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那棵大槐树

刘晓丹

姥姥村有棵闻名遐迩的大槐树，姥姥家就住在离大槐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小时候住姥姥家，在大槐树下玩是最开心的事。夏天，附近上点年纪的女人，包括我姥姥，会坐着蒲团聚在大槐树下，边拉家常边做针线活。走街串巷的货郎、手工匠人来到村里，也会在大槐树底下支起车子，这个摇着拨浪鼓叫卖“碎头发换钢针——”，那个吆喝“钜盆钜碗钜大缸——”。有时晚上村里来了说书卖艺的，也是在大槐树下摆一张高腿桌，桌上放一把手提的白瓷茶壶、几个茶碗，地上放一个盛放赏钱的破脸盆，扯着嗓子就说唱起来。京韵大鼓、西河大鼓、丝弦，《杨家将》《三侠五义》《彭公案》……百听不厌。

那棵大槐树，得三四人成年人才能合抱，已经空了半边，有的枝杈茂盛，有的整枝干枯，显得老态龙钟。仰视它高大伟岸的身躯，抚摸它皴裂斑驳的皮肤，我每每会想：这树多大岁数了？它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想不明白，回家就问姥姥。姥姥也讲不清楚，说她被卖到姥爷家时槐树就是这个样子。她说：听村里的老人说，附近一代的居民都是明朝年间从山西洪洞大槐树底下迁来的。当时的先人思念家乡，不论在哪定居下来都要种上一些槐树，这棵树便是那时种下的。

我又问，这棵树为什么空了半边？姥姥长叹一声，说那是被日本鬼子给烧的。“闹日本子”那会儿，一天夜里，游击军小分队袭击鬼子炮楼，打死了三个日本兵。第二天，鬼子展开疯狂扫荡。放哨的地下党发现鬼子来了，赶紧回村报信，游击军和大部分老百姓紧急撤离。日军包围了村子，把来不及跑的老弱妇孺全部驱赶到大槐树下。鬼子把三个老头吊在大槐树上严刑拷打，逼问游击队的下落，三个人宁死不屈，一口咬定“不知道”!鬼子恼羞成怒，在大槐树下架起柴火，三位老人被活活烤死，其中就包括身为地下党员的我老姥爷。到后来，被火烧过的地方枯死形成了大大的树洞，也成为共产党领导人民抗日的历史见证。现在走近这棵大槐树，用手抚摸着它，仿佛依然能够闻到那惨痛的焦糊味道。

解放后成立了人民公社，这棵槐树上挂上了一口大钟，钟声一响，社员们就会聚拢到大槐树下，听队长派一天的活计，人们满怀豪情，战天斗地。这口钟最后一次响起，是1981年的秋天。家乡开始实行包产到户，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从此，人们一天天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新生活，幸福的日子如蜜甜。短短四十多年，在党的领导下，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通往姥姥村里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再也见不到低矮的泥土房，小汽车开进了寻常百姓家。老人们拿着政府发放的养老金，每天在大槐树下悠闲自在的聊天，孩子们在槐树旁的广场上快乐地玩耍。

时光的巨轮驶入2021年，我们党也迎来了百年华诞的历史节点。我再次肃立于姥姥家前这棵老槐树下，云从空中飘过，雁从头顶飞过，风从树梢滑过，历史的回声也在耳畔流响。老槐树啊！你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见证了多少世事变迁，更见证了最近一个世纪的沧桑巨变。

事实雄辩地证明：“我们党的一百年，是矢志践行初心使命的一百年，是筚路蓝缕奠基立业的一百年，是创造辉煌开辟未来的一百年。”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心中的信念也更加地坚定：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正确领导，我们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我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党开创的事业，必将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