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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乱石叠叠救我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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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江和梅君两人坐在长椅子上,一个郎情如水,一个妾意如绵,正在无限恩爱缠绵的时候,忽然背后一阵女子哧哧的笑声响入了他们的耳鼓,使他们都吃了一惊,慌忙分开身子,急急地站起来了。静江回头见那女子,原来却是自己的妹妹梨芬,这就含了笑容,埋怨似的口吻说道:

“妹妹,你这人总是那么淘气的!为什么不好好地走过来?倒把我们唬了一大跳哩!你一个人在这儿玩吗?”

“我当然一个人在玩哪,因为我还没有像哥哥那样找到知心着意的好朋友哩!”

梨芬说话还是那么俏皮得可爱,她把俏眼向梅君粉脸脉脉地瞟,一面抿着小嘴儿忍不住又哧哧地笑起来了。静江这才记得了似的,连忙把手一摆,给她们两人介绍着说:“妹妹,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我从前的同学苏梅君小姐。梅君,这是我的妹妹梨芬,她今年十七岁,比你小一年,你也叫她妹妹好了。”

“梨芬妹妹,我不客气地就向你这么叫了。”

“那么我干脆地就叫你一声嫂子吧!”

梅君听静江这样说,遂含笑走到梨芬的身旁,和她亲亲热热地握了一阵手,低低地说了这两句话。不料梨芬天生是个会说话的姑娘,她偎在梅君的怀里,乌圆的眸珠转了一转,却直接地叫了她一声嫂子。这一声嫂子把梅君叫得两颊发烧,芳心乱跳,一时羞涩和喜悦充塞了心头,连她耳根子都红得热辣辣起来了。静江站在旁边,却只有欢笑,没有羞涩。不过见了梅君那种娇羞万状的意态,又怕梅君心中着恼,遂故意向梨芬埋怨道:

“妹妹,你这人又淘气了,才一见面,就那么开起玩笑来了,不怕人家见怪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吧,梅君姊姊不会见怪的。你看,她嘴角旁边还透露着一丝笑意呢!”

梅君本来已经是含了一丝笑意,此刻被她这么一说,益发笑出声音来了,抚摸着她的纤手,又嗔又爱的表情,笑道:

“梨芬妹妹,你顽皮得真可爱……”

“哥哥,你听呀!她不但没有恨我,还说我可爱哩!”

梨芬接口令很不错,她不等梅君说完,便望了静江一眼,又立刻俏皮地说。这把梅君弄得没有了应付办法,向静江互相地瞟了一眼,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好笑起来了。大家笑了一会儿,三人在长椅子上并肩坐下。梨芬先开口问道:

“梅君姊还在什么学校里读书?”

“我在黄江中学读书,下学期才高三,要明年才能毕业。”

“那么你和我哥哥在什么地方同过学呀?”

“那时在正明中学,我读初中一,你哥哥已经初中三了。后来我初中毕业,就转学到黄江女中的。梨芬妹,你在什么地方读书呢?”

梅君一面告诉,一面也向她低低地问。梨芬哦了一声,含笑说道:

“我在华华女子中学读书,还要两年才能毕业,本来只要一年好了,后来我因为生了一场病,有两个月没上学校,所以我只好留了一级,说起来真不好意思。”

“妹妹,你既然知道不好意思,你为什么要告诉出来呢?”

“在自己嫂子面前说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嗨!梨芬妹,你怎么又拉扯着欺侮到我的头上来了?这回我可不饶你了。”

梅君又恨又喜、又羞又嗔地鼓着粉脸,伸手向她肋下去胳肢。梨芬怕痒,这就缩了腰肢,一面告饶,一面又哧哧地笑起来了。两人扭股糖似的缠作一堆,静江才微微地笑着,一面分开她们身子,一面说道:

“时候不早,你们不要闹了,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点儿点心吧。”

“我不吃点心,我要回去了。”

两人听了静江的话,方才不再缠绕了。但梅君不好意思在梨芬面前马上地答应,她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云发,一面很正经地回答。梨芬听了,忙拉住了梅君的手,有些焦急的神情说道:

“梅君姊,你生气了吗?”

