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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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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有一息之怠,便与天地之化不相似。

万物不能碍天地之大,万事不能碍心之虚。

尝默念为此七尺之躯,费却圣贤多少言语,于此而尚不能修期身,可谓自贼之甚。

吾于所为之失,随即知而改之。然未免在萌于心。因谓有不善未尝不知,易;知未尝不行,难。

修德行义之外,当一听于天,若计较利达,日夜思虑万端,而所思者又未必遂,徒自劳扰,只见其不知命也。

万起万灭之私,乱吾心久矣。今当悉皆扫去,以全吾湛然之性。功夫切要,在宿夜饮食,男女衣服,动静语默,应事接物之间,于此事事皆合天则,则道不外是矣。

才舒放即当收敛,才言语便思缄默。

因善而多言,觉志流而志亦为动。

易摇而难定,易昏而难明者,人心也。惟主敬则定而明,主一则作事不差,才二三则动作小事亦差矣,况大事乎?

一念之非即遏之,一动之妄即改之。

读书不体贴向自家身心上作功夫,虽尽读古今天下之书,无益也。

斯须苟且则非敬。

将圣贤言语,作一场话说,学者之同患。

德性之学,需要时时刻刻提撕警省,则天理常存而人欲消熄,苟有一息之间,则人欲长而天理微矣。

水清则见毫毛,心清则见天理。

鸟雀巢茂林,蛇龙潜深渊,圣人洗心退藏于密。

《易》有修辞立诚之训,《书》有惟口出好兴戎之训,《春秋》有食言之讥,《礼》有安辞之训。铜人有三缄之戒,《论语》、《孟子》与凡圣之书,谨言之训尤多,以是知谨言乃修德之切要,所当服膺其训而勿失也。

二十年治一“恕”字,尚未消磨的尽,以是知克己最难。平旦虚明,气象最可观:使一日之间,常如平旦之时,则心无不存矣。

作诗、作文、写字,皆非本领功夫,惟于身心上用力最要,身心之功有余,游焉可也。

万金之富,不以易吾一日读书之乐。

酒色之类,使人志气昏酣荒耗,伤生败德,莫此为甚。俗以为乐,余不知果何乐也。惟心清欲寡,则气平体胖乐可知矣。

大丈夫心事,当如青天白日,使人得而见之可也。斯须省察不致,则妄念发。

人知天下事皆分内事,则不以功能夸人矣。天无不包,地无不载,君子法之。

人有负才能而见于辞貌者,其小也可知矣。

中夜以思,只公字一字,乃见克己之效验。

人之所以有千病万病,只为有己。为有己,故计较万端。惟欲己富,惟欲己贵,惟欲己安,惟欲己乐,惟欲己生,惟欲己寿。而人之贫贱、危苦、死亡,一切不恤。由是生意不属,天理灭绝。虽曰有人之形,其实与禽兽奚以异?若能克去有己之病廓然大公,富贵贫贱,安乐生寿,皆与人共之,则生意贯彻,彼此各得分愿,而天理之感,便是与万物为一体矣。

一息不可不涵养,涵养只在坐作、动静、语默之间。轻当矫之以重,急当矫之以缓,褊当矫之以宽,躁当矫之以静,暴当矫之以和,粗当矫之以细。察其偏者而奚矫之,久则气质变矣。

心一操而群邪退听,一放而群邪并兴。

操心,一则义理昭著而不昧,一则神气凝定而不浮,养德养心,莫过于操心之一法也。

造化翕寂专一,则发育万物有力:人心宁静专一,则穷理做事有力。

言不及行,可耻之甚。非特发于口谓之言,凡著于文词者皆是也。尝观后人肆笔奋词,议论前人之长短,及夷考其平生之所为,不及古人者多矣。吾辈所当深戒也。

切不可随众议论前人长短。要当己有真见方可。

吾性觉疏快,写字有差遗者,即此是敬不属处。谨之。志固难持,气矣难养;主敬可以持志,少欲可以养气。广大虚明气象,无欲则见之。

人只是个心性,静则存,动则应,明白坦直,本无许多劳扰。若私意一起,则枝节横生,而纷纭多事矣。

《书》称舜曰:“濬哲”盖深则哲,浅则否。尝验之于人,其深沉者必有智,浮浅者必无谋也。

气质之偏,自生来便有此矣。若自幼至长,历历曾用变化之功,则亦无不可变之理。若气质既偏,自少至长,所习又偏,一旦骤欲变其所习,非百倍之功不能也。

学不进率由于因循。

学者开口皆能言道理,然尝体诸心,果能实好此道理否?又当体之身,果能实行此道理否?若徒能言之于口,而体诸身心者,皆不能然,是所谓自欺也。

斯须照管不到,则外好有潜勾窃引之私,不可不察。功夫紧贴在身心上作,不可斯须外离。

为学时时处处,是作功夫处,虽至鄙至陋处,皆当有谨畏之心而不可息。且如就枕时,手足不敢妄动,心不敢乱想,这便是睡时作工夫。

英雄甚害事,浑函不露圭角最好。

见得理明,须一一践履过,则事与理相安,而皆有著落处,若见理虽明,而不一一践履过,则理与事不相资,终无依据之地,曾点所以流于狂也。

余每呼此心曰:主人翁在室否?至夕必自省曰:一日所为之事合理否?

看得为学无别法,只是知一字,行一字,知一句,行一句,便有益。圣人大公无我,真天地气象。后人区区小智自私,昼夜图为,无非一身佚欲之计,宜其气象之卑陋矣。

人心皆有所安,有所不安,安者,义理也;不安者,人欲也。然私意胜而不能自克,则以不安者为安矣。

无欲如至清之水,秋毫必见:有欲如至浊之水,虽山岳之大莫能鉴矣。

为善须表里澄彻,方是真实为善:有私毫私意夹杂期间,即非真善。

心如镜,敬如磨镜。镜才磨,则尘垢去而光彩发;心才敬,则人欲消而天理明。

心生于物,物诱也;心死于物,物化也。物化,物诱,其机皆在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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