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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五十五分,井狩走进广播电视会馆。直到前一刻,他都待在搜查总部听取最新情况。他接到报告,柳川家全部家属已于大约一小时前抵达。

绑匪仍然未与转播车联系。除此之外,事情进展大致符合预期。转播车目前正接近田边市,跟踪部队也精准地保持着两公里半的距离。

此前,总部的大部分人认为,绑匪在信中特别指定九点时转播车的位置,是想误导警方将注意力放在九点之后,实则在九点前就会与转播车联系。现在看来,这种推测是错的,绑匪确实打算在九点至九点四十分之间采取行动。

从地形来分析,国道四十二号线在经过田边后,不远处即与国道三一一号线交会,路线将一分为二,再往前三十多公里处,又会与古座街道相交。自然,对于希望尽量分散警力的绑匪来说,这个条件非常有利。

就在井狩出发前,总部基于这些因素下达了指令。待转播车经过田边以北时,该处的机动部队立即从小路包抄,提前赶至国道三一一号线,同时串本以东的部队立刻行动,力争封锁古座街道和国道四十二号线。如果这一系列行动顺利,三十分钟后,转播车——也就是绑匪团伙——将落入前后左右各方位的两重甚至三重包围网之中,被围得严严实实。

“绑匪应该在前面一百公里就想些招数。现在完全是我们占据主动。只要他们敢现身,我们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警员们的表情带着九分自信,还有一分不安。

这一分不安,是因为绑匪的信里强调了中止计划的情况。有人一开始就认为,或许今晚只是一场预演,绑匪想借此试探警方的力量配备,下次才正式行动。至于延期的理由,绑匪大可随意编造。

“我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再说,情况也不允许。”

井狩不禁说出了心里话。令人困窘的是,在如此紧张的生死对决面前,他与所有警员心中都有着相同的顾虑,那就是经费问题。地方警察与国家公安机关的经费实力简直天差地别,国家公安机关拥有花不完的“机密经费”这棵摇钱树,而地方警察的年度预算多用于一般性搜查工作,数量少到不好意思向社会公布。这次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追捕行动,预算本就已经捉襟见肘,如果绑匪要求改日重来,警方将没有余力再去部署。

广播电视会馆门口,广播电台的吉井社长和北原导播长出来迎接井狩。

“东君和中泽君呢?”

“他们正在社长室待命。”

“那绑匪有动静吗?”

“绑匪一旦联络,他们会立即通知摄影棚。另外,本部长,节目一开始会安排播音员提问,希望您能出面,要求绑匪遵守承诺。”

“我也有此打算,那就请你们安排一下。”

电视台也有顾虑。虽然可以澄清己方并不承担责任,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最终对谈没能实现,电视台可下不了台。他们只是期盼节目能够顺利播出,能否逮捕绑匪倒是其次。这一点在几位领导的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不禁令人有些尴尬。

地点还是上次那间报道局的摄影棚。井狩在开播前三分钟走进室内,神情紧张的柳川家属全都望向他。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是穿着带后领的黑色牧师服的英子丈夫,他今天刚赶过来。国二郎和可奈子两对夫妻都身穿高级盛装,大作照例是不拘一格的时髦装束,只有英子是普通的居家打扮。

播报员快步跑过来。

“因为无法预测对谈开始的时间,我们准备了刀自以前访问慈善机构的十六毫米影片,再加上各位的谈话及案情相关报道的录像,进行节目串联。然后,节目中会有六次各一分钟的广告,当然,对谈过程会完整记录下来,还请您知悉。还有就是导播曾跟您提过的……”

“我明白。辛苦了。”

井狩慰劳一声,坐了下来。

今天的摄影机也是三台。井狩心想:“哼,彩虹童子这三个混蛋,想起来就让人不爽。让我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看我怎么回敬你们。”

井狩清楚,今天自己的状态非常冷静,心中想骂脏话的冲动完全没有显露出来。

他端坐着,静静地等待。

九点一到,现场导播举起手示意。

mark 2的车载收音机不断发出噪声。

节目开头的提示音和播音员的开场白都听不清楚。

“这破车,收音机也这么破。可恶,赶紧给我出声!”

平太努力拧着旋钮调整信号,在播音员与井狩开始问答时,收音机终于恢复正常。

约一小时前,他们经阿椋专门打火[打火,日文为“切り火”,是日本一种传统仪式,当有人要出远门时,送行者以燧石敲打出火花,具有净身、祈福的含意。]送行,离开纪宫村。但凡见到对向来车,他们便关掉车灯开进小路,极其小心地在暗中前进,而此时终于接近县境。

“首先想请问井狩本部长,”播音员说道,“今晚的节目,全国观众最关心的,就是绑匪是否会遵守约定。我们电视台内部的意见也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绑匪既然敢如此高调,就一定会执行;另一派则认为绑匪很可能临阵退缩,随便找个借口取消计划。两派势均力敌。您作为当地警方的最高负责人,对此有何看法?”

