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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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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征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简法禁而务谋虑,荒封内而恃交援者,可亡也。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可亡也。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用时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不以众言参验,用一人为门户者,可亡也。官职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货得者,可亡也。缓心而无成,柔茹而寡断,好恶无决,而无所定立者,可亡也。饕贪而无厌,近利而好得者,可亡也。喜淫刑而不周于法,好辩说而不求其用,滥于文丽而不顾其功者,可亡也。浅薄而易见,漏泄而无藏,不能周密而通群臣之语者可亡。也。狠刚而不和,愎谏而好胜,不顾社稷而轻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简近邻,怙强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国者,可亡也。

羁𣃮侨士,重帑在外,上间谋计下与民事者,可亡也。民信其相下,不能其上,主爱信之而弗能废者,可亡也。境内之杰不事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课试,而好以名问举错,羁旅起贵,以陵故常者,可亡也。轻其适正,庶子称衡,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不料境内之资,而易其邻敌者,可亡也。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复而拙交者,可亡也。太子巳置,而娶于强敌,以为后妻,则太子危。如是,则群臣易虑,群臣易虑者,可亡也。怯慑而弱守,蚤见而心柔懦,知有可断而弗敢行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国更置质,太子未反而君易子,如是则国携,国携者可亡也。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怀怒思耻而专习,则贼生,贼生者可亡也。大臣两重,父兄众强,内党外援,以争事势者,可亡也。婢妾之言听,爱玩之智用,外内悲惋而数行不法者,可亡也。

简侮大臣,无礼父兄,劳苦百姓,杀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骄法,时以私杂公,法禁变易,号令数下者,可亡也。地无固,城郭恶,无畜积,财物寡,无守战之备,而轻攻伐者,可亡也。种类不寿,主数即位,婴儿为君,大臣专制,树羁旅以为党,数割地以待交者,可十也。太子尊显,徒属众强多大国之交,而威势蚤具。者,可亡也。挛褊而心急,轻疾而易。动,发心悁忿而不訾前后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简本教而轻战攻者,可亡也。贵人相妒,大臣隆盛外。藉敌国,内困百姓,以攻怨雠,而人主弗诛者可亡也,君不肖而侧室贤,太子轻而庶子伉,官吏弱而人民。杰,如此则国躁,国躁者可亡也。藏怒而弗发悬罪而弗诛,使群臣阴憎而愈忧惧,而久未可知者。可亡也。出军命将太重,边地任守太尊,专制擅命,径为而无所请者,可亡也。后妻淫乱,主母畜秽,外内混通,男女无别,是谓两主,两主者可亡也。后妻贱而婢妾贵,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轻而典谒重,如此则内外乖,内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贵,偏党众强,壅塞王断,而重擅国者,可亡也。私门之官,用马府之世,绌乡曲之善,举官职之劳,废,贵私行而贱公功者,可亡也。公家虚而大臣实,正户贫而寄寓富,耕战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

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浅薄于争守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不为人主之孝,而慕匹夫之孝,不顾社稷之利,而听主母之令,女子用国,刑余用事者,可亡也。辞辩而不法,心智而无术,主多能而不以法度从事者,可亡也。亲臣进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贤良伏,无功贵而劳苦贱,如是,则下怨,下怨可亡也。父兄大臣,禄秩过功,章服侵等,宫室供养大侈,而人主弗禁,则臣心无穷,臣心无穷者,可亡也。公壻公孙,与民同门,暴慠其邻者,可亡也。亡征者,非曰必亡也,言其可亡也。夫两尧不能相王,两桀不能相亡,亡王之机,必其治乱,其强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万乘之主,有能服术行法,以为亡征之君风雨者,其兼天下不难矣。

三守

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则国安身荣;三守不完,则国危身殆。何谓三守?人臣有议当途之失,用事之过,举臣之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

