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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封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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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热五穷领的那一天,多把喇嘛正在讲经;有许多的喇嘛,都在那里围绕坐着听讲哩。我远远地看见,还未曾走拢即便作礼。多把喇嘛在坐上一眼看见,便将帽子取下来,与我点头为礼,立刻便停讲下坐道:「在那远处磕头的这个人若到来,一切法宝能成了!」即命人来问我是谁,我说了我的名字,多把道:「木纳呀,我晓得了。」又命一弟子来问道:「大咒,你往那里去?」我便说道:「我师傅极忙,莫有空暇传我的法,乃命我来此学法的。此来背着有祖师的缨珞宝石,还有师傅的信以为凭证哩。」弟子便飞跑转去回话。

多把听了大喜道:「纳若祖师的缨珞宝石都来了吗?真正的如梦一般,我是很不信会有这事的。又如莲花开一般,甚为希有了!」立命那些弟子作起鼓乐,手执幢旛宝盖,一路的香花簇拥着来迎请这缨珞。後来此处喇嘛,得用鼓乐旛盖乘骑而出,即以此缨珞的原故,其後遂成了一种特别的规矩了,此时後话不提呢。

我到了殿中,便向多把喇嘛作礼,即将祖师的缨珞交与多把;只见多把喇嘛将这一个包袱双手捧着,便顶在头上,懽喜极了,直喜得他两泪直流。只见他将包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破衣,已经破得来千丝万缕,而又肮脏不堪。这怎麽叫缨珞呢?又说是至宝呢?正在那里疑怪的时候,只见多把喇嘛便恭恭敬敬的,将这缨珞捧到佛堂正中顶上的一层来供起,便大家都一齐来礼拜这一件破烂不堪的至宝缨珞哩。礼罢,便将师母给我的这一封假信递与多把,多把喇嘛拆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多却金刚,身体修的好吗?吾现在闭关无暇,特命大咒参汝,请与他传法灌顶,所有吾法完全传授,以纳若缨珞为凭。

麻把字多把喇嘛看完了信便道:「上师的命令,法是一定传与你的,我也很愿意教你。这一次远来,乃是师傅的慈悲。但是我呢,在这个地方,已是滥称大师了;我的弟子是很多的,四方远地来学的也很多。只是一件,凡是从川康一路来的,从大播一路来的,从译野颇野一路来的,那些到我这里来求学的喇嘛们,在路上都常被强盗抢刼了,莫得一个平安到此的。你可往那里放起雹来,将那些强盗收拾收拾,转来我便与你灌顶传法罢。」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便想道:「我真是晦气了!我的因缘就会如此的怪吗?我真是业障深重的人呀!放雹呢,我倒能放。但是我是来求法的,不是来造罪的呀!若是我不答应放雹呢,就反对了法师,他又不传法与我。我的运气真正霉极了吗!幸而好他这个地方便完全供给我的饮食,也说不得了。」我便遵着他的命,又去做那造罪放雹的事情呀。

次日便到一个山中去放雹。来了这个山中,遇见两个老人,我便在他家中住着,作起法来。少时天变了,电光闪起来了,犹如欲雨的样子,只见黑云如墨的一般布满了虚空;一霎时只听得龙也叫唤起来,那冰雹就如大雨一般的落将下来。只听得那老人便放声大哭道:「此雹一落,我没得吃的,必会饿死了!」我听着这句话,心中好生的着急,便想道:「我又造罪了!」便疾忙向天空一指,只见那空中的冰雹就截然而住,一粒也莫有落的。

便问老人道:「你种粮食的地方在何处?快快画一地形与我,包管你的粮食不得损坏。」老人道:「我的地土乃是一个三角形,一端极长的。」此时屋中找不出纸来,我便引他到锅边,叫他将地形画於锅内。我乃以右手握作忿怒印,包着锅头绕了数匝,口中持着咒,便将锅盖盖了。

此时只听得雷声大震,雹如飞蝗一般;山崩人死,势极凶恶。所有苗稼,无不打成泥浆;惟这老人之地无恙,但土的一角已被水冲坏了。因锅盖太小,老人所画的地形一端太长,锅盖不能全覆,这水便将未覆着的地方冲坏了。我便向老人说道:「从此以後,无论何时雨雹,你的粮食都不会坏的了。」说着我便走了。

回来的时候,路上遇着两个牧人,我便向他们说道:「以後凡是往多把喇嘛去的僧人都不敢抢。抢了呢,便会有雹呀!」这两个人乃对我极端的恭敬。後来此处便无有强盗了,因所有的强盗,都一齐变成施主了。

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息着一棵大慈树下,只见被雹打死的,牛呀,羊呀,鼠呀,兔子呀,飞的走的,很多很多。我便将各处被打死了的这些畜生的屍,一个一个都检起回来,检了又检,好容易检完了,便都堆在喇嘛多把的面前,这就是我的成绩。

