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好莱坞制片家山谬·高尔温是东欧移民——波兰犹太人，原姓goldfish（金鱼）——十七岁来新大陆，活到九十岁高龄，英语始终不纯熟——据说个性强的人没有语言天才，大概有点道理——往往错得妙趣横生，以致于字典里添了个新字：goldwynism（高尔温缠夹语）。甚至于许多人认为有些都是他麾下的宣传部捉刀捏造的，好让影剧社交圈专栏报导，代为扬名。但是他最出名的几句名言绝对不是任何人所能臆造的，例如“把我包括在外（include me out）”；“我只要用两个字告诉你：‘不’‘可能’（im possible）。”（英文“不可能”（impossible）是一个字。）

联副新辟“文化街”一栏，寄了一份表格来让我填写近址的城乡地名与工作性质。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我非常欣赏题名“文化街”。但是在文化街蹓跶看橱窗有我，遇到电台记者采访舆情，把扩音机送到唇边——尼克逊总统辞职那天我就在好莱坞大道上遇见过一个——我就不免引一句“把我包括在外”了。写了这么两段，可否代替填表？

*初载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六日《联合报》副刊，未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