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会员中心 我的书架

一三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德比马赛为英国传统马赛之一,始于1780年,以创办人第十二世德比伯爵得名。马赛于每年6月的第一个星期三在萨里郡的埃普瑟姆唐斯举行。赛道长1.5英里,后来,“德比”可泛指各种类型马赛。欧克斯赛与德比赛都是英国传统五大马赛之一,与德比赛同用一个场地,赛程也为1.5英里。 埃尔考特上校并不是赛马迷,但是和同胞一样,对德比马赛 抱有宗教般的感情。他对这事的回忆可以追溯到童年时代,因为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离通向埃普瑟姆的驿道非常近,几乎听得见驿道上来来往往的声音。每逢德比和欧克斯赛马日 ,他就骑上自己的矮种马出门看热闹,来来往往的既有戴着高礼帽、插着羽饰的公侯命妇,也有戴着硬顶礼帽、插着羽饰的凡夫俗女;然后,他就在宅旁田野里同老兄林赛比赛骑马;让母牛充裁判,而一捧香蒲便算是大看台了。

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从来没亲眼看过这种大赛,于是现在就认为,看这种赛马对他来说是义不容辞的。他畏畏葸葸地向太太提了这事。妻子读过这么多书——丈夫就弄不清她会不会赞同。一听妻子赞同了,他有意无意添了句:

“我们倒可以带上奥莉芙。”

妻子干巴巴回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下院有个假日?”

上校嘟哝着说:

“哦!我可不要那个家伙!”

“也许,”埃尔考特太太说,“你倒是喜欢马克·莱恩南吧。”

上校满腹狐疑地看着妻子。这在道莉嘴里竟像是悲剧了,而且——而且既然说过是痴情,居然还提那么个建议!于是他的皱纹开始慢慢松动,搂了搂妻子的腰。

对于这种待遇,埃尔考特太太并不抗拒。

“单单带上奥莉芙吧,”她说,“我真的不爱去。”

上校去接侄女,发现她已准备好了,便有口无心地问起克拉米埃。看来,奥莉芙还没告诉他呢。

虽说心是放下了,却总觉得有点尴尬,他咕哝着说道:

“我想,他不会在乎去不去吧?”

“他去,我就不去。”

听到这平静的回答,上校所有的担心又一拥而来。他放下那顶白色大家伙,握住了奥莉芙的手。

“我的好侄女,”他说,“我不想干预你感情上的事;但是——但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看到有些事情让你不高兴,让人非常难受!”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抬高了,被奥莉芙的脸贴着。他猛地一阵心疼,伸出戴着光亮新手套的另一只手,抚着侄女手臂。“我们今天好好乐一乐,亲爱的,”他说,“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奥莉芙吻了吻叔叔的手便转到一旁去了。上校暗暗发誓:决不能让她不幸福——她这么个可人儿,穿着珍珠色衣裳,多么娇好、端庄、雅致。他定了定神,使劲用袖子擦着那顶白色大家伙,忘了这种帽子根本没有绒毛。

所以,在去赛马场的路上,他是体贴到了家:满足奥莉芙本人还没想到的一切需要,告诉她印度人生活中的种种趣事,仔细征询她在哪匹马上押注的意见。公爵那匹是当然的,但另一匹马对他吸引力也很大。他的朋友泰勃尔曾给他提供内部消息——泰勃尔这人,全印度的阿拉伯好马中,就数他的最好——他要的代价也公道。

围场是赛马场上一处围起来的场地,参赛的马匹赛前在此集中并上鞍。 上校实际上从不赌博,但乐于认为:他的爱好会带来某种切实的东西——这是指如果赢的话;虽说也有可能输,但这种想法从没使他真正烦心。不管怎么说,他们会在赛马场的围场 里见到这马,可以自己判断。围场这地方没有飞扬的尘土和喧闹——奥莉芙会喜欢围场的!

