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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兄仁弟义 访仇踪双小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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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兄弟二人商量好,在三星店前转了一周,赶紧回到小店中。到晚间将交过三更,这师兄弟二人各自收拾紧趁利落,把屋中的灯拨得留一点微光,出了屋门。见各屋中已经多半入睡,这般客人全是小本经营,在店中也早睡早起,为是多赶些路。

九连环钱昭义把门带好,师兄弟二人相继翻上屋顶,蹿房越脊,顺着一片民房上够奔三星店。到了三星店附近,把店房出入的道路踩好。钱昭义、卢家让从屋上到了店内,这所店房前后有三进院落,两人并不知道项增祺、唐世义究竟住在哪个房间内。他们进来的是西跨院,这跨院中所有的房完全黑沉沉,客人们早入了睡乡。钱昭义头一个引领着从西院翻过来,当中是个很大的院落,这院中二十多间客房只有两间客房窗上现着灯光,小弟兄二人分头查看,并不是所要找的人。遂又翻到东跨院这里,这东跨院,是三间东房,两间北房,北房的西北角也有一道角门,通着后面另一道院落,东房的门窗上黑暗暗,北房的纸窗上,却是很亮的灯光,并且有人影晃动。九连环钱昭义向卢家让一打手势,两人全飘身落在院中,九连环钱昭义指示着卢家让,叫他贴近了东房下。那一带黑暗,容易潜踪隐迹,因为卢家让对于轻功提纵术,火候上差得多,脚底下重,恐怕惊动了屋中的人。九连环钱昭义一纵身窜到北房窗下,侧耳听时,似乎正有一人在屋中来回地走着,钱昭义用指甲把窗纸点破一小孔,渺一目往里偷窥,只见两间北房是一通连,靠东边的北店中就算少见,在灯影下,一个人偏着身子,斜躺在床头,另一个低着头,来回地走着。赶到他转过身来,九连环钱昭义不禁咬牙切齿,敢情这正是冤家对头,那飞镖手项增祺,不问可知躺着的是智多星唐世义了。这两人是孟良焦赞,总是在一处。

这时飞镖手项增祺过来,往西边走着,口中竟在叨念着道:“一个出身江湖的人,最好是少受人的恩惠。如今我们任凭把一腔子血倒出来,终归要落个对不住人,忘恩负义。可也怪,就凭这么搜寻,竟会找不到他一点踪迹,我看越往后越不容易下手了。可是大人那里又是死盯着这场事不肯放手。老唐,我真有些够了,实在逼迫急了时,我可没别的主意,只好暂时离开码头,北五省我也不待,我索性远远的,到东三省走到天边,就凭掌中一口刀,也能挣上饭吃,何必倚赖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任凭你把血心拿出来,换不出他的真心实意来。老唐,我真有些寒透了心,说实在的,小商河那么下手对付人,我实在觉得有些逆天理,背人情,手段有些过辣了。所好者我们就叫官差由不了自己,我们好比衙门口的刽子手一样,人是我们杀的,可是,不是我们要杀人,冤魂不散,他也得找那主使之人。老唐,虽是那么解释,终觉于心有愧,现在反落了个养军千日,不能用在一时,他落个恩养我们,我们落个忘恩负义,不能为他的事情尽力。老唐,你说哪朝里没有屈死鬼,咱们哥们这个冤哪儿诉去。”这时,躺在床上那个智多星唐世义一翻身,坐了起来,向飞镖手项增祺说道:“二哥,事到如今不必抱怨了,谁让当初无投无奔,找到人家面前,叫人念在已往江湖道的义气,提拔我们。凭人家那个身份,居然能够不忘旧,不把咱们弟兄待错了,我认为他有当初那场好法,我们现在无论多委曲,也得算着了。二哥你不要灰心,好在现在不是在大营,他也把兵权放下,难道还能用军法来处置我们么?我们竭力地访查,早晚定能寻到他,只要给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也就算我们为朋友尽了力,不忘了他待我们之情!”

