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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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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诗类,御纂诗义折中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诗义折中卷四

鄘风一之四

鄘不详其始封后入于卫故鄘风皆卫事也鄘灭矣犹系鄘存鄘也不予卫之得灭鄘也春秋昭公八年楚既灭陈矣九年犹书陈灾与诗存邶鄘同义故曰诗与春秋相表里者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兴也中河河中也髧发垂貌髦子事父母之饰仪匹也之至矢誓谅信也此节妇恐父母夺其志也舟在河中不复出岸以兴妇在夫家不复之他也两髦之人既为我匹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至死誓无他焉母犹天也犹不谅人之心乎以卫之淫风流行而独能皎然不污于此见天理之常存而人心之不死也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兴也舟在河侧亦不行陆以兴妇虽夫死亦不他适也特独也夫为妇匹则妇之心中止夫一人而已故曰特也慝邪之隐于心者也许谦曰之死靡他其事犹显至于一念邪思亦誓不发则心纯而节永不渝矣

柏舟二章章七句

柏舟美节妇也妇从一而终故夫死不嫁然或门户衰微无人可依家道贫窘不能自给当此之时能坚其志而靡他且纯其心而靡慝此其幽独自盟之衷实有人不知而天谅之者若掩没不彰则无以劝善矣圣人录柏舟于鄘风之首所以潜德之幽光使苦节者得以自慰也抑士庶之家多有妇欲守志而父母夺而嫁之者夫其嫁之所以怜之也然与其失节而生何如守节而死况子本无他而亲夺其志亦不善爱其子矣圣人录柏舟使天下之为舅姑父母者曲谅贞妇之心而勿夺其志所以培植人伦扶持节义其意逺矣

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兴也茨蒺藜蔓生多刺中冓闺阃也卫自宣公以来宫闱淫乱人所难言诗人疾之言墙上之茨蔓刺而不可扫也闺阃之言淫乱而不可道也择其可道者道之犹觉言之甚丑则其不可道者何如哉是不道之道深于道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兴也襄尽除之也详悉数之也长者其事甚多详之而不能尽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兴也束约之也读者约其词使可诵也详者多言之读者少言之多言之而不能尽其状少言之而不能讳其恶故以为污我齿颊也夫已之所为而至使人不忍言亦不可以为人矣上之所为而至使下不忍言亦不可以为上矣

墙有茨三章章六句

诗序曰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杨时曰中冓之言至不可读圣人何取焉而着之经也盖自古淫乱之君以为宻于闺门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返圣人着之于经使后世为恶者知虽闺中之言亦无隐而弗彰也其为训诫深矣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赋也偕老同生死也副后夫人之首饰笄簪也珈以玉为之笄之饰也委委舒徐佗佗安重安重故如山舒徐故如河也象服礼服宜称也言夫人与君偕老故与君同尊而有副珈之饰焉必德容之盛如山如河而后称其服今子之不淑失偕老之义矣其如此服何哉惜其不称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赋也玼鲜眀也翟祭服鬒黑也如云美且多也髢假髻发多则不用也瑱所以塞耳揥所以摘发以美玉象骨为之也扬且叹美之辞晳白也极言其承祭之时服饰容貌之盛也胡然而天言非世之所有也胡然而帝言非人所能为也以不淑之人而如此其故不可觧矣故曰胡然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赋也瑳洁白也展见賔之服絺之细者曰绉绁袢服名衣展衣而蒙以绉絺是所谓绁袢见賔之盛服也清目眀扬眉秀顔额丰也极言其见賔之时服饰容貌之盛也展诚媛贤也言果内有实德外又如是之美焉岂非女中之贤而邦家之光哉勉以能称也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诗序曰君子偕老刺卫夫人也刺夫人之诗而经存之者为其立言有体也不言其恶而极言其美惜其不称而勉以能称庶几化不淑而为贤媛也士之有才犹女有貌也有才而得位犹有貌而居尊亦难得之遇也果自惜其才与遇而脩德以称之非国之良哉而以一念营私遂失其才并其名与位而亦失焉可惜也小人不自惜而君子惜之圣人存其惜之之辞所以使后之小人知自惜也所以使后之君子知惜小人也君子怜小人而惜之小人亦知自惜而勉以求称其才与位拨乱反治之枢机莫大于是矣岂徒曰刺夫人之不淑已哉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赋也唐蒙菜也沬卫邑所谓妹邦也姜齐国之女贵族也桑中上宫游观之所期约要迎也卫风淫乱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诗人疾之而赋是诗也托采唐而思孟姜男好淫也期之要之送之女诲淫也期我要我送我公然言之不耻淫也诗人如其言而述之当局者不耻而旁观者耻之也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赋也麦谷名秋种夏熟朱子曰弋春秋或作姒盖杞女夏之后亦贵族也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赋也葑蔓菁秋菜也庸与鄘通鄘为卫所灭其后在卫亦贵族也邓元锡曰采唐采麦采葑不一其时沬乡沬北沬东不一其地孟姜孟弋孟庸不一其人而期而要而送如出一轨焉盖耻心亡而淇沬之间风溃四流而不可止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

