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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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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易·特拉脱

鲁易·特拉脱(louis delattre)一八七〇年生于比利时之爱诺(hainaut)省。比国文学在大战以前,充满着象征的空气,而特拉脱是其中有才具的一个。他纤细的观察与雍容的讽刺,使多少山川、人物皆永生在确实而生动的笔意中。特拉脱是医生,市井小民因此不至于十分与他隔膜。他喜欢用微讽的同情描绘他们,这成了他作品的特色。主要作品有《故乡短篇》、《青春之镜》(一八九四)、《口卸玫瑰》(一八九六)、《恋爱以前》(一九一〇)、《村医手札》(一九一一)及《小百姓们的玩意儿》(一九〇八)。下译两则,即属于《小百姓们的玩意儿》短篇集。

婶母巴倍特·左安,亚贝·拉·纳夫城的,因等候她媳妇到三位一体节来家午餐,决意宰老公鸡作羹。

她用小麦做成面包形状,跑到院子里干草堆上。叫:“嘟——嘟——嘟——嘟……”母鸡们全跑过来了,公鸡跟在后边,拖着红须,身份尊严得体,婶母巴倍特将它捉住。

她在抽屉里找出一柄削马铃薯的小刀,随手在阶石上磨了几下,将公鸡夹在两膝之间,想在喉颈上找一个适当的地方下刀,可是没有这番狠心。她索性将那畜生抛了,它边叫边逃,得了自由之后的粗野、豪迈,正与刚才的目睁口呆一样,并且向前拖着脖子,东西横闯着。

可是婶母巴倍特重新鼓了勇气。稍停之后,带上了眼镜,她用袜底轻轻走近公鸡背后,将手中木屐,用力打去,于是家禽倒毙在地上。

她在灶壁上寻出盛放羽毛的小篮。然后,因不愿弄脏刚才打扫过的屋子,和红色的地砖,她将自己安置到过廊里,动手工作。她拔腹部的细毛,然后将拇指用口沫打湿,对付背部的羽毛,又用双手拉下翼翅上的长翎。

她一边工作,一边又愁闷又高兴。闷的是老公鸡被杀了,高兴的是它有这样美,这样多肉,那踞蹲用的大腿,不骗人,足有小孩子拳头那么粗。她老停下来试试分量,第一次估计四斤,又一次她相信五斤。她高兴地对自己说,吃了中饭,保有余多的,给晚上冷吃。

夏季晚上,婶母巴倍特照例是不张灯的。故她将杀好了的公鸡搁入碗橱,计算在明晨弥撒之前动手剖洗。她抖去身上的乱毛,抓掉几个跑在她的皱皮上的鸡身上的小虱。于是烧了一大杯咖啡,用过晚餐,她上楼休息了。

呵,到次晨,天一明,婶母巴倍特就起床来,她叠好床,手提水壶,走下楼。因要生火,她向灶口投入几根细柴,这时她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在一个面包筐中,躺着一个异乎寻常的小动物,缩头缩脚,皮色黄而带蓝,无毛无羽,巨骨耸出,断肢折胫,足爪作鳞介状,尾部尖突,且有一条皱缩的创痕。同时婶母巴倍特见到了鲜明的、抖动的、红色的冠,以及金色小眼,这些她均已见到过,于是她合合掌。

这是她的老公鸡,没有全打死,毛已拔光了,还活在那儿,夜间从碗橱里跳下来,在角上取暖。她可没有重新阻止它活下去的主意。婶母巴倍特无非想吃她的老公鸡,并不愿意虐待它。而到此刻,事情十分窘,她甚至一边哭一边拿了块围巾替它包上,从腹部包转来,结子打在尾尻骨上。

她给它丰富的谷子和水。她将它置在灶边,好好服侍它像病人似的,且不让它给别人瞧见,这副可怜的打扮;即使是母鸡们。而它,过完长夏,渐渐长出细毛。它能出来了。没有尾巴,满意于仍然活着,重又开始卖力气啼唱。

可是,这一年的三位一体节,婶母巴倍特只给媳妇喝牛肉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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