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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阴阳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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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地阴阳之道,贵乎和平,则气令调,而万物生,此造化生成之理也。人禀先天之气而生,父母未生以前是也,后天之气而成,父母既生以后是也。先天无形之阴阳者,即身中主宰之元神也;后天有形之阴阳者,即呼吸口鼻之气也。夫人身有精神血气四者,须臾不可离也。精神者,阴阳之根本也。气血者,阴阳之道路也。是以阴阳之二者,包罗万象,至大至广矣。然而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五行之气,各有胜衰。而阴阳不能和平,以致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而百病由兹生矣。

按: 此篇承前先论阴证和阳证,此可为临床辨证之纲领。中医辨证,首在阴阳,次为寒热与虚实,参之以精神气血,即为临证之基础。仲景六经辨证之法,亦不过此。

古云:凡诊病施治,必须先审明阴阳,乃为医道之纲领。又云:病证虽多,阴阳而已。故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者,流散无穷。可知病有千般,难逃六经之外。病虽叵测,尽在阴证阳证之中。六经者何?三阴三阳是也。三阴三阳者何?一阴一阳是也。故医理虽繁,可一言以蔽之,曰阴阳而已。凡业医者,幸有奇缘,得闻六经分辨之法,明察阴阳之理,如暗室之有灯也。操斯术以往,病有千形万状,何难仔细推详也哉。为今之计,施药不如施方。施药以济病,而利人甚近,施方以救世,而利人甚远。试看仲景先师,乃为医家立方之祖,济世无穷,所以用药如用兵也。

按: 六经辨证,源于伤寒,而广之于内科杂证,其方其法,均可活变而用,切不可以为伤寒方仅是伤寒病方。

如病三阳,太阳证,用桂枝汤、麻黄汤。少阴 证,用小柴胡汤。阳明证,用葛根汤、小承气汤之类治之。如病三阴,用理中汤、四逆汤、干姜附子汤之类治之。以理中汤加附子,名附子理中汤,加肉桂,名桂附理中汤。以四逆汤加人参,名四味回阳饮。如得阳明火证,用承气汤下之。得少阴寒证,用理中汤温之。观其六经之方药,多则五六味,少则三四味,总要见证真而用之当,服之直达病所,而厥疾悉除矣。世医不读仲景之书,不明六经之理者,如瞽 目观景,聋耳听音,如何得见得闻乎?及其临证之际,则茫然莫辨。下指之时,则掩耳盗铃,误己误人,为害非浅。存心若此,尚可云仁术哉也?及其用方也,则杂乱无主,多则二三十味,少则十余味,今日用攻,恐攻之为害,而以兼补。又恐补之为害,而又兼攻。如病一偶愈,不知攻之为功也。如病至危,亦不知补之害、攻之为害也。故病者,不死于病,而死于庸医之手。识者不罪,择术之不仁,而特罪于医业之未精耳。余非独得异人传授之奇,是于古方古法之中,经验之妙。

按: 仲景伤寒,看似极繁,其实简言之,则有规可循,廖氏数语,即概六经治要,余则变通而已。

而阴证阳证,均需落实于虚实寒热四字,具体于临床,则又有真假之虚实寒热,不可以简而概之,须得抽丝剥茧,才能切中病证。

夫辨阴阳、明六经,医固有凭有据,用方用药,则的确无疑。然而此法,特为知者道,难与世医言也。有心者,不以予为怪异,总以余为真实。尔若不信,请尝试之。阳证者,其人舌燥胎黄,口臭气粗,其脉洪大有力,渴欲饮冷,身轻恶热,烦燥不安,胸腹痞满,大便燥结不通,胀痛异常,壮热如火,叫苦不休,皆阳证之病形也。阳明证,鼻流清涕者,即寒在阳明,古法用葛根汤主之,每多不效,何也?今人气虚者多,气为阳也,气虚即阳虚也,宜用温散,不宜发散。余用附片 乚 [1] 两 、生干姜 乚两 ,服之即效。又有久病气弱,鼻筑 不通者,用四味回阳饮,加黄芪 二两五钱 ,久服而愈。

