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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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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诗类,御纂诗义折中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诗义折中卷七

唐风一之十

唐国名本帝尧旧都周成王以封弟叔虞其俗勤俭质朴忧深思远有尧之遗风焉后改号晋仍谓之唐者从其初也

蟋蟀在堂歳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赋也蟋蟀虫名歳莫而蟋蟀犹在者盖其种类甚多如促织灶马在暖屋中皆能度冬也除去也大康过于乐也职主也居所处之位也瞿瞿却顾之貌思其居故常内省也朱子曰唐俗勤俭其民终歳劳苦不敢少休及歳晚务闲乃敢相与燕饮为乐然其忧深而思远也故方燕乐而又遽相戒曰不已过于乐乎盍亦顾念其身之所居者使虽好乐而无荒若彼良士之长虑而却顾焉则可以不至于废事也盖其民俗之厚而前圣遗风之远如此

蟋蟀在堂歳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赋也逝往也迈去之速也外所居之余也所居之外凡有关于居者皆思之也蹶蹶敏于事也思其外故常勤勉也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赋也役车载任器以供役者歳晚则役车休农工毕也慆去而不返也忧意外之患也思居思外思其常也思忧思其变也休休安闲之貌能思忧则无忧矣故休休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蟋蟀劝思也人情莫不好乐然患大康而至于荒荒则失业将有忧矣荒则失心并不知其有忧矣故治荒莫若思思者心之职也思欲其详又恐其杂故贵愼也思欲其深又恐其逺故贵近也欲近而愼必先思居居者所处之位也素其位而思则无处不有当为之事不敢杂矣无时不有当尽之功不暇远矣故曰思不出其位也不出位则位之外可不思矣而又思其外者何也外者居之余也一身以外皆人也一室以外皆地也上下四旁之地亲疎远近之人皆念及之而后一室之内可以久处故思其外正所以安其居也如是则有备无患矣然而人之患常出于所备之外茍自谓无患则荒而失心势必荒而失业以至于忧而不救故常恐其有忧而必思之似可以无忧而亦必思之于是乎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矣故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兴也枢刺榆也榆白枌也娄亦曳也宛坐见貌愉乐也言山之有枢隰之有榆供人用也今子有衣裳而弗曳娄有车马而弗驰驱夫其不用是欲常保其有也而不知一旦溘逝其所有者乃为他人用矣一生辛苦而他人是愉岂不大愚也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兴也栲山樗也杻檍也考撃也抑之诗曰夙兴夜寐洒埽廷内维民之章关雎之诗曰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然则埽廷内而考钟鼓亦政教所关非小节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兴也易曰需于酒食贞吉礼记曰君子无故不去琴瑟然则酒食琴瑟亦礼乐之大端也朱子曰人多忧则觉日短饮食作乐可以永长此日也

山有枢三章章八句

山有枢广俭也昔先王之教人勤俭以致富者非徒备物盖将以用之也因所有而善用之则所以厚生者即所以正德是故曳娄衣裳以章身也驰驱车马以立功也洒埽廷内以行礼也考撃钟鼓以奏乐也酒食可以娱宾琴瑟可以和志喜乐可以陶性永日可以引年此则所谓国奢示俭国俭示礼乃富而教之之实功岂徒曰及时行乐已哉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旣见君子云何不乐

比也凿凿巉岩之貌襮领也诸侯之服朱中衣而绣黼领此云素衣朱襮降于诸侯也子指桓叔也沃曲沃也晋昭侯封桓叔于曲沃晋弱而曲沃强故诗人忧之言扬水缓弱而白石巉岩水之力不能转石以比晋之力不能制沃也素衣朱襮始封之服也从子于沃从封之官也旣见君子得预其政也桓叔得大邑已从之而预其政则宜乐矣而若有不乐者何哉自问之词也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旣见君子云何其忧