这两人一个抱怨,一个劝解。九连环钱昭义一回头,卢家让已经贴近身旁,也在向屋中查看。卢家让怀着满腔的仇愤,到此时,看到了冤家对头,哪肯再善罢甘休,把他放过。立刻在后一撤步,就要伸手拉剑,九连环钱昭义,赶忙地一把将卢家让抓住,蹑足轻步,把卢家让拉到西北角门前。转进了角门内,九连环钱昭义低声向卢家让说道:“师弟你怎么这么莽撞,现在我们虽然遇到了这两个万恶强徒,小商河杀害我们全家的就是这两个人,他们领率的一众党羽动的手,按理是应该立时动手,不能够放他们逃出手去,可是师弟你想想,我们杀了这两人,就算报了仇么?那铁燕子盛云飞若是叫他活下去,我们就算是冤沉海底,老伯父伯母死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方才师弟你已经听见,他两人说话的情形,我认为铁燕子盛云飞多半是落在湖北境内,那么现在从他两人身上正可访寻铁燕子盛云飞的下落。我们这时打草惊蛇,若是把这项增祺、唐世义放走了,我们弟兄像大海捞针一般,往哪里去找冤家对头报仇雪恨。”卢家让被师兄九连环钱昭义这番话说得醒悟了,低声答道:“小弟怀着满怀怨愤,好容易遇到了这两个恶魔,哪好叫他们再逃出手去,所以才要立时动手,竟忘了杀了他两人岂不误了大事,我遭到了这种怨愤难伸的事情,到现在眼中看到那仇人,方寸已乱,师兄看应该如何下手,只管指教小弟吧!”

这时九连环钱昭义向卢家让低声说了个“噤声”二字,卢家让就知道有人出来,果然风门一响那项增祺走出屋门,卢家让和九连环钱昭义全手按兵刃预备动手。可是项增祺出得屋门并没有举动,在院中来回地慢慢地转了两周,钱昭义这才放了心,因为方才已经听到他屋中的谈话,知道他怀着愤慨不平,郁闷难消,所以在院中散步。工夫不大那屋中的唐世义却在招呼他,把他呼进屋中,九连环钱昭义招呼着卢家让赶紧撤身退出跨院,两人仍然回转房间内。九连环钱昭义道:“师弟,我们索性不要惊动了这两个强徒,我认定了他们这是被铁燕子盛云飞派出去找寻卢大人的后代,失望而归,他们回去仍然是投奔到铁燕子盛云飞那里,再作计较,我们只要是行踪上严密着,跟踪蹑迹随了下去,或者就许得到了铁燕子盛云飞的下落,可是这两个恶人全是江湖上能手,我们跟随他要加着十二分小心!”

卢家让此时一切听凭师兄的主张,候到天色才亮,九连环钱昭义悄悄地到前面探望两人走了没走。这时,各屋的客人全起来,前院中尤其杂乱,九连环钱昭义隐身在当中院落的房山旁,工夫不大,只见飞镖手项增祺、智多星唐世义,两人从跨院走出来,出店门而去。九连环钱昭义不敢耽搁赶紧翻身,来到西跨院角门这里,家让也恐怕误事,早在这里等候。两人一切收拾完了,更不用多说话,九连环钱昭义只向卢家让一摆手,钱昭义头一个就扑奔了店门,卢家让是紧紧跟随,也出了店门。九连环钱昭义向街南一直走去,不过身形紧贴着道旁,连头也不抬,卢家让恐怕走近了露行迹,离得他远远地也贴近道边。此时,城里的众人们来来往往,谁也不理会,工夫不大已出了城门,见九连环钱昭义脚底下放慢,略微地向旁闪了闪。西关外有一片桑林,九连环钱昭义借着这片桑林把身形隐住。卢家让赶紧凑到近前,九连环钱昭义道:“师弟不要忙,他二人就走不脱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逃出手去,不过这两个家伙,可十分狡诈,当初我就听师傅师伯说过,在关中南郑地面,险些个毁在他两人手内,那时我们受伤的受伤,被擒的被擒,也全是这两人所带的党羽,所以下手那么厉害,(钱昭义和卢家让以及乜秋帆石子奇等跟着项增祺唐世义,一番恶斗,详见拙作《塞外双侠》,现已出单行本)现在我们行踪若是落在他们眼中,想探查那铁燕子盛云飞的下落就不易了。这时,我们无须跟缀过紧,只要望到了他们影子。好在店中,这两个东西丝毫没有觉察,尤其我们弟兄两人别在一处走,彼此散开了看着更不至于扎眼了。师弟你看他们顺着这条驿路走下去,跟他们离开得太近,极容易被他们察觉。”卢家让探身树林子这边向前看去,幸而这两个恶魔全是步行,这小弟兄两人容他们走出一两箭地,这才分散开在后面跟缀着。

