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香瓜甜

王晓阳

“又甜又脆的香瓜，快来买啊！”一走进农贸市场，卖香瓜的吆喝声扑面而来。只见不远处一个个香瓜垒成一片雪白，分外醒目，牵着我的思绪飞到了少年时代。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仅有土地只能种庄稼，因此吃上香瓜是一件莫大的美事：轻轻地咬一口，眯着眼，让香瓜的肉汁顺流而下，那种香甜直抵心底，便觉得这是人间最美的珍品。

有一天，秋高气爽，白云悠悠，稻田收割后，留下一片空寂。姐姐和我去离家一两公里外的田地收割大豆。正忙碌，姐姐突然惊喜嚷道：“快来看啊，这里有香瓜！”我快步走近一看，一条两米长的香瓜藤匍匐在田地角落里，茂盛藤叶掩映下，一个鸡蛋大小的白色香瓜悬挂在藤下荡秋千！我喜不自禁，扑过去抢摘香瓜。“不会跟你抢，慢一点！”姐姐嗔道。我一怔，脸立刻红了。香瓜是姐姐发现的，但是比我才大几岁的姐姐、也极爱吃香瓜的姐姐，却说什么也不肯吃，让我独自慢慢享受这人间美味。现在回想起来，心中的羞愧和温暖一直都在啊！

花开花落，不觉间我已娶妻成家。有一天，陪妻逛市场，发现香瓜走俏，回家便商量到乡下运香瓜贩卖。妻高兴答应，一旁的岳母也觉得是件好事。说干就干，我们第二天乘坐中巴直奔乡下。正是赶集的日子，人流涌动，物品丰美，一堆堆香瓜随处可见，煞是可爱，仿佛向我们招手。我们货比三家，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满意的货源，乘中巴载着一包包香气扑鼻的香瓜，返回县城。当天中午便和妻子在农贸市场摆摊，我一条小板凳我让妻坐，她不肯，说：“你搬瓜辛苦了，休息一下。”“我不累，你坐下吧，卖瓜还要靠你呢！”拗不过我，妻坐下吆喝着卖瓜。天气闷热。我站在瓜堆旁，一会儿就腰酸背疼，大颗大颗的汗珠忍不住从额头冒流出来。妻看见了，忙拿出一块湿巾轻轻帮我擦拭。“渴了吧，吃个香瓜吧，这是咱自己的香瓜，让你吃个够！”和妻一起吃着香瓜，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吃香瓜的幸福时光。我们从乡下贩卖来的香瓜比超市的甜，买的人很多，不到三天便告罄。看到一袋袋香瓜兑换成一张张人民币，我和妻真是惬意极了。这次经历，成了我们夫妻间一段甜蜜的记忆。

有一年气候很好，香瓜大丰收，超市里的又大又白，但我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家里经济条件好转，父亲面包也种了香瓜，就从乡下捎来七八个大香瓜，品相不是很好，雪白的肌肤上点缀着青色的斑点，有的裂成一条条长短不一黄黑色的小沟。这是我最熟悉的香瓜，它们从生根、吐绿、开花、结果中长起来，从干旱、风雨、虫害、牛嘴中挺过来。在母亲的嘱咐、父亲的担负下，历经乘车步行一路颠簸辗转过来。儿子拿起香瓜大快朵颐，兴奋地嚷道：“真是太好吃了！”我似乎看到年少时吃香瓜陶醉的我，便微笑着抚摸他的额头，也拿起洗净的香瓜，和着父母的爱，一口一口品尝着，清脆中饱含甜蜜，柔软中流动香味，胸腹中塞满了感恩感动。

“叔叔，我要买香瓜！”身边一个童稚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面对这一堆雪白，我穿越时光，由追风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人到中年的父亲，但那一个个饱含爱的香瓜，仍静静地躺在我心灵的深处，飘着清清的香，带着浓浓的爱，温暖着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