比也朱绣即朱襮也襮上绣为黼形也鹄曲沃之邑也曲沃为都而又有旁邑见封地之广也忧则更甚于不乐矣

扬之水白石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比也水清石见之貌命桓叔之令也旣见君子故得闻之闻之而不敢告人此则其不乐而忧之故也夫不敢告必有不可告者也不可告而又告人曰不敢告则不啻告之矣严粲曰不敢告人正所以告晋也

扬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扬之水忧晋也晋穆侯之太子曰仇其弟曰成师穆侯卒仇立是为文侯文侯卒昭侯立封成师于曲沃是为桓叔师服谏曰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旣弱矣其能久乎其后晋潘父弑昭侯而纳桓叔不克此盖桓叔受封之初与潘父有成谋诗人闻之而微其词以告人也夫旣从桓叔而乃露其阴谋岂非负恩哉圣人录之者重公义也凡受君恩而以国情告贼者是助逆也圣人之所诛也受私恩而以贼情告君者是反正也圣人之所与也诗录扬之水敎人不以私恩废公义也侯犯以郈叛叔孙谓郈工师驷赤曰郈非惟叔孙氏之忧社稷之患也将若之何驷赤对曰臣之业在扬水卒章之四言矣叔孙稽首驷赤卒出侯犯而以郈归叔孙能反正矣知此诗之义矣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兴而比也椒树名其实辛而烈聊语助词朋比也且叹词远条长枝也曲沃强盛诗人忧之故言椒聊之实蕃衍则盈升矣彼其之子硕大则无朋矣又言椒聊远条者叹其枝远而实益蕃以比曲沃之子孙日盛将为晋国之患也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实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兴而比也两手曰匊笃厚也邓元锡曰硕大无朋况大都耦国也硕大且笃况厚施得众也严粲曰此诗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侯其意则忧昭侯之弱而非主桓叔言在此而意在彼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椒聊恶曲沃也左传曰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大小有等所以强干弱枝也晋之曲沃大都耦国矣桓叔之子孙日众必有繁枝伤本之患坐视其强盛而不为之所非奋发而剪其宗亲则隐忍而酿为簒夺事有必至势难两全故诗人预料而深忧之也春秋诸国私邑强而公室卑者多矣独曲沃哉故分封之初都邑之大小不可不熟计也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赋也绸缪绵也良人夫称也国乱民贫婚姻不能备礼故当初婚之夕而酒馔不设但有绸缪之束薪而已灯烛稀微但见三星之在天而已凄凉如此此何夕也而乃见良人则良人之艰窘可知也子兮子兮见者相谓也良人家贫无以为礼而见者亦贫不能资助故共相嗟叹以为无如此良人何也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赋也隅东南隅也昏见之星转而在隅夜已久也邂逅新妇至而行礼也其礼草率如人之邂逅相遇也

绸缪束楚三星在戸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赋也戸在室南在隅之星转而在戸夜已分也粲美也粲者谓新妇也

绸缪三章章六句

绸缪悯贫也晋与曲沃屡世搆兵民贫日甚不能备物故冠婚无以为礼也一家凋敝比戸皆然故亲友莫能相助也如此诗之所咏其由来非一朝矣沃之椒聊蕃衍私家日富也晋之束薪绸缪公室日贫也歴观春秋诸国大抵诸侯虐用其民而大夫庇之民之所归财之所聚故公室贫而私家富诸侯犹不悟而多取于民以使之日贫岂不愚哉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兴也杕特生貌杜赤棠也湑湑润泽貌踽踽无所亲也比辅佽助也朱子曰杕然之杜其叶犹湑湑然人无兄弟则独行踽踽曾杕杜之不若也邓元锡曰他人不如同父一本故也吕祖谦曰茍他人可恃则行道之人胡不自相亲比人无兄弟胡不外求佽助盖深晓晋君以行道之人必不相亲茍非兄弟必不相助也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兴也菁菁盛貌睘睘无所依也同姓同祖也

