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相信我听到的说话。
“他昨天午饭后回来后如常地工作,到大概三点多钟吧,我发现他伏一在办公桌上,以为他打瞌睡,到四点多钟,我发现他仍然伏一在办公桌上,上去拍拍他,发现他昏迷了,我立即报警,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他患的是冠心病,这个病是突发的,事前没有任何迹象。他在送院途中已经死亡。”
“不会的,是他叫你来骗我的,他怕我缠着他!是不是他太太派你来的?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心脏一病!”我骂他。
“他是突然死亡的。”
“不可能的。”我拒绝相信。
“我也不希望是事实,但我亲眼看着他被抬出去的,他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的传呼机还不停地响,做我们这一行,心理压力比谁都大,四十岁就应该退休了。”他黯然。
“我不信你!”我哭着说。
“今天报纸也有报道,可能你没有留意吧。”
“是哪一份报纸?”
他把一份日报递给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在新闻版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被救护员用担架床抬出大厦,外汇公司高级职员工作中暴毙,死者名叫唐文森——
我流不出一滴眼泪。
“阿唐跟我提过你跟他的事,他以前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事,要我通知你,他怕你不知道。他是个好人。”蒋家聪哽咽。
我哭不出来,我的森竟然死了,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看到他在窗外,他敲我的窗,在寒风中敲我的窗,只是一天前的事。他走的时候,也在我窗前经过,他是活生生地走的。
“周小一姐,我送你回去好吗?”蒋家聪问我。
“不用了!”我想站起来,却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扶起我。
“我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找我。”蒋家聪放下他的名片,“要不要我替你找你的朋友来?”
我摇头。
森死了,他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一爱一我吗?”他期待着我说一爱一他,我却冷漠地没有回答,我想向他报复,我想他再求我,我想他答应为我离婚,我以为还有机会,以为他还会找我。我以为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明天的明天……我真的痛恨自己,我为什么对他那样冷酷?他以为我不再一爱一他,他死的时候是以为我不再一爱一他,我太残忍了,我为什么不留住他?他被抬出去的时候,传呼机不停地响,那是我,是我传呼他。我没有想过我们是这样分手的。我们不可能是这样分手的,他正要回到我身边。
深夜,,家里的电话响起,我拿起听筒。
“喂——是谁?”
听筒里没有传来声音。
“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我。
“是谁?”我追问。
我觉得是森,是他在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一爱一你。”我对着听筒说出我还没有对他说的话。
那个人挂了线。
我是在做梦还是森真的从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抱着电话,电话一直没有再响起。
天亮,我打电话给蒋家聪。
“我想看看他。”他说。
“这个有点困难,尸体在殓房里。”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尸体”来形容森,是的,是“尸体”,在短短两天内,他变成“尸体”。
“我要见他,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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