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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燕子坡外黑儿竟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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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龙兄妹和小黑到了白雀寺,不料犹龙竟误踏机关,跌了下去。小鹃哟了一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小黑道:“咱小姐也是从这里跌下去的。”小鹃道:“咱们分路走吧,你可以在四处放起一棒火来。”小黑点头答应,遂自管走开放火去了。这里小鹃捉到了一个小和尚,叫他领到地道室来,遂把他一剑斫死。她摸索了一会儿,走到一间禅房的门口,见里面亮着灯火,从窗缝中偷窥进去,不觉啐了一口,那粉脸儿顿时热辣辣地通红起来。原来房中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全身精赤,人瘦得像个骷髅。床旁站着一个女子,袒胸露臂,却以手抚弄他。

小鹃到此,真是怒不可遏,遂仗剑劈窗而入,娇声怒叱道:“好个不要脸的淫妇,瞧姑奶奶的剑吧!”说时,早已一剑斫了过去。那个女子就是鸣鸾仙姑,她因为找不到铁头和尚,所以又来跟小蛟寻欢。小蛟此刻虽然非常痛恨她,但是已经无力反抗,所以也只好任她摆布。不料正在这时,突然见窗外跳进一个姑娘,小蛟回眸望去,如何会不认识她,一时又羞又喜,遂高声叫道:“小鹃表妹,速来救我。”小鹃被他一喊,遂回头望去,手慢了一些,竟被鸣鸾仙姑避过一剑,她的身子便闪了开去。因为手中没有武器,她就把嘴一张,吐出一道剑光来伤害小鹃。小鹃哪里放在心上,遂也吐出剑光,抵住了她。一面向小蛟细望,谁知竟是表哥罗小蛟。她心中这一酸楚,几乎要淌下泪来,遂说道:“你是小蛟表哥吗?哎哟,你如何被她迷成这个模样儿了?”那时鸣鸾仙姑身子已向外走,小鹃于是也无暇再顾小蛟,跟着追出,不料齐巧遇着哥哥和小燕表姐也到来了。

且说小燕奔进房中,一见哥哥已成骷髅,她心中一阵痛伤,这就顾不得哥哥还是全身精赤,她就奔到床边,叫声“哥哥”,哭泣起来,说道:“你怎么会被这淫妇迷成这个样子啊?”小蛟听了这话,羞惭满面,不禁泪下如雨,说道:“妹妹,想不到咱今日死于此地矣!”这时犹龙、小鹃也跟了进来,见了小蛟这个情景,也都伤心落泪。

小蛟见了犹龙,便收束泪痕,说道:“妹妹,此位是谁?”小燕道:“这位就是犹龙表哥呀!”小蛟望了犹龙一眼,说道:“龙哥,咱们遇见了,那是再好没有,咱可说是尽了责任了。”犹龙叹道:“蛟弟为找寻咱们而来,今日累蛟弟至如此苦境,叫咱心中如何说得过去?现在快快穿上了衣服,待咱负你出去吧!”小燕、小鹃听了,遂急把小蛟的衣服穿上。

犹龙负了小蛟,和小燕、小鹃急忙奔出。只见地道中火光熊熊,已是烧得非常厉害。烟雾把三人迷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来,因为四面是火,大家弄得无路可走。小蛟急道:“龙哥,你负着小弟,甚为不便,还是丢下了咱,你自己逃命吧!”犹龙哪里肯依,说道:“蛟弟,此话如何说起?要死大家也死在一块儿。”这时浓烟更密,火势愈旺。三人因为不会火遁,所以竟无法可想。小鹃叹道:“咱嘱小黑放火,想不到竟害了咱们自己。”三人正束手待毙,忽然见东首壁上突然开出一个大窟窿来,只听小黑破毛竹似喉咙大叫道:“小姐,少爷,你们快向这儿奔出来吧!”

犹龙等四人一听大喜,遂急夺路而走,蹿过窟窿。到了大殿之上,只见火势更旺。小黑道:“白雀寺已全部烧了,咱们快下山去吧!”于是四人奔出山门,大家逃下青峰山来。回头见山上白雀寺,都已被火光包围了。时已暮色笼罩大地,所以上空映得满天血红,把一班走兽吓得四处乱窜,飞禽也远远避开。犹龙道:“上次没有斩草除根,至今日又有如此祸患,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把它一棒火烧了。现在咱们怎么样呢?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让蛟弟休息休息呢?”小燕道:“咱们原耽搁在小孟尝范老伯家里,你们跟咱一块儿进城吧!”