前面这两个恶魔离开枣阳县之后,他们顺着关沿驿路,往前走出十余里,忽然转奔一条田边小道,九连环钱昭义时时隐蔽着身形,这时向卢家让低声招呼道:“师弟,大约这时神灵护佑,我们用不着奔波多远的道路,他两人忽然转奔这条小道。定然是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多远了。”果然前面,山势陡起,峻岭重叠,项增祺、唐世义,竟扑奔一道山口,九连环钱昭义道:“好了,前途未明就容易隐蔽行迹,他二人这定是要入荆山,他这个山口不同别处,铁燕子盛云飞大约就住在这附近,我们进山口倒容易跟随他了!沿途上尽是隐迹潜踪之地,我们容易把行踪隐去,不致被他们发觉。”卢家让点头答应着,和九连环钱昭义两人随进了山口。

飞镖手项增祺、智多星唐世义两人进了山口之后,顺着一条平坦的山道往西南走下来,九连环钱昭义跟卢家让和他两人相隔总是有六七丈远,不敢过于贴近了,这段山口内看山道的情形并不难走,可是入山口这半晌的工夫竟会没遇到一个人,并且也没有山居的老百姓。这小弟兄两个心念中只是注意着项增祺、唐世义,对于道路上有些怀疑也不放在心上,往内一路穿行。走进来又有四五里,只见他两人奔了偏向南边一段山道,走出不远经过一处盘旋磴道,渐走渐高,这段往高处走的山道足有半里地左右,到了上面比较平坦之处,又出来数丈远,项增祺跟唐世义竟顺着一段斜山坡走了下去。钱昭义跟卢家让一翻上这段山坡,眼中已然望到这山坡下面靠着山道的北边现出一大片庄院,庄院前是一片平坦的石头道,修得十分平整,他借着原有的树木加以人工采伐,留下来的树木行列整齐,在高处望着这片庄院外围石桥的四周全有苍松翠柏,庄院占的地方颇大,足有数十亩方圆。钱昭义跟卢家让见项增祺、唐世义全奔了这座庄院,这小弟兄二人在山坡下面隐住身形,因为知道这两人定是进了庄院不再往前走,更不用紧自跟随了。

这项增祺跟唐世义走进庄门,庄门内有四名壮汉迎出来,一个个衣服整齐,体格健壮,对于项增祺唐世义似乎很恭敬的。九连环钱昭义向卢家让低声说道:“想不到铁燕子盛云飞竟会来到湖北地面隐居到这里,我们行踪上先要谨慎一点,我们人单势孤,看现在这种情形,他住到这里,手下尚用着不少人。这个恶魔显然也是把官职辞去,避匿到荆山,住在这种人迹不到之处,坐享清福,不肯安分守己,把我们害得到这般地步。这也是鬼使神差,竟能把我们引到这里,找到他的巢穴,我们必须好好地计划一下,现在的情形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照这种形势看来,铁燕子盛云飞定然是落在这里无疑了。”卢家让慨然说道:“师兄,我们受尽了江湖流离之苦,如今好容易算是找到了这恶魔落脚的所在,我们无论如何这个仇得报。只要能把铁燕子盛云飞置之死地,小弟就是落个粉身碎骨死也瞑目了。”

两人隐身在山坡上看了半晌,除了庄院内几个壮汉们有时在庄门前闲眺,再也看不到别的人,九连环钱昭义道:“天色尚早,我们在这山坡上面尽自待下去实不相宜,我们还是另找个地方,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入庄探查,好在我们身边尚有些干粮,足可以充饥。”两人商量好,遂从这山坡上面退了回来,翻下这几段磴道,在另一道山岭上面找到了一座山神庙,地方十分幽静荒僻,不至于有人会走到那里,并且这山道上始终没见到一个行人,这师兄弟二人在这里暂时隐蔽行藏,倒不至于被别人撞见了。

这时天也就在午时刚过,九连环钱昭义跟卢家让就在这山神庙内案上倒替着歇息,这半天的工夫九连环钱昭义把这一带山形地势全查看得明明白白,这分明是一个通行的山道,怎的竟会没有人从这里经过,这种地方会断绝了行人,倒真是怪事了!互相猜疑,可是也想不出个道理来。天色渐渐地黑了,这哥两个在山神庙内吃些干粮聊以充饥。候到星斗出全了,山道上面略微可以辨别出路径来,九连环钱昭义跟卢家让把身上全收拾紧趁利落,离开山神庙。顺着白天所经过的道路直奔这片山庄,到了白天停留的那片山坡上,往山坡下那片庄院望去。虽然有石墙外的树木遮蔽着,可是隐约地也能看见灯火之光,这师兄弟二人直扑庄院前,看到庄门紧闭,可是隔着门已经听到里面尚有说话的声音,分明是门道内的门房中庄丁们尚还没有歇息。