“不,我生谁的气?”

“我太顽皮了,老是跟你开玩笑,你心中一定恨我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和你虽然是初见,但可说一见如故,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我如何会恨你?你不要多心吧。”

梅君慌忙向她这么地解释,还紧紧地握了梨芬的手,笑盈盈地说。梨芬听了,不由暗暗地发笑,但表面上还故作撒娇的样子,嗯了一声,说道:

“你既然没有生气,那么你干什么不肯一块儿去吃点心呢?”

“因为我怕……家中记挂。”

“梅君,那么你就答应一同去吧,难得的,我们走吧。”

静江见梅君红了粉脸,向自己瞟了一眼回答,于是在旁边也插嘴低低地怂恿,一面先站起身子,表示要走的样子。梨芬不再等梅君说话,她便拉着梅君一同走出公园门外去了。

在公园外附近有家咖啡室,三人就在里面座桌旁坐下,来了三杯咖啡、一盘西点。梅君在喝咖啡吃西点的时候,心中不免想到了家中穷困的情形,恐怕今天晚饭都要发生了一点儿问题,可怜我妈在家中好比坐守愁城,真不知是怎么焦急呢!梅君再这样沉思之下,她心中一阵难过,因此那杯咖啡便再也喝不下去了。梨芬见她愁眉不展,似乎暗暗叹气的样子,这就猜疑地说道:

“梅君姊,你怎么啦?一点儿不高兴的神气,莫非有什么心事吗?”

“不,我忽然有些头痛起来了。”

梅君被她这样一问,知道自己的神情使她有些怀疑了,在情急智生之下,遂不得不这么地圆了一个谎。静江心中似乎有些明白她并非是为了头痛的缘故,所以皱了眉毛,没有作声。梨芬却很热心的神气,站起身子,说道:

“我去买包人丹来给你吞服好吗?不要是发了痧吧?”

“不会的,妹妹,你别费心了。”

梅君阻拦她说,但梨芬却已走到外面去了。静江待妹妹走后,遂望着她粉脸,温情蜜意的样子,安慰她说道:

“梅君,你不要难过,对于你的求学问题,我总有办法给你解决的。至于你爸爸负债……我却不知道是多少数目,假使比较少的话,我也许可以给你尽一份力量。”

“救急好救,救穷就难了。况且爸爸对于投机事情还没有死心,所以你虽然热心地能够帮助我们,不过我觉得这问题也太大了,还是由他去吧。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梅君心中是感激得无可形容,她明眸脉脉地凝望着静江,话声是包含了一点儿颤抖而带凄凉的成分。静江连忙急急地问道:

“你有什么要求呢?你快些说吧!”

“也没有什么别的,只是对于我家这样的贫困情形,请你别告诉你的妹妹,给我保守一点儿秘密。”

“你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说的。不过,我认为贫穷是没有什么可耻可羞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地掩饰呢?”

“也许在你心中是这样地想,在别人的心中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静江见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大有盈盈泪下的样子,一时也十分地难受,遂不禁呆呆地愕住了一会儿。就在这时,梨芬买了人丹到来,向侍者要了一杯温开水,很关切地望着梅君,说道:

“你把这人丹吞服了,就会好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里真感激你。”

梅君一面吞服,一面向她道谢。梨芬说声别客气,瞧着她吞服后,便又低低地问道:

“你此刻觉得好过一些吗?否则,我们雇车子送你回家。”

“好一些了,给我坐一会儿没有关系。”

梅君被她这样一说,倒又怕回家了,遂点了点头,低低回答。三个人于是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在静江心中,虽然尚有千言万语要想安慰梅君,但是为了有着妹妹在身旁的缘故,所以他也说不出来了。喝完了咖啡,静江付了账单,三人出了咖啡室,在万分依恋之下,静江也只好讨了街车,送梅君回家去。

静江等梅君去远,忍不住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梨芬见哥哥的神情也有些黯然的样子,心中不免暗暗地奇怪,一路回家,一路低低地问道:

“哥哥,我想这位苏小姐的家庭一定很复杂,恐怕她有一个后母吧?”

