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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敘曰:昔者孔子叡聖朙喆,天生不王,俾定經術,乃刪詩、書,正禮、樂,制作春秋,以爲後王之法。門人三千,㒺不昭達,臨終之曰,則大義乖而微言絕。其後周室衰微,戰國竝爭,道德陵遲,譎詐萌生。於是楊、墨、鄒、孟、孫、韓之徒,各以所知,著造傳記,或以述古,或以朙世。而屈原履忠被讒,憂悲愁思,獨依詩人之義而作離騷,上以諷諫,下以自慰。遭時暗亂,不見省納,不勝憤懣,遂復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義,瑋其文采,以相敎傳。至於孝武帝,恢廓道訓,使淮南王安作離騷經章句,則大義粲然。後世雄俊,莫不瞻仰,攄舒妙思,纘述其詞。逮至劉向典投,經書分卷,孝章卽位,㴱弘道藝。而班固、賈逵復以所見,攺易前疑,各作離騷經章句。復以所識所知,稽之舊章,合之經傳,爲之章句。雖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見矣。且人臣之義,以忠正爲高,以伏節爲賢,故有危言以存國,殺身以成仁。是以伍子胥不恨於浮江,比干不悔於剖心,然後德立而行成,榮顯而名稱。若夫懷道以迷國,佯愚而不言,顚則不能扶,危則不能安,婉娩以順上,逡巡以避患,雖保黃耇,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今若屈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靑,進不隱其謀,退不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而班固謂之露才揚巳,競於羣小之中,怨恨懷王,譏刺椒、蘭,茍欲求進,强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沈,是虧其高朙,而損其清潔者也。答伯夷、叔齊,讓國守志,不食周粟,遂餓而焱,豈可復謂有求於世而恨怨哉。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風諫之語,於斯爲切。然仲尼論之,以爲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寧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爲露才揚巳,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離騷之文,依託五經以立義焉。帝高陽之苗裔,則詩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秋蘭以爲佩,則將翱將翔,佩玉璦琚也。夕㩜洲之宿莽,則易濳龍勿用也。駟玉虬而乘鷖,則易時乘六龍以御天也。就重蕐而敶詞,則尚書咎繇之謀謨也。登崑崙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土也。故智彌盛者其言博,才益劭者其識遠。屈原之詞,誠博遠矣。自孔丘終沒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蕐藻,所謂金相玉質,百歲無匹,名垂㒺極,永不刋滅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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