诗序曰桑中刺奔也事之可耻莫甚于淫奔乃公然为之而公然言之不惟不耻而且以相夸卫风至此人类无以异于禽兽矣不再造不可以国天之亡之荡其秽也岂得已哉祸有自起福有自生读新台知桑中所从来也其上为之其下效之也读定中知上为下效未有不亡且以知亡而后存必尽反其所为焉前事者后事之师也可不鉴哉

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兴也鹑防属奔奔彊彊居有常匹飞则相随之貌人谓公子顽也朱子曰卫人刺宣姜与顽非匹偶而相从也故为惠公之言以刺之曰人之无良鹑鹊之不若而我反以为兄何哉

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兴也人谓宣姜君小君也

鹑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鹑之奔奔卫人刺其上也范处义曰卫诗至此而人道尽天理灭矣杨时曰诗载此篇见卫为狄所灭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赋也定室星也营室昏中兴筑之时也楚邑名宫庙揆度也揆日测日景也榛栗之实可食桐可为琴椅桐类梓可为器漆可饰物皆良木也卫为狄所灭文公徙楚邱以兴卫定之方中顺时令也揆之以日正方位也先作楚宫重宗庙也继作楚室立朝堂也建国之初百物宜备故田畴之外佐以种树阜财用也榛栗以备笾豆椅桐以伐琴瑟兴礼乐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赋也虚土阜也堂邑名景大山京高陵允信臧善也此叙其将营宫室之先也升虚望楚审形势也望楚与堂建都邑也景山与京慎封守也将设险以守国也降观于桑辨植产也物土之宜而布其利也卜云其吉谋及卜筮慎之至也终焉允臧要其成也能慎始者必能善终尽人事者必获天佑也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赋也灵神也零降也倌人主驾之官星见星之时说舎止也匪直犹言不但秉操塞实渊深也马七尺以上为騋牝字驹者也此言其既营宫室之后也灵雨既零者政事脩和天休荐至应时而降有如神赐也命彼倌人申戒令也星言夙驾勤廵行也说于桑田者课农夫之事观红女之工重衣食之原也如是则人富庶矣不但人也因其秉心之塞渊马亦至三千之多焉邱牛甸马足供武备则富而且强矣邹泉曰怀国家根本之圗而不事乎虚文所以为塞实建国家乆逺之策而不狃于近利所以为渊深也左传曰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乗其季年乃三百乗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诗序曰定之方中美卫文公也狄人入卫文公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城楚邱而迁之定中再造卫也观其立国之初日不暇给然规模鸿逺矣因天之时辨方正位察地之利体国经野立其基也基立而政行焉养之以农桑卫之以戎焉教之以礼乐而归本于心之塞渊天德王道灿然可覩矣夫犹是卫也昔何为而沦胥今何为而昌炽邦之兴废曰由一人人之圣狂曰由一心观卫之所以灭与其所以再兴亦治乱得失之林也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比而赋也蝃蝀虹也日与雨交倏然成质天地间不正之气也莫之敢指恶之也以比淫奔之人人皆贱之也又况女子有行必远其父母兄弟以礼而行犹可归宁以奔而行不可复返何为尽弃所亲乎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比而赋也虹映日而成暮日沉西故蝃蝀在东朝日升东故蝃蝀隮西也崇终也从旦至食时为终朝方雨而虹见则其雨终朝而即止以比淫奔之人其夫妇之情亦不能乆盖不特人贱之其夫亦贱之也又况女子有行尽逺其兄弟父母人即不念兄弟未有不思父母何为不顾所生乎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赋也乃如之人兼男女而言昏姻男女之欲也言淫奔之人但知怀男女之情欲而不知夫妇者人之正道亦天之定理今背人道逆天理而淫奔则是大无信而无处不欺人也不知命而无时不违天也天人之所不佑行将何之矣指蝃蝀触其羞恶之良也远父母发其恻隐之心也大无信啓其畏人之念也不知命动其畏天之思也程子曰人虽不能无欲然当有以制之无以制之而惟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以道制欲则能顺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诗序曰蝃蝀止奔也一章二章先止女也婉讽之也巽与之言也三章兼止男也直责之也法语之言也盖深知淫奔之可耻故不惜谆复以止之也夫犹是卫之人也桑中之诗何为并不知耻有先之者也新台是也蝃蝀之诗何为深以为耻亦有先之者也定中是也上好淫则下劝奔上恶奔则下止淫上纵欲则下从怀上好义则下顺命民皆劝奔虽欲不亡不可得也民皆顺命虽欲不兴不可得也国之兴亡在于风俗之美恶俗之美恶在于人心之贞淫国风于好德好色之际三致意焉岂无故哉