九连环钱昭义招呼着卢家让一直扑奔庄院的东墙,石墙高不过一丈五六,卢家让尚可以施展轻功翻进去,九连环钱昭义头一个纵身往起一纵双手抓住墙头先往里张望一下。以投石问路之法向墙里面抛了一枚小石块,听了听下面是实地,更没有守卫石墙的庄丁和猎犬,钱昭义向下面低声招呼,叫卢家让跟着上,卢家让也跟着窜上墙来,师兄弟二人先后飘身而下落在墙内。这片地方因为靠着大墙,并没有房屋,往西出去两三丈有一排较矮的房屋。钱昭义轻轻窜上屋顶,向西张望一下,见这一带是进庄门一道院落,下面的院子很宽大,一排五间长的下房,黑沉沉的没有灯光,九连环钱昭义看着房屋的情形,认为前面这座房厅,是一座会客之所。向卢家让一打招呼,顺着屋顶往北翻过来,连翻两道院落,当中又是一座大院子,正房和厢房全有灯光,九连环钱昭义叫卢家让在屋顶上给自己巡风,他飘身而下落到院中,先扑奔迎面的正房,贴近窗下听得屋中正有人在说笑着,钱昭义把窗纸点破一小孔往里看时,迎面上八仙桌旁太师椅上坐定一人,钱昭义一看这人年约五旬左右,生得中等身材,面貌上带着十分精明强悍,唇上已经留着短短的黑须,穿着件蓝纱长衫,光着头顶,下面青缎子官靴,这种打扮一望而知就是那铁燕子盛云飞。他虽然把兵权放下,退隐下来,但是他做了这些年统兵大员,已经养成一种傲慢的气魄。靠桌子的左边正站定一人和他讲话,虽然偏着半边脸,极容易认,正是那智多星唐世义。只听那唐世义说道:“我们这一两个月来,到处里明察暗访毫没有一点信息,说不定这小子也许已经死在异乡,大人无须把他放在心上了,就让他还活着,难道还能兴风作浪么,就让他得活命,凭他一个后生晚辈又能够怎样?”那铁燕子盛云飞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你们不要把事情看得太轻了,斩草不除根,终成后患,卢向乾虽则已除,留下这个余孽早晚是个麻烦,不把这孩子消灭了,我终觉将来时麻烦,你们无论如何要尽力地搜索一下,我盛云飞做事从来干干净净,我最怕拖泥带水,这件事你们弟兄两人无论早晚要把这个后患除掉了,若不然我至死不能瞑目。”

九连环钱昭义恨得咬牙切齿,心说姓卢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怨,你竟是这么阴谋暗算,害得他一家到如今死的死亡的亡,这总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竟自找到你的巢穴所在。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给卢大人报仇雪恨,九连环钱昭义才要转身,忽然屋中那个智多星唐世义竟自向铁燕子盛云飞道:“大人,现在有一点稀奇的事叫你看看,有两句俗语恐怕大人只听说过,没见过实际的事情,‘飞蛾投火自来送死’,大人你见过这种飞蛾么?”

