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兴九兴十两甲的农人,和汪家父子感情都是很好的。所以他们虽杀了曹金发全家,也没有什么人出来打抱不平。可是现在,他父子两个带了一班脾气不好的乡下人,居然同团练作难,还把这里的俘虏给偷了去,又对团练人夸下大嘴,说是没奈他何,大家这就都有了气。听了回来人的报告,大家纷纷议论,说是再要不理会,连这里团练也要被霸占了去。李凤池听了大家的话,便觉得人心已是可用,趁着天不亮,在大厅里点上了几支大蜡烛,把在公所里的首事都邀着到大厅里来,围了桌子,团团坐下。有几个晚辈的庄稼人,由糠池里提来一大瓦壶茶,向各人面前斟上一碗,那茶都熬得像油一样,倒是那茶里面还有一股子香味儿。大家先把热茶冲了一冲,精神便有些旺,都架了腿,望向凤池听他说话。凤池捧了一管水烟袋,坐在桌子下方,抽了几袋烟,向大家看看,然后便道:“非是我李凤池多事,不念朋友之情,事到于今,是不得不行,汪孟老父子的行为,现在已是明目张胆地和长毛联合起来,要图一条出路。请问他要有了出路,和我们怎样能同道?我们办团练,是防备着什么人的?他这样胡来,我们……”说到这里,将纸煤一头压在烟袋底下。他左手是托着水烟袋的,于是右手便来抢着纸煤的上端,眼眸望了朱子清。朱子清自得来人的报告以后,他的面皮,始终是涨着紫色的,除了抽水烟,就是把袖笼子里折叠好了的一方布手绢取了出来,只管揩抹胡子。现在看到凤池对他有那欲言又止的情形,他就将手上捧的水烟袋向桌上放下,两手拍了大腿站了起来道:“各位首事们都在这里,请你们听着。我朱子清虽说不到大义灭亲,可是我绝不能认贼作父。汪家父子,这样的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若是把汪家人都杀光了,我朱某人要在脸皮上红一红,我不是朱家子孙。”说毕,又把脚顿了两顿。李凤池点头道:“子清兄,你且坐下,有话慢慢地说。”子清坐了下来,两手抱住桌上的水烟袋,将头摆了几个圈子,鼻子里哼了两声,接着道:“瞎!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我实在想不到汪家父子会做出这样大反伦常的事来,早知道如此,我绝不能结那秦晋之好。”说着,他又站了起来。李凤池看他那话头子一动,以后引经据典的话,那就多了,于是又摇了几摇手道:“子清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不必分辩,我们也不能说你有什么异心,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还是来商量怎样应敌吧。”赵二老爹站起来,闪了两闪那条左腿,拱拱手道:“凤老文武全才,这些军旅之事,一律都归吾兄了,我们是不能赞一词的。”凤池一听他们的言语,全是文绉绉的,这样的大事,之乎者也地闹着,闹到什么时候为止。他沉静了一会子,正了颜色道:“赵二老爹这几句话,我固然是不敢当。但是军政必须专一,这倒是古今相同,既然想把这个团练办得好好的,当然就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其事,我是破了家来办这桩事的,死也要把这口气争过来。既是各位相信我,我就来挑起这担子。不等到天色亮,我就要布置军事,只是一层,军法无亲疏。倘是有人不听我的号令,我是要以军法从事的。”说着,他可将满座的首事都打量了一个遍。大家被他看着,也是把脸色正了起来,虽是不曾答应一声,然而看各人的脑袋,微微有些向前点动之状,知道各人心里,绝没有半点不愿的意思。凤池这就把烟袋推到一边,两手扶了桌沿,正襟坐着道:“在高三顺没有让汪氏父子劫去以前,我想着长毛纵然要来,还不是这一两天的事。现在我仔细一想,这就不然了。汪家父子虽是自己还有几分气力,究竟他的人很少,凭他那几个人,如何敢和我们团练作对?他必定是和长毛约好了,立刻来占领我这东乡。所以如此,那也有几种用意。其一,就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了团练,怕是我们羽毛丰满,和长毛为难。其二,我们这里有个天明寨,我们守住了,长毛多少要受些牵制。其三,恐怕就是在汪家的那个黄执中用心狠毒,他要先下手为强,把我们这团练吞并过去。各位没有听到高三顺说吗?长毛到了一个地方,就是打馆子逼壮丁入营。我们这里现成的壮丁,他岂不乐得收编过去?有了这几种原因,所以他是利在速战!