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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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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树枝间隙照进营地。 火心醒来时灰条的窝里早已空空如也。由于昨 日悲伤过度,火心起来时仍感到浑身疲惫。他 朝巢穴外看去,只见积雪堵住了洞口,几乎与 他的双肩齐平。

往日闹哄哄的营地此时鸦雀无声。火心看 见柳带和半尾在会场的另一边小声交谈,鼠毛 正叼着一只兔子在雪地里吃力地向猎物堆走去, 她停下来打了个喷嚏,然后又向前迈出脚步。

火心抬起一只爪子放在略微结冰的雪面上。 起先他还感觉到雪面挺结实,但稍加用力,雪 面上的薄冰咔嚓一声裂开了,他的腿立刻便没 进雪里,冷得他倒吸口凉气。他嗤的一声喷出 鼻孔里的雪,抖了抖脑袋,仰起下巴向前跳。 可这么一来他在雪里陷得更深了。他拼命挣扎, 内心充满恐惧,感觉自己好像就要被雪淹没了! 忽然,他脚下踩到了实地,原来是到会场边缘 了。会场上的雪仅仅到他的膝盖。火心浑身瘫 软地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当他看到灰条正向他走来时,心里又有些 紧张起来。由于身上长了厚厚的毛,灰条似乎 并不在意这阴冷潮湿的天气。他一脸悲伤地走 过来对火心说:“你听说蓝星的事了吗?绿感 冒夺去了她一条性命。”

火心不耐烦地竖起耳朵。他原本在昨晚就 该把这件事告诉灰条的。他不客气地说:“知 道,当时我就在她身边。”

灰条惊讶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火心气呼呼地说:“你昨晚可是显得不怎 么友好啊,你不会忘记吧。况且,如果你还把 半点儿武士法典放在心上的话,你自然会知道 本族里发生的事情。”

灰条的耳朵动了动,不自在地说:“我刚刚 去看过炭爪了。我很遗憾。”

“她怎么样了?”

灰条回答:“看起来很糟糕。不过黄牙说目 前仍不能轻易下结论。”

火心焦急地站起来,想要亲自去看望他的 徒弟。

灰条说:“她现在睡着了,霜毛在陪着她。 黄牙不想让别的猫再去打扰她。”

火心不由自主地心里发怵。他怎样对霜毛 说炭爪之所以去雷鬼路都是由于他的疏忽呢? 火心本能地将头转向灰条,想寻求一些心理慰 藉,却看见灰条正踏着雪向育婴室走去。火心 看着他的朋友消失在育婴室后面,恨得牙痒痒。

那只得白感冒的幼崽的母亲纹尾走到火心 面前,用鼻子冲着武士巢穴扬了扬说:“虎掌 在里面吗?”

火心摇了摇头。

纹尾说:“育婴室里流行绿感冒,纹脸的两 个孩子都病倒了。”

“绿感冒!”火心倒吸了口冷气,一惊之下 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他们会死吗?”

纹尾轻轻地说:“也许吧。绿感冒总是在叶 子凋落的季节流行。”

火心争辩说:“我们一定能找出治疗的方 法来!”

纹尾回答:“黄牙会尽她的最大努力,不过 这种事最终还是要听凭星族的安排。”

看着纹尾转身回到育婴室里,火心感到肚 子里升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怒火。发生了这么多 不幸的事,这个族群怎么能显得如此无动于衷 呢?突然之间,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 要离开这个营地,逃离出这片令族里其他的猫 们麻木不仁的阴郁的空气。

他跳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会场,穿 过金雀花通道进入森林。他吃惊地意识到自己 正本能地向训练沙坑走去。他想到自己现在原 本应该在训练炭爪,这种想法使他的内心受到 难以忍受的煎熬。他正要转身换个方向,忽然 听见白风和蕨爪的说话声。白风一定是在火心 睡觉的时候带着蕨爪出来训练的。难道就没有 谁停下手中的活儿为蓝星失去的那一条性命表 示哀悼吗?火心感到嗓子眼儿里堵得厉害,他 强压下怒火继续跑,只想离开营地越远越好。

最后,他在松林里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 气。在雪里奔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松林里的 宁静使他的情绪渐渐平复。即使是鸟儿也停止 了歌唱,火心感到自己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 生物。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任凭一棵棵树从身边擦过。就在他走路的过程 中,他的头脑开始逐渐清醒过来。炭爪的事他 爱莫能助,灰条的事他也无能为力,但是他能 够帮助黄牙击败绿感冒。他能再多采些猫薄荷 回去。