杕杜二章章九句

杕杜刺晋君也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也夫曲沃之子孙日众矣晋君不之忧也而又疎忌其兄弟椒聊杕杜比而观之孰存孰亡不待智者而后知矣抑沃之桓叔荘伯以晋无兄弟之故而取其国乃献公又忌桓荘之子孙而戮之文公以后中军执政不用公族卒为六卿所分远兄弟而亲他人后先相望也前覆而后不鉴何哉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

赋而比也袪袂也羔裘豹袪大夫之服也羔能羣而豹有力以比大夫之仁且勇也居居聚而不散也言大夫能仁而且勇吾人自聚而不散非无他人之可归以子之故不忍去也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赋而比也褎犹袪也究究集而能安也鸿雁之诗曰其究安宅是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羔裘美大夫也潘父之弑昭侯也晋人立孝侯荘伯之弑孝侯也晋人立鄂侯武公之弑哀侯也晋人立小子侯以曲沃之强暴而晋屡世立君者此必有大夫焉能抚其民而用之其民不散故其国犹存也羔裘之所美意者即其人与岂无他人谓曲沃也言不归沃而归晋者惟大夫之故也夫晋虽弱人君也曲沃虽强人臣也弑君之贼人人所得诛也大夫能于危亡之际留己去之人心扶弱君以讨强臣事之不济则天也岂人谋尚有可訾哉诗录羔裘所以嘉危时之义士悯弱国之孤臣为后世劝也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兴也肃肃羽声鸨鸟名毛曰鸨之性不树止苞丛栩栎也孔頴逹曰盬与蛊同坏也靡盬言不可坏也蓺树怙恃也晋人困于征役言鸨不树止而今集于栩是失所也民以王事之故不得养其父母亦如鸨之失所也何时而能有所乎无所告而诉于天也

肃肃鸨翼集于苞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兴也极已也黄佐曰征役已则得耕田以供子职矣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兴也行列也常复其常也人有常道能复其常则乱定而征役可已矣

鸨羽三章章七句

诗序曰鸨羽刺时也春秋隐公五年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桓公九年虢仲芮伯栾伯荀侯贾伯伐曲沃所谓王事也伐曲沃而不能克立晋君而不能定所谓靡盬也晋人以此之故征役不已而至于失所原其始皆由于失常夫常者人之伦也君君臣臣是谓伦常今曲沃以大夫而簒弑臣失常矣王命不能行于曲沃君亦失常也至于王命不行则乱无由定矣无所可望故望天也所望天心厌乱牖我王心赫然励精以图治则君能出令谁敢干之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则曲沃之簒弑不作而虢公虢仲之征役亦已民乃得蓺黍稷稻粱以养其父母上下皆复其常矣故有常而后有极有极而后有所此实拨乱返治之要道非空言也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常之谓也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赋也衣七七命之衣也侯伯七命子谓武公也史记曲沃桓叔之孙武公伐晋取之尽以其宝器赂周厘王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为晋侯曲沃人喜之故言此七命之服自庄伯以来旧有之焉然不如子之衣乃新命于王为安且吉也吉之云者旣受王命则诸侯不得而讨之也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赋也衣六六命之衣也天子之卿六命燠暖也燠之云者谓旣受王命则可久享晋国之富强也