今天一定要来扑灭我们。而且我也料定了,他们知道我们是新操的团练,没有见过仗,用不着派什么得力的队伍来作战。我想,这倒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等他来了,老远地杀他个措手不及,先给点威风他们看。不过有一层,汪家父子在这里,我们怎可以放手到远处去打仗,万一我们到前面去了,他在后面放着一把火,不用夹攻,我们的军心也就乱了。所以第一步,我们用快刀斩乱麻的法子,调齐百来人,立刻把汪家围住。至少也要把他那个窝子抄了,免得他们屯集着作乱。”首事们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凤池道:“再说到长毛,若是等他们一直杀到面前,我们再动手,那就迟了。现在冬季,麦地是干的,长毛来了,有路走路,无路走麦地里,我们哪里拦阻得许多?我想着,有两个地方,可以劫杀他们,其一是余家井西边河堤上。他们刚过河,步伍是乱的。那堤上地方有限,他们摆不开阵势。可是他又非走堤上不可!我们预藏在堤下两边树林子里,等他过了一半人,放起火来,冬天风大树干,不愁不满堤是火。然后在林子里的人抄出长毛后面来冲杀,一定可以让他们走投无路,烧死在火里。”赵二老爹拍掌笑道:“此计甚好。那堤上两边的护堤树,密的地方,钻不进去蛇。堤上树中间,人走路的所在,不到六尺宽,只要他们肯钻进去,要活活杀死他们。”凤池道:“虽然如此,可惜来不及了。我们先要到汪家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候。这里到余家井西边堤上,又差不多有十五里路。就怕我们赶去,长毛已经到了,我们来不及埋伏放火。所以不得已而思其次,只有用第二个办法。第三个法子是怎样子用呢?我这里过去五里路,是程家畈的口子,两边山头虽不怎样的高,但是山上的松树长得很密,左边小山岗子下,全是零碎的野竹林子。在这两边,我们十来二十个一群,都埋伏起来,等他们过了一半,我们就高声呐喊,四处放火,可不和他交战。等他队伍乱了,我们左右两股,赶快抄到山口子上集合,由后向前倒杀。能胜,我们就杀了过去。不能胜,我们就分作十来股,由两边山头藏躲着回来,再做第二番打算。我是想了大半夜,有这样一条计策,诸位看能用不能用?”朱子清伸了两个指头,在桌上画着圈圈道:“此虚虚实实,兵家以少胜多之法也。此法夜间行之更妙,惜乎今是白日交战,我只能占地利人和,天时不得而用之矣。”他口里在那里说着,手上还是不住地在桌面上画。这些首事们,不是乡下的冬烘先生,就是乡下的土老爷,哪里知道什么兵法?赵二老爹说是不错,大家也都说是不错。凤池道:“既是大家都说了不错,我就照着这个法子行事,赶快叫人烧水,今天就吃干粮出去,不能煮饭了。天色快大亮了,事情可耽误不得,我这就立刻着手。”说着,他站起身来,就到前厅办事桌边坐下,把几个领队的叫来细细地解释了一番,把全团练勇,分着三分,一分看守村子,两分出去打仗。又对他们说:“各事都已安排妥当,大家只管依计划行事,也显点本事给四乡人看看。我李某也不是光叫别人做事,自己坐着看热闹的,我虽已这样一把年纪,一样地领着你们打头阵。”他吩咐完了时,东方天脚下,已经微抹着一带金黄色的朝云,祠堂门外,稻场上二百多名的壮年庄稼人,穿了短打,各执着兵器,分了三大排站着。李立青站在第一排第一名,手挟了一根花枪,挺了胸脯子站着。李凤池还是昨天那一身短打,但是头上加了青色包巾,两脚也加了布裹肚。他拿着一把青龙刀,在怀里斜抱着,左手却微按了腰上挂的宝剑柄。虽是嘴上有那两撇短胡子,可是他面上泛起两片红晕,瞪了大眼睛,也显着精神饱满得很。这些乡农,很不容易看到李凤老爹穿上一套戎装,而且他又拿刀握剑的,大步子走了出来,更是让人看了精神一振。所以李凤池走出来以后,大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呐喊一声。凤池也不解何故,仿佛周身的汗毛孔里,都向外冒着热气。自己的脚步立刻也轻快起来。他走到了全队人的前面去。练勇们看到他已上前,又一同啊啊了一声,便随着凤池后面,蜂拥地向大路上奔来。远远地看到汪孟刚家半遮半露的在树林子里,更加了各人的火气。他们就放开了步子,向那里飞跑了去。也是黄执中那几句刺激的言语,由别人口里传到他们耳朵里,引起了他们的怒火。到了庄屋门口,大家齐齐地叫着汪孟刚快出来。不想那两扇大门关得铁紧,鸦雀无声的,并没有人理会这群人的事。大家怀了一股子怒气,哪里肯吃这闭门羹,早是十几个上前,横冲直撞,把两扇大门,打得扑跌下来。