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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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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七十九

宋 禇伯秀 撰

徐无鬼第五

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於此言已曰丘也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於此乎言之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寝秉羽而郢人投兵丘愿有喙三尺彼之谓不道之道此之谓不言之辩故德緫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辩不能举也名若儒墨而凶矣故海不辞东流大之至也圣人并包天地泽及天下而不知其谁氏是故生无爵死无諡实不聚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而况为大乎夫为大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夫大备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备矣知大备者无求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已也反已而不穷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诚

郭注圣人无名所言者百姓之言故曰不言之言苟以言为不言则虽言出於口固为未之言今将於此言於无言宜僚叔敖息讼以默澹泊自若而兵难自解苟所言非已则虽终身言固为未尝言耳是以有喙三尺未足称长凡人闭口未是不言彼谓二子此谓仲尼道之所容虽无方大归莫过於自得故一也言止其分非至而何各自得耳非相同也而道一也知非其分故辩不能举儒墨欲同所不能同举所不能举故凶也海受物无所辞故成其大圣人泛然都任有而无之諡所以名功功不在己虽諡而非己有令物各足故实不聚功非己为故名不立若为而有之则小矣贤出於性非言所为夫大愈不可为而得惟自然乃得耳天地大备非求之也知其自备者不舍己而求物故无求无失无弃也反守我理而自通顺常性而自至非摩拭也不为而自得故曰诚吕注三人不同时亦是寓言所谓不言之言非无喙也诚如二子所为则虽有喙三尺犹为不言彼二子所为是谓不道之道此仲尼之不言是谓不言之辩世岂知之哉德所不能同辩所不能举者固无名也止乎无名则吉祥之所止否则名虽若儒墨不免妄作凶矣道之在天下犹百川之於海受之而不辞圣人并包泽物亦如之不知谁氏无爵无諡此圣人无名所以为大也夫以善言为贤且不可而况为大岂在於言乎则知之所不能知者辩固不能举而有不言之辩也圣人不为大为则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道之所一德不能同而有不道之道也天下所大备者固以无求而大备也人亦莫不有所谓大备者诚而已矣诚则无求无求故无失无弃以其足於己不以物易之也大人者知在我之万物无不备故反之而不穷长於上古而不弊故循之而不摩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不为而成者也

疑独注古者饮食必祭示有所尊叔敖宜僚侍宴之次受酒而祭欲仲尼有言以教之故曰古人皆於此会同之时而有言已仲尼尝欲无言故曰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於此乎言之盖欲知其言出於不言也楚白公胜欲作乱杀令尹子西二人皆遣使召宜僚宜僚正弄丸而戏不顾二使者二人皆不得宜僚各解兵而归叔敖闲燕高枕执羽扇而自得使敌国不敢侮折冲千里之外仲尼引此二人无为而息难以证不言之意此言出於不言虽有喙三尺亦不害於不言也彼无言无为是谓不道之道常道也此言出於不言是谓不辩之辩大辩也合衆德而归乎道道能同之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则默能举之辩不能举也以德相胜以言相高名同儒墨者不能慎密以固其命凶斯及之海之所以为大以其无所不纳圣人之所以为圣以其并包天地而不知谁氏莫之爵而常自然諡因功立功成弗居则无諡矣生无爵故实不聚死无諡故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善守者不嫌於不吠士善行者不嫌於不言夫言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此孔子欲无言之意备者足於用求则不足也天地无心於万物万物自盈天地间此所以为大备有求而备备之小者也欲知大备须知无求无求则无失无失则无弃然後不以物易己也能反己则能循古不越乎诚而已矣

碧虚注弄丸者转丸於掌以为戏适鬼谷子有转丸法猛兽之语谓圣知无穷若转丸之无止类兽威之无尽也故宜僚视天下事若转丸於掌中甘寝高卧秉羽扇而指挥若二子者岂事於言乎默而识之喙长何害言出患生三缄奚益故有不道之道不言之辩道之所一即不道之道知所不知即不言之辩故虽善辩若儒墨亦所以召祸耳海以容纳故渊广圣人并包故无名生不显德死无留称以实不聚故名不立此之谓大人才全不器也人贵造道不在能言容物曰大广济曰德存大者当谦损有德者当支离犹覆载无心槖龠万类生之育之动植以成惟其无私无求故大备藏金於山而不采沉珠於渊而不取任民复朴而不弃不为物所迁也归根而无极循古而不泯大人之诚合乎天地也