按: 此一段文字看似前后不着边际,实乃通过如此变证,强调知常达变,不可拘泥于某病某方,临床辨证,明确虚实寒热才是用药遣方的关键。

凡口臭者,除阳明实火之外,均宜服热药。世医一见口臭,即言是火,此说无凭。盖火者阳也,阳本无声无臭。臭者,浊气也,阴气也。阴浊有形有臭,故口臭治法,宜热不宜凉。

按: 此处所举之两症,皆有虚实之分,然阳证易辨,阴证难分,故临证需多体验。口臭之源,确为浊气熏蒸,然浊气之源,即有胃中实火所致之积食一类浊气上蒸,亦有虚寒之积气上蒸,即明虚实,辨证便可以细落实处,当热便热,当寒即寒。下文苔黄之辨,亦是如此。

凡治舌胎黄,亦有虚火实火之分。世医见舌黄,即言寒火,不分虚实,概用芒硝、大黄下之,误人不浅。殊不知,实火宜芒硝、大黄下之,虚火则用附子、干姜温之。实火舌胎黄者,如火炕 物太过,则有黄色。虚火舌胎黄者,如湿物浸,亦生黄衣。若人平日强壮,大便不通,渴欲饮冷,舌胎黄者,此是实火,当下,宜用凉药。若人平日精神短少,四肢无力,饮食无味,反饱作胀,舌胎黄者,乃是虚火,当燥,宜用热药。凡病人平日喜热恶冷,宜服热药;喜热恶燥,宜服凉药;或口干不渴,渴欲热饮,口干欲润,不喜吞热者,亦宜服热药。盖阴极似阳,亦喜饮冷水者,而用药最宜回阳,或误用凉药服之,即死。医者须当斟酌,不可忽略。

按: 当用不当用,惟证是问。凡事皆分阴阳,任何一症,皆有阴阳之分,中医辨证用药,而不是辨症,亦不是辨病用药,因此,凡临床,必须四诊合参,方能用药得当。

世医云,春忌麻黄,夏忌桂,亦不尽然。夫麻黄治太阳证,肉桂治阴寒证,四季皆宜用。盖夏天诸阳在外,诸阴在内,少阴寒证及缩阴证,多生于夏天,宜附子理中汤,加黄芪、胡椒、安桂,宜急服之,外用生姜、火葱捣烂炒热,布包熨肚脐,熨至腹不痛乃止。请观夏天古井,水清凉,冬天古井,水则温暖。夏天土亦冷,冬天土暖。故阴证亦不尽出于夏,四时皆有三阴三阳证,凡医者,不可执而不用也。

按: 用药只需对证,何季忌何药,何时忌何药,均属无稽之谈。廖氏此说“四时皆有三阴三阳证,凡医者,不可执而不用也”,委实真言耳。另外,对于虚寒性疾病,中药外敷疗法,如热熨、灸疗,有时可以事半功倍,配合使用,可起奇效。

阴证者,其人眼堂青,眼皮重,眼目雾,耳常鸣,鼻常筑,齿常痛,舌干不渴,醒时觉尤甚,头重难抬,身重难行,心跳心累,欲寐不寐,面色青黑,无有血色,反饱作胀,饮食难消,及生诸虫,吐血咳嗽,气骤人昏,起则欲倒,半身不遂,麻木不仁,或暴脱不知人事,舌卷耳聋,声音常失,心气阴痛,或起包起块,夏月亦常畏寒,足膝时刻怕冷,或手足潮热,遗精滑精,痔疮痔漏,便血脱肛,妇女崩带。以上诸病,皆阴证病形也。

按: 阴证和阳证是一系列病证的集合,单纯地判断阴证和阳证对临床来讲意义不大,只是起到分类的作用。因此,具体到应用,最简单的也必须要细化到寒、热、虚、实,才能指导遣方用药。

世医见有半身不遂,麻木不仁,或卒倒不知人事,不能言说者,概云是中风、中痰、中湿、中火等,证总以去风 、化痰、除湿、清火等药治之,多成废人坏证,误人岂浅鲜哉。殊不知,此是阳虚气弱也。凡人之知识 运动,皆阳气也,阳不至手,手不能动,阳不至足,足不能行。春夏天阳旺之时,则手足温和,不畏寒冷,秋冬天阴盛之时,则手足僵硬,即怕寒冷。观此则人所易知也。宜用:

