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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慈禧太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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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有挽徐志士并秋女侠对联两副,颇觉可诵。挽徐志士一联云:铁血主义,民族主义,早已与时俱臻,未及睹白帜飘扬,地下英灵应不瞑。只知公仇,安识私恩,胡竟为数所厄?幸尚有群雄继起,天涯草木俱生春。

挽秋女士一联云:

今日何年?共诸君几许头颅,来此一堂痛饮;万方多难,与四海同胞手足,竞雄廿纪新元。

皖浙事方了,广东又闹一回革命乱子。这时,直督袁世凯以内忧外患,交迫而起,奏请实行立宪。鄂督张之洞,以各校学生日趋浮嚣,好谈革命,奏请设存古学堂,冀挽颓风。清廷遂召两督入京,统补授军机大臣,另下诏化除满汉畛域,令内外各官条陈办法。当下各官吏应诏陈言,有说宜许满汉通婚;有说要实行立宪,筹定年限,慈禧太后倒也无可无不可,遂改考查政治馆为宪政编查馆,命该馆按年筹备。宪政编查馆诸公,遂提出九年的期限,拟自光绪三十四年起,至四十二年止,将予定各事,陆续办齐,按年列表,上陈慈鉴。奉谕"逐年筹备事宜,照单察阅,统是立宪要政,必须秉公认真,次第推行"云云。宫廷中的意思,总道是谕旨迭下,可以销弭隐祸,笼络人心。偏偏民情愈奋,民气益张,苏、浙两省,为了沪杭甬铁路,决议自办,拒绝英国借款;山西人为了外人开矿,有失利权,决立矿务公司,力图抵制;安徽又开铁矿大会,协争江、浙铁路借款,并力请自办浦信铁路;广东人因外务部许税司管理西江捕权,会议力争。这一桩,那一件,都来与政府交涉。军机处的王大臣及各部堂官,忙得日无暇晷。

勉强过了一年,已是光绪三十四年了。开年的时候,宫中照例庆祝,又有一番热闹。初十日,是皇后千秋节,除太后、皇帝外,众人统向皇后祝寿。元宵这一日,花灯幻彩,烟火幻奇,宫中另具一番景色。不意日本公使,来了一个照会,内称:粤海关擅扣汽船,侮辱国旗,要求外务部赔偿损失。吓得外务部瞠目结舌,正拟拍电去粤,粤省的大吏,已有电文传到。照电译出,系日本汽船二辰丸私运军火,接济民党,由粤海关查出,搜得枪枝九十四箱,子弹四十箱,当将二辰丸扣留,卸去日本国旗。外务部据事答复,偏偏日使不认,硬要同清廷呕气,彼此舌战了一回,日使竟取出强权手段,欲以武力对待。外务部无如彼何,只好事事应允,释船惩官,赔款谢罪,总算了结。粤民大愤,拟停止日货交易。日使又强迫外务部令粤督严禁。中国人虎头蛇尾,五分钟热血,不久即消灭净尽,日货仍充斥街中了。

那时,西陲的廓尔喀、尼泊尔两国,恰遣使入贡。达赖喇嘛上表入觐,太后特旨嘉许,命地方官优礼相待。到京后,赐居雍和宫,加封为诚顺赞化西天大善自在佛。会太后诞辰将至,便留达赖替她祝寿,自己畅游颐和园、万牲园,图个尽欢。到了万寿期内,城内正街,装饰一新;宫中设一特别戏场,演戏五日。这是八国联军事件以后第一次盛典,达赖喇嘛亦带领属员向太后叩祝。外国使臣,各遣员祝贺。只光绪帝已经抱病,不能率王大臣行礼,但于万寿日早晨,由瀛台至仪銮殿,勉强拜祝。太后见他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亦未免动了慈心,命太监扶掖上轿,令帝回入瀛台。是日下午,太后挈后妃、福晋、太监等,泛舟湖中。天气晴和,湖光一碧。太后老兴勃发,命妃嫔、福晋等,改着古衣,扮做龙女、善男、童子,李莲英扮韦驮,自己扮观音大士,拍一照相,留作纪念。游至日暮,兴尽方归。归途中,凉风拂拂,侵入肌骨,又多吃乳酪、苹果等物,竟至病痢。翌日尚照常理事,批阅折奏多件。又越日,太后、皇帝都不能御殿。达赖闻太后染疾,呈上佛像一尊,禀称可镇压不祥,应速往太后万年吉地,妥为安置。太后喜甚,病几少瘥。翌日仍御殿,召见军机大臣,命庆王送佛像至陵寝。庆王闻命,,迟疑一会,才奏称:"太后、皇上现皆有病,奴才似不便离京"。太后道:"这几日中,我不见得就会死,我现在已觉得好些了。