相防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兴也相视也仪威仪也仪者身之文犹皮也防尚有皮人反无仪曾防之不若也人不如防生不如死且即不死将何所为哉

相防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兴也止容止也止者事之节犹齿也人之生也欲有所为不能即为故生以俟之人而无止俟亦无益又何必俟哉

相防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兴也体支体也礼无不在犹体之无不具也人而无礼仪与止皆无矣无所为而无所俟则速死可也郑康成曰生而败俗伤化不如其死无所害也

相防三章章四句

诗序曰相防刺无礼也诗之为教温柔敦厚至相防而激烈有以也彼亲见卫之先人淫乱无礼设使早死犹可以不亡惟不幸而不死是以稔恶而不可救是不死而多为无礼诚不如遄死之为愈也然则人之自命为人而生于世者宜何如自励乎故三复相防不敢偷生辞之激也有取于其激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赋也孑孑特出之貌旄牛尾也以旄注于干首而建之车后大夫之旗也素丝束帛也程子曰束帛乗马以行礼于贤者是也物相比曰纰两束也姝殊也畀与也此贤人在浚而卫大夫就见之也在郊入浚境也两帛四马备其礼也意诚而礼备彼姝者子宜何如以畀之乎盖国人喜有此举而欲贤者示以善道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赋也鸟隼曰旟组以合缝左右两縧中压一縧曰组素丝组之三束也在都则与贤者近矣故素丝加而为三良马加而为五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赋也析羽为旌干之饰也祝属也两两相属盖四束也在城则与贤者更近矣故素丝加而为四良马加而为六也逓近则礼逓加好贤之至也朱善曰大夫者朝夕与君图议国政者也贤者以所学而告之大夫大夫以所闻而告之君君以所告而施之政事则举国咸赖之矣故国人喜而望之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诗序曰干旄美好善也夫苟好善则天下之人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况其迩者乎故就见贤人图治之先务也卫本以淫乱无礼不乐善道而亡其国文公再造易辙改于是淫奔止于蝃蝀无礼刺于相防好善美于干旄旧染污俗焕然一新矣三代而后学术不眀谓天德无与于政事谓王道迂濶而不为试观定中之诗其德则秉心塞渊非有诡异之谋也其道则农桑礼乐非有操切之令也乃蝃蝀相防民皆有耻至干旄而格于善矣有耻则于变格善则时雍尧舜之治不可复行于后世乎德眀而民新不虚也有志者设诚而致行之可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防渉我心则忧

赋也载语辞吊生曰唁悠悠逺也山行曰防水行曰渉朱子曰许穆夫人闵卫之亡驰驱而归将以唁卫侯于漕邑未至而许之大夫有奔走防渉而来者夫人知其将以不可归之义来告故心以为忧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赋也嘉许臧善远违济救閟暗也言大夫既不我许我自不能归而救卫矣但视尔之意以我之归为不善则误矣我实有应反之道不远于理也我实有能济之策不閟于事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稺且狂

赋也蝱贝母也主疗郁症善怀多忧也行道也既不适卫故登高采药以觧忧因言女子多忧亦各有道非徒为无益之悲而许人乃以为过则是少不更事而且狂妄自以为是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比而赋也麦经霜而犹茂以喻国灭犹可兴也因借极至也此章乃道其不逺不閟之实也言我行其野见麦经霜雪尚能再茂岂国经祸乱不可复兴故欲归而唁之使控告于大国谁为因借谁肯来至多方求之必有济也言及于此则大夫君子当不以我为尤尔之所思不过守礼我之所之乃欲行权以救卫也然卒从其大夫而不归所以为贤也

载驰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

诗序曰载驰许穆夫人作也春秋闵公二年狄入卫宋桓公立戴以庐于曹许穆夫人赋载驰是也宋桓既立戴公矣又言控于大邦者欲求齐也文公为卫之多难也先适齐又齐子者戴公之姊也齐子归齐文公在齐齐桓新伯诸侯服从非齐不足以存卫也谁因谁极夫人筹之熟矣亦各有行岂虚语哉而卒从其大夫而不归未尝果以许人为狂也智足图存而贞能守礼故圣人有取焉