一到赛马场,他们没管头场比赛;因为上校觉得,更要紧的是先去进午餐。要在奥莉芙脸上多见到一点红润,要看到她开怀大笑。上校以前所属的团队办了酒会请他参加,那里的酒肯定不错。而且他很为侄女自豪——虽说带妇女去参加实际上违反了规定,可他不愿放弃机会,就是要看看年轻伙计们对奥莉芙的五体投地。所以,只是在第二场比赛快要开始了,他们才来到围场。

参加德比大赛的马来了,一匹匹郑重其事地牵进这里,每匹马边上聚着小小一堆人。他们从马腿往上瞅,从马的两肋朝下瞧,看看这些马值不值得投注,另有几个人却喜欢看整匹的马。很快,向上校推荐的那匹栗色马来了;这叔侄俩看到它额前一块白斑,正在远处角落里慢慢遛着。上校是真正的爱马人,对这匹大为赞赏。他喜欢它的脑袋,喜欢它的脚弯;而最喜欢的,得数它的眼睛。是匹好马,周身是灵性和活力——只是肩胛处也许直了点,对下坡不利!

就在仔细察看中,他发现自己对侄女注视起来。这孩子一双弯弯娥眉,一对小小耳朵,两个相距甚近的细巧鼻孔,显示出多好的教养,还有她的动作——多么稳当妥帖又轻快利落。她长得这么标致,不该受苦!真不像话!要是她没这么标致,那小伙子不会爱上她。要是她没这么标致,她那个丈夫就不会——!上校为这偶然的发现吃了一惊,垂下了目光。她没这么标致就好了!难道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这玩世不恭的想法击中了他的要害;但心底里似乎在支持这想法。那怎么办?难道就因为奥莉芙这么标致,让那两个人把她拉来扯去,一撕两半毁了她?不知怎的,他的这一发现——这强烈感情出自对美和热情、外形和色彩的崇拜——使他方寸大乱,因为他看问题的习惯并不理性。他觉得上述想法粗暴得出奇,甚至可说不道德。奥莉芙竟处于两种贪婪欲望之间——这样简直是两只鹰抢夺一只鸟,两张嘴争咬一只水果!这种观察事物的方式,他从前还不曾有过。想到那丈夫紧紧抓住妻子,想到那斯文的小伙子朝他侄女飞扑下来;想到奥莉芙有朝一日年老色衰,玉容憔悴,离世而去,那时他们的,实际上也是一切男人的,贪婪之心才会死灭——所有这些可怕的想法,可说倏忽间一拥而来,更使他感到痛心。

真是一出悲剧!道莉就这么说过。又怪又干脆——这就是女人!但他立刻想起原先要乐一天的决心,连忙再仔细看他中意的那匹马。也许他们该在它身上押十个英镑。他们最好还是回到看台上!往那里走的时候,上校看见不远的树下站着个小伙子;他敢起誓,这人准是莱恩南。搞艺术的人居然到这地方来,不大可能!但千真万确,是那个小伙子莱恩南,穿得齐齐整整,戴着大礼帽。幸好他的脸没朝着他们俩。上校什么也没对奥莉芙说,因为他不想负这种责任——尤其在那些令人不快的念头之后。他一边庆幸自己眼睛尖,一边带着侄女走向门口。在那里的拥挤人群里,奥莉芙同他分开了一会儿,可不久回到他身旁;上校更是庆幸起来:总算没发生让侄女心烦的事,没毁了这一天。现在侄女脸上神采飞扬,一双黑眼睛闪闪有光。奥莉芙准是想着接下来的赛马,想着为她押下十镑大票而激动呢。

事后,他把事情给埃尔考特太太细说了。“泰勃尔劝我押的栗色马结果一事无成——下坡时不行——见到它的时候,我就看出这点。但是那孩子过得很快活。可惜你没去,亲爱的!”他没提脑海深处的那些想法,也没提瞥见莱恩南的事,因为在回家的路上,有个讨厌的猜疑袭上心头。那小伙子到底有没有看见奥莉芙?在围场门口的拥挤人群里,他到底有没有设法接近奥莉芙?

先看到这(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首页 | 返回书页 | 错误报告 | 返回顶部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