黄芪 二两五钱,蜜炙 ,焦术 一两 ,炮姜 一两 ,炙草 三钱 ,甘杞 一两 ,附片 一两 ,姜枣引,加肉桂更妙,宜久服自愈。

按: 此属中风及其后遗症,因邪阻经脉,气血运行受阻,而见肢体不温,不独为阳气不足,邪郁皆可为之,不可一概用温通之法。通脉之法则诸证皆可用之,如桂枝、地龙、黄芪等皆可酌情用之。此为治标,不属治本,是否“治愈”则看病情轻重了。

一少阴证,耳聋、舌黑、舌卷,世医或认为少阳证,用小柴胡汤治之,或认为阳明证,用承气汤下之,误人太甚。殊不知此是少阴真寒证。凡三阳证,惟阳明证更甚,三阴惟少阴更甚。惟此二证,认之不清,生死只在反掌之间耳。宜用:

黄芪 二两五钱,蜜炙 ,焦术 乚两 ,炮姜 乚两 ,炙草 三钱 ,甘杞 一两 ,北辛 六分 ,安桂 六钱 ,麻黄 二钱 ,姜枣引,随时当作茶吃,以急服为佳。服一剂,去麻黄、北辛。如兼虚阳上浮,用镇阴煎,加甘杞 乚两 ,肉桂 六钱 ,服一二剂,仍用前方,久服而愈。余治此证,活人无算。此证若不识认 ,本难瘵治。故古云“舌黑耳聋囊缩卷,古者不治命由天”者此也。

按: 文中所述之证,误辨为少阳证,可能是执于耳聋,而误诊为阳明证,则可能因患者有高热。一时决断不下,就以经验用药,才可能出现如此误判。所以临证,四诊不可或缺,潜心细辨才是关键,切不可匆忙下药,贻误病程,贻害患者。廖氏所用之方,麻黄汤解表,细辛助阳,芪、术、姜健脾益气以补中焦之气助发表之力,枸杞子养阴以防大汗之伤。

凡痔疮、痔漏之证,亦属脾虚气弱。盖土衰不能制水,则水冷金寒,而成漏证。宜用四味回阳饮、附子理中汤,加黄芪之类治之,久服自愈。盖痔者,如深山阴湿之处,水滴凝结成石山之象也。

按: 今谓“痔疮、痔漏”为病,非为证。因此,其证因人而异,非独为脾虚气弱,湿热、瘀血、气滞者亦不在少数,仍需细辨,不可一概论之。而痔疮下垂不返者,则多有气虚下陷之象。

治心脾二经气弱得遗精滑精方:

蜜芪 二两 ,焦术 乚两 ,炮姜 五钱 ,芡实 乚两 ,附片 一两 ,肉桂 三钱 ,姜枣引。

如小便滞痛,加泽泻、牛膝,吃一剂,即去,仍用原方,久服自愈。

治脚底发红肿痛疼方:

蜜芪 乚两 ,泡参 五钱 ,焦术 五钱 ,当归 三钱 ,炙草 三钱 。

按: 遗精滑精之病,益气补肾固涩为常用之法,而此方妙在用附桂,肾非温不能固精。

读古医书,常遇此类方证,四诊不全,难辨真伪。以方测证,当属脾失运化,气虚不荣、气虚不运所致。所用之法,类似甘温除大热。

治脑顶背心耳心齿疼方:

蜜芪 乚两 ,泡参 五钱 ,炮姜 五钱 ,焦术 五钱 ,炙草 三 钱 ,姜枣引,牛膝为□ 。外用肉桂 三钱 为末,和糖分九次,合水药久服自愈。

按: 以方测证,似属脾虚之火。肉桂是引火归原之必选。

治中气弱人得太阳证,宜用理中汤,加麻黄、细辛,服一剂,即去麻黄、细辛,宜用原方,久服。

按: 此即麻黄附子细辛汤证之法,强调虚实辨证在六经证中有应用。

此处数方,与此段题目文字论述相关不强,可能是成文后,属于常用验方一类,觉得有用,便于此处录出。

* * *

[1] 乚:在此手稿中,“乚两”究竟是几两,无法判断。根据古时手写体的“两”写作“ ”,五两写作“ ”,可能“乚两”就是将“五两”拆开来写。廖氏在此书中,附子、干姜用这个剂量之处,均为阳虚重证。而且此手稿中,所用剂量,除此处的“乚两”,最大的两数为四,因此,此处为“五两”可能性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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