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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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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秋天的一个星期日,天气晴朗,有点凉意,一清早,西丝和瑞茄就相约一道去郊外散步。

因为焦煤镇时常把煤烟不仅吹在自己的头上,并且吹到邻近地区的头上——就像虔诚的人们为了忏悔自己的罪恶,不但把灰尘撒在自己的头上,并且还叫别人穿上粗麻布衣服一样[1]——所以想时常呼吸点新鲜空气的人们——想呼吸点新鲜空气,这绝对不能说是人世间种种无聊念头中最坏的——都惯于乘几英里火车,然后下来在田野中开始溜达溜达,或者闲散一下。西丝和瑞茄也以这种习惯方法躲避烟尘,她们坐上火车,在焦煤镇和庞得贝先生别墅之间的一个小站下了车。

虽然绿莹莹的野景到处都被煤堆玷污了,但是另一些地方还是绿草如茵,也看得见许多树木。虽然是星期天,但依然有百灵鸟在树枝上歌唱[2],空气中弥漫着清香,头顶上是明朗的蔚蓝天空。从一个方向远远望去,焦煤镇像一片黑雾;从另一个方向望去,却有一些起伏不平的小山;再从第三个方向望去,太阳照耀着远处的海洋,地平线上的光彩微微的有点变化。她们脚下所踏的是绿莹莹的草,美丽的树影映在草地上斑斑点点地闪烁不定;一排排的灌木长得很茂盛,一切都显得很安静的样子。煤井口的机器,和那些整天绕圈儿走的瘦弱老马都停止工作了,齿轮也暂时停止转动了,整个地球虽然在旋转,但是没有以往那种震动和嘈杂的声音了。

她们继续穿过田野,顺着树荫下一条条的小径走去,有时跨过一片腐朽得只要脚一碰就会垮下来的栅栏,有时走过野草丛生的断壁颓垣,这是一座废弃工厂的厂址。她们沿着小径和足迹踏成的路走去,不管那是多么难于辨认。她们碰着草丛密集的小土堆、荆棘、羊蹄草以及这一类的植物杂生的地方,就只好绕道而行;因为她们听到过许多关于这一带的可怕故事,说是有这种标志的地方就有废矿井在下面。

她们坐下休息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不论远近,她们好久都没见着人影,四周依然万籁无声。“瑞茄,这儿这么寂静,人迹也没有,我想我俩一定是这个夏天首先到这儿来的人。”

西丝讲这话的时候,目光被地上另外一片腐朽的栅栏吸引住了。她站起来跑过去看了看。“但是我真不懂。这片栅栏是不久前才被人踏坏了的。那木头折断的地方还很新。这儿还有脚印。——呀,瑞茄!”

她跑过去抱住瑞茄的脖子。瑞茄已经吃惊地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呀?”

“我不知道。草上有一顶帽子。”

她们一道走了过去。瑞茄浑身颤抖,把帽子拾了起来。她眼泪直流,高声号哭。在帽子衬里上有斯梯芬自己写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儿”几个字。

“啊,可怜的汉子,可怜的汉子呀!他遭了暗算啦。他在这儿被谋杀了!”

“帽子上——是不是有血迹呢?”西丝结结巴巴地说。

她们害怕看它;但是她们还是仔细地把帽子翻了一翻,里外都看不出有什么行凶的迹象。帽子扔在那儿已经好几天了,雨露使它染上污痕,它掉在草上,草上也就留下了一个迹印。她们站着不动,战战兢兢四处望了一望,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瑞茄,”西丝低声说道,“我要一个人往前面走一段看看。”

她正松了手往前走,瑞茄忽然双臂抱着她尖叫,声音响彻四野。就在她们脚前不远,密集丛生的野草遮着个黑魆魆的深坑。她们往后一跳,跪在地下。两人各把脸伏在对方脖子上。

“啊,我的上帝!他是掉在那里了!掉在那里了!”一起头,西丝无论怎样哭,怎样祈求,怎样说,怎样想方设法,只能从瑞茄那儿得到这几句话和吓人的尖声狂叫。西丝没法子制止她,只好紧紧抱住她不放,要不然她就要跳下矿井了。

“瑞茄,亲爱的瑞茄,好瑞茄,为了上天的缘故,你不要那么怪叫,好吗!你要想想斯梯芬,想想斯梯芬,想想斯梯芬啊!”

