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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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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清江文集卷三      明 贝琼 撰云间集

马孝子传

马孝子者山东邹县人字伯杰父某拜南台监察御史不以家行杰独与母邹县君张氏居盗起汝颍转略齐鲁境杰负母匿草间母死仓卒不能具棺敛聚石葬郓城西盗入郓城杰伏於墓上衆欲驱而前胁以白刃杰大恸曰母在此母在此盗曰此孝子也乃舍之复遗以衣粮既而邑刳於兵失墓所在求之二年得於榛莽中而故衣尚存始克迁而祔於祖茔侧御史转浙西佥宪留江南者八年遂冒锋镝间走数千里省之钱唐人咸称其纯孝云

贝先生曰三纲人纪之大也臣必忠其所事子必孝其所出亦事之常尔而世以为卓行着之史为劝戒何邪盖时不古若而尽忠孝者求之治安之日已为尠矧於干戈格鬬之际乎为臣而死节者若张桓李黼李齐余阙杨文宰辈不数人伯杰之孝则又见之於所未见也夫海宇之大孝如伯杰者恶可遽数特处其常者不足称处变而克尽其道与忠节并论诚无一二焉杰遇寇不死直幸耳其於是时知有母而不知有身所以守四尺之土而不去寇虽虎狼亦矜而释之天理之在人心终莫之蔽也余因前进士潘天民言故录之以备太史所采且着我朝忠孝之士有非五季所能班也

澹泊斋铭

建寜倅周侯克复玉坡参政周公之子也慷慨有气节顔其所居之室曰澹泊斋取诸葛武侯戒子书语也檇李贝琼为之铭曰

浆蔗肉麟腐脇戟咽不如隽吾之淳狐裘锦祛蹷宗殄家不如御吾之麤华榱藻梲吾惧鬼瞰而为孽鵾弦凤笙吾惧天壅而致盈百金双璧之宠孰与窭而无恐朱轮驷马之荣孰与徒而无倾噫逹而伊吕之业约而孔顔之乐世纷纷其溷浊吾将从汝之澹泊也

君子堂铭

猗与君子止焉而安休焉而胖抱节不屈服素与纨曷并其守彼竹之茂不附不倾负霜益秀水周其隩云羃其溜我读我书或酌之酎风旋雪霏玉锵金奏玉锵金奏其乐孔嘉君子之实君子之华

用拙斋铭

风溪王子道氏以用拙名其斋介邵君篔谷徵予文遂为之铭曰

呜呼混沌既凿由是七窍始开而大朴已残矧历世滋伪机变百出又焉得攦垂之指辍班之削以反无为之先吾尝悲夫金而范玉而斲木而揉弗若閟之在矿固之在璞全之在山故特守吾之拙不强其所不能恶伤生而夭年奈何柳子病拙而外祈潘生病拙而灌园所贵乎有道者恒乐於无用相与游於大庭华胥氏之天奚屑屑焉叹夫摈而不复仕而不迁试与汝泛观乎宇宙之中万物蠢蠢虽所赋或殊莫不寓大巧於拙无俟规矩而方者自方圆者自圆盍顺性以始终又孰非自然而然者耶

跋蝉雀图後

右宋徽宗蝉雀图御史萨公景囦购之越中而归於殳山陈仲谋者也观其螳袭蝉後旁伺而欲前雀袭螳後反顾而将击运思之巧殆非画史所及而鸿生硕士历举吴王舍人谏伐荆事以为务前忘後之戒余窃有感焉夫自春秋之季楚方淩晋而吴乘其後吴方淩楚而越乘其後以至七国之交攻一螳雀也汉之衰曹氏簒之而不知司马氏踵其迹司马氏簒之而不知刘氏踵其迹以至六朝之迭兴一螳雀也由是以降纷纷不一何可胜数盖亡仁义之道而惟利之趋则彼此之相乘不知务前忘後者岂一吴王邪

跋胡季诚沂州事後

予读林元鼎叙胡季诚沂州事而知流离颠沛之际有烈丈夫如此王莽簒汉扬雄剧秦美新之论甚於蔡琰失身于人五代时冯道朝受主托夕举以与人曾不若王凝妻断臂明节季诚不为山东藩臣所屈而区区为海外万里之行舍立致之富贵而就一阳朔簿诚明於事君不贰之义而知所轻重矣元鼎之文直而信严而约若秋霜烈日尤能白其节於天下云

书击壤生诗卷後

城西门沈雍氏号击壤生者持卷求予言呜呼时非尧而称尧民当龙虎相啗之际而击壤予窃有感焉尧民击壤而嬉尧之德也不知尧之德尧亦不德焉今去尧四千余年矣尚争敓而薄揖让矣任惨刻而黜仁恕矣韶濩息而声律变矣衮冕裂而等威失矣不胜其赋敛而甘蛇虎矣不胜其刑杀而为盗赋矣安得熙熙皥皥如尧民击壤而嬉乎惟其不得如尧民而嬉而思反乎无为之治此生之志也故书此以明之云

跋胡季诚南征诗後

右胡季诚先生南征诗一卷自固安逹吴门凡二十首跋涉千里朝烟暮雨边情旅愤备见歌咏而含凄茹辛沉郁顿挫一出性情而具经纬之体非徒摹拟少陵而作者也少陵自入夔州诸诗若轮扁之斲有不能传之妙山川之助亦不可诬者今季诚将航海踰峤度鬼门历苍梧南之阳朔益发瑰诡奇絶诗固不止於是也惜乎干戈格鬬之时浪游南北不得鸣国家之盛如虞揭欧马之在中朝振大雅之音耳吁明天子方将复太平之业季诚岂果不及虞揭欧马邪予实有待焉

书篔谷小像後

右邵君篔谷小像一云间张梅岩之所作也君体丰而气清好服古人衣冠盖有西晋之风流焉此尤得其似虽工之善如顾长康者不复能过也初余识君於璜溪儿菊存氏座鬒发白晳甚口固非一时绮纨之士所能及遂结友而去时其曾大父翠巗先生拳拳训饬诸孙以通经为务故君不远数百里从蒋君子中於吴门者四年继从沈君东冈於金陵者二年岁大比同试於钱唐操纸风檐之下一挥成章不啻王良之骋於九逹之衢而和鸾之音锵然中节予知其冠四道士而荐於春官必矣既而为有司所黜人皆惜之君独无怨色乃归而益治其业予遂与二三子讲学西湖之上不相知者十五年後予分校松江获相与握手道故旧而皆非昔时之状恶得不慨然於中邪即其像而反复观之少之时若朝日之出庆云之交芙蓉之始花也十年之久则既壮而貌已改於前又十年之久则既老而貌且改於中矣惟心之所存则未始有老少之异焉夫以其貌之改於十年之後则不能不感其时之速若雷电之惊而激也以其心之不易於十年之前则知其学之进若流水之盈而逹也凡予与君交踰三十年亦求其心而已而貌之改不改非所论者又孰知壮之异乎少而老之异乎壮与盖人寿百年而气之盛衰犹旦之与暮此必然之理有不足惑者而进学之功由乎岁月之积智益明而道益崇所谓金之成於砥砺而木之坚於霜雪者乎视余之齿发已变而索居无闻窃自愧焉故余书其後云

清江文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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