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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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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卷之三

播州录事参军袁孝政注

贵农第十一

衣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民恃衣食,犹鱼之须水;国之恃民,如人之倚足。鱼无水则不得而生,人失足必不可以步,国失民亦不可以治。先王知其如此而给民衣食。故农祥旦正,辰集陬訾,

农者,耕种之称。旦,正月,祥,吉也。农吉之月,谓是正月旦也。

阳气愤盈,土木脉发,天子亲耕於东郊,

用上亥日。

后妃躬桑於北郊。

用上已日。

国非无良农也,而主者亲耕;世非无蚕妾也,而后妃躬桑,上可以供宗庙,下可以劝兆民。神农之法曰:丈夫丁壮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妇人当年而不织,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天子亲耕,后妃亲织,以为天下先。是以其耕不强者无以养其生,其织不力者无以盖其形。衣食饶足,奸邪不生,安乐无事,天下和平,智者无以施其策,勇者无以行其威。故衣食为民之本,而工巧为其末也。是以雕文刻镂伤於农事,锦绩蔡组害於女工。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工害,则寒之源也。饥寒并至而欲禁人为盗,是扬火而欲无炎,挠水而望其静,不可得也。衣食足知荣辱,仓凛实知礼节。故建国者必务田蚕之实而弃美丽之华,以谷帛为珍宝,比珠玉於粪土。何者?珠玉止於虚玩,而谷帛有实用也。假使天下瓦砾悉化为和璞,砂石皆变为隋珠,如值水旱之岁、琼粒之年,则璧不可以御寒,珠未可以充饥也。虽有夺日之监,代月之光,归於无用也。何异画为西施,美而不可悦;刻作桃李,似而不可食也。衣之与食,唯生人之所由。其最急者,食为本也。霜雪岩岩,苦盖不可以代裘;

苦,茆也。言无布帛可衣,唯衣茆蒙。蒙者,女人之衣曰蒙。今江东亦呼苦茆为盖也。

室如悬磬,草木不可以当粮。故先王制国有九年之储,可以备非常救灾厄也。尧汤之时,有十年之蓄。及遭九年洪水,七载大旱,不闻饥馑相望,捐弃沟壑者,蓄积多故也。谷之所以不积者,在於游食者多而农人少故也。夫螟胜秋生而秋死,

食苗心曰螟,食节曰腾,食根曰螫,食叶曰贼。此四虫皆为人之灾也。

一时为灾而数年乏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其为螟胜亦以甚矣。是以先王敬授民时,劝课农桑,省游食之人,减摇役之费,则仓凛充实,颂声作矣。虽有戎马之兴,水旱之珍,国未尝有忧,民终无害也。

爱民第十二

天生烝民,而树之以君。君者,民之天也。天之养物,以阴阳为大;君之化民,以政教为务。故寒暑不时则疾疫,风雨不节则岁饥。刑罚者,民之寒暑也;教令者,民之风雨也。刑罚不时则民伤,教令不节则俗弊。故水浊无掉尾之鱼,土涌无岁奠之木,政烦无逸乐之民。政之於人,犹琴瑟也,大弦急则小弦绝,小弦绝大弦问矣。夫足寒伤心,民劳伤国;足温而心平,人佚而国宁。是故善为理者必以仁爱为本,不以苛酷为先,宽宥刑罚以全人命,省彻榣役以休民力,轻约赋敛不匮人财,不夺农时以足民用,则家给国富而太平可致也。人之於君,犹子之於父母

也。未有父母富而子贫,父母贫而子富也。故人饶足者非独人之足,亦国之足;渴乏者非独人之渴乏,亦国之渴乏也。故有若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此之谓也。先王之治,上顺天时,下养万物,草木昆虫不失其所,獭未祭鱼,不施网罟;豺未祭兽,不修田猎;鹰年未击,不张厨罗;霜露未沾,不伐草木。草木有生而无识,乌兽有识而无知,犹施仁爱以及之,奚况在人而不爱之乎。故君者其仁如春,其泽如雨,德润万物,则人为之死矣。昔太王居合,