在这紧急关头,西丝苦苦地哀求了好多次,才使瑞茄停止叫喊,脸像石头一样,泪痕斑斑地望着西丝。

“瑞茄,斯梯芬或许还活着呢。要是你能找人救他起来,你不会让他四肢残废地在可怕的矿井底下躺一会儿吧?”

“不会,不会,不会!”

“为了他的缘故,你不要动吧!让我过去听听看!”

她战战兢兢不敢逼近矿井,但是却四肢匍伏地爬了过去,使劲喊叫着他的名字。她听了下,可是并没有声音回答,她再大叫几声,又听听;还是没有答应的声音。她这样一叫一听了二三十遍。然后,她在他跌了一跤使得土都变松了的地面上拾了块土扔下去,但是听不见泥土落在井底的声音。

周围的景色几分钟前在一片宁静中显得那样美丽,但是,当她站起来向四周一望而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那景色给她勇敢的心胸带来的几乎只是绝望。“瑞茄,我们一分钟都不要浪费。我们必须分途去求救。你从原路走回去,我顺这条小路往前走。你碰到不管什么人就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想想斯梯芬,你要想想斯梯芬呀!”

她看了下瑞茄的脸,觉得现在可以放心她了。她站了一会,看瑞茄边跑边扭自己的手,然后她转身走她自己的路去找人。她在栅栏那儿停下,拿围巾系在上面,做了记号,然后把自己的帽子往旁边一扔,以空前的速度向前跑去。

天哪,西丝,跑呀,快跑呀!别停下喘气。跑,跑!她央求着自己,从田野穿过田野,从小径穿过小径,从这地方跑到那地方,她拚命地跑,直至跑到机器房旁边的一个木棚里,才看见两个男人躺在阴地里,在稻草上睡着了。

她先把他们叫醒,然后慌慌张张气喘不停地对他们说她为什么到这儿来,有什么困难;他们听清楚她的话后,立刻像她一样精神奋发起来。其中一个人原处于醉醺醺的睡眠状态,但是当伙伴把他叫醒,告诉他有人掉在鬼门关的矿井里时,他立刻跑到外面,把头往脏水坑里浸浸,就头脑清醒地回来了。

她和这两人往前又跑了半英里路,找到另一个人,然后大家又往前跑,分头求救。后来找到一匹马,她就叫另一个人骑马拚命跑到火车站去,把她写好交给他的信送给露意莎。这时整个村子的人都活动起来了,凡是需要的东西,如绞盘、绳子、杠子、蜡烛、灯笼之类都准备好了放在一处,以便运到鬼门关矿井去。

她觉得似乎离开那活埋了那失踪者的、坟墓般的矿井已经很多时候了,她不忍心离开那儿太久——要如此就好像抛弃了他——因此就带了六个工人赶快跑回去。这六人之中,就有那酒醉初醒的人,他是被这消息弄得清醒过来的,也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个。他们跑到鬼门关矿井时,发现这地方跟她刚才离开时一样寂静。那几个人也像她一样高叫着斯梯芬的名字并听听看,又检查了一下矿井的口边,断定他是怎样掉下去的,然后坐下来等别人把所需要的家什送来。