随了这倒下地的大门,人们像缺口子里水一样,齐齐地拥了进来。可是汪家人始终守着缄默,当大家杀进堂屋里去的时候,屋子里只空摆着一堂桌椅,连一只蹦跳的老鼠也没有。凤池走进了堂屋,跳上了桌子,伸着两只手,向大家乱摇着手道:“慢来慢来。汪氏父子这两天专是弄些神出鬼没的手段,我想我们这样打了进来,他绝没有不出面之理。现在他家没有一点人声,必是不在家里了。他若是远走高飞了呢,自然是轻了我们一副担子。但是在情理上说,他实在用不着远走高飞的,恐怕他是迎接长毛去了。这个地方,我们怎样熟,汪家父子也怎样的熟,有他们在里面作引导,我们原来的计划就有些走不通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屋前屋后搜搜,他家还有什么没走的人没有,多少讨些口风,大家快寻快寻。”大家看到李老先生也是这样的着急,事情就不能十分平常,于是大家抢着到四处去寻找,连床底下、茅坑里都已经找了,并没看到人影子。大家陆续地寻找,陆续地向李凤池回报。凤池道:“这事已经迟缓不得,我们赶快到程家畈去守着口子不让他们冲了过来。”这一班练勇,以为跑到汪家来就可把汪氏父子拿住,如今走来,先扑了一个空,便挫下去勇气不少。凤池又说是要赶到程家畈去堵着口子,这就疑心长毛立刻要来,各人心里就慌张起来,心房全是乱跳。不过,看到李家父子很兴奋地在前面走着,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向后退,只得硬了头皮子跟在后面跑。只听各人的脚步噼里啪啦,踏着大路响,把各人那一番错乱的心绪,完全由脚板心里传了出来。凤池似乎也知道各人的兴致不高,便站定了脚,闪在路一边,眼看各人走过去。等各人跑过去之后,他依然还是开了跑步,跑到大家前面去,领了队伍走。在他这样一番检定之后,练勇们心里也就想着,大概是不大要紧,假如要紧,这老头子不能有这好的精神,在大家前面领队的。所以这五六里地的路程,大家是一口气地就跑到了。依着凤池的意思,就要把队伍按定了,然后分配着埋伏起来。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震天震地的一片鼓声,在口子外四处响着。凤池跳着脚叫道:“大家快快地上前,把这山口子堵上,都随我来吧。”他说着话,人便在前面跑着。他儿子立青就紧紧地跟随。可是这班练勇,被这鼓声震得都徘徊四顾,走几步就停止。只有二三十个会把式的和立青交情很好,看到他父子都上了前面,不能教他们单去出这样大力量,也就紧紧地跟着。可是他们还不曾走到那山口子上,早有一簇旗帜拥了过来,紧随在旗帜后面的,便是一条长蛇似的阵势。每四个人一排,一排紧紧地跟着一排。那一字队伍出了山口以后,把那阵势立刻散了开来,约莫有二三十人,随了一面两司马的尖角旗子,就分散到麦田里去,何消片刻工夫,麦田已经摆下了几十簇队伍。而这些队伍,虽是看到迎面来了敌人,也丝毫不显着惊慌,只管一簇一簇地向两旁展开了去。
凤池原是一鼓作气跑了来的,到了这时,看到这种阵势,心里大为诧异,不想长毛治军竟是这样井井有条的。你看他们一例穿着短衣,外加红背心,头上扎着红包巾。每一簇人,除了一面尖角旗子之外,其余全握一丈来长的竹矛子,只有在旁督队的人,或者拿了别样的兵器。在日光里面,那矛子的白钢光头子,太阳照着,白光闪闪,如一丛丛的竹子,在四周散布。说时迟,那时快,凤池看到这些个阵势,不知道向哪处迎敌是好。那整群的队伍,已是在一通鼓响之中,将矛子尖端倒下,大声喊杀,向这边冲了过来。凤池料着是站脚不住,便向大家喊道:“左边上山路头上,长毛稀少,我们紧紧地联结着,向那里冲了去,越快越好,大家来!”他说着,父子两个当先领队就跑。殊不料,这一群练勇在长毛军队摆出阵势之后,早就吓慌了,现在看到李家父子开头来跑,他们倒认为是一桩幸事,拼命向前冲。那边的队伍,摆着阵势的所在,原相距有半里之遥,那阵势像两道巨浪一般,由八字分开,标射过来,大有包抄之势。可是当他们看到练勇向左边扑去时,他们的右翼便停住不动了,左翼也随着追了过来。凤池带了众人跑到山脚下,看和敌人相距总还有一箭路,心里是在那里算计着,怎样才可以给长毛小小交一下手。然而到了这时,那些练勇,谁也站不住脚,跑上山头,尽向野竹林子里钻了进去。立青看到,乱跳脚道:“坍台坍台!怎么不交手就跑了?我一个人去。”说着,开步就要向长毛那边迎了上去。凤池一手将他扯住,喝道:“你以为这是平常打架吗?快走!我们得赶回家去,先集合了队伍再说。”只这样说了两句话,早有几十个天军,抢到了面前。