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忆

姜国建

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宽大明亮的客厅中，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各种水果各式读书月饼摆满桌子，一边欣赏中秋晚会，一边品尝美味，共度佳节。屋外，月华如水，但见桂树枝头初发黄蕊，轻吐芬芳，月光静静地倾在桂花满树之上，泻下一树银华，微风拂过，飘入淡淡桂香，令人心醉神迷。仰望明月，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中秋节......

老家的中秋节，有炕焦馍吃月饼的传统习俗。炕焦馍用的芝麻和白面，都是自家地里产的，芝麻是刚收割到屋里的“芝麻流”，白面平时舍不得吃，但在这么重大的节日里，母亲是会奢侈一次的——先把白面加盐和成团，然后再擀成一个个纸一样薄的圆片，上面均匀地洒上一层芝麻，压在面皮里，大铁锅烧热擦得锃亮，把面皮放入锅内，来回旋转，芝麻粒炕得噼啪作响，两边都焦黄后出锅晾凉，尝一口酥脆焦香。父母都舍不得吃一口，留着让我们吃。那时，乡下的日子家家都是清贫的，月饼很少见到，听说只有月亮上住着的仙女才吃得到。躺在母亲怀里，一边听故事，一边望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傻傻地咽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后来上了中学，只有星期天才回家一次，中秋节不知道母亲从哪儿弄来的月饼，精心包裹着放在箱子里，见我回来了，拿给我吃，打开一看，月饼已经发霉了……母亲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满是愧疚和歉意：“我给你蒸月饼吃吧。”——芝麻花生炒熟捣碎，拌入黑糖做馅，发酵好的白面一层层夹裹，做成月饼形状上锅蒸。母亲的蒸月饼，香甜了我年少的记忆。

再后来，我工作了，母亲却老了，中秋节放假回去，推着轮椅上的母亲在县城里到处逛逛，看看风景，把月饼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粒状，喂给母亲，看着掉光了牙齿的母亲费力地吃着，阵阵心酸袭上心头，我不知道这样的中秋节，八十多岁的母亲还能享受几次。

“每逢佳节倍思亲。”电视上传来主持人煽情的话语，夜幕下，思念凝成的圆月，玉盘般挂在空中，大地洒满银灰。我多想再推着轮椅上的母亲，一起散步，赏月，看晚会，品尝这世间美味，感受浓浓的亲情。但这种相聚的机会总是转瞬即逝，我挚爱的亲人，此时已然不在了。“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没了母亲陪伴的中秋节，顿觉索然无味。

王建说：“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皎皎秋中月，团圆海中生。空中的那轮满月，还是和以前一样，澄澈，明亮，唯独月光下的人变了。中秋节作为中国的传统节日，它也一直存在着不会改变。但亲人、亲情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人生短暂，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找借口，不留遗憾，让人生中每个团圆的日子都无愧于心。

中秋晚会落下帷幕，窗外，无风无雨，星河邈悬，蔚蓝若海，明月挂中天。身居高楼向下望，万家灯火，通明灿烂，比天上的星光更夺目几分。伴着灯火，枕着明月，思念随风流淌在开满桂花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