“咦!这话是打哪儿来的?你听谁告诉的呀?”

“我不过是猜想着罢了,因为她老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简直有些西子捧心的神气,所以我觉得她的身世一定很苦的。”

梨芬摇摇头,微笑着回答。静江觉得妹妹真像鬼灵精似的,想不到她竟会猜到这一层上去,遂镇静了态度,说道:

“不,你猜错了,她家里父母双全,而且还是独生女儿,我想她的脾气如此,生成有些多愁善感的,这一方面也是她身体衰弱的缘故。”

“那你应该劝劝她才是,否则,你们将来结婚之后,不是会影响到家庭的幸福吗?”

“妹妹,你怎么说得这样肯定?她能不能做你的嫂子也还是一个问题呢。”

静江也不免微红了脸,笑着说。梨芬似乎不相信的样子,噘了噘小嘴儿,逗给他一个有趣的兔子脸,也不禁嫣然地笑起来。兄妹俩人回到家里,周老太太见了,奇怪地问道:

“咦!你们两个人在一块儿玩吗?”

“妈,我们在公园里碰见的。恭喜妈,你老人家快做婆太太了。”

梨芬显出淘气的表情,叫了一声妈,笑盈盈地报喜讯。静江不等母亲开口,就涨红了脸,急得连连地跺脚,说道:

“妹妹,你在妈面前也胡说白道,那我可不依你,当心撕了你的嘴。”

“梨芬,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情?你快告诉我,没有关系,哥哥撕你的嘴,有我啦,怕什么?”

周老太太见静江急得这一份样儿的模样,知道其中一定有花样精,遂庇护着女儿,也微笑着说。这给予梨芬增强了不少的勇气,她向静江扮个鬼脸,一面逃到周老太太的背后,一面胜利地笑嘻嘻说道:

“哥哥,嗨!看你还撕我的嘴吗?妈,我告诉你,哥哥和一个女朋友在公园里谈爱情,真是亲热得来,被我亲眼看见的!”

“妹妹,你不要过分地形容,回头我非跟你算账不可。”

“静江,你怕什么难为情?一个未婚的青年有一个女朋友,那也是正当的恋爱。我年纪虽然老了,但我的思想倒也很开通的。况且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十五岁死了爸爸,到现在整整有七个年头了,好容易你已高中毕了业,而且在警局里做了事情,总算也有自主的能力,那么对于你娶一个媳妇,在我实在也非常地盼望。既然你有自己知心着意的女朋友,那更好了。不知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还在念书还是在办事情呢?”

周老太太见静江十分怨恨梨芬的样子,这就微微地一笑,用了一本正经的态度,向他低低地说。静江听母亲这些话,心中自然十分喜悦,但口里却不好意思回答什么。梨芬凭她所知道的,早已心直口快地告诉道:

“妈,这位小姐姓苏名梅君,今年十八岁,比哥哥小四年,还在黄江女子中学读书,再过一年可以毕业。”

“那么她生得美丽吗?”

“美丽极了,和西施差不多。”

“妹妹,你见过西施吗?”

“哥哥不要捉我的错头,在书画里西施的容貌,我总看见过了。”

梨芬听静江在旁边俏皮地问,于是也笑盈盈俏皮地回答。周老太太很喜悦的样子,望了静江一眼,说道:

“静江,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苏小姐到底有没有意思呀?否则,我可以差人给你去做媒,就完成了这一件好事,你看怎么样?”