不觉一阵的伤心,哭着说道:「像宝贝一般样的上师喇嘛!望你的慈悲,将法宝给与我罢!」只听得喇嘛多把说道:「大咒啊,你莫害怕!我纳若祖师门下,一代所传授的力量是极大的;纵有若干大罪恶,也能够决定成佛的。他这成佛的办法,譬如用一百只牛来拉一个小石头一样,是没有拉不动的吧。现在堆着这些东西,虽然死了,乾了,也有办法。此番所打死的这些畜生里头,後来你成就时,他们都是你第一的弟子哩!在你造了这个杀业,有使你不堕落的力量,你该懽喜吗!你若不信,少时便见。」说着便自入定了。

少时只见多把喇嘛从定而起,便举手弹指一声,忽然那一堆死屍,有脚的便跑起来了,有翅的便飞起来了,飞的飞,走的走,一个个都是活的;霎时之间,都已远走高飞得乾乾净净,一个也不见了。我见了这种怪事,懽喜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道:「这个喇嘛的本事,明明是佛了。早知他能如此的度脱,我该再多打死些也好哩!」

一个比天还大的喜事,竟到了我的头上了!你当是甚麽呢?就是我九死一生,拚起性命来求之而不可得的法宝,今天多把喇嘛竟与我传授了这个方法,与我灌了无上喜金刚的顶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喜金刚,在藏名唤做及把多杰,就是前番从窗子里跳将下来,师傅不传与我的那个金刚网呢。这岂不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幸事吗!

这多把喇嘛他有一个山洞,洞门是向着南方的。他把这些观法都传授我了,便在这个洞里来闭关;我也同在这洞中,日夜依法作观。岂知修了许久,竟毫无一点影响!修呢,是尽管昼夜都在那里修;昧呢,是一点都不会发生的。喇嘛已问过我好几次了,他说道:「大咒,你修这个,所得的境界来了吗?」连问了几回,我觉得并莫有甚麽境界啦,便道:「还没有呢。」喇嘛便很诧异的道:「我这个法,只要未曾破过戒,学来是最容易成就的,何以还没有一点消息呀?你是诚心来从我学的吗?或不是诚心来从我学的呀!既然是诚心来从我学,想你走的时候未在上师前告假辞行吗?若是你未在上师跟前告假,又何能带了缨珞来呢!你可好好的发心修吧!」

此时我听了多把喇嘛这一番言语,犹如打了一个霹雳一般,不觉大惧起来,吓得我遍身的毛都一根根的立将起来了。想我便将实情告诉了他吗?又有点害怕不敢说。本来呢,我这一来是假的,师傅的信也是假的,我的心那里算诚呢!继而又想道:「若我的师傅不加被我,任我走尽天涯,参遍明师去学,尽都是无益的,都是不成功的。现在呢,只有诚心来观想,还是就在这里学吧。」正在这洞中闭关修法尚未得手的时候,忽然师傅的信来了,那信上写道:

吾屋顶忽然折断;汝有多少材木,速送来,吾将为此屋开光;并娶媳。汝亦来,汝身边吾的歹人亦引来!

麻把喇嘛多把,便立即开关而出,将这封信与我看了道:「师傅信上说你是歹人,你在我面前也来谎妄吗?」我此时已知道是不能隐瞒的了,便将实言对他说道:「我此来实实不是师傅的意思;所供的缨珞,乃师母赐给我的。」喇嘛便笑道:「我二人乃做了此没得事的事了!若无上师的命令,佛法中的学问智慧是万不会成功的,此事已别无丝毫的办法了。师傅叫你一同去,你去吗?」我便答道:「既然有这个道理,就一同前去好吧。」便商量预备行装,起身同行。喇嘛便叫我立刻出洞来,不可再修法了,多把也立刻出关。

出来的时候,便将送信的这一个人唤来详细的问了。他便把房子开光,娶媳妇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我便又把这个带信的引至无人之处,又悄悄的问道:「我还有甚麽话没得呢?」此人便说道:「还有话哩。临行的时候,佛母向我道:『你去看我们的人在那里做甚麽呀?』又说道:『你去给他说呀,不要别的再做甚麽了!』後来我走在路上,又见佛母一个人坐在那无人的地方将我等着,便拿了这麽一个东西,叫我与你带来。」说着便在身上取将出来,我接着一想道:「我的师母真是慈悲哦!」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根带子,内中装着一颗泥做的骰子呢。

我便将这颗骰子捧在我的头顶上想道:「师母有信呀。」又想道:「这一颗骰子可以拿来掷着博采玩哩。」心里也就喜欢起来,看着这颗骰子甚为可爱。继而又想道:「我是去赌骰子的人吗?佛母必不慈爱我了!这骰子,我的父亲当年也好以此为戏的,所以时常不在家,都是为此哩!」想着这远的路,师母与我带这麽一个无用的东西来做甚麽!便很不高兴的将这骰子往地下一掷,骰子便破了,内中却现出一个纸条儿来。取来一看,上面写道:

儿子呀!上师一定给你灌顶!可与喇嘛多把同来吧!

我看了这信,直喜得跳将起来;便一[跳-兆+尚]子跑到闭关的洞中,狂跳狂跑的高歌起来。我这一个乐,真可说是,自有天地以来,有人以来,我有这个身子以来,是没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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