近习能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适近习能人之心,而乃上以闻人主,然则端言直道之人不得见,而忠直日疏。爱人不独利。也,待誉而后利之;憎人不独害也,待非而后害之。然则人主无威而重在左右矣。恶自治之劳惮,使群臣辐辏用事,因传柄移藉,使杀生之机,夺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此谓三守不完。二守不完,则劫杀之征也。

凡劫有三:有明劫,有事劫,有刑劫。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国要以资群臣,使外内之脱非巳不得行。虽有贤良,逆者必有祸,而顺者必有福。然则群臣莫敢忠主忧国,以争社稷之利害。人主虽贤,不能独计,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则国为亡国矣。此谓国无臣。国无臣者,岂郎中虚而朝臣少哉?群臣持禄养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谓明劫。鬻宠擅权,矫外以胜内,险言祸福得失之形,以阿王之好恶,人主听之,里身轻国以资之。事败与王分其祸,而功成则臣独专之。诸用事之人,壹心同辞以语其美,则主言恶者必不信矣,此谓事劫。至于守司囹圄,禁制刑罚,人臣擅之,此谓刑劫。三守不完,则三劫者起,三守完则三劫者止。三劫止塞,则王矣。

备内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䌸于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其上,此世所以有劫君弑主也。为人主而大信其子,则奸臣得乘于子以成其私,故李兑傅赵王而饿主父;为人主而大信其妻,则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优施传丽姬,杀申生而立奚齐。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

且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如夫人,适为太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语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则其为之反也。其母恶者其子释。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妇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妇人,事好色之丈夫,则身见疏贱,其子疑不为主。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母为后而子为主,则令无不行,禁无不止,男女之乐,不减于先君,而擅万乘不疑,此酖毒扼昧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处半,人主弗知,则乱多资。故曰利君死者众,则人王危。故王良爱马,越王勾践爱人,为战与驰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所加也。故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

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党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则势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于利巳死者。故日月军围于外,其贼在内,备其所憎,祸在所爱。是故明主不举不参之事,不食非常之食。远听而近视,以审外内之失;省同异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执后以应前,按法以治众,众端以参观。士无幸赏,赏无逾行,杀必当罪,有罪不赦,则奸邪无所容其私矣。徭役多则民苦,民苦则权势起,权势起则复除重,复除重,则贵人富,苦民以富。贵人起势以藉人臣,非天下长利也。故曰徭役少则民安,民安则下无重权,下无重权,则权势灭,权势灭,则德在上矣。

今夫水之胜火亦明矣,然而釜鬲间之水,煎沸竭尽其上,而火得炽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胜者矣。今夫治之禁奸,又明于此,然守法之臣为釜鬲之行,则法独明于胸中,而巳失其所以禁奸者矣。上古之传言,春秋所记犯法为逆,以成大奸者,未尝不从尊贵之臣也。而法令之所以备,刑罚之所以诛,常于卑贱,是以其民绝望,无所告诉。大臣比周,蔽上为一,阴相善而阳相恶,以示无私;相为耳目,以候主隙。人主掩蔽,无道得闻,有主名而无实,臣专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权势,则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权势也。

南面

人主之过在巳,任在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雠,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今所与备人者,且曩之所备也。人主不能明法而以制大臣之威,无道得小臣之信也。人主释法而以臣备臣,则相爱者比周而相誉,相憎者朋党而相非,非誉交争,则主惑乱矣。

人臣者,非名誉请谒,无以进取,非背法专制,无以为威;非假于忠信,无以不禁。三者惛主坏法之资也。人主使人臣虽有智能,不得背法而专制;虽有贤行,不得逾功而先劳;虽有忠信,不得释法而不禁,此之谓明法。