“妈,谈嫁娶的问题还早哩,因为我们还是普通的朋友,再说她还没有毕业呢。”

静江听母亲这样问自己,虽然心中是甜蜜蜜的,十分欢喜,不过想到她的家庭情形,也知道她父母现在绝没有这个心思,于是这样推托地回答。周老太太说道:

“也好,那么等你们恋爱成熟的时候再来通知我吧。只要你心中欢喜,而限于对方家庭清白为原则,我做娘的总可以答应你办这头亲事。”

“真是多谢母亲大人,孩儿感恩不尽。将来我们结婚之后一定马上给你抱孙子吧!”

这几句话不是静江说的,却是出自梨芬的口中,把周老太太引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们母子三人说说笑笑,天色早已入夜,女佣开上晚饭,于是大家匆匆地吃饭了。

次日一早,静江出去办公了。梨芬正在梳洗,忽听女佣来报告,说外面有张小姐来找你。梨芬连忙下楼,见会客室内坐了三个姑娘,一个张翠英,一个沈悦柔,一个陈美芳,都是自己的女同学,这就乐得什么似的,连忙一一握手,含笑问道:

“啊!你们三位来得真早,我还只有刚洗好了脸呢!快请坐,快请坐,你们一定还没有吃早点吧?我买汤包请你们吃。”

“你别忙,你别忙,我们都吃过了。今天我们三人预备到苏州去游玩,想着了你这位热闹朋友,好像没有你一同去,就觉得有些冷静,所以特地来问问你,你有兴趣去玩吗?假使去的,你快整理几件衣服,我们马上就乘八点三十分火车动身了。”

陈美芳慌忙摇摇手,一面向她急急地诉说。梨芬一听这个消息,倒是踌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

“到苏州去预备玩几天呀?”

“玩两三天也好,四五天也好,那不成问题,因为我表姊是住在苏州的。反正离开学校上课还早,你到底去不去呢?”

张翠英急急地先抢着回答,她一面伸手还看手表上的时刻,似乎怕火车脱班的意思。梨芬本来是个好动不喜静的姑娘,当下听了,心中也有意思起来,遂急急地道:

“那么请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到楼上去问一声妈,马上来答复你们。”

“好的,好的,你快上去吧!”

梨芬这就三脚两步地奔到楼上母亲的房中,把张翠英等三个同学的来意向母亲告诉。周老太太起初有些放心不下,叫梨芬不要去,后来经不住梨芬苦苦要求,周老太太才答应了。梨芬乐得什么似的,立刻整理几件随身衣服,并向母亲要了一路上的零用钱,急匆匆地走下楼来,说声我们走吧,于是四个女孩子便坐车赶到北火车站去了。

从上海到苏州乘快车只要两个钟点,所以当她们到达张翠英表姊家里的时候,还没有过午。张翠英的表姊李琼华已经嫁人了,丈夫是苏州开糖食店的,家里很有一点儿钱。住宅筑造在上方山的山上,上方山的位置在苏州县城的西南方,和灵岩山遥遥相峙,在这布满江南春色的绿野之上,两座山上都遗留了不少艳史胜迹。虽然现在时值夏末初秋的季节,但还有那些绿鬓红裳的连袂翩翩仕女们在兴高采烈地游山玩水。

当时李琼华见表妹带了同学们到来,心中十分欢喜,便即殷殷招待她们吃过了午饭,然后由李琼华带了她们一同出发,向灵岩山上去玩去。她们到了灵岩古刹,先入大雄宝殿,只见那些善男信女都在佛座前烧香叩头,香烟袅袅,迷人眼目,大家遂到四周游览一会儿,方才由灵岩玩到木渎上去。在游玩的时候,光阴过得特别快,转眼不觉金乌西坠,暮霭四布,于是她们不得不取道回上方山下去。

梨芬是个最最好动的人,她因为觉得由原路回家去,似乎感不到什么多大的兴趣,遂问琼华是否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回家去。琼华见她们兴趣好,遂告诉她们,可以由野径返家,不过道路崎岖,乱石叠叠,没有像黄泥大道那么好走。梨芬、翠英等听了,都赞成走新鲜的道路。琼华虽然领她们前行,不过一路上叮嘱她们千万小心,不要滑跌到山涧里去。