鬳斋云弄丸戏事秉羽扇而甘寝无作为之意夫子谓二人皆能无为之为何待我?愿有喙三尺言我无如此长喙也道之所一即自然德者得於己出於人为不能同自然之道此德与本经他处德字又不同名若儒墨便非不言之辩不知谁氏无得而名实不聚言有善不归之身贤者不以多言为能况大人乎有大人之名不足以为大况自然之德又何名乎大备大成也惟其无求所以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己则己贵於物在反求而己循古道而行无所容力也弄丸於掌转运旡穷应用之机在乎方寸以喻世事万变莫匪由人达士观之等如游戏熊宜僚楚之知勇士也司马子綦谓若得之可敌五百人则其才可知隐居市南适意於此视天下事无足为者矣彼白公胜将谋不轨而觊其相成之何不知己之甚宜其弄丸而弗顾也此虽戏事而能使白公作乱不成子西免祸是两家难解也孙叔敖三仕三已而无喜愠则其量未易测也酣寝闲暇秉羽扇而清谈皆能使敌国投兵而退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者也是为不道之道不言之辩有口难以言语形容夫子愿有喙三尺方可议论此事非实有三尺喙也道之所一乃万物之祖德自归之知所不知乃道之真非言可载故德不能同辩不能举也儒墨虽以善辩着名至是亦无所施其辩矣圣人海量并包泽及天下而不有其功故爵諡不立名实俱忘是以能如天地之大备而不在乎有言有为也大备故於物无求无求故於道无失无失故於人无弃能居今而常循古通物而不失已盖本乎诚而已诚则实行之着见物焉有不化者哉夫大备矣多矣字无求下当疉无求字属之下文不摩一作不磨为当

子綦有八子陈诸前召九方歅曰为我相吾子孰为祥九方歅曰梱也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为以至於是极也九方歅曰夫与国君同食泽及三族而况於父母乎今夫子闻之而泣是御福也子则祥矣父则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识之而梱祥邪尽於酒肉入於鼻口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来吾未尝为牧而羊生於奥未尝好田而鹑生於宎若勿怪何耶吾所与吾子游者游於天地吾与之邀乐於天吾与之邀食於地吾不与之为事不与之为谋不与之为怪吾与之乘天地之诚而不以物与之相撄吾与之委蛇而不与之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偿焉凡有怪徵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与吾子之罪几天与之也吾是以泣之无几何而使梱之於燕盗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则难不若刖之则易於是乎刖而鬻之於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而终

郭注夫所以怪出於不意故也吾所游者不有所为随所遇於天地耳循常任性脱然自尔斯不为也顺而无择有功於物物乃报之吾不为功而偿之何也无怪行而有怪徵故知其天命也为而然者勿为则己不为而自至则无可奈何故泣之後使梱於燕为盗所得全?其逃刖之则易售也

吕注言此者明九方以相知之不若子綦以道揆之子綦与其子游於天地者皆至人卫生之经而有怪徵焉知其天与非有以取之也

疑独注室西南隅曰奥未地属羊东南隅曰宎辰地属鹑羊因牧而有鹑因田而获人事也羊生於未鹑生於辰天理也未尝为此人事何为有酒肉之怪此言隂阳性命之理非人所能避也吾与梱游於天地遇於天者不辞而乐之遇於地者不辞而食之不与为事与之为道也不与为谋与之为理也不与为怪与之为常也故能乘天地之诚而不与物撄世俗与宜者吾未尝为也今乃有与国君同食之徵是世俗之所愿者偿其形耳夫有不常之徵者必有不常之行我与吾子皆无之而有此徵者天与之也凡事之至於极者圣人皆归之於天天所以出命者则安而已矣渠公富商之家也

碧虚注至於是极遇福而惧父则不祥言其拒福酒食入鼻口言外养之厚不知所自来言无功受禄犹未尝牧田羊鹑忽生於室为可怪也游於天地合乎自然邀乐於天乐其俗邀食於地甘其食不为则守中不谋则率性不怪则守常乘天地之诚体道也不与物相撄顺理也不与为事宜无择也真功无迹而世事有偿怪行既无则几於天与虽定分莫逃而不无忧惧是以泣也九方歅以术自信而子綦以道独明是故修为而不免患皆命也夫

鬳斋口义未尝牧未尝田而羊鹑生於室异事也喻我以吾子无求於世安得有与国君同食之事吾顺天自乐适地自养无事无谋不与为异而一循乎自然不敢应乎事恶知宜不宜我方乐於无为而彼所云若此是有此世俗之债未偿诚怪徵也吾子不应得之将来必有怪行渠公之街临街之门为闾者也吴俦注九方歅术穷於有数知尽於有限故其相梱也知与国君同食以终身之为祥而不知遭刖以伤生则不祥莫大焉然则子綦之出涕其微也夫九方歅以术而知人子綦以理而占事术相者知食肉之祥而遗其刖理占者惧分外之福而安於常然则关乎定命人力莫移安知术之不通乎理理之不包乎术又何祥不祥之辩请观夫塞翁之马蕉中之鹿其得失果何如哉知命者听之而已今子綦以未尝牧田而羊鹑忽生莫知其所自来亦恶得不怪且我与吾子乐天之道食地之利不从事乎诡异之谋而与之乘天地之正故与物无撄於事忘适一任乎自然之道而乃谓将与国君同食此世俗之愿非吾望也无怪行而有此怪徵几天与之既知其天与又何以泣为盖至人烛理之微虑事之变知祸之盛必出於祸之极未有无因而至者是以不免乎泣也无几何而下具述祸福倚伏之机相者谓与国君同食後乃食於渠公之街音义注渠公齐之富室为街正以此与遗刖而论则相术未为全验不若理占之近道而无所希幸也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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