九连环钱昭义听得这话不由一惊。因为智多星唐世义他是铁燕子盛云飞手下弟兄,在川边时虽然跟他做官,可是唐世义和那个项增祺官卑职小,在铁燕子盛云飞面前绝不敢放肆着说话,此时竟自这么毫无顾忌,很放肆地讲起这闲话来,这未免不近人情,暗含着分明是指着自己暗入庄中有自投罗网之意。九连环钱昭义方要撤身,那唐世义喝声:“你哪走。”不知什么时候已把暗器扣在掌中,一抖手一支丧门钉竟向钱昭义伏身的窗口这里打来,手法还是劲疾异常,九连环钱昭义若不是平时身形轻快,心思机警,这支丧门钉非被打上不可,往旁一晃身,这支丧门钉擦着耳边打过去,“哐当当”落在院中。九连环钱昭义往后一撤身,可是从东西厢房竟自撞出四个人来,门中一人高声呵斥道:“好小子,你真个胆大。”就在同时房上也有人呵斥声:“孝子贤孙,你就下去吧!”一人从房后坡猛窜出来,往那巡风瞭望的卢家让身上扑过来,卢家让赶紧脚底下一用力,一点房坡腾身窜起,但是没有退步的地方,只好往院中落来,这时屋中的智多星唐世义、铁燕子盛云飞也相继闯出来,这一来这小弟兄二人知道行迹早已败露,敢情人家早有提防,暗中有人布置下预备捉拿他两人了。卢家让被逼迫得退下房来,房后坡的人也窜了过来,正是飞镖手项增祺。九连环钱昭义跟卢家让到这种时候,别无他法,只有努力一拼,卢家让把背后的剑撤在掌中,他不管背后追赶下来的人,一个箭步窜奔正房下,他已认定了这个穿半官服的定是铁燕子盛云飞无疑了。身形一扑过来,掌中剑用足了力往前一递,向铁燕子盛云飞就刺,铁燕子盛云飞毫不畏惧,轻轻往旁一纵,厉声呵斥道:“卢家让,盛大人到处找你,这是你死期到了身投死路,你还敢在盛大人面前逞凶。”此时智多星唐世义已经用兵刃把卢家让挡住,“呛呛”的兵刃相撞,卢家让此时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自知是中了贼人的暗算,被人引诱到这里,现在只有拼死命地下手对付铁燕子盛云飞。但是哪能如愿,这智多星唐世义一口刀上下翻飞,并且旁边还有五六名壮汉四面围拢来,跟着火把之光也现出来,这弟兄二人就在这院中和铁燕子盛云飞手下的匪党拼命动上手。只看项增祺唐世义就足够钱昭义、卢家让对付的,何况还有他这宅中的壮汉们不时地放冷箭,动手到十几个照面,那卢家让渐觉气力不支,可是一时间又无法脱身,智多星唐世义这口刀就难对付,再有那党羽们不时地从旁发暗器放冷箭。卢家让略一失神,左肩头后竟中了一箭,相隔又近,箭铁深陷肉中,这种暗器,打得这么重,立刻发作起来,连左肩全不能动转。身上受伤,手底下立刻慢了,竟自被智多星唐世义一刀削在右胯上,仗着卢家让用剑往外一撩,只被刀尖划了一下,但是他哪禁得住两处受伤,立刻往外逃,只闯出三步去,已经摔倒地上。那般党羽们,早窜过两人来,把卢家让倒剪二臂捆起,抬向后面。

九连环钱昭义此时痛不欲生,但是飞镖手项增祺武功精湛,九连环钱昭义虽然是拼力奋斗,但是,这时那铁燕子盛云飞喝令手下,一班党羽们往上一围,九连环钱昭义,心慌意乱之下,哪还会逃得出这般党羽之手。自己一看这种情形,就是把命交代在这里,于事无补,九连环钱昭义安心想脱身了,自己无论如何留得这条性命,也好设法搭救卢家让报仇雪恨。他这条九连环,仗着是独门兵刃,在势急之下,把师门所传的十二手连环巧打,三环套月,九连环用足了十分的力量,唰唰地舞动开,上下中三盘,完全让围困敌人的兵刃上下手。也正所谓一人拼命万夫难当,九连环钱昭义此时,心里固然是想逃活命,可是自己知道要逃活命,就得不顾命地拼一下,这条九连环如同银龙飞舞,连环进击了五招,就把围困党羽的兵刃,磕飞了四件。

可是飞镖手项增祺和智多星唐世义,这两人是毫不退却,九连环钱昭义,逼退了四周其余的党羽,项增祺唐世义猛往前攻。九连环钱昭义,身形往下一矮,把这条九连环往外一抖,向飞镖手项增祺的面门打去,项增祺一闪身,钱昭义腕子上一坐力,斜着一偏身,这条九连环翻回来,竟向智多星唐世义身上猛砸到。他可明知道砸不到他,九连环往地上一落,叭啦啦,砸在地砖上。他这种力量用足了,九连环反振起来,右臂跟着往身后一带,左脚向外一探,这条九连环向身后猛甩出去,他单凭右脚尖点地,身形借着九连环的力,九连环借着臂力,往后这一甩打,他身躯如同风车一般竟矮着身躯连转了两周,任凭何人也得往后退步。这九连环在转到二周,腕子向下一沉,唰啦扫在地上,他的身躯随着往起长更把这条九连环猛往起一抖,借力使力,一个潜龙升天式,竟自腾身而起,往东房的沿头上一落。左手已经探入囊中,把飞蝗石扣了两块,身躯向前一探,左脚再往前一找房坡,左肩头向后一甩,飞蝗石竟向房坡下打去,九连环钱昭义是计算定了,飞镖手项增祺必然要纵身追赶,因为他脸上正向着这边。这一下,九连环钱昭义真是算计着了,两块飞蝗石打出,飞镖手项增祺正纵身窜起,他是惯使暗器的能手,想不到,这两块飞蝗石他算是接了个正着,叭叭的,一块打在左肩头上,立刻倒了下去。那铁燕子盛云飞怒斥一声:“好小辈,敢在盛大人面前暗器伤人,我看你哪儿去。”