无论怎样,你照我话办就是。"庆王不敢违旨,始奉佛像去讫。次日,太后、皇帝同御便殿,直隶提学使傅增湘陛辞,太后道:"近来学生思想,多趋革命,此等颓风,断不可长。你此去务尽心力,挽回末习方好。"言下颇为伤感。傅增湘应命趋退,太后即宣召医官入内诊病。自是光绪帝不复视朝,太后亦休养宫中,未曾御殿。御医告两宫病象,均非佳兆,请另延高医诊视。军机处特派员请庆王速回,一面增兵卫宫,稽查出入,伺察非常。庆王接信,兼程入京。一到都下,闻光绪帝病重,太后已拟立醇王子溥仪为嗣,当下入宫谒见太后。太后即向庆王道:"皇上病重,看来要不起了。我意已决,立醇王子溥仪。"庆王道:"就支派上立嗣,溥伦是第一个应继,其次还是恭王溥伟。"太后道:"我意已定,不必异议。从前我将荣禄的女儿,与醇王指婚,便等他生下长子,立为嗣君,报荣禄一生的忠心。荣禄当庚子年防护使馆,极力维持,国家不亡,全仗彼力。

今年三月,曾加殊恩与荣禄妻室,现已饬迎醇王子溥仪入宫,授醇王为监国摄政王了。"溥仪与生父载沣旧照庆王闻言,暗想木已成舟,无可再说。便道:"太后明见,想亦不错。"太后又道:"皇上终日昏睡,清醒时很少,你去看他一看,倘或醒着,可将此意传知。"庆王便转至瀛台,到光绪帝寝榻前,但见光绪帝双目睁着,气喘吁吁,瘦骨不盈一束,榻下只有一两个老太监,充当服役,连皇后、瑾妃都不在侧,触景生悲,暗暗堕泪。当时请过了安,光绪帝亦两泪含眶,便有气无力地向庆王道:"你来得很好,我已令皇后往禀太后,恐不能长侍慈躬,请太后选一嗣子,不可再缓。"庆王便婉述太后旨意,光绪帝半晌才道:"立一长君,岂不更好?但不必疑惑,太后主见,不敢有违。"庆王道:"醇王载沣,已授为监国摄政王,嗣君虽幼,可以无虑。"光绪帝道:"这恰很好,但我,"说到我字,喉中竟哽咽起来。庆王连忙劝慰,便道:"皇上不必怆怀,如有谕旨,奴才当竭力遵办。"光绪帝道:"你是我的叔父行,不妨直告:我自即位以来,名义上亦有三十多年,现在溥仪入嗣,还是承继何人?"庆王闻了此语,倒也踌蹰了一会,想定计划,才道:"承继穆宗,兼祧皇上。"光绪帝道:"恐怕太后未允。"庆王道:"只在奴才身上。"言未毕,太监报称御医入诊,当由庆王替光绪帝传入。医官行过了礼,方诊御脉,诊罢辞退。庆王也随了出来,问御医道:"脉象如何?"御医道:"龙鼻已经煽动,胃中又是隆起,都非佳兆。"庆王问:"尚有几日可过?"御医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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