太王,是周太王也,古公宣甫也。后稷十五代孙居合土,行仁爱於百姓,一年成市,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所乱`以然者,仁爱有余也。

而人随之,仁爱有余也。夙沙之君,

风沙,国名也。仁爱不足者而人传之,来归舜。又云:舜伐之,沙国之人背君而来舜。未审将何为先也。

而人背之,仁爱不足也。仁爱附人,坚於金石,金石可销而人不可离。故君者壤地,人者卉木也。未闻壤肥而卉木不茂,君仁而万民不盛矣。

从化第十三

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从之。未见心好而身不从,君欲而民不随也。人之从君,如草之从风,水之从器。故君之德,风之与器也;人之情,草之与水也。草之戴风,风骛东则东靡,风骛西则西靡,是随风之东西也。水之在器,器方则水方,器圆则水圆,是随器之方圆也。下之事上,从其所行,犹影之随形,响之应声,言不虚也。上所好物,下必有甚。《诗》云:诱人孔易,言从上也。昔齐桓公好衣紫,闱境尽被异彩。晋文公不好服羔裘,群臣皆衣牂羊。

牂羊者,言是老羊皮。又云母羊皮也。

鲁哀公好儒服,举国皆着儒衣。赵武灵王好鴃鹉,国人咸冠骏冠。紫非正色,祥非美义,儒非俗服。鴃非冠饬,而竞之者随君所好也。楚灵王好细腰,臣妾为之约食,饥死者多。越王勾践好勇而揖鬭蛙,

越王勾践好勇,将兵欲灭吴,招集天下壮士。乘车於路,乃见一蛙在车辙中努身似拒车轮。越王於是下车而揖之,於是壮士皆悉效之,遂灭吴。此明勇士力之甚也。

国人为之轻命,兵死者众。命者人之所重,死者人之所恶。今轻其所重,重其所恶者,何也。从君所好也。尧舜之人可比家而封,桀纣之人可接屋而诛,非尧舜之民性尽仁义,而桀纣之人生辄奸邪,而善恶性殊者染化故也。是以明君慎其所好,以正时俗;树之风声,以流来世。或为上化而下不必随君好,而人未必同也。故唐尧之世而四凶纵,殷纣之时而三人贞,汉文节俭而人庶奢,齐景奢而晏婴俭。此未达之词也。何者?冬之德阴,而有寒炎萧丘,

萧丘山自生之火,常以春起秋灭。其丘方千里,火褊中生。

夏之德阳,而有霜霰。霰,雨雪杂下也。以天地之德,由不能一於阴阳,况其贤圣岂能一於万民哉。故权衡虽正,不能无毫厘之差;钧石虽平,不能无抄撮之较。从君之譬,以多言之,唐尧居上,天下皆治而四凶独乱,犹曰尧治。治者多也。殷纣在上,天下皆乱而三人独治,犹日纣乱。乱者众也。汉文节俭,而人有奢,犹日世俭。俭者多也。齐景太奢,而晏婴躬俭,犹日国奢。奢者众也。水性宜玲,而有华阳温泉,

华阳,是南地名,属梁,则出温泉也。

犹曰水玲。玲者多也。火性宜热,而有萧丘寒炎,犹曰火热。热者,多也。迅风扬波,高下相临,山隆谷洼,差以寻常,较而望之,犹曰水平。举大体也。故世之论事,皆取其多者以为之节。今观言者,当顾言外之旨,不得拘文以害意也。

法卫第十四

法术者,人主之所执,为治之枢机也。术藏於内随务应变,法设於外适时御人。人用其道而不知其数者,术也。悬教设令以示人者,法也。人主以卫化世,犹天以气变万物。气变万物而不见其象,以术化人而不见其形。故天以气为灵,主以术为神。术以神隐成妙,法以明断为工。淳风一浇,则人有争心;情伪既动,则立法以检之。