九连环钱昭义飞蝗石打出,他把九连环很快地盘在腰间,一腾身已经越过房脊,项增祺受伤倒地,铁燕子盛云飞怒斥之声,他全听得真真切切。他可听师傅说过,铁燕子盛云飞出身是飞贼,身手上可快,他只要追了来,自己恐怕逃不出他手去。九连环钱昭义他一到后房坡,一俯身就把屋瓦揪起三块来,果然,铁燕子盛云飞喊声落下来,人已经到了房顶,九连环钱昭义在房后坡,身形向下一矮,睹准了铁燕子盛云飞,这三块瓦,一齐向他打去。铁燕子盛云飞用力地一纵身,向左斜纵出去,可是九连环钱昭义头腾身跃起,翻下了厢房后坡,落脚的地方,又是一个偏院,这里黑沉沉一片,下面院落的道路不熟,虽是容易隐蔽身形,可是自己不敢这么逃了。心中一动,往起一纵身,他竟没东翻,也没往南逃,反纵回来,身躯紧贴到东厢房后墙下,往起一纵身,双手捋住了后房檐,身形竟绷在檐下。不过这种地方,工夫大了可不成,他没有那么深的功夫,不过这一来,这就全凭他当时的一点灵机,果然铁燕子盛云飞的身形如飞从他头上掠过,向东面一排屋顶上追下去,紧跟着后踪,又翻过俩人来,一南一北,分头追赶下去。

九连环钱昭义,身形往起一翻,全身踅上岩头,用脚尖一找瓦拢,借上力,全身翻下来,顺着房坡往上一滚,轻轻地半长身,顺着后坡,往动手的这道院中看时,一班打手壮丁顺着角门夹道也有往东的,也有往后面的,也有扑奔前面的。九连环钱昭义,暗中祷告这是我屈死的卢伯父阴灵护掩,只要我逃出命去,就可以救卢家让师弟了。他赶紧拣着黑暗之处,顺着屋顶上纵跃如飞,向西逃下来,这次果然竟没有一人阻挡,翻到大墙外,钱昭义略一思索,索性先别走了,他竟猱升到一棵大树顶上,潜伏不动。果然跟着追赶的人,全到了,因为这一带山形地势,人家了如指掌,刹那间已然全翻回来,向庄院西搜寻下来。九连环钱昭义伏身不动,这一来他算是脱过眼前这步劫难,那铁燕子盛云飞竟亲自率领人搜寻,九连环钱昭义,倘若是急于脱身逃走,非被获遭擒不可了。盛云飞等在山道这一带各处搜寻到,那智多星唐世义,更在前面山道上连吹起几声铜哨,这一下子可把九连环钱昭义吓着了,敢情围着他庄院一带,高岗前上下埋伏着四五个壮丁。

九连环钱昭义才知道自己此番失败是必然的了,敢情竟自中了人家诱敌之计,和师弟跟缀下来的,又哪知道已经被这两个恶魔觉察,他们故意地诱敌,把自己和师弟引到荆山内,用铁燕子盛云飞作饵,他四下早已埋伏好,自己和师弟简直是飞蛾投火。还算是苍天保佑,逃出庄院后,没敢向前多走一步,只要往高岗上一翻,他暗伏守的庄丁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他们不用露面,等铁燕子盛云飞等一赶到了他们一指示方向,自己休想再逃出他们手去。九连环钱昭义伏身在树顶上面,只见潜伏在高岗上的一带庄丁们,到了智多星唐世义面前,向唐世义报告,说是只见两个少年匪徒,暗入庄院,可没见出来,山道上也没见他们踪迹。智多星唐世义跟盛云飞一商量,还是认定了钱昭义已然从别的路上脱身逃走,这时各处搜寻的庄丁,也全回来报告盛云飞,没有敌人的下落。铁燕子盛云飞向唐世义道:“我们不必费事再搜寻,好在那小冤家已落在我们手中,只要把姓卢的这个后患除了,那姓钱的不是他们至亲骨肉,我们也犯不上赶尽杀绝了。”他说完这些话,只留了两名庄丁,在庄园前守卫着,别的人可全撤下去。