一听到野外的虫鸣,树叶的沙沙响,那些人交头接耳的喁喁声,西丝就战栗起来,因为她总以为是井底发出的叫喊声。但是风在井上懒洋洋地吹过,没带来什么声息,他们只好坐在草地上,等了又等。在他们等了些时候之后,三三两两的闲人听到这事故渐渐聚拢来了;然后真正需用的家什才送了来。这当儿,瑞茄带人来了,他们中还有个外科医生,带了酒和药。但是,这些人觉得把斯梯芬救起来还会活着的希望确实很少了。

此刻因为人来得太多妨碍了工作,所以那酒醉方醒的人就自行带头,或者是大家同意由他带头,把鬼门关矿井的四周围了一圈,指定几个人维持秩序。除了准备参加救人工作的那些自告奋勇的人而外,他们起初只让西丝和瑞茄跑到圈子里;后来那封信使得快车从焦煤镇开来,把葛擂硬先生、露意莎、庞得贝先生和小狗崽子都送来了,他们也就让他们走进圈子里。

打西丝和瑞茄最初坐在草地上起,四个钟头已经过去了,直到这当儿才用木杠绳索搭起吊架,让两个人能够安全地下井去救斯梯芬。这吊架虽然简单,但是搭起来倒很困难,发现缺少了一些必需的东西,然后又派人去找来。到了那晴朗秋天星期日下午五点钟,一切东西才齐备。最初他们把蜡烛系在绳子上放下去,看井里的空气如何,同时有三四个粗糙的脸孔聚拢在一道凝神注视着;摇绞盘的人听到命令就把绳子放下去。蜡烛又提上来了,依然微弱地在燃着。于是又把一些水倒到井里去。于是用钩子把吊桶挂上了,那个酒醉方醒的人和另外一个人拿着亮爬进桶去,叫道:“放下去吧!”

绳子放下去时坠得很紧,绞盘也吱喳吱喳地响,围着的男男女女有一两百人,都屏声息气地想看看事情的究竟。信号发出后,绞盘停止了转动,还剩很多绳子缠在上面。显然时间拖得很久了,摇绞盘的人停在那儿不动,好些妇女都尖叫起来,以为又发生什么事故了。但是拿着表的外科医生宣布,绞盘停止转动还不到五分钟,严肃地劝告大家安静下来。他的话没说完,绞盘向上绞动了。内行的人看到绳子不像先前坠得那么沉重似的,就知道上来的不是两个工人,而只是一个。

绳子紧紧地往上绞着,一道一道地绕在绞盘上,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矿井看。上来的就是那个酒醉方醒的人。他精神勃勃地从桶里跳到草地上。大家齐声叫道:“活着,还是死了?”接着就是一阵深沉的寂静。

当他说“还活着呢”的时候,大家又齐声高呼,有些人的眼内都噙着泪珠。

喊声一停,人们能听见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说:“不过他伤势很重。医生在哪儿?大夫,他的伤那么重,我们不知道怎样把他搞上来。”

他们大家一起议论,都眼巴巴地望着外科医生,他问了些问题,听了答案后直摇头。现在太阳快下山了,红彤彤的晚霞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叫人清楚地看出每张脸都显得悬虑不安。

商议的结果是,那几个摇绞盘的人又回去摇绞盘了,那矿工带着一点酒和其他小东西又下井去了。于是另外那人上来了。这当儿,在外科医生指挥下,有几个人抬来了担架,有人在担架上铺了些稻草,并在草上铺上些旧衣服,做成个厚厚的床,同时外科医生把许多头巾和手帕撕成绑带和吊带。这些做好以后,就给挂在刚才上来的那个矿工的臂膀上,并给他讲了如何使用。他站在那儿,手上提的灯照着自己,一只有劲的闲着的手扶在杆子上,有时瞟着矿井深处,有时望望四周人们,他是那场合里最引人注意的。天已经黑了,火把都点了起来。