检,犹正也。设令教导,以示人正法也。

建国君人者,虽能善政,未有弃法而成治也。故神农不施刑罚而人善,为政者不可废法而治人。舜执干戚而服有苗,

苗民不服舜。舜执干戚,舞於两阶间,苗民自服。《尚书》云:七旬有苗格。

征伐者不可释甲而制寇。立法者譬如善御,察马之力,揣途之数,齐其衔辔,以从其势。故能登阪赴险,无覆辙之败,

如车难行,犹无覆坠也。

乘危涉远,无越轨之患。君,犹御也;法,犹辔也;人,犹马也;马,犹轨也;理,犹执辔也。执辔者欲马之遵轨也,明法者欲人循治也。辔不均齐,马失轨也;法不适时,人乖理也。是以明主务循其法,因时制宜。苟利於人不必法古,必害於事不可循旧。夏商之衰,不变法而亡;三代之兴,不相袭而王。尧舜异道而德盖天下,汤武殊治而名施後代。由此观之,法宜变动,非一代也。今法者则溺於古律,儒者则拘於旧礼,而不识情移法宜变改也。此可与守法而施教,不可与论法而立教。故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拘法之人不足以言事,制法之士不足以论理。若握一世之法以传百世之人,由以一衣拟寒暑,一药治座痕也。若载一时之礼以训无穷之俗,是刻舟而求剑,

宋人乘船,失剑於水,刻舟记之?待船至彼,方始求之。

守株而待兔。

有狩惊兔集株而死。有人过而得之,竟日不去,专守此株,更待兔来而诛死者也。

故制法者为礼之所由,而非所以为治也。礼者成化之所宗,而非所以成化者。成化之宗在於随时,为治之本在於因世。未有不因世而欲治,不随时而成化。以斯治政,未为忘也。

赏罚第十五

治民御下,莫正於法;立法施教,莫大於赏罚。赏罚者,国之利器,而制人之柄也。故天以晷数成岁,

行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月行度各有其数,日行迟一年一周天,月行疾一月一周天。

国以法教为治。晷运於天,则时成於地;法动於上,则治成於人。晷之运也,先春後秋;法之动也,先赏後罚○是以温风发春所以动萌华也,寒露降秋所以陨茂叶也,明赏有德所以劝善人也,显罚有过所以禁下奸也。善赏者因民所喜以劝善,善罚者因民所恶以禁奸。故赏少而劝善,刑薄而奸息。赏一人而天下喜之,罚一人而天下畏之,用能教狭而治广,事寡而功众也。其王良之善御也,识马之饥饱,规矩徐疾之节,故鞭策不载而千里可期。然不可以无鞭策者,以马之有佚也。圣人之为治也,以爵赏劝善,以仁化养民,故刑罚不用,太平可致。然而不可废刑罚者,以民之有纵也。是以赏虽劝善,不可无罚:罚虽禁恶,不可无赏。赏平罚当,则理道立矣。故君者,赏罚之所归,诱人以趣善也。其利重矣,其威大矣。空悬小利,足以劝善;虚设轻威,可以惩奸。蚓复张厚赏以饵下,操大威以临民哉。故一赏不可不信也,一罚不可不明也。赏而不要,虽赏不劝;罚而不明,虽刑不禁。不劝不禁,则善恶失理。是以明主一赏善罚恶非为己也,以为国也。适於己而无功於国者不加赏焉,逆於己而便於国者不施罚焉。罚必施於有过,赏必加於有功。苟善赏信而罚明,则万人从之,若舟之循川,车之遵路,亦奚向而不济,何行而弗臻矣。

审名第十六

言以译理,理为言本,名以订实,实为名源。有理无言,则理不可明;有实无名,则实不可辨。理由言明而言非理也,实由名辨而名非实也。今信言以弃理,实非得理者也;信名而略实,非得实者也。故明者课言以寻理,不遗理而着言;执名以责实,不弃实而存名。然则言理兼通而名实俱正。世人传言,皆以小成大,以非为是,传弥广,理逾乖,名弥假,实逾反,则回犬似人,转白成黑矣。今指犬似人,转白似黑,则不类矣。转以类推,以此象彼,谓犬似攫,

大猿五百岁,则自善能媚美女。

攫似狙,狙似人,则犬似人矣。谓白似缃,

浅黄色也。

綑似黄,黄似朱,朱似紫,紫似钳,

青色也。

钳似黑,则白成黑矣。黄轩四面,非有八目;