钱昭义在树顶子上面直候到五更左右,天光快亮的时候,趁着庄院前的两名庄丁,转向庄门前,离着这边很远,九连环钱昭义悄悄地翻下来,急忙纵身窜入道旁的荒草中,一些声响不敢带,往前慢慢地移动,爬到这个高岗。直到翻下高岗后,这才把脚底下放快了,一路疾驰到了天亮后,这才到了荆山口。钱昭义此时的情形十分可惨,一夜间累得力尽筋疲,脸上的形容憔悴,看着好像病人。虽是出了山口,因为铁燕子盛云飞既住在这里,他手上人很多,不断地出入这道北山口,九连环钱昭义尽自找那荒僻的地方,顺着荆山下,往北出去了二三里地,到了一个小镇甸上,正式的店房也不敢去,找着了一个火店。这种店房,只住些小贩和些劳苦的行路人,好在现在九连环钱昭义这种神色,困顿狼狈,投店时还不怎么扎眼,若在平时,像他这种英俊少年,投奔这种小店,还未必敢收留他。落店之后,钱昭义说什么也不肯和别人住伙屋,本来这种店房,和北方睡大炕是一样,湖南地方虽没有火灶土炕,可一样是极大的板铺,一个房间能招揽十几个客人。九连环钱昭义住了一个单间,自己叫店家预备些饮食,告诉店家路上受了些风寒,要歇息一天。钱昭义遂在这店中整歇了一天,自己盘算着,眼前这种情形,可真叫人难死,个人虽然学就了一身本领,终归是人单势孤,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自己虽则逃得活命,但是师弟卢家让,落在这个冤家对头手内,恐怕凶多吉少。但是眼前哪是自己呼援求救的人,人地生疏,举目无亲,我不去救师弟,难道就任凭他死在盛云飞手内。就是这一天的工夫,已经很危险了,万一盛云飞立时下手,把师弟杀害了,可怜卢氏一家,全毁在这恶魔手内。自己只盼着他不会立时下手,不过自己想救师弟,也是势比登天,可是无论如何,就是刀山油锅也得闯了。

九连环钱昭义,明着是在店中歇了一天,这一天他哪又睡得实在,耗到天黑之后精神倒是略微缓过来,起来在店房中转了两周,自己要早早地歇息下,到了起更时,店中可是还有人不断地出入着。九连环钱昭义实在等不了,把屋中灯熄灭,趁着院中无人悄悄地出了屋门,腾身窜上屋顶,好在这小镇甸上,没有多少商家买卖,黑沉沉的街道,九连环钱昭义翻出了店房,顺着白天的原路,往南走下来,仍然得奔荆山北山口,入山口时天不过二更左右,好在这一带,一到天黑就没人迹了,自己今夜明明知道是入龙潭虎穴,一入荆山口,就把身形隐起,在山道上走着,借着树木荒草,时时掩蔽着行藏。翻过这段山冈,铁燕子盛云飞这道庄院,已入眼底,九连环钱昭义,到了这种呼救无门的时候,自己也未免做出那痴愚的举动,眼望着天空,暗中祷告,卢向乾伯父伯母,死去的一家人,求你们阴灵护掩,保佑我钱昭义,闯进龙潭虎穴,把我师弟卢家让救出来,也好为你卢家留一条后代。我师弟若也死在恶人的手中,就是让我钱昭义能够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卢家也就香烟断绝了。九连环钱昭义这么祷告着,一直扑奔这座庄院东墙的后面。他知道铁燕子盛云飞这宅中的人很多,自己认为从后面绕进去,可以躲避前面一班庄丁和他手下的党羽。

钱昭义直到了大墙的北头。翻上墙头时,仔细看轻轻地投下一片灰土,试了试下面没有阻碍,飘身落在墙内,一辨别情势,已经到了内宅后面,九连环钱昭义从一带矮房绕过来,眼前是一座四合的院子,迎面五间正房,东西配房,正房黑沉沉灯光已熄。东西配房纸窗上面,灯光照得很亮,九连环钱昭义虽则年岁轻,但是名师之徒,又是侠义门中训教多年,这种行为处处的正大,一打量这是铁燕子盛云飞的眷属住所,他想师弟卢家让决不会囚禁在这里,自己不愿意在这里窥视。正要纵身往前面角门那里窜,钱昭义是正从东厢房前经过,忽然听得屋中一位妇人说道:“这个事情可真怪,怨不得大人着急,姑娘,你可要小心着,我听婆子们风言风语的,前面人已经疑心到姑娘你身上,这种事咱可管不得,你父亲他自有主张,并且你一个做姑娘人家给染上这件事,可太不好听,你倒是出去了半晌做什么?”钱昭义一听这个话,似乎和自己的事有牵连,不由己地把脚步停住,跟着听得年岁很轻的女子说道:“娘你这是什么话,父亲无论什么事,我没有问过他,积德也罢,伤天害理也罢,我一个做女儿的,管得了么?无故地这件事会疑心到我身上,女儿可不能容这个,是谁敢这么猜疑,我倒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只要是有人敢做见证,说是这件事是我办的,我还用不着别人动手处置我,只要有人敢出口硬做见证,我横剑自刎,决不活在世上,那算是情屈命不屈。”跟着听得先前说话的那个妇人,很着急地道:“姑娘,你又任性了,无论什么事,我还会不庇护你么。现在可不许你任性,你父亲自从把印子交了,性情非常暴躁,你看我整天敢和他说话么?做姑娘人家,好好地守自己本分。咱们娘两个,什么事别管,你虽然练过武,会一身功夫,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一个待字闺门的女孩子,好好地听我的话,只要你不会办这种事,那就好了。娘不过私下问问你,你就这么直言顶撞,你这个孝顺女儿,应该这样么?”九连环钱昭义听到屋中说话的情形,分明是铁燕子盛云飞的夫人和女儿,这娘儿两个的话,含糊不明,自己惦着师弟的事,听不出什么于自己十分有关系,遂仍然向前面搜寻师弟的下落。