无衣二章章三句

无衣伤世变也武公之罪大矣是王法所必诛也厘王贪其宝器诛讨不加而爵命之是彰赂而敎弑也异日者魏斯韩防赵籍相继而起又移所以命武公者命三卿矣隄防一决其流溃而不可止也抑武公簒弑而以赂得命岂不自雄其计不旋踵而已之大夫亦效其所为也出尔反尔可不戒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比也道左僻处也噬发语词曷何也朱子曰此人好贤而恐不足以致之故言杕然之杜生于道左其荫不足以休息如已之寡弱不足恃頼则彼君子者亦安肯顾而适我哉然其中心好之则不已也但无自而得饮食之耳夫以好贤之心如此则贤者安有不至而何寡弱之足患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比也周曲也朱公迁曰道左则僻道周则迂杕杜生于偏僻迂回之地力薄位卑有若此矣彼君子者适我且不肯况肯来以遨游乎以意之浅深为次序也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有杕之杜美好贤也武公以簒得国诸侯不与也然以逆取之能以顺守知立国在于得人故欲君子见辅而饮食之虽其心未必一出于正而其迹则与中心好贤者无异盖亦有足多者故诗人美之也厥后晋之卿材辈出如狐赵栾郤荀范韩魏之祖皆起于武献之间文公悼公借众贤之力以相继为伯于天下武公启之也以逆取国故卒有分之祸以顺守之故递主中夏之盟春秋之法功罪不相掩故无衣杕杜并存于经所谓恶而知其美赏罚之公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赋也蔹草名此妇人夫亡送葬而思与同穴也言葛生蔹蔓在此旷野予心所美乃亡于此谁与同居乎块然独处而已

葛生蒙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赋也域茔域也言葛生蔹蔓在此茔域予美乃亡于此谁与同室乎孑然独息而已何楷曰此其夫所葬之地也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赋也角枕锦衾敛袭之具此临其穴而望之也言棺木之内衾枕鲜明予美亡此谁与同寝乎独宿至旦而已念及此则守节而与之合葬谊不容已矣

夏之日冬之夜百歳之后归于其居

赋也居墓也言夏日永冬夜永百年之内无时不思要死而相从耳归于其居则有与同处矣

冬之夜夏之日百歳之后归于其室

赋也室圹也归于其室则有与同息且同旦矣葛生五章章四句

葛生美思妇也性情纯笃而又不过于激烈此妇人苦节守志从一而终之正道故圣人有取焉

采苓采苓首阳之巓人之为言茍亦无信舍旃舍旃茍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比也苓菌也首阳山名巅顶也舍置旃之也言采苓者必至首阳之巅亲见其苓而后采之也人之为言未尝目覩则姑勿遽信即使其言近理可信亦姑置之勿遽以为然而徐察之则谗言胡得行哉张榜曰谗人似是之言能投于卒然之顷而不能不露于徐察之后故舍旃舍旃为止谗之法也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茍亦无与舍旃舍旃茍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比也苦菜名与许也信之则许之矣

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茍亦无从舍旃舍旃茍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比也从聼而行之也许之则行之矣谓无稽之言且勿信之即信其言勿许其事即使许之且勿行之但姑舎之置之不议不论则情伪自见矣

采苓三章章八句

诗序曰采苓刺晋献公也夫骊姬之谮申生其事至易明也曲沃之胙置诸宫中已六日矣未有毒在肉中六日而不腐者茍亦无信则其情立见而惜乎其遽信而遽从之也唐德宗以郜国公主之故欲废太子而立舒王李泌争之且请从容三日究其端绪间一日上开延英殿召泌流涕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无及矣太子仁孝无他也此则舍旃舍旃之明验也小弁之诗曰君子不惠不舒究之舒究云者舍旃而徐察之谓也

唐风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秦风一之十一

秦国名在禹贡雍州之域初伯益佐禹赐姓嬴氏其后中潏居西戎其七世孙非子事周孝王养马于汧渭之间封为附庸而邑之秦其曾孙秦仲为大夫犬戎作难平王东迁秦仲孙以兵送之王封为侯是为襄公曰能逐犬戎即有岐丰之地故秦居西都其后遂代周而有天下

有车邻邻有马白顚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赋也邻邻众车之声白顚额有白毛也寺人内官令命也朱子曰是时秦君始有车马及此寺人之官将见者必先使寺人通之故国人创见而夸美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旣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耊

赋也阪漆隰栗所种之树也定中之诗曰树之榛栗椅桐梓漆是也鼓瑟初有琴瑟也八十曰耊言寺人令尊卑之分甚严并坐鼓瑟上下之情甚洽未见如彼旣见如此当此时而不乐则日月如流而老将至矣盖立国之初人情懽忻鼓舞之甚也

