火箱炸开,出现万千活蝴蝶,围着火柱旋舞不停。接着,便幻出一只大菊花灯来。灯花突然向外飞迸,化作万盏小灯,向四方飞去。
火蛇点着了西边一箱,只听“嗤”地一声,钟鼓乐奏的声音大起,秦筝苏笛,婉转悠扬。随着乐声,便有彩羽缤纷的群鸟,一起飞出,有的绕火飞转,有的投向四周林中去了。使人神惊目眩,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火蛇还在继续飞窜。哨音乱响,最后一个火箱点着了,无数玉兰花向四外开放。玉兰花开罢,居然竟会落下一台清音小戏来,两个小生,两个小旦,红牙檀板,曼舞清歌,北向天子龙座拜舞,合唱颂圣诗道:
山呼万岁四方同,
禹甸尧天百花风。
玉树琼枝春常在,
丰年大有六合中。
这时,万人钻动,伸头争看。人群嗡然迸笑,响彻云霄,同声喝彩。万众欢腾若狂,也都随着高呼万岁不止。心中都觉奇怪,怎么也看不出,那个方盒里,竟能藏着四个活人来……
没当心火蛇又复窜出火舌,直奔四箱中心大架顶端而去,周围打起紧锣密鼓。突然,鼓声骤停,只见大架上而一团祥云冉冉上升,伴着悠扬悦耳的音乐,从祥云中飞落出一个小仙女来。她手捧莲花,徐徐降落在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莲花宝座上……
这时人人惊叹,个个叫绝,自认平生饱了最大的眼福。这是前所未有的,连元臣太监谁也没有见过的盛况。
雍正见了,龙颜大悦,口谕赏赐清吟小班荷包、佛珠、香串……等物,并命那“小仙女”到御桌前参见皇帝皇后……
这时,炮声连发,便有秧歌队蜂拥而来。都是十七八岁少年扮演,追逐火焰,来回翻舞,穿过烟花,高声歌唱……队形变化多端,快步向外奔突,叫做“打场子”。中间广场越来越大,秧歌队伍越来越多,各色舞蹈越来越花梢,直到场上搬出“万国乐春台”来,雍正看了,又降谕赏赐。
这场大舞蹈,本来是康熙排演的武舞,表现四征九伐万国宾服的盛世的……从这个舞蹈上场,欢乐达到了最高潮……舞蹈尚未终了,四围便有人抢先向城里活动了。
福彭拉了拉曹霑,笑问道:“今晚上怎么样?”
曹霑自看到“小仙女”从样云上飘落下来后,一直痴痴地在想,这天上的小仙女可真美呀!她就应该住在样云上面,干吗要飘下来呢?那样云上面该是天宫了,要能到天宫里去看看,那该多好呀……曹霑眼睛虽也在看着那些跳呀、蹦呀的热闹场面,其实什么也没看到眼里去。这时,福彭拉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似地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
福彭道:“你说今晚上怎么样?好看吗?”
曹霑道:“好看,真好看!我只是可惜那小仙女,她干吗要下凡呢?住在仙宫里,该有多么好呀!”
福彭大笑道:“她要不下凡,咱们能看到吗?你是不是喜欢她?你要喜欢她,我叫来喜帮我们把她找来见一见,这都是戏班子里的小戏子。”
曹霑若有所失地说道:“我也知道她其实不是真的,但又信她是真的。我也说不出道理来……可是,可是,大表哥,你可见过真仙女吗?”
福彭笑着逗他道:“见过!见过!在《长恨歌》里见过!里面有一场霓裳羽衣舞,衣裳裙子都会变颜色,有从天上落下来的,也有从地上往天上飞的。”
曹霑也笑了:“可不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真在《长恨歌》里见过哩!”
福彭不禁大笑起来,说曹霑一会儿糊涂,一会儿聪明,令人摸不透。随即灵机一动,道:“我倒有了个主意,咱们照着那个小仙女作个风筝送她飞上天去,保你满意!”
曹霑高兴地道:“好!好!这倒提醒我了。我也有个主意呢,再安上个小滑车,送上小起火,起火到上面自动点着,再向天上飞去,那,广寒宫里也过灯节了!”
福彭听了,手舞足蹈起来道:“对!就是这个主意!”随即拉着曹霑同上一顶轿子,前顶马,后跟随,直奔南顶而去。他们要到这儿进香,休息,吃茶,点心……然后才进城。
注一:走水,就是失火的同义词。在旧社会“失火”二字犯忌讳,因此说成“走水”来作代词。
“水会”,也就是旧时救火的联合组织。
注二:“竿上的”,是旧社会北京黑组织的一种。是以行乞的竹竿作为标志,入会的要先拜竿。这个竿儿就是权力的象征,可以辈辈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