她们一行五人,莺莺燕燕,你前我后,手舞足蹈地行于羊肠小道之间。虽然都觉得很是难走,不过却感到十分有趣。这和走在上海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当然是别有一番新鲜的感觉了。

住在上海的人,到了乡村,一见了山就会觉得高兴,所以她们走了一阵之后,见到前面有个山坡,梨芬等便预备攀登山路,翻过坡岩才下山去。琼华见月上柳梢,暮云四起,无数朗星闪烁于天际,恐怕天色黑下来,不宜行走,要想劝告她们,但四个小女儿早已一面哧哧地笑,一面弯背屈腰地爬上山坡去了,因此跟在后面,也攀登上坡。

大家到了坡岩最高的地方,只见乱石叠叠,树木荫翳,掩映着几条羊肠小径,更见曲折通幽,朝西的坡面,还有数间茅屋,屋四周围着篱笆,里面像是一块园地,种着花卉蔬菜,红的血红,绿的碧绿,衬着赭黄色的茅屋,在斜阳余晖笼映之下,更觉十分好看。靠东边的山坡,丘陵起伏,渐渐地倾斜,可以直下平阳。朝北是悬崖峭壁,俯首下视,足有十多丈高的距离,令人心惊。岩上还有几株松树,高可参天,凉风拂拂,树叶发出了瑟瑟的声响,十分动听。大家置身在这样幽美的境地之中,美目流盼,左右四顾,觉得灵严虎丘,一目在望。四个小女儿在这个环境里,好像是四头小绵羊,在山石堆里奔奔跑跑,十分快乐。不料正在这时,忽然应着了乐极生悲的一句话。原来梨芬一不小心,就跌在一个山坳缝里去了。因为这山缝上盖了许多落叶,所以梨芬没有注意,幸亏这山坳缝并不十分深高,梨芬的头发还隐隐地露出在山地上。她竭声地一叫喊,把琼华等大吃了一惊。陈美芳是看见梨芬掉落下去的,这就粉脸失色地指着那条山缝,向大家急急地说道:

“梨芬跌到山缝里去了,哎呀!不好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众人齐声地回答,一面跟着美芳过去看仔细。大家见到梨芬的头发还在山地上面露着,方才惊魂稍定。张翠英忙道:

“还好,还好,梨芬!梨芬!你能不能爬上来呀?”

“我爬不上呀!你们拉拉我吧!”

梨芬在下面微仰了粉脸,苦里带笑地低低央求着她们。琼华又好气又好笑地包含了埋怨的口吻,说道:

“都是你想的好法子,偏要走上这条山野小路,现在吃苦的还是你自己。幸亏这山缝不深,否则,真是闯下大祸了。”

“表姊、悦柔、美芳!来!来!我们想法子拉她上来要紧。”

翠英恐怕梨芬发生什么意外的危险,因为这是自己叫她一同来游玩的,心中未免对不住她,所以急忙对众人这样说,预备设法救她上来。不过山缝是那么狭小,山坡上的人就是再多几个也没有办法把她救上来。因此大家焦急得了不得,况且天色又慢慢地黑了。梨芬是更急得要哭出来的神气。正在束手无策的当儿,忽然那边也走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琼华一见,认识他是自己隔壁的邻居的儿子方佑椿,这就连忙招手叫他,要佑椿帮忙救梨芬上来。佑椿见山缝里跌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他自然更加地起劲,叫梨芬伸张了两臂,自己俯身拉着梨芬的两臂,幸亏佑椿有些蛮力,也用尽吃乳的气力,方才把梨芬抱起了一半身子。有了一半身子可以上来,翠英等便帮着抱住梨芬腰肢,总算救了上来。但梨芬的膝盖已经跌破,血水汩汩而出,她坐在山坡上却皱了双眉,再也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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