人主有诱于事者,有壅于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必索资以事诬主,主诱而不察,因而多之,则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谓之诱。诱于事者困于患,其进言少,其退费多,虽有功,其进言不信。夫不信者有罪,有功者必赏,则群臣莫敢饰言以惛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复于后,后言不复于前,事虽有功,必伏其罪,谓之任下。人臣为主设事而恐其非也,则先出说设言曰:议是事者,妒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听群臣,群臣畏是言,不敢议事。二势者用,则忠臣不听,而誉臣独任,如是者,谓之壅于言。壅于言者,制于臣矣。主道者,使人臣知有言之责,又有不言之责。言无端末,辩无参验者,此言之责也。以不言避责,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责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责其实;不言者必问其取舍,以为之资,则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默然矣。

言默则皆有责也。人主欲为事,不通其端末,而以明其欲有为之意者,其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举事有道,计其入多,其出少者可为也。惑主不然,计其入不计其出,出虽倍其入,不知其害,则是名得,其实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谓功。今大费无罪,而少得为功,则人臣出大费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

不知治者,必曰:无变古,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而巳。然则古之无变,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与不可。伊尹毋变殷,太公毋变周,则汤、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齐,郎偃毋更晋,则桓、文不霸矣。凡人难变古者,惮易民之安也。夫不变古者,袭乱之迹;适民心者,恣奸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于民,必立其治。说在商君之内外,而铁殳重盾而豫戒也。故𮠄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是以愚戆窳堕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谤,而震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饰邪

凿龟数策,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赵也。凿龟数策,兆曰大吉而以攻赵者燕也。

剧辛之事燕,无功而社稷。危邹衍之事燕,无功而国道绝。赵代先得意于燕,后得意于齐,国乱,饰高自以为与秦提衡,非赵龟神而燕龟欺也。赵又尝凿龟数策而北伐燕,将劫燕以逆秦,兆曰大吉。始攻大梁,而秦出上党矣,兵至厘,而六城拔矣;至阳城,秦拔邺矣,庞援揄兵而南,则鄣尽矣。臣故曰:赵⿔虽无远见于燕,且宜近见于秦。秦以其大吉,辟地有实,救燕有名;赵以其大吉,地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又非秦龟神而稍龟欺也。初时者,魏数年东乡,攻尽陶、卫,数年西乡,以失其国。此非丰隆五行、太一、王相、摄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枪、岁星,非数年在西也;又非天缺、弧逆、刑星、荧惑、奎、台,非数年在东也。故曰龟策鬼神不足举胜,左右背乡,不足以专战。

然而恃之,愚莫大焉。古者先王尽力于亲民,加事于明法,彼法明则忠臣劝,罚必则邪臣止。忠劝邪止,而地广主尊者,秦是也。群臣朋党比周,以隐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东是也。乱弱者亡,人之性也;治强者王,古之道也。越王勾践恃大明之⿔,与吴战而不胜,身臣入官于吴,反国弃⿔,明法亲民以报吴,则夫差为擒。故恃鬼神者慢于法,恃诸侯者危其国。曹恃齐而不听宋,齐攻荆而宋灭曹。荆恃吴而不听齐,越伐吴而齐灭荆。许恃荆而不听魏,荆攻宋而魏灭许。郑恃魏而不听韩,魏攻荆而韩灭郑。今者韩国小而恃大国,主慢而听秦,魏恃齐、荆为用,而小国愈亡。故恃人不足以广壤,而韩不见也。荆为攻魏而加兵许、鄢,齐攻任、扈而削魏,不足以存郑,而韩弗知也。此皆不明其法禁以治其国,恃外以灭其社稷者也。臣故曰:明于治之数,则国虽小富,赏罚敬信;民虽寡强,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无地无民,尧、舜不能以王,三代不能以强。

人主又以过予人,臣又以徒取舍法律而言。先王以明古之功者,上任之以国,臣故曰是愿古之功,以古之赏赏今之人也。主以是过予,而臣以此徒取矣。主过予则臣偷幸,臣徒取则功不尊。无功者受赏,则财匮而民望。财匮而民望,则民不尽力矣。故用赏过者失民,用刑过者民不畏。有赏不足以劝,有刑不足以禁,则国虽大必危。故曰小。