他们都拿的是长矛子,如飞箭似的横着齐向李家父子刺来,凤池将大刀左右几拨,撇开了矛尖,向立青喝一声,快跳上山坡去。于是父子两个倒退两步,将兵器向地上一插,扶了枪柄刀柄转身就向一列高坡上跳了去。当那群天兵追到坡边的时候,由下向上厮杀,便很是吃力。李家父子丢了兵器,却也不去管它,由矮松树林子里一直猛钻,就跑上了山顶。到了山顶上,他们掩藏在松树里,向山下田畈上看去,见天国队伍并不为了这小小的战事,停止了前行,那队伍只是二三十人一丛,撒网也似的向东走着,每队里面有一面旗,每四队里又有一面更大的旗,每十六队里还有更大的旗。人后面鼓声咚咚不绝。人拥了旗子,只管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凤池不由得叫了一声道:“我实在想不到长毛军队竟是这样有训练的,这是我小看了他们了。”手扶了松树,瞪了眼睛望着,眼皮也不眨上一眨。立青道:“你老人家看这一群毛贼怎么样?不好应付吗?”凤池道:“毛贼!你是初生的犊儿不怕虎!看他们的队伍,约莫有三千人左右,慢说我们这一群初次见仗的练勇只有三四百人,便是和他一般多的人,也不是他们的敌手。”立青道:“依着爹说,我们就这样罢了不成?”凤池对山下正行进的天国军队,只是看着,许久才道:“唉!若官兵不赶快想法,那大清从此就长辞矣。”说着,他不住地将手轻轻地指着胸,连连叹息了数声。立青道:“我父子出来创办团练,原想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若就是这样不战而败,望风崩溃,岂不让人家笑话?”凤池听了此话,不由向他脸上望着,许久许久,因道:“孩子,你也见得到此?好!我们是死而后已吧。长毛自然是不容易对付,但是我要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了。现在我们的练勇虽是四散逃走了,他们绝不能走开,不回到团练公所去,就是回到天明寨去。因为他们的家财和老小全在这两个地方,他们是舍不得走开的。我们赶快跑去,第一着,是要把他们招集起来走。”只这一个走字,父子两人顺了小山拔步就向家中飞跑。虽然一路之上,还是听到天军的鼓声,走着也就慢慢远了。一口气在山上跑着,也就遇到十几名练勇,凤池一面走着,还一面安慰着他们,不必害怕,本人另有别的好法子对付他们的。可是他虽这样安慰着,那些逃散的练勇,却是将信不信,只顾得向前飞奔。当大家跑到李家祠堂口时,倒是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便是那些逃散的练勇,大家都拿着兵器,陆陆续续地向这里大畈上集合。凤池的大儿子立德、二儿子立言,和了朱子清这班首事,全在麦地里向各人问话。看到凤池远远走来了,大家潮涌似的围着上来。
凤池站在一方高的田岸上,向大家招着手道:“各位请不要啰唆,听我说几句话。”说着向大家看着。见众人都手扶了兵器,齐排排地向自己昂头望着。因道:“刚才我们这样不战而退,却是一个大大的笑话。不过这也难怪他们的,因为我们这里的庄稼人,生平没有经过这样的战事,忽然看到长毛摆了阵势遮天盖地的来着,如何不害怕。而且这个错处,我也是有的,明知道长毛反遍了几省到我们这里来,不能全是乌合之众。我就不想到此层,以为靠了地势熟,可以以少胜多。哪里知道他们来得这样快,我们先就利用不着地势,便不谈他的阵势,他们那些个人,我们在青天白日下和他交手,也就不容易得胜。但是……”他说到了这里,把嗓子提高起来,接着道:“虽然失了这一次机会,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白天我们不能取胜。晚上我们可以取胜。硬打我们不能取胜,我们还可以智取呢。也好,今天我们见了他望风而逃,让长毛瞧不起我,就趁他这瞧不起这点情形上,我们将计就计,可找一条出路的。”在他这样说着话的时候,由各条小路上逃回来的练勇,也都到了面前。估量着,已经有十之八九的人了。凤池又叫道:“事到现在,恐怕是连我们说话的工夫也没有了。长毛若无内应,他或者一时找不出我公所的地方,现在既是有汪家父子在这里勾结外患,恐怕他们斩草除根,一下就要攻到我们这里来的。我们的队伍,还没有整理就绪,怎样能够打仗,说不得了,我们只有丢了我们的家园,赶快退到天明寨山下、长街口子里去。”只这一句,却引起了一个意外的反响,他的计划却又有点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