鄘风十篇二十九章一百七十六句

卫风一之五

卫武王弟康叔之国纣之故都也左传曰分康叔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境其后不知何时并得邶鄘之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兴也淇水名奥隈也猗猗少而美也匪斐通文也治骨角者以刀切之复以锉磋之治玉石者以槌之复以砺磨之瑟严宻僴武毅赫盛大咺光明谖忘也此卫人美武公之德也言竹之少也猗猗而美公之少也其文亦美有进德之功焉是非判之使分如切也义理研之使精如磋也所以知德也物欲克治务尽如琢也身心砥砺日新如磨也所以脩德也其守礼也严宻其胜私也武毅其威盛大而可畏其仪光明而可象所以敬德也如此则善言善行先得乎人心之同然故人皆则而效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兴也青青壮而盛也充耳瑱也琇莹美石会缝也弁皮弁以玉饰皮弁之缝中圆眀如星诸侯之服也言竹之壮也青青而盛公之壮也其文亦盛有敬德之容焉其充耳以琇莹其会弁如明星盖既为诸侯而盛服以临民也夫既为诸侯则其事业固不同于少时然其敬则一也其守理去私不改其瑟僴也其可畏可象益着其赫咺也如此则善政善教深得乎民心故人皆追而思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兴也箦栈也如箦老而宻也金锡言其精纯圭璧言其温润寛舒展绰从容也猗倚也式上横木曰较与式重叠故曰重较凭式则容俯倚较则不俯不仰得其中也虐害也言竹之老也如箦而宻公之老也其文亦宻有成德之诣焉学脩之乆而鍜链极于精纯如金如锡也庄涖之乆而涵养至于温润如圭如璧也瑟僴之乆恭而能安故舒展而从容然如倚重较不卑不亢则不检束而自然中度也赫咺之乆降而和易故有时而戏谑然虽有戏言终不害理则不矜持而自不逾闲也盖敬之熟而忘其敬忘其敬而自无不敬此则学脩之极致盛德之形容非可作而致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诗序曰淇奥美武公之德也国语云武公年九十五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苟在朝者无谓我耄而舎我必恪恭于朝以交戒我作懿戒之诗以自励则其终身恪恭以成其德可知也夫明德新民止善大学之道也致知力行主敬先儒之学也淇奥之诗皆有之焉如切如磋者道学也致知之事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力行之事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敬存于中也赫兮咺兮者威仪也敬着于外也致知力行所以明明德也而必归于瑟僴赫咺是明德主于敬也充耳防弁庄以涖之所以新民也而不改其瑟僴赫咺是新民主于敬也金锡圭璧几于至善矣而从容而中度乐易而有节则是瑟僴赫咺之熟而化也仍不外于主敬而已故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定中掲王道之大端淇奥详圣学之条贯心思而身体之脩已治人如也诗教岂不大哉

考槃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赋也考成也架木为屋曰槃两山夹水曰涧硕大寛广言念永长矢誓谖忘也成屋于山水之间亦甚狭隘矣而硕人居之则以为寛焉盖见其大而心泰故无境不寛也然或学不贞遇而情随事迁则所谓寛者有时忘之矣硕人虽独寐独寤而常念此寛永誓不忘则执德而信道笃所得有深焉者矣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赋也曲陵曰阿薖犹窝也歌乐之也过逾也考槃在阿非可乆安也而硕人居之则以为窝焉伏处藏脩如得巢穴也然或入悦道德而出慕纷华则所谓窝者又有过焉者矣硕人虽独寐独寤而啸歌自适极天下美丽之境永誓不以逾此所谓不易乎世不成乎名其所守有定焉者矣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赋也高平曰陆涧阿陆总一处也山中有涧涧旁有阿阿上有陆也轴车轴也轮转而轴不动且所以转轮也宿归结也考槃在陆亦甚寂寞也而硕人居之则以为轴焉抱道观时任世宙之推移而握其枢而不动且运其机于不穷所谓得其环中者也故独寐独寤而精神归结于此永誓不以告人非不告也得于心者难于言即言之而人亦不觧也盖其所操有大焉者矣

考槃三章章四句

考槃美隐士也子谓顔渊曰用之则行舎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夫既已舎之不患不藏而患其无可藏非为藏计也其所藏者即其所行者也硕人之弗谖其寛有可藏也弗过其薖乆藏之也至于弗告其轴则非一于藏矣用舎无与于已行藏独运于心此孔顔之所以相视莫逆而非石隐者所能知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赋也硕人谓庄姜也颀长貌褧襌衣也锦衣加褧为其文之着也东宫太子也言东宫之妹者明与同母皆嫡出也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谭公皆庄姜姊妹之夫也诸侯之女嫁于诸侯则尊同故歴言之此极称其族类之贵也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赋也茅芽曰荑白而嫩也脂寒而凝白而润也蝤蛴木虫白而长也瓠犀匏子白而齐也螓额广而方蛾眉细而曲倩口辅好也盼黑白分也此极称其容貌之美也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赋也敖敖从容也说舎也四牡驾车之马骄壮貌马衔外铁曰镳人