黄轩,是轩辕黄帝也。治国乃使诸侯至於四方,因为四面。时人传之,言黄轩有四个面,故言非有八目也。

夔之一足,必有独经;

《吕氏春秋》曰:昔哀公谓孔子曰:夔之一足,信之乎。孔子对曰:调六律,和八音,惟一人则足。时人谓言:夔身只有一足。《庄子》云:夔之一足,其行踯躅者也。

周人玉璞,其实死鼠;

周人,是周国人。其周国贵玉璞,其人不识。玉璞傍道,市人有人诳其谓死鼠为玉璞,卖与周人,以五彩裹之,於宝匣藏之,天下人谓其实是玉璞。卞和闻之,故从其家借而观之,乃死鼠也。卞和笑之曰:此是死鼠,非玉璞,其人怀惭,并宝匣弃之也。

楚之凤凰,乃是山鸡;

楚人得山鸡,见五色花文,谓是凤凰。以将献其君,行至路半,见野田中极多,乃问之。人曰:此是山鸡。楚人怀惭而退,走归。

愚谷智叟,而像顽称;

昔有贤人隐在愚谷,自号愚公。时人闻之,谓之实是愚人,後知是贤智之人也。

黄公美女,乃得丑名;

黄公有美女,年三十不嫁,姿容端正。有人问其女,黄公谦曰:女丑不嫁出。人谓之实丑,後纳为妃,时人始知其美丽也。

鲁人缝掖,实非儒行;

缝,大也。大掖之衣,单衣大袂也。君子有道,艺者所衣也。哀公见孔子与士大夫异,又与庶人不同,疑之为儒服。然故问之。

东郭吹竿,而不知音。

竿似笙,有三十六管。齐宣王好闻吹之,门下吹竿者三千人。其时如解吹竿者得俸禄,东郭处士谬解在其中,虚执一竿於唇上,责求俸禄。官一王死,成王立,乃遣一一闲之,东郭吹竿谬,遂走,终身不出也。

四面一足本非真实,玉璞凤凰不是定名,鲁人东郭空槛美称,愚谷黄公横受恶名。由此观之,传闻丧真,翻转名实,美恶无定称,贤愚无正目。俗之弊者,不察名实,虚信传说,即似定真。闻野丈人谓之田父,

野丈人,是药名,世人从虚谓之是田父也。

河上妮女谓之妇人,

?女,是药名,今之饭带是也。世人不审其名,谓之是妇人。

尧浆禹粮谓之饮食,

此亦是药名。尧浆,是木树中水也。禹粮,是赤土中极赤之土也,昔禹治水饥乏粮,乃取此土食之,故言禹粮。世人不审其名,谓言是今之饮食也。

龙肝牛膝谓之为肉,

皆是药草之名也。世人不审,为是龙牛之肉也。

掘井得人谓言自土而出,

宋国有人家掘井,乃云:吾家掘井,利得一人。时人不晓,谓言是人从土出,悉皆传之。国君闻之,召而问之。宋人对曰:臣家掘井得人者,住去水远,每日遣一人汲水。自掘已来,每日余一人之工。臣谓掘井似得一人,非是土下得人也。

三豕渡河云负行水上。

鲁人读《史记》不知字错,云三豕渡河。有人问曰:其义焉在。鲁人曰:竞行水上。子夏闻之,往看,乃谓之曰:晋君己亥日渡河,写史记者错己字成三,亥字作豕。鲁人不信,遂往晋问之。晋君乃是己亥日渡河,始知其字实谬错也。

凡斯之类,不可胜言。故狐狸二兽,因其名便,

狐是野狗,狸是野猫。

合而为一;蛩蛩巨虚,其寔一兽,

蛩蛩前足长,巨虚後足长。其兽出鴈门山,见人,即巨虚负蛩而走也。

因其词烦,分为二斯。虽成其名而不知败其实,弗审其词而不察其形。是以古人必慎传名,近审其词,远取诸理,不使名害於实。实隐於名,故名无所容其伪,实无所蔽其真。此谓正名也。

刘子卷之三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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