于是一行五人,匆匆回到范府。人龙夫妇俩正在万分忧愁,现在见小燕等回来,不觉大喜,遂忙问道:“孩子,你追着这个贼秃是到哪儿去了?咱回到家中,你干娘告诉我这个消息,那可把咱真急死啦!”小燕道:“干爹,这个贼秃名叫铁头和尚,原来就是圆明僧的师兄。他盘踞白雀寺中,无恶不作,现在给咱们一棒火烧了。孩子给干爹介绍,这位是表哥白犹龙,这位是表妹白小鹃,这是咱哥哥小蛟,被一个妖尼迷得这个模样,那真叫人烦闷哪!”

犹龙、小鹃听了,慌忙向人龙行礼。人龙一面答礼,一面瞧犹龙背上那个小蛟,真是骨瘦如柴,遂皱眉说道:“那么快把贤侄送到房内去躺着吧!来,来,你们随咱来吧!”人龙说着话,身子已向房中走去。于是众人一同进房,犹龙把小蛟放到床上,小燕给他脱了外衣和快靴,盖上了被子。仆人送上香茗,人龙说道:“颜老伯在前天又回家去了,蛟侄此病又不是普通的,市上之医恐未必有效,那可怎么办?”欧晓月说道:“那么事不宜迟,还是快着人去请他来吧!”小黑一听,便插嘴道:“颜老爷府上不知在哪儿?小的立刻就去好了。”人龙道:“就是离此一百里的燕子坡,那么你还是骑马去吧!”小燕忙道:“你骑了咱那匹玉兔追风去吧!来回就快得多了。”小黑答应一声,匆匆自管去了。

这里犹龙又向小燕问道:“表妹,咱听小黑告诉,说咱爸爸被县衙门里捉去了,不知究系犯了何罪,表妹可知道吗?”小燕道:“犯了何罪倒不知晓,你家张三来报告,只说姑爸突然被捉,姑妈因为无人商量,所以叫你们回家。但是表哥、表妹都不在咱家中,所以爸爸、大伯先跟张三到昆明去,咱和哥哥就来四川找你们了。”

犹龙听了这话,心中非常痛苦,意欲立刻动身赶往云南,无奈小蛟又病得如此模样。因为他们是为找咱们兄妹而来,换句话说,他的病至少也是为了咱们而害,所以在咱们心中实在担着非常的抱歉。犹龙想到这里,殊觉左右为难,沉吟半响,忽然有了主意,便向小鹃说道:“妹妹,爸爸被捉,可怜妈妈心中一定悲痛万分,所以咱们得此消息,恨不得插翅飞往云南,一视究竟。但是蛟弟为了咱们,又病得如此厉害,这叫咱们又怎能忍心匆匆别去?现在为今之计,妹妹且暂时留在这儿,和小燕表妹一同服侍蛟弟,咱想此刻就动身赶路了,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小鹃还没有开口说话,小蛟在床上忙摇头说道:“龙哥,你且不要顾虑小弟,小弟有妹妹在旁服侍,那也不要紧了。姑爸被捉,生死未卜,姑妈当然痛心万分,所以你们还是快快前去,不要为咱耽误了正经才好。”犹龙道:“燕妹一个人也没有商量,咱想反正有我一个人去了,鹃妹就在这儿和燕妹做个伴吧!咱主意已决,就此便走了。”他说到这里,身子已是站了起来。

这时小鹃心中最为难了,觉得留下了又不好,跟着哥哥一块儿走也不好。所以她不住地忖心事,暗想:前儿咱到罗家集去,在半途上险些被广法僧奸污失身,幸而小蛟表哥相救,方才保全女孩儿的清白。现在小蛟表哥又为咱们病得这个模样,咱若不留在这儿服侍他,以报答他的大恩,那咱不是太没有情义了吗?但是爸爸被捉,这事情又何等重大!咱若不跟哥哥一块儿赶回家去,这做女儿的又如何对得住爸妈呢?小鹃心中有了这样困难,所以焦急得像热锅蚂蚁似的,真不知如何是好,今听哥哥此刻就走了,她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小燕也早向犹龙说道:“表哥,今天已晚,就是要走,也得明天走吧!”犹龙道:“不,咱早一个时辰赶回家中,心里就可以早得到一些安慰。”说到这里,又把小鹃的手握住了,说道:“妹妹,你不用难受,想吉人天相,凡事定能逢凶化吉。你准定留在这儿,我早走一步了。”小鹃听哥哥这样说,遂也含泪说道:“那么待蛟哥哥病稍愈,妹子当立刻赶回家中是了。”犹龙点头说好,他又向小蛟安慰几句,然后方向人龙夫妇拜别。