火心换个方向朝他做宠物猫时的老家走去。 他穿过橡树下的灌木丛来到两腿动物的地盘。 他跳上围栏,将围栏上的一绺积雪碰进花园, 积雪在地上摔成松松散散的一片。火心从围栏 上往花园里瞅,瞅见一些脚印,那些脚印比猫 的要小。想必是松鼠来这里觅食了。

没过多久,火心便采了一满嘴的猫薄荷。 这些猫薄荷在雪天存活不了,他必须尽可能多 采些,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采摘的机会了。

火心嘴里塞满了猫薄荷,朝两腿动物门口 的门帘望去,想知道他的两腿动物主人是否仍 然住在里面。它们一向对他很好。他出生后的 第一个叶子凋落的季节就是在它们的屋里度过 的。与残酷的雷鬼路和绿感冒相比起来,那里 面温暖而又安全。

他暗暗自责:自己一定是被猫薄荷的气味 搞昏头了。他穿过花园轻轻跳上围栏。虽然他 的脑子里都是对两腿动物老家的回忆,但他并 没有感到不安。他真的想要那种舒适安逸的生 活吗?当然不会!火心尽力不去想这些事情, 但此刻他也并不急于返回营地。

他忽然想起了公主。

火心顺着森林边向公主所住的花园走去。 等远远能望见花园时,他在雪地里刨了一个小 洞将猫薄荷放了进去,然后在上面覆盖些落叶。 他气喘吁吁地跳上围栏呼唤姐姐的名字,接 着。就又跑回树林里静静等候姐姐的到来。

脚下的雪冻得他四肢生疼,因此他只得不 停地来回走动。他告诉自己:也许她在临盆, 要不就是被关在屋里了。几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之后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今天先不见姐姐,这 时姐姐的说话声传了过来。火心激动得打了个 激灵。她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公主一定是生 下幼崽了。

随着公主走近,他嗅到她身上的气味,感 觉是那么地温暖。他说:“你生了?”

公主轻柔地和他对触了一下鼻子说:“是 的。”

“顺利吗?孩子们都还好吧?”

公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充满了喜 悦,她说:“很顺利。我生下了五个健康的幼 崽。”火心舔了舔她的额头。她又说:“我没想 到能在这种天气里见到你。”

火心告诉她:“我来找些猫薄荷。营地里现 在正流行绿感冒。”

公主担心地问:“是不是你们有许多猫都 病了?”

“到目前为止有三个。”火心迟疑了一下, 然后哀伤地说,“我们族长昨晚又失去了一条 性命。”

公主重复了一句:“又一条性命?你说的 是什么意思?我原来以为猫有九命不过是个传 说罢了。”

火心解释说:“因为蓝星是族长,所以星族 赐给她九条命。”

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说,那个传 说是真的?”

“只有族长们有九条命,其他的猫只有一条, 就像你和炭爪一样——”说到这里,火心的声 音戛然而止。

公主一定是听出他话音中的悲伤,她问: “炭爪?”

火心看着她的眼睛,开始向姐姐倾吐苦水: “就是我的徒弟,昨晚她在雷鬼路被撞伤了。” 他回想起看到炭爪那血淋淋的身体时的情景, 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她伤得很重,有可能活 不过来了。况且即使她能活下来,她再也不能 成为一名武士了。”

公主凑近触了触他说:“上次你来说起她 时,我就知道你非常疼爱她。她似乎活泼而又 有趣。”

火心大声说:“这次意外本不该发生的。原 本是我去和虎掌会面。他要蓝星去,但蓝星病 倒了,所以我自告奋勇代替她去。但我先要采 集猫薄荷,于是炭爪就代替我去了。”公主神 色紧张,火心飞快地继续说:“我告诉过她不 让她去。但如果我是一名更好的老师,她也许 就听我的话了。”

“我敢保证你是一名好老师。”公主安慰他, 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愤愤不平地说:“我真不明白虎掌为什 么想和蓝星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见面!他说那里 有影族侵入我们领地的证据,但当我赶到时, 那里根本就没有影族的气味!”

公主猜测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呢?”

火心看着姐姐充满疑问的眼神,好奇地问: “为什么虎掌想伤害炭爪呢?”