阪有桑隰有杨旣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赋也簧笙中金叶吹笙则簧动故曰鼓也逝而不留曰亡逝者其耊言迟暮之景转盻即至来日苦少也逝者其亡言少壮之年往而不返去日苦多也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诗序曰车邻美秦仲也始有车马侍御礼乐也国之将兴必有嘉祥所谓祥者非符瑞之谓也物产茂育人心和乐则为祥莫大焉观此诗之所咏车众马多武备足也漆栗桑杨种植盛也力耕勇战之业兆矣其君能通下之情而忘分以尽欢其臣能感君之恩而及时以自献其慷慨沉雄诸国不逮也招八州而朝同列有以也夫然邦家新造首重寺人识者忧之故开国之规模不可不慎也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赋也驖骊马也驷驖四马皆骊也孔甚阜大也四马八辔言六辔者两骖内辔纳之于觖故在手者止六辔也媚子所亲爱之人也从公于狩习武事也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赋也时是辰时也辰牡者冬狼夏麋春秋鹿豕之类奉之者虞人翼以待射也公曰左之逐禽左也抜矢括也舍拔则获矢不虚发言御之良而射之善也

游于北园四马旣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赋也闲调习也輶轻也鸾铃也镳马衔置铃于衔之两旁故曰鸾镳猃歇骄皆犬名以车载犬休息之也徐常吉曰田事旣毕人游而马闲车轻而犬休见从容整暇之意也

驷驖三章章四句

诗序曰驷驖美襄公也襄公始命为侯而有岐丰之地遵周之遗制用周之遗民故其射御田猎之事犹不异于古所云观其奉时辰牡非所谓一发五豝乎公曰左之舍拔则获与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同矣游于北园马闲犬息所称萧萧马鸣徒御不惊者其庶几焉故曰此之谓夏声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赋也此襄公命将使伐西戎将士之妻思而赋之也小戎兵车也俴浅同收轸也大车轸深八尺兵车之轸四尺四寸故曰俴收也楘文貌梁辀軏也所以钩衡以皮革五处束之其文歴录然也游环靷环也贯骖马之靷于其中前却无定所以制骖马使不得外出也胁驱以皮为之前系于衡后系于轸所以驱骖马使不得内入也隂揜軓之横板也靷引车之韦帯也鋈续阴板之上有续靷之孔销白金以沃灌之也文茵以虎皮为车褥也畅长也毂所以贯轮兵车之毂长于大车故曰畅毂马色青黒曰骐左足白曰馵板屋者西戎之俗以板为屋也温其如玉美其德也戎事虽尚威究以德为本故曰德威惟畏也乱我心曲则其思念之情不能自己也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赋也赤马黒鬛曰駵中服马也黄马黒喙曰騧盾干也画龙于盾合而载之以为车卫也觼环之有舌者軜骖内辔也以觼系軜亦销白金以为饰也邑城也前在板屋野处也今在邑则筑城也患西戎之侵盗故筑城以自卫且以镇抚之也方将也言旣筑城邑则必久居将不知以何时为归期我胡然而念之盖以义止情勉君子使久居其地也