知不可使谋事,小忠不可使主法。荆恭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荆师败,恭王伤,酣战,而司马子反渴而求饮,其友竖榖阳奉巵酒而进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竖谷阳曰:非也。子反受而饮之。子反为人嗜酒,甘之不能绝之于口,醉而卧。恭王欲复战而谋事,使人召子反,子反辞以心疾。恭王驾而往视之,入幄中,闻酒臭而还曰:今日之战,寡人目亲伤,所恃者司马。司马又如此,是亡荆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寡人无与复战矣。罢师而去之,斩子反以为大戮。故曰:竖谷阳之进酒也,非以端恶子反也,实心以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而巳矣。此行小忠而贼大忠者也。故曰小忠大忠之贼也。

若使小忠主法,则必将赦罪,赦罪以相爱,是与下安矣。然而妨害于治民者也。当魏之方明,立辟从宪,令行之时,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诛,强匡天下,威行四邻,及法慢妄予,而国曰削。矣。当赵之方明国律从大军之时,人众兵强,辟地齐、燕。及国律慢,用者弱,而国日削矣。当燕之方明奉法审官断之时,东县齐国,南尽中山之地。及奉法巳亡,官断不用,左右交争,论从其下,则兵弱而地削,国制于邻敌,矣,故曰明。法者强,慢法者弱。强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为国亡宜矣。语曰: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夫舍常法而从私意,则臣下饰于智能。臣下饰于智能,则法禁不立矣。是妄意之道行,治国之道废也。治国之道,去害法者,则不惑于智能,不矫于名誉矣。

昔者舜使吏决鸿水,先令有功,而舜杀之。禹朝诸侯,会稽之上,防风之君后至,而禹斩之。以此观之,先令者法,后令者斩,则古者必贵如令矣。故镜执清而无事,美恶从而比焉;衡执正而无事,轻重从而载焉。夫摇镜则不得为明,摇衡则不得为正,法之谓也。故先王以道为常,以法为本,本治者名尊,本乱者名绝。凡智能明通,有以则行,无以则止。故智能单道,不可传于人。而道法万全,智能多失。夫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万全之道也。明主使民饰于道之故,故佚而有功;释规而任巧,释法而任智,惑乱之道也。乱主使民饰于智,不知道之故,故劳而无功。释法禁而听请谒。群臣卖官于上,取赏于下,是以利在私家,而威在群臣。故民无尽力事主之心,而务为交于上。

民好上交,则货财上流而巧说者用。若是,则有功者愈少,奸臣愈进,而材臣退,则主惑而不知所行,民聚而不知所道。此废法禁,后功劳,举名誉,听请。谒之失也。

凡败法之人,必设诈托物以求亲,又好言天下之所希有,此暴君乱主之所以惑也,人臣贤佐之所以侵也。故人臣称伊尹、管仲之功,则背法饰智有资;称比干、子胥之忠而见杀,则疾强谏有辞。夫上称贤明,下称暴乱,不可以取类。若是者,禁君之立法以为是也。今人臣多立其私智,以法为非者,以邪为智,过法立智,如是者,禁主之道也。

明主之道,必明于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人主之公义也。必行其私,信于朋友,不可为赏劝,不可为罚沮,人臣之私义也。私义行则乱,公义行则治。故公私有分。人臣有私心,有公义。修身洁白,而行公行正,居官无私,人臣之公义也。污行从欲,安身利家,人臣之私心也。明主在上,则人臣去私心行公义;乱主在上,则人臣去公义,行私心。故君臣异心,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君臣之交计也。害身而利国,臣弗为也;富国而利臣,君不行也。臣之情害身无利;君之情害国无亲。君臣也者,以计合者也。

至夫临难必死,尽智竭力,为法为之也。故先王明赏以劝之,严刑以威之。赏刑明,则民尽死,民尽死,则兵强主尊;刑赏不察,则民无功而求得,有罪而幸免,则兵弱主卑。故先王贤佐尽力竭智。故日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审,先王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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