人龙因为人家为了父亲的事情,当然不便强留,遂赠了三百两纹银,作为川资之用。犹龙不肯收受,说:“小侄身边尚有不少银两,足够抵付回家之盘费。”人龙道:“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情,这些银子也可备用,贤侄千万不用客气。”犹龙见他情意真挚,遂也只好道谢收下,一面身子已步出大门去了。

小燕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和小鹃追出来,说道:“龙哥,你且慢走,咱瞧你心急如火,反正哥哥病着,你把那匹滚江龙骑了去吧!”犹龙听了这话,不禁大喜,说道:“燕妹如此加惠,真使我感激不尽矣!”此刻小鹃忽想到自己两匹马尚在那家小酒店中,于是嘱咐仆人前去牵回,一面送着犹龙跳上马背,只见他扬起一鞭,早已绝尘而去矣!

小燕、小鹃目送犹龙在斜阳光晖下消失了人马的影子,方才携手回到房中。人龙夫妇道:“天已入夜,你哥哥此刻不知可曾肚饿,要不烧些稀粥给他垫垫肚子吗?”小燕听说,遂问哥哥。谁知小蛟此刻已入昏迷状态,却并不作答。小燕道:“此刻已睡着了,给他养一会儿神也好。”人龙道:“那么你们且和咱们一块儿到外面用饭去吧!”

小燕、小鹃听了,遂跟他们步到饭厅里去。其实两人心中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小燕只管想着小黑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因为照玉兔追风马的速度而论,不出两个时辰,就可以打来回的了。那么除非他在半途上又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想到这里,食不能下咽,皱了柳眉,只管出神。小鹃却在想爸爸不知犯了何罪,怎么竟被官府捉去了,莫非有人在陷害他老人家吗?想到这里,当然也吃不下饭了。

人龙夫妇见两人这个样子,遂安慰他们道:“你们不要忧愁,蛟侄的病虽深,但颜老伯一到,自当有办法医治的。至于白小姐爸爸被捉,当然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官府岂能冤枉良民吗?”小燕、小鹃听了,也只有唯唯答应。匆匆饭毕,大家又来探望小蛟,见小蛟兀是昏沉熟睡,而小黑也没有到来。人龙夫妇心中也暗暗焦急,猜想小黑在半途一定又出乱子了。

诸位,你道小黑怎么许久没有回来,谁知他真的在半途上发生了乱子呢!原来小黑骑了玉兔追风马,如飞一般地直向燕子坡而去。约莫行了八十里的路程,天色完全已黑,一钩新月,也早已从天空中掩映而出。这时他的肚子里便又雷鸣似的怪叫起来,小黑别的还可以忍耐,只有肚子饿是万万也忍熬不住的。所以他四处张望,瞧有没有酒店,但这样荒僻的乡村,哪里来的什么酒店呢?

他正在暗暗发急,突然见前面有一间草屋,屋中有灯光亮出。小黑一见大喜,遂跳下马背,上前敲门。不多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姑娘开门出来,见了小黑,便抿嘴一笑,问道:“客官是借宿吗?”小黑道:“不是借宿,求你们有什么酒菜给咱饱餐一顿,实在是感激不尽矣!”小姑娘道:“那么请客官进内,待咱去问一声大娘,不知她肯答应吗。”小黑点头说好,遂牵马跨进院子,把马拴在树上,他便跟进草堂。小姑娘含笑请他坐下,就匆匆奔进房中去了。