公主指出:“他原先是叫蓝星去的。”

火心的毛一下子竖起来。他的姐姐会不会 真说中了呢?虎掌原本是召唤蓝星去那条狭窄 的雷鬼路边缘的。当然,即使是虎掌也不会故 意要加害族长的!火心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他 结结巴巴地说:“我不——不知道。现在的情 况很混乱,甚至连灰条都不理我了。”

“为什么呀?”

火心耸了耸肩膀说:“事情太复杂,不太好 解释。”公主挨着他的身子在雪地里卧下来。 火心心情郁闷地继续说道:“现在我就像是个 局外猫,差别并不是轻易就能抹除掉的。”

公主困惑地说:“差别?”

“我是宠物猫出身,而他们则是族生猫出 身。”

公主说:“你在我眼里就像是一只族生的 猫啊。”火心感激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继续 说:“但是如果你在族群里生活得不快活,你 就过来和我一起住。我的主人会照料你的,我 敢保证。”

火心眼前浮现出一幅宠物猫生活的画面: 温暖、闲适而又安全。但是他忘不掉自己当初 从花园里眺望森林的景象和梦中森林里的情景: 微风吹乱了他的毛,带来了老鼠的气味。他坚 定地摇了摇头说:“谢谢你,公主。但我现在属 于我的族群,生活在两腿动物的屋里我永远都 不会快乐的。我会怀念森林的气息,在星河下 的露宿,捕来猎物和族群共同分享时的乐趣。”

公主两眼放光:“听起来是一种很美的生 活啊。”她害羞地低下头看着爪子说,“有时我 也眺望森林,想象在里面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火心站起来:“这么说你理解我的话喽?”

公主点点头说:“你现在要回去吗?”

“是的。我必须趁着猫薄荷还新鲜,把它们 交给黄牙。”

公主伸长脖子用鼻子顶了顶火心的侧腹说: “也许下一次你来的时候,我的幼崽们已经长 大了,能够来见你了。”

火心激动地说:“希望如此!”

他转身离去,公主在他身后喊道:“多多保 重,弟弟。我不想再次失去你。”

火心保证道:“不会的。”

白风看见火心衔着满嘴的猫薄荷走进营地, 称赞他说:“想得真周到,火心。”

火心在回家的路上流了一路的涎水,以至 于他生怕在半路上再看到地上长着猫薄荷。不 过,他现在比离开营地时心情好了许多。他的 姐姐顺利产下幼崽,而他的头脑也恢复清醒了。

他向黄牙的医务室走去,这时虎掌走了过 来。

虎掌一脸怀疑地说:“又去采猫薄荷了? 我刚才还在奇怪你去哪里了。这些猫薄荷就由 蕨爪送到医务室吧。”

蕨爪正在帮忙清扫会场上的积雪。

虎掌冲他喊道:“过来把这些猫薄荷给黄 牙送去。”

蕨爪点了点头,立刻跑了过来。

火心将猫薄荷放在地上,对虎掌说:“我想 去看看炭爪。”

虎掌大声说:“先等等。”等蕨爪叼起猫薄 荷离去后,他对火心说:“我想知道灰条在哪 里。”

火心感到皮毛下一阵发热。他看着虎掌的 眼睛回答说:“我不知道。”

虎掌冷冷地和他对视着,眼里充满了敌意。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你看到他时,告诉 他去那根橡树干那里接受隔离。”

火心望着那根倒在地上的橡树干说:“去 黄牙原先的巢穴里面吗?”黄牙第一次来到雷 族营地时,被看做是被影族驱逐的猫。雷族当 时就安排她在那里居住。现在,迅爪和纹尾的 那只虎斑猫幼崽正在那里接受隔离。

“得了自感冒的猫在病好之前都要去那里 接受隔离。”

火心争辩说:“但灰条仅仅是着凉而已。”

虎掌回答:“着凉也够糟糕的。这件事就这 么定了!得了绿感冒的猫都去医务室住了。我 们必须阻止这种疾病继续传播。”在虎掌的眼 里看不到丝毫同情的表示,火心想知道他是否 将生病当做软弱的象征。虎掌补充说:“这全 是为了族群着想。”

“是,虎掌。我会通知灰条的。”

虎掌警告他说:“还有,别靠近蓝星。”

火心不服气地说:“她的绿感冒已经好了。”

“我知道,但她的巢穴里还残留有病菌。我 不能让任何一名武士病倒了。白风告诉我说河 族的气味距离营地这边越来越近了,他还告诉 我今天蕨爪的训练是由他来代教的。我希望你 明天能接手蕨爪的训练。”

火心点点头说:“现在我能去看炭爪了吗?”

