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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苏臬台微行访察凌公子无意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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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天来夫后岭头巡馆尽被风雨倒压。刘升四顾无人,但闻坑底有呻吟声,视之乃喜来也,发声大喊﹒ 众人飞奔而至。刘升喝众作速往救。只见喜来神色昏迷,口面歪破,含惊问众人曰:「张风尚在否?」刘升听得骇异良久,细诘之。喜来徐徐答曰:「吾在风雨中被他向颊一掌,不知此处是何所在。可叫凌太爷祭他一祭。」言罢,双眼乍开乍合,作畏惧之状。刘升愈怪其颠狂,令人煮蒜水,与他浇面,折柳挽扶其口,终不可复。由是喜来夜夜合眼,便见张风在前,放眼时亦不见他。(所以乍开乍合之由,前是真鬼。后是假鬼。)且恐且惊,连日不起。

再说区明亲护天来主仆到了南安,十六个挑夫一齐担入泗源行寓所。区明附耳低声述与行主。曾四公见说骇绝,忙将「重」字号果箱解去麻绳,劈开封皮,然后轻揭箱盖。只见天来寂然不动,满箱秽臭,熏人鼻板。箱底之孔,已被沙泥填塞。(可见旁边小孔之功,老区作事真个老成练达。)吓得众人手足无措,一边扶入卧室急救,一边打开「盈」字果箱。祈福腾身而起,见天来牙关紧闭,下体皆为粪所染。区明浑身湿透,举姜汤而灌天来。祈福曰:「区爷请往更衣,小人自有主意。」乃以糠灰炒暖,盛其瓮中,覆其心腹,冷则易之。逾时而苏,几人相与安慰不题。

且说苏沛之在南雄,一路访察半月,始到省城。微行在臬衙测字,偶遇李辉国揭下一宇求测,自言:「你臬衙司办,闻新臬台上任,连日盼望,还不见来。不知这个狗才所因何事?先生谓我判来。」沛之领他姓名,辉国遂以实对。沛之暗记在心,将此字寻索一番,良久未判。辉国问曰:「此字解作会什么意义,读作什么声音,如何测法,为我批来。」柿之答曰:「此是『盎』字,即孟子所谓『盎于背』者是也。(唐明宰相尚不识此盎字,况乎臬衙司办?无怪其询。)细看字头原属『央』字,谐声,测来道上当有灾殃。下边一个『血』字,象形,而测解作『西』字,远到江西,近在西南。(远在天边,近在目前)辉国曰:「风闻新臬台法令威严,不容胥役展翘。如果路有灾殃,我等谢天谢地。」沛之曰:「敢闻大哥,前任按察如此清廉,因何离任?」辉国笑曰﹔「此话哪里听来?若使清廉,吾侪便当吃醋。」沛之曰:「看君气色,印堂明亮,紫气重重,近日财源可贺。」辉国曰:「历数年来得办梁凌一案,上下衙役,咸获其利。岂徒弟辈而已?」沛之一一记在心头。二人问答一番,辉国递过封资,感谢而去。沛之更往谭村访察,依然测宇为名,寡坐一天,无人问测。(省会荒村,生灌自别)

次日沛之于招牌上写出「苏半颠奉赠测字,」悬于市中。(前有半仙,后有半颠,遥遥相对)是日纷纷到测,密如蝼蚁。沛之言必奖誉,个个拜服点头。(不应封资,自然采得拜服。)

正批论间,遥见一个中年公子,身穿象眼绸袍,外披十行马褂,左顾右盼,乘轿而来。那公子看见人多挤拥,又闻旁人说他有见往知来之术,下轿而出,顺手揭下一个「踵」字,交沛之测。沛之细看,那公子生得大仓丰满,地角方圆,(富相)五岳无亏,三停平持。(衣禄相)只为两观高耸,(恶相)双目斜窥,(奸相)气散神昏,(天相)语言浮动。(傲相。此段补前文所未序)便问:「公子尊姓尊名?」那公子举手动足,答曰:「凌是吾姓,贵兴吾名」。于是两手凭着,抬头听讲。沛之闻答,暗吃一惊。问他:「所测何事?」贵兴迸退旁人,低声告曰:「我与梁天来雀角多年。他说登朝抱告,不识可以赴京乎?先生为我直笔批来,幸毋隐讳。」那沛之揣摩「踵」字,测闻原系一个千里足。若悦天来可以到京,必然惹他百计追寻。竟援笔写来,其判云:

行人在外贵身轻,(泛测)足重如何赶得程?(合测)

半路不成应自返,(分测)动时无力赴燕京。(减测)

贵兴看毕,鼓掌赞曰:「先生神笔,不亚古之客师也。(丂凡之孙)如应所言,当有厚报。」沛之微叩其事。贵兴曰﹔「我曾分拨多人,或在东江把守,或在庾岭生擒。水陵两途去者八十余人,追他而返。」言末毕,当前一人报曰:「凌大爷,我等在南雄岭已带人回来,可速归家发处。」(故作惊人之语,令读者不得不急看下文。)贵兴大喜,捡出卦资与沛之,谢去。未知贵兴归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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