不多一会儿,只见门帘掀起,走出一个妇人,年约十七,生得柳眉杏眼,芙蓉其颊,杨柳其腰,十分艳丽。她一眼见了小黑,便盈盈一笑,回眸向小姑娘问道:“小梅,这位就是吗?”小梅频频点头,向小黑说道:“这位便是我家大娘徐素英,客官快快相见吧!”小黑听了,遂站起身子,向她揖了一揖,说道:“徐大娘,咱因为肚子实在饿极,所以冒昧前来求食,还请原谅是幸。”素英也向他还了一个万福,笑道:“客官不要客气,不知大爷贵姓大名?是往哪儿去的?这里荒僻乡村,为何不早投宿店呢?”小黑道:“咱原想投宿,无奈要紧赶路,所以便忘记了。咱姓伍名小黑,是到燕子坡去的。”小黑不便把真心话向她告诉,所以胡乱地回答了几句。

徐素英道:“不知到燕子坡有什么事情吗?”小黑道:“没有什么大事,乃是瞧一个朋友去的。徐大娘,对不起得很,既答应给咱饱餐一顿,那么请你快快给咱拿吃的来吧!”徐素英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倒是个爽快的英雄,遂笑道:“黑爷,你真也性急的,瞧咱的小梅不是已到房中去预备酒席了吗?”小黑听她呼自己为黑爷,一时又好笑又难为情,遂连声道谢:“如此真使咱感激不尽了。”

正说时,小梅匆匆从房中奔出,说道:“酒席已摆,请大娘和大爷一同进房去吧!”徐素英听了,把手一摆,向小黑说了一声“请”。小黑虽然肚子饿极,但他到底还不敢冒昧,愕住了一会儿,说道:“徐大娘,你的闺房里咱可有些不便进内吧?”徐素英听了这话,便很不快乐地说道:“咱不把黑爷当作外人看待,所以才请你进内饮酒,你怎么说出这个话来呢,不是叫咱心灰吗?”小梅把小黑身子一推,笑道:“你装什么假正经呢?”小黑被她一推,身子就步入房内,见里面通明灯火,映得金碧辉煌,家具十分地考究,而且还有一股子细细的幽香,触送到鼻子里来。

小黑从生以来,也不曾到过这样饱含春意的卧房里,今日置身其中,几疑犹在梦中,一时回眸四瞧,不禁木然起来了。只听素英温柔地叫道:“黑爷,你不是肚子饿吗?但既到了房中,怎么又发呆起来了?快坐呀,酒菜都要吃热的才有滋味呢!”小黑回眸去瞧,只见素英用纤手还在拉自己的衣袖,而且脸上显出羞答答的样子。小黑见她这样妩媚的意态,心里也不免荡漾了一下,哦哦地响了两声,遂跟她在桌旁一块儿坐了下来。

小梅握了酒壶,在他们杯中倒了两满杯。小黑看桌上的菜好得了不得,真可谓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瞧了这许多菜,他的肚子这就愈加吵得凶恶起来。但是主人家还不曾说请,自己总不好意思先动筷子。所以两只眼睛盯住碗中热气腾腾的佳肴,几乎连涎水儿都淌了下来。

这时素英把酒杯举起,向他提了一提,笑道:“黑爷,你不要客气,请呀!”小黑巴不得她有这一句话,于是立刻握起杯子,也说了一声“请”,凑在嘴旁,就一饮而干。他正欲握了筷子去拣碗内那只猪脚爪,忽然瞥见素英还没有放下杯子,而且杯中还剩有许多的酒,方知人家喝酒并不是一饮而干的,因此他把伸到碗内的筷子又缩了回来。他心中真觉难受极了,咽了一口唾沫,照他的意思真恨不得狼吞虎咽地吃一个痛快呢!

素英在放下杯子之后,这才握了筷子,秋波还向他做了一个媚眼,在一碗虾内一点,笑道:“黑爷,你请呀!这虾都是从川河里新鲜捉上的,味儿是怪鲜美的呢!”说着,夹了一只虾放到她的小嘴里去。在小黑肚子饿的时候,对于这些虾根本是不注意的,因为一只虾,能有多大?放在肚子里,怎么会饱?所以在他本意,是想吃猪脚爪、烤牛肉等菜。如今被素英这么一说,当然不好意思去夹这些菜了,遂也只得夹了一只虾来吃。他想夹两只,不料贪心是不好的。当他拿起来的时候,那只大的却又掉到碗内去了,筷子上只剩了一只小虾。因为既掉下去了,自然也不好再去重夹,所以把那只小虾就放到嘴里去。其实这一只小虾,是只好给他塞牙缝的,所以小黑这时候真的比死还难过十分,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低头瞧瞧自己的杯子,又是滴酒都不剩了,在一个女人家的面前,总要装得斯文一些,难道把酒杯伸过去讨酒吗?小黑这样想着,他蹙了眉尖,真有说不出的痛苦。

素英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很是奇怪,便忙问道:“黑爷,你脸上为什么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啊?”小黑听她这样问,又生恐被她窥破自己的心事,倒叫人家笑话,所以立刻又显出一丝勉强的苦笑,说道:“没有,没有,大娘子对待咱这么的好,咱还会不高兴吗?”