这矿工跟他旁边的人讲了几句话,这些话立即传播开来,于是大家知道失踪的人掉在塞住了半个矿井的崩坍下来的垃圾堆上,他跌下去后又被井旁突出的土块所伤。他现在是仰卧着,一只胳膊屈垫在背后,他自己相信自跌下以后就没有动过,除掉有时用那只还可以动弹的手——他记得曾经把面包和肉放在衣袋中——掏衣袋中的面包屑吃,他也用那只手舀点井里的水喝。他是接到信后就从他工作的地方起身的;一路都是步行;他正往庞得贝先生的别墅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所以就掉下去了。因为他无辜地受了冤枉,急于想抄近路来为自己辩白,所以才在那危险的时候穿过那危险的地方。这矿工说:老鬼门关矿井该受诅咒,名副其实地真正有鬼,斯梯芬虽然现在还可以讲话,但是他的性命快要被断送了。

一切都准备好以后,这人又下井去了,绞盘开始转动的时候,他的伙伴们和外科医生又叮嘱了他几次,然后绳子旋转了几下他就不见了。绳子像先前一样放下去,信号像先前一样发出来,于是绞盘停住了。但是现在摇绞盘的那些人的手还是紧紧地把着绞盘不放。每个人都紧握着绞盘等待着,弯着身子准备把绞绳倒绞。最后,井底发出信号,然后一圈子人都倾身向前。

现在那些人使劲地往上绞着,绞盘发出叽叽轧轧的声音,看来绳子绷紧到了极点。看着绳子,想到绳子经不住,大家都非常着急。但是绳子仍然一道一道安然无事地绕到绞盘上,而那些连接起来的链子也出现了,最后,吊桶也出现了,那两个人抓着吊桶的两边——这真是一种令人头晕心闷的光景——温存地扶着被绑好吊好放在桶里面的可怜的跌伤了的人。

观众深深叹息,露出怜悯神色,妇女们看见他就放声大哭,因为那人已不成人形,别人慢慢地把他从那桶里拖出来放在铺了稻草的担架上。最初只有外科医生走近担架边。他尽力把担架整理一下,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用东西把他身体盖起来。他轻轻地这样做好以后,就叫瑞茄和西丝过去。这时斯梯芬那张苍白憔悴忍着痛的脸正望着天空,他那受伤的右手摆在盖着衣服的身体外,好像准备让另一只手去拉它似的。

她们给他喝水,用水润了他的脸,又灌了他一点强心药水和酒。虽然他躺着,动弹不得,两眼望着天,但是他微笑地说了一声“瑞茄”。

她跪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凑过身去,让他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因为他甚至连转眼看她都办不到。

“瑞茄,我亲爱的。”

她拉着他的手。他又微笑地说,“不要离开我。”

“你觉得很痛吗,我最亲爱的斯梯芬?”

“我原来很痛,现在不痛了。我原来——很害怕,而且口干,而且受尽了苦!我的亲爱的——但是现在都算过去了。唉,瑞茄,全是一团糟!自始至终一团糟!”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又呈现出以往的那种阴影。

“我掉在矿井里,亲爱的,这井里不知道死过几千几万人——或是人家的父亲,或是人家的儿子,或是人家的兄弟——这些人都为他们家庭所珍爱,曾使几万人免受饥寒之苦。我就掉在这煤井里。这里面充满了煤气和毒气,杀起人来比在战场上还要凶。我曾见过大家都见过的矿工呈文。他们哀求制订法律的老爷们看在基督分上,不要使他们的工作致他们于死命,好叫他们养活妻室儿女,因为他们爱妻室儿女,正和绅士们爱妻室儿女一样。矿井在开采的时候,曾不必要地杀害人;不开采的时候,也是不必要地杀害人,瞧我们是怎样死的,死得又那样冤枉,看来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每天都如此,真是一团糟!”