从墙角这儿刚要纵身,风门一响,敢情那位小姐从屋中出来,九连环钱昭义赶紧地往房山的这儿一闪身,这位姑娘走下石阶,风门子避着。屋中的灯光亮,照到外面来,钱昭义往墙角这儿看到这姑娘,好一份相貌,生得亭亭玉立,眉目俊秀中含着一股子英气,称得起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姑娘倒是一脸正气,出得屋门,走下台阶后,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跟着回身把屋门掩上,一直地竟奔前面角门。九连环钱昭义心里说:“这可糟,偏偏这时她却往前面去,自己竟自无法再往前面去,只好隐身在墙角这儿等待。”只见这位姑娘顺着东边的夹道角门,向前走去,九连环钱昭义一想,西边有一道角门,只要她不断然翻回,自己正可从西边角门闯出去,足可以躲避这位姑娘。

九连环钱昭义,轻轻一纵,穿到了西边角门前。这里十分黑暗,因为是通着内宅的地方,轻易没有人来往,九连环钱昭义走进这道角门,顺着这段夹道,往前面走出两丈多远来,又是一道院落。可是偏着西边一接连是两道偏院,靠南边这道跨院,远远望着门内有灯光。钱昭义因为今夜自己单身来,搭救师弟,好似入龙潭虎穴一般,处处得十分谨慎小心,行藏一露,再想脱身恐怕势比登天。并且也要尽力地搜寻师弟被囚的下落,停住身躯打量打量四周,一纵身,腾身窜上了西边的房顶,顺着房后坡翻到前面这道跨院的屋顶山。只见下面这道跨院,是三间东房,两间北房,靠南面的房后山,院中正有一人从东房内走出来,手中提着灯笼,匆匆地向门外走去。九连环钱昭义伏身不动,在房头上容得这人走出门去,这才翻到前面,先往院中仔细看了看,房檐下面没有人,一飘身落在院中,蹑足轻步,扑奔在房前。这时东房的门虚掩着,错寸许的缝隙,钱昭义贴近了风门旁往里查看,只见这屋中陈设得颇为整齐,迎着屋门,八仙桌上,放着一只烛台,点着一只红烛,在椅子上坐定一人。这人并没见过,年纪在四十多岁,看情形也是江湖道中人,满脸怒容,贴近风门的左边,赶情尚站定一人,这时迎面坐着这人带着怒声说道:“我看这件事,定是通同作弊,这个主儿身上带着珍贵的东西,简直是得财卖放,不过猪油蒙了心,敢在这班老师傅们前干这种手段,分明是他活得不耐烦了。等着大人少时审问时,把他的皮揭了下来,最可恨的是他竟把这件事往别人的身上推,胆敢说是小姐有卖放嫌疑,陈福你说他这不是该死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他两人随着大人当差多年,钱没少挣,家乡屋子地全置了,还敢贪心不足,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钱昭义听到这儿还要往下听时,耳中突然听得角门外有脚步之声走得很紧,自己赶紧顺着北边的窗下,一纵身,窜了出去,隐身在东北角的夹道内。果然灯光闪动,角门外走进两人,全是差役的打扮,一直地扑奔东房。钱昭义伏身不敢动,只侧耳听着,听得这两人进得屋后,内中一人说道:“七老爷大人怒极了,叫立刻把他两个带去审问。”跟着屋中原坐的这人说道:“大人现在在哪里?”差人答道:“就在北厅。”这个被称七老爷的气恨恨地说道:“好,跟我去带这两个东西。”说话间,屋中的人一齐从东房走出来,直奔角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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