俴驷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赋也俴驷以浅薄之甲被四马欲其轻便也羣和也厹矛三隅矛也錞矛之下端蒙杂伐干也画杂羽于干上也虎韔以虎皮为弓室也镂膺镂金以饰马胸之带也交韔交二弓于韔中顚倒安置之也闭弓檠也绲绳縢约也以竹为闭而以绳约之檠弓体使正也载寝载兴起居不宁也厌厌安重也秩秩有序也言旣在邑而久镇抚之当老成持重勿邀近功宣布德音使秩秩有序自近及远则威惠所及彼将自服如赵充国屯田以制羗实伐戎之要道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诗序曰小戎美襄公也易曰师贞丈人吉贞师出以正也丈人老成之将也夫西戎杀秦仲是襄公不共戴天之仇也又弑幽王是王法必诛不赦之贼也今襄公奉天子之命以讨贼兵以义动可谓贞矣故妇人女子皆知敌忾而无怨心也所用之将又能严以自卫温以和人老成持重而宣布德音非所谓丈人乎宜其克复仇耻而基伯王之业也夫其攻守异势而仁义不施乃始皇之过若襄公之经营缔造则曷可少哉读驷驖小戎庶几哉有车攻采芑之遗风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比也蒹葭芦苇也苍苍色老也遡流而上曰遡洄顺流而涉曰遡游言时至深秋葭苍露白将结为霜肃杀之气也秦政严急有此象焉故君子感时事而归隐在水一方不可招而致也然君子非不欲仕也但恶不由其道逆其道而求之将终不可得见顺其道而求之未尝不宛在也而惜乎秦人终不能遡游从之也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比也凄凄萧瑟也晞干也湄水草之交也跻升也言难至也坻渚也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比也采采摧折也已止也白露不止则必为霜矣右不相値而出其右也长与跻犹可至也不値而出其右则终不至矣小渚曰沚

蒹葭三章章八句

蒹葭刺遗贤也秦襄始封作西畤而祀上帝位在藩臣而胪于郊祀君子惧焉文公嗣立初定三族之刑僭礼变法之端兆矣此与三代圣王之治如春温秋肃之相反故周之献民有抱道不仕而隐于山巅水湄者焉设使秦人改其严急之政以礼求之行其道而仁其民不追踪西方之美人乎无如霜露之势日盛则是道阻且右而所谓伊人终不可得用矣诗人反覆于遡洄遡游之际盖其以道维世之心流连而不能已也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兴也终南山名条山楸也君子指其君也至止至于终南之下也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渥渍也渥丹赤而泽也其君也哉言容貌衣服称其为君也朱子曰此秦人美其君之词亦车邻驷驖之意也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此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兴也纪山之亷角也堂山之寛平处也黑与青谓之黻五色备谓之绣将将佩玉声也寿考不忘颂戒之词服其服居其位则宜有其德故祝其君之寿考又欲其不忘修德以称此位也

终南二章章六句

终南秦人美其君也襄公之时岐丰之地尚为犬戎所据文公始逐戎而走之东猎于汧渭之防至德公徙居雍则在终南之下也德公之子三人宣公成公递让国以及穆公而秦遂伯自文公至穆公累世皆有令德观其锦衣佩玉声明文物之盛不减于上国而秦人之颂祝亦与天保有台相侣矣民罔常懐懐于有仁彼其所以抚绥之者亦必有道焉使其后世不改德宣成穆之业天伦雍睦民情爱戴即不变法岂不足以得天下无端而严刑峻令速其兴适以速其亡也人谓周之得天下也以德秦之得天下也以刑不知秦之得之也亦以德其失之也则以刑观于秦风可见矣

交交黄鸟止于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兴也交交飞而往来之貌从穆公从死也子车氏奄息名特杰出之称穴圹也惴惴惧貌栗悼歼尽良善赎贸也苏辙曰臣之托君犹鸟之止木黄鸟交交而和鸣三子乃不得其死曾黄鸟之不若也孔頴逹曰秦人哀伤三子临视其穴惴然悼栗乃愬之于天也朱子曰三子皆国之良若可贸以他人则人皆愿百其身以易之矣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兴也防当也言一人可以当百夫也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兴也御止其侮也

黄鸟三章章十二句

诗序曰黄鸟哀三良也春秋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诒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也今纵无法以遗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比也鴥疾飞貌晨风鹯也郁盛密貌君子谓贤人钦钦忧而不已也晨风疾飞而入林比君子高蹈而远引也君子隐处心常思之思而未见故忧而不已不知君子因何故而忘我实甚盖欲知其所以去之之故而得其所以来之之术也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兴也栎柞栎苞丛也驳梓榆也山宜有栎隰宜有驳以兴国宜有君子也未见君子则无以为国故不乐也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兴也棣唐棣檖赤罗也如醉则忧更甚矣

