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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书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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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术传第二十

呜呼,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寡能备神明之德,而徒骇天下之观听,兹为怪诞诪张而巳。圣人中其身以为天下之标准,则制行于外者,莫非可行之常也。人之所不可行者,圣人能之而弗为,故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六合之内,论而弗议。斯道甚夷,而后世犹有诡辞抗说,高出于天地之外者,是岂圣人之罪欤。呜呼,甚哉。民之好怪也久矣。其徒纷纷,其说𫍢𫍢,纵横蔓衍,未始不自以圣人为宗也。彼既自诬于圣人,而不以圣人之道攻之,孰知其非圣人之道哉?是故由尧、舜、禹、汤、文王、周公、孔子、孟轲者,吾知其为正道;反是者,吾知其为他道。君子正而不他作。方术传:

吴廷绍为太医令,不甚知名。烈祖喉中痒涩,进药无验,廷绍进楮实汤,服之顿愈。宰相冯延巳尝病脑痛,医工旁午,累日不痊。及廷绍至,先诘其家人曰:相公酷嗜何物?对曰:每食山鸡鹧鸪。廷绍进姜豆汤,一服立差。群医默志其方。他日以楮实治喉痒,以姜豆治脑痛,皆无效。或问其故,廷绍曰:烈祖常服饵金石,吾故以木之阳实胜之,木王则金绝矣。冯公嗜山鸡鹧鸪,二鸟皆食乌头半夏姜豆,乃解其毒尔。群医大服。

木平和尚保大中至金陵,知人祸福死生,所言辄验,倾都瞻礼,阗塞街巷。金帛之遗日积万。 元宗召见于百尺楼。百尺楼,元宗新建,以备登览,制度宏壮。木平指曰:此宜望火。初不喻其意。后 载淮甸兵起龙安山置烽候以应江北,常登此楼。以观动静。又庆王尚幼,元宗问寿命几何?木平曰:郎君聪明智哲,预知九十年事。遂书九十一字予之。保大九年,庆王卒年十九,其书九十而继之以乙字者,乃乙其九十而为十九也。李冠善吹中管,尝预宋齐丘夕宴,当坐吹嘘,声韵悠扬,清入霄汉。元宗闻其名,属闽楚多故,戎务日繁,不获召见。大司徒李建勋以诗送之曰:匀如春涧长流水,怨似秋枝欲断蝉。可惜人间容易听,清声不到御楼前。见礼于士大夫类如此。周世宗时,多游梁宋,每乘醉长啸于市,人罕知者。道士谭紫霄,泉州人也,与陈守元相善,事王昶,封正一先生。闽亡,寓庐山栖隐洞,其徒百余人,有道术,醮星宿,事黑煞神君,禹步魁罡,禁沮鬼魅,禳祈灾福,颇知人之寿夭。武昌军节度使何敬洙宠婢获怒置井中死,人无知者。建隆初,敬洙遘疾,召紫霄,中夜被发,燃灯静室,见女厉,自诉为祟之由。紫霄诘旦具言之,敬洙曰:信然。乃丹书符送之,敬洙即愈。有僧于溪浒创亭,苦大石横直,累工不能平。紫霄往见曰:斯固易也。因以指捻诀,含水潠之,命锤其石,应手如粉。后主闻之,召至建康,赐之道号,阶以紫金。比蜀之杜光庭,皆让而不受。凡所获醮祭之施,转以给四方宾旅。舍陵既下,紫霄无疾,卒人谓之尸解,莫知其寿筭归葬之日,有祥云白鹤盘绕送之。潘扆常游江淮间,自称野客,落托有大志。郑匡国为海州刺史,扆往谒之,匡国不甚礼遇,馆于外。廐一日从匡国猎,匡国之妻因诣廐中,觇扆栖泊之所,弊榻莞席,竹笼而巳,笼中有锡弹丸二颗,余无所有。扆还,发笼视之,大惊曰:定为妇人所触,幸吾摄其光铓,不尔,断妇人颈矣。圉人异之,闻于匡国。匡国密召扆问曰:先生其有剑术乎?扆曰:素所习也。匡国曰:可一观乎?扆曰:可。当斋戒三日,趋近郊平旷之地,请试之。匡国如期召扆俱至东城。扆自怀中出二锡丸置掌中,俄有气二条如白虹,微出指端,湏臾旋转,绕匡国颈,其势奔掣,其声铮𫓩。匡国据鞍危坐,神魄俱丧,谢曰:先生神术,固已知之,幸收其威灵。扆笑举一手,二白气复贯掌中,少顷,复为二锡丸。匡国自此礼遇逾厚。表荐于烈祖。扆居紫极宫。迨 年遂失其术。不复能剑矣。临死上言。乞桐棺葬近地。后当尸解。烈祖命中贵人护葬于金波园。保大中发塳视之。骸骨尚在。迄无异焉。

女冠耿先生。鸟爪玉貌。宛然神仙。保大中游金陵以道术修炼为事。元宗召见悦之,常止于卧内。先是大食国进龙脑油二器,其味辛烈,服之蠲疾。元宗秘惜,先生见之曰:此非嘉者,当为陛下致之。乃以绢囊悬龙脑于屋栋,顷刻沥液如注,香味逾所进者。尝搦雪为铤,𦶟之成金,指痕隐然犹在。又因宫人扫除,取箕中粪壤,烧为白银,开宝中金陵,内库犹有耿先生粪壤银。元宗尝购真珠 升,欲得圆者,先生曰:易致也。就取小麦淘洗,以银釜炒之,匀圆皆成蚌胎。未几,有孕,将诞,谓左右曰:我子非常产,夕当有异倏。忽雷电绕室,大雨倾澍,诘旦,俨然空腹,人莫见其所生。元宗殂先生不复入宫,往来江淮,竟不知其所之。

呜呼!耿先生之事著矣。郑文宝自谓亲授于徐率更,而徐率更目睹其事。虽然,郑氏之编载之,而徐氏不录,是可疑也。岂郑氏欲重其言,而引徐以为辞欤?抑徐氏恐惑后世而弗著于书欤?是未可知也。

南唐书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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