他无力地讲着上面的一段话,自己感到讲的差不多都是真理,并不是对哪个人发脾气。

“瑞茄,你的小妹妹,你没忘记吧。你现在更不会忘记她了,因为我不久就要跟她在一道了。可怜的、受苦的、有耐心的宝贝啊,你晓得你为了她怎样辛辛苦苦地做工,她病了整天坐在你的窗口她那小椅子上,你晓得她为什么那么年轻而变成残废,终于死了,就是因为工人家庭困苦,空气又那样不好。真是一团糟。全是一团糟。”

这时露意莎走近他身边,但是因为他的脸正对着暮霭沉沉的天空,所以他看不见她。

“要是与我们发生关系的一切事情不是那么一团糟,我就不必到这儿来;要是我们工人中不是一团糟,我也不会被我的纺织工友们和工人兄弟们误解了;要是庞得贝先生了解我——要是他有一点儿了解我——他就不会生我的气而疑心我了。你往上看吧,瑞茄!往上看吧!”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她看出他注视着的是一颗星。

他严肃地讲道:“我掉在井里受苦受难的时候,星光就照着我,照着我的心。我看到了星也就想到了你,瑞茄,这样我那一团糟的心也就变得清楚多了。若是别人不能很好地了解我,我也有不能了解别人的地方。我接到你的信的时候,我就很容易认为那年轻太太对我所讲的话、所做的事情和她弟弟对我所讲的话、所做的事情是一致的,他们两人是串通了来谋害我的。我掉下去的时候,很气她,我心头恨她就像别人恨我一样。但是我们下判断或做事情时都得容忍和原谅别人。我在受苦受难的时候,抬头望着——那颗星儿正照着我——我就看得更清楚了,发出临死前的祷告,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更好地相互了解,彼此之间能更接近一些,不要像我活在世上时这样。”

露意莎本来站在瑞茄对面,听了他的话,就弯下腰来使他可以看见她。

“你听见了吗?”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没有忘记你,太太。”

“是的,斯梯芬,我听见你的话了。你所祷告的就是我所要祷告的。”

“你有父亲的。你可以把一个口信带给你父亲吗?”

“他就在这儿,”露意莎恐怖地说。“你要我请他过来吗?”

“麻烦你请他过来。”

露意莎带着父亲一道过来。两人手拉手地站在斯梯芬面前,低头看着他庄严的脸。

“老爷,你得把我洗刷干净,对一切人恢复我的名誉。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

葛擂硬先生感到为难,就问道:怎样办呢?

他回答道:“老爷,你儿子会告诉你怎样办。你去问他吧。我不想作什么控诉,我不预备在没有死以前说任何告发别人的话。有一天晚上我见过你的儿子跟他讲话。我请求你的只是为我洗刷干净——我相信你会这样办的。”

抬他的人预备把他抬走,医生也急于要把他抬走,那些拿灯笼火把的人都站在担架前准备走了。床抬起来,他们正商量把他抬到什么地方去,斯梯芬抬头看着星光,对瑞茄说:

“我在矿井里苏醒过来看见星光照着我,我就老想到那就是指引东方三个贤人找到救世主诞生地的星星。我想准是那颗星!”

他们把他抬起来的时候,他很高兴,觉得他们把他抬到那颗星指引的方向去。

“瑞茄,我亲爱的姑娘!不要放了我的手。我的亲爱的,今天晚上我们一道走吧。”

“我要一路握着你的手,紧跟在你身旁,斯梯芬。”

“上帝保佑你。请哪位把我的脸盖起来,好吗?”

他们轻手轻脚地抬着他顺着田地,沿着小径,穿过荒野,瑞茄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一路上阴郁沉静,很少有喁喁私语来打破这令人伤心的沉默。这一群人不久就成了送殡的行列。那颗星指示着他,哪里可以找到穷人们的上帝,通过谦虚、悲哀和饶恕,他已经到了他的救主的安息所在了。

* * *

[1] 把灰撒在头上和穿粗麻布衣都是忏悔的表示。

[2] 这儿,狄更斯是在讽刺英国的风俗,到了星期天要大家都上教堂做礼拜,不准有任何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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