徐素英道:“那么你喝酒呀!来,来,咱们干杯吧!”说着,把杯子又举了起来。小黑听她这么说,意欲向她告诉自己杯中已没有酒了,却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他把杯子直举到素英的面前去,当然是给她瞧的意思。素英这就哟了一声,叫道:“黑爷杯中已没有酒哩!你瞧咱这个人可糊涂吗?小梅,小梅,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不来筛酒呀?”喊了两声,却不见小梅到来。素英撩起衣袖,伸出纤纤玉手,握了酒壶,亲自给小黑筛酒,说道:“小梅不在,就待咱给黑爷筛酒吧!”

小黑未免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子,谢道:“有劳大娘子筛酒,那如何敢当?”素英一面给他筛酒,一面却向他抛媚眼。小黑瞧此情景,心里有些混淘淘。两人只管眉目传情,所以忘记杯中的酒已是满了,这就淋淋漓漓地筛了小黑一手,小黑哟了一声。素英绯红了两颊,也叫起来,遂放下酒壶,拿条丝帕,握了小黑的手,一面给他拭揩,一面还说道:“这可好了,给黑爷手都烫痛了。”小黑被她手握着,只觉软绵绵的柔若无骨,一时倒真的忘记了肚饿,忙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徐大娘,咱们还是喝酒吧!这酒壶交给我,我自己筛好了。”

素英于是放了他手,两人依然坐下。小黑握了酒壶,还把素英杯中加满了,方才举起来,和她杯子碰了碰,大家一饮而干。素英笑道:“黑爷,你菜随意地吃,咱们像自己人一样,你是用不着客气的。”小黑酒壶已经到手,他心里已达到了一半愿望,所以非常欢喜。此刻又听她这样说,于是胆子便大起来,脸皮也厚起来,这就老实不客气地把那只蹄子伸手抓来,放在嘴里大嚼。

素英见他这个神情,不免又抿嘴笑了。小黑被她一笑,觉得自己这举动到底有些不雅,遂红了脸说道:“徐大娘,咱肚子实在饿极,不免放肆了一些,请你不要见笑。”素英忙道:“黑爷,你这是哪儿话?咱觉得这就是英雄本色,所以咱是感到非常痛快!黑爷今年青春不知多少了?”

小黑见她赞美自己,不免乐而忘形,一面大嚼,一面说道:“虚度一十又六,说来是很惭愧的。”素英忙道:“黑爷还只有十六岁吗?那比奴家还要小一岁呢!真是奴家的弟弟了。”小黑笑道:“徐大娘,你倒愿意有这么一个丑恶的弟弟吗?”素英秋波乜斜了他一眼,娇媚地一笑,说道:“黑爷,你以为自己丑恶吗?但我却觉得你非常雄壮,真不愧是个少年英雄!”小黑一面给她筛酒,一面笑道:“徐大娘这样赞美咱,咱觉得很不好意。”素英抿嘴一笑,说道:“那有什么不好意思呢?黑爷不知已娶室吗?”问到这里,秋波脉脉含情地还逗给他一个媚眼。小黑红晕了两颊,把脸涨成紫色了,摇头道:“还不曾娶妻,不知大娘子的丈夫是做什么的?为何未见在家呀!”

素英听他这样问,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颦蹙了翠眉,似欲盈盈泪下的神情。小黑见她这个样子,很奇怪地说道:“大娘子,你怎么啦?莫非你心头有什么隐痛吗?”素英这才抬起粉脸,但已沾上了晶莹莹的泪水,叹道:“奴家真是命苦,十六岁出嫁,未到一年,就死了丈夫。大伯见我年纪这样轻,许我再嫁,可是我不答应。因为我的丈夫是一个无敌英雄,假使我再嫁一个村夫俗子,那我是多么伤心呀!”说到这里,明眸脉脉地凝望着小黑,眼泪更像雨点一般地直落了下来。

小黑见她海棠着雨般的娇容,也颇感楚楚可怜,遂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真是貌艳于花,命薄如纸,可怜!可怜!”说到这里,也觉得十分凄凉。一会儿,便安慰她道,“徐大娘,你也不要伤心了,好在天下英雄真多着,将来你自然还可以嫁一个英雄哩!”

