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路上

曾玖

今年三月的时候，上班的地方挪了地儿，在偏远的郊区。而我从家里打车过来，怎么也得要十来块钱。三天后，我慢慢发现了一个省钱的好法子：从家里坐公交，到站后下车步行二十分钟到上班的地点，这来回的交通费，便可省下二十多块。积少成多，一年后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当初在做这个决定时，我压根儿没想到，这对我之后会产生一个多么大的影响。

从公交站到上班地方这一路，左边是兴建中的高楼，右边则遍植不知名的草木。阳春三月，褪去冬寒。沿着右边人行道一直走，目之所及，皆是满泛生机的春意。到了四月，这春意渐浓，且越发有层次感：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的花丛，浅碧淡青中夹杂着细碎的粉白，令人一望便心生愉悦。

著名作家村上春树曾写有一书，《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日常的跑步锻炼，却是他修身养性悟道的重要方式。这样坚持了两个月以后，我发现步行上班同样也带给我不小的改变。

记得在幼时，轻风白云，飞虫晚星，似乎都能被视线轻易捕捉。可成年之后，如斯美景竟倏忽而逝，五感也沦为迟钝茫然。当我专心走路时，是很少掏出手机看消息刷新闻的。远离了纷扰人事和繁杂资讯，身心轻盈，感官也变得敏锐灵动起来。抬头低头间，其实风景就在身边，不过是我步履匆匆、目盲心狭，迟于去发觉罢了。

更教人欣喜的是，从初春至初夏、万物从苏醒到勃发的这些时日里，天公作美，风和日丽，少有风雨大作或炎热难耐的时候，这便给了我极佳时机，能够不急不缓、悠然自在地享受一路的静谧风景。心情大好时，我也会一时兴起，轻声哼歌。路边紫红色的果子仿佛被歌声催熟，冷不防在眼前坠落，逗得人在惊诧之后呵呵一笑。而对面搅拌机的轰鸣、起重机的升降，则是另一番习以为常的景象。花木安静生长，工人忙碌劳作，一动一静，却在同一空间和谐共存，每每想到此，我总不免感慨生活之奇妙两面。

当然，在走路时，我并不能做到完全抛却烦与忧。神奇的是，此时思考问题，仿佛身处另一时空，少了羁绊，不拘死理，往往会有豁然开朗之感。

八月的某周末，闲来无事，我对上半年进行了总结与盘点。令我惊讶的是，去年时常与瓶瓶罐罐打交道的我，这几个月却免受病痛折磨。如此看来，走路也和跑步一样，只要长期坚持，既可赏景悦目，也能养性健身。而在刚开始的几天，对这将近两千米的路程，我其实一直心生怯意，险些就打了退堂鼓。

转瞬间夏季便临近尾声，秋凉逼近，却是以好几场急雨做预兆。在未来的日子，只要天气尚算宜人，我想走路上下班的念头，一定是歇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