井狩并未用“绑匪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这种谁都会说的话打太极。他立即直言不讳道:“绑匪应该会按计划行动。”

“理由很简单,如果不这么做,吃亏的是他们自己。这场电视对谈是他们提出的,并非被其他任何人强迫。从此前的手法来看,绑匪的脑子并不笨,应该明白自己出尔反尔会导致什么后果。”

“您指的是?”

“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找借口取消计划,那以后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无法令人信服。特别是重要的赎金问题,他们只要敢食言,别说一百亿,就是一千万、一百万,我们也不会答应。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愿意付钱给不靠谱的人。这一点我可以替柳川家表态。此外……”

“此外?”

“他们如果言而无信,那说明之前所说的话也不能算数。一百亿赎金的要求,还有其他冠冕堂皇的说辞全是谎话。这等于他们自己承认,先前看似言出必行,其实都是装模作样,他们只是妄图靠绑架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捞点不义之财的肮脏鼠辈。虽然他们或许实际就是如此,但要公开主动承认,那性质就大大不同了。只要他们还有一点点自尊心,就绝不会这么做。这就是我认为他们一定会执行计划的理由。他们或许并非心甘情愿,但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井狩的语气出乎意料地严厉,播音员有些乱了方寸。

“但是,”他说道,“我们已知晓警方的强硬态度,可人质还在绑匪手上。而且案发至今已经十天有余,警方依然查不到绑匪的下落。如果拒绝支付赎金,营救刀自是否会变得更加艰难?”

“战线可能会拉得很长。”井狩淡然说道,“警方对此已做好准备。如你所说,我们想了各种办法,但还无法掌握绑匪的行踪。我不是要辩解,但要知道并非我们不够努力,而是绑匪的手段确实高明。这一点必须承认。然而,绑匪毕竟也是人,尽管名叫彩虹童子,却不像天上的彩虹不可捉摸。他们已在绑架现场露出一只马脚,而另一只马脚,也就是藏身窝点,也必定在地上某个角落。既然如此,我们就能够把他们找出来。在此期间,不得已会给老夫人添很多麻烦,还望老夫人原谅。”

井狩的声音停了下来。正竖着耳朵倾听的正义与平太突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原来沉默中传来了细微的抽泣声。

“老太太,”正义略带犹豫地向身后的刀自问道,“要继续听下去吗?”

这时,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

“全国的观众朋友。”他又说起了最得意的台词,“以上就是警方在本次案件中的立场。如果绑匪停止今晚的对谈计划,警方将不再回应任何有关赎金的要求,并坚决追查到底。接下来的四五十分钟时间内,绑匪究竟会以何种方式现身呢?接下来我们将听听家属的想法。在此之前,还有几点要向观众朋友说明……”

“行啦。”刀自的语气听上去意外地很愉快,正义松了口气,随即关掉收音机。

“刚才哭的应该是英子吧。”刀自显然听得很清楚,“这孩子这么为我担心,真是过意不去。不过也不需要忍耐太久啦。风、雨,是不是?”她的声音依然沉稳。

“啊?”

“你们刚才没听到吗?”

“当然听到了。”

“那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是肮脏鼠辈。那段真是让人来气,说我们是老鼠也就罢了,前面还要加上‘肮脏’两个字,真是不像话。”

“还有吗?”

“还说到彩虹的马脚。他说得还挺妙,另一只脚确实在这里。”

“老太太指的不是这些。”平太责备道。

“哼,那你明白?”说话对象一换成平太,正义就摆起了架子。

“从本部长的话中可以听出,警方仍在头疼我们会不会如约行动,这说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谈阔论,这点事我也知道啊。这么简单的事,我觉得没必要明说。”

“老太太,你看,”平太故意跟刀自说道,“最近正义哥变化可真大。”

“哼,变得怎样了?”

“首先,眼睛变得有神了。以前正义哥醒着也像打盹儿的大象,可最近醒着时有了醒着的样子。”

“你这家伙还真能说得出口。还有吗?”

“话也比以前多了。有些事过去只会回应‘是吗’,现在却立刻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还会还嘴。”

“哼,你说得还挺直接。平太,说起来你也有些变化。”

“哦?怎么讲?”

“你在监狱里时就像只老鼠。听到本部长说的话,我立马想到了当时的你。”

“哈?你这个毒舌。”

“刚入伙时,你就像只无家可归的猫。不过,从老鼠进化成猫,也算是有些长进。”

“那可得谢谢你了。现在怎么样呢?”

“嗯……现在越来越有人样了,真是怪了。”

“你看,别人讲一句,你能回十句,这谁受得了。老太太,我看正义哥变得这么神气,多半是因为邦子小姐吧?”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下次再胡说,我可饶不了你。”

“不过,那位邦子小姐可真是好人。”

“当然是好人……喂,你又胡扯!”

正义一改以往形象,有些狼狈,一张大脸涨得通红。此时,在车灯照射下,县境的标志牌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而男扮女装潜入广播电视会馆的健次,正引导着转播车赶来。此处离两辆车的会合地点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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