晨风三章章六句

诗序曰晨风刺康公也穆公好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求防豹公孙支于晋询兹黄髪昧昧思贤故士多归之康公意怠贤人去焉观不承权舆之诗可见矣其上弃之其下思之并责其不可果于相忘此亦忠君忧国者之用心惜康公旣弃君子并思君子者而亦弃之也国无小用贤则强亦无大弃贤则弱君子是以知康公之无能为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赋也袍襺也戈矛皆枪属王于兴师奉天子之命以兴师也言岂为无衣而与子同袍乎因王于兴师将修戈矛以同敌王之所忾故先同袍以相亲也朱善曰与子同袍恩爱相结于无事之时也与子同仇患难相恤于有事之日也许谦曰先王之制比闾族党相保相受八家同井相友相助平居交得其懽心一旦同在战阵则其恩谊足以相救此王者之兵所以无敌也秦地周旧也故无衣之诗犹有先王之遗风焉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防与子偕作赋也泽里衣也朱子曰以其亲肤近于垢泽故谓之泽防车防也长六尺周官建车之五兵戈殳防酋矛夷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赋也行往也偕作始发也偕行则在道矣

无衣三章章五句

无衣勤王也案此诗当在黄鸟之前康公以后无勤王之事史称襄王出居于郑使人告难于秦晋秦穆公将兵助晋文公纳襄王杀叔带此所谓王于兴师也自平王东迁至于襄王八十余年王室之声灵不及于岐丰西都之民思先王如思高曾也戴时王如戴父母也一旦而奉王命以匡王室其忠爱感奋勃发于心而不容自己千载而下如将见之以如是之民而弃以与秦使秦抚而用焉不以御暴而以之为暴可惜也故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朱子曰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质直无郑卫骄惰浮靡之习以善导之则易兴起而笃于仁义以猛驱之则其强毅果敢之质亦足以勇战力农而成富强之业非山东诸国之所及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赋也舅氏秦康公之舅晋公子重耳也出亡在外穆公召而纳之时康公为太子送之而作此诗也渭水名秦都雍至渭阳者东行送之于咸阳也路车诸侯之车也乘黄四马皆黄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赋也悠悠长也送舅氏而长思者念其母也琼玉名瑰美石也佩玉之制天子纯用玉诸侯以下杂用石渭阳二章章四句

诗序曰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也秦穆公纳晋文公康公送之见舅氏如见母焉故悠悠思之也经录渭阳广爱也夫伯叔者父之兄弟也舅氏者母之兄弟也列国之谱牒可考矣非同姓之宗族即异姓之婚姻茍能因爱父之故而爱伯叔因爱母之故而爱甥舅则讲信脩睦兵戎何自起哉观康公以念母而送舅氏遂能使文公入而晋国定文公伯而王室安盖因亲以广爱而其仁普矣故圣人有取焉案无衣当在黄鸟之前此诗又当在无衣之前然则诗之错简亦多矣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赋也夏大也渠渠深广貌承继也权舆始也穆公好贤居之以大屋渠渠然深广至于康公而礼貌衰矣虽大屋如故而每食无余不能继其始也

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赋也簋陈食之器易曰二簋可用享每食四簋言其盛也再言不承权舆深叹之也

权舆二章章五句

诗序曰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礼貌旣衰贤人去焉盖自是穆公之伯业衰矣故康公屡败于晋桓景哀悼数世不竞以及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皆权舆之诗为之兆也是故国之兴衰以人心卜之而已读小戎无衣之诗人心合而知秦之必大读晨风权舆之诗人心离而知秦之中衰向背之几有如转毂盛衰之应防于桴鼓遍览十五国治乱得失之故亦可以不占验而识妖祥不蓍蔡而定吉凶矣故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秦风十篇二十七章一百八十一句

御纂诗义折中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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