素英并不作答,只管淌泪,小黑被她哭得辛酸,因此为之食不能下咽,望着她倒是愕住了一会儿。素英这才抬头问道:“黑爷,你为什么不喝酒呀?”小黑道:“我被你哭得难受极了,假使你再哭下去,我就一些也吃不下了。”素英听他这么说,倒又不禁破涕为笑,遂把桌上酒壶拿过,亲自又给小黑筛酒,说道:“那么我就不再淌泪了,黑爷,你多喝几杯吧!”小黑笑道:“这才对了,徐大娘也陪饮一杯如何?”素英一面点头,一面说道:“黑爷不但是个英雄,而且我还觉得是个多情的少年,我真不知谁有福气能给你做妻子呢?”说到这里,却把那只小脚搁到小黑的膝踝上去了。

小黑这时已喝了不少的酒,人有些醉了。他听素英的话中大有爱上自己的意思,因为素英是个美人儿,所以他的心神,也有些摇荡起来。现在忽然感觉到有一件东西放到膝踝上来,遂伸手去捉,谁知竟捉着了一只金莲,盈盈不满一握。他心一跳,把眼睛瞟到素英的脸上去,谁知素英却向他甜甜地一笑。这一笑至少是带有些勾人魂魄的魔力,因此小黑握着她的金莲,却是怔怔地愕住了。素英这时把另一只小脚儿,又踢到小黑的胯下去。一面柔声说道:“黑爷,你放手呀!怎么你把奴家脚握住了呢?”小黑被她这么一说,把脸儿羞得像个血喷猪头那么的通红,慌忙放下了她的小脚,却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时素英便离开了座位,走到小黑的身旁,把她玉手搭住他的肩胛,低低地道:“黑爷,我觉得你真是个英雄,意欲把终身相许。假使黑爷不嫌奴家是个蒲柳之姿,那么你就干了奴家这一杯酒吧!”说到这里,亲自握了酒壶,满筛了一杯,把酒杯凑到小黑的嘴旁去。小黑瞧着她那种柔情蜜意的样子,同时闻到她身上一阵一阵幽香,他的神魂完全陶醉起来,这就情不自禁地把嘴张开,将那杯酒喝了下去。素英一见,芳心大喜,遂拉起他身子,妩媚地笑道:“黑爷既然接受了奴家这一杯酒,那就是答应奴家嫁给你了。黑爷,良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不要辜负了呀!”说着,已把小黑拉到床边坐下。

小黑是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一种旖旎的艳事,所以不免心惊肉跳地把两颊涨得绯红,说道:“大娘子,承蒙你如此爱咱,咱心中自然感激万分。不过立刻就要洞房,那似乎太性急一些了吧!”素英道:“黑爷,你真是个傻子!今夜咱们洞了房,明儿奴家就可以跟你一块儿走了呀!你瞧呀,奴家的身子是多么白嫩呢!”素英一面说,一面已把自己的衣襟拉开,秋波乜斜着小黑,只是甜蜜蜜地娇笑。小黑醉眼模糊地瞧着她雪白的胸酥,而且还颤动着高高的乳峰,最使人魂销的是两颗紫葡萄那么大的鸡头肉。他心跳动得更厉害了,他全身的细胞都仿佛要爆炸开来了,但是忽然他想到自己这次到燕子坡的使命,不是给少爷请医生来的吗?哎哟!自己见了女色,怎么就把重大的使命忘记了呢!

小黑想到这里,好像吞了一服清凉散,头脑便完全地清醒了,猛可地站起身子,把素英推倒床上,拔脚向外就奔。谁知就在这个当儿,忽然半空里起了一阵霹雳,只听哗啦一响,天坍地裂似的。一刹那之间,哪里来精美的房屋?四周依然是可怕的荒野,只有累累荒冢中奔窜着许多小狐狸。小黑瞧此情景,心里这一吃惊,顿时毛骨悚然,不禁为之竭叫起来了。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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