虎掌盯着他。

火心有些生气地补充说:“我怀疑黄牙是 否将她和那些得了绿感冒的猫安排在一起住了。 我不会被传染上的。”

虎掌点点头说:“很好。”说完,他转身离 去。

在会场中央,火心遇见了蕨爪。蕨爪告诉 他:“黄牙对猫薄荷的事情很是感激。”

火心说:“满意就好。顺便说一下,明天我 教你捕鸟术,我希望你做好爬树的思想准备。”

蕨爪兴奋地说:“太好了。明天在沙坑见。”

火心点了点头,继续向黄牙的医务室走去, 迎面便看见纹脸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躺在 一个蔓藤围成的窝里,不停地咳嗽,又是鼻涕 又是眼泪。

黄牙上来招呼说:“谢谢你采来的猫薄荷, 我们正需要呢。团毛也得绿感冒了。”说着她 的鼻子朝另一个窝扬了扬。火心看见那只黑白 相间的老公猫赫然躺在里面。

他回头瞅着黄牙问:“炭爪怎么样了?”

黄牙叹了口气,说:“她早些时候醒过一 次,不过没多久便又昏迷过去。她的腿化脓了。 唉,我想尽了所有方法,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 了。”

火心走进炭爪的小窝,看见她在昏迷中还 偶尔抽搐两下,那条伤腿软软地搭在一边。火 心打了个寒战,忽然害怕他的徒弟会因为忍受 不住伤痛的折磨而死去。他转头瞅瞅黄牙,想 从她那里得到一句踏实话,却见她只是垂着头 坐在那儿,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

黄牙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认为如果 斑叶在这里,她能治好这些猫吗?”

火心心里一颤。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斑 叶仍在这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还记得乌 爪在同河族战斗之后,斑叶是如何迅速治好他 肩膀上的伤;还有,在黄牙刚来到雷族时,她 是如何细心叮嘱他照顾好黄牙的。接着,他瞅 了瞅黄牙,看见岁月的沧桑竟压低了她的肩头。 他对黄牙说:“我敢肯定,即使斑叶在这里也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这时,一只幼崽哭了起来,黄牙连忙过去 查看。火心探出身体,用鼻子顶了顶黄牙的侧 腹。黄牙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于是,火心朝 金雀花通道走去。

前来看望女儿的霜毛出现在金雀花通道的 入口处。当两只猫接近时,火心抬头瞧了瞧她。 霜毛悲伤的眼神使他心如刀绞,他唤道:“霜 毛?”

霜毛停下脚步。

火心声音颤抖着说:“对——对不起。”

霜毛迷惑地问:“对不起什么?”

“我本该阻止炭爪,不让她去雷鬼路的。”

霜毛盯着他,脸上除了悲痛再没有别的异 样神情。她小声说:“我不会怪你的。”然后她 低着头向医务室走去。

灰条回来了,坐在荨麻丛边正津津有味地 吃一只水老鼠。

火心走过去说:“虎掌让你和得了白感冒 的猫们一起进行隔离。”他想起虎掌向他质疑 灰条去向时的情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

灰条的情绪不错,回答说:“没有那个必 要,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今天早上黄牙彻底把 我治好了。”

火心凑近灰条细看,看见灰条的眼睛又恢 复了明亮,鼻涕也都结成了痂。如果在平时, 火心肯定会取笑一番,说他的样子就像影族的 医生奔鼻。但现在他则生气地说:“虎掌已经 注意到你经常不在了,你好自为之吧。你就不 能离那个银溪远点儿,至少暂时别去见她不行 吗?”

灰条停止咀嚼,怒气冲冲地盯着火心说: “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事情上多操点儿心呢?”

火心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沮丧地闭上眼 睛。他该拿他的这个朋友怎么办才好呢?他不 由得想问灰条,问他除了自己的事情还关心别 的吗!灰条还一直没有问过炭爪的伤势怎样。

火心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他在猎物堆里 拣了一只麻雀,走到营地的一个荒芜的角落独 自进餐。他想起了远在两腿动物地盘的姐姐和 她的孩子们。火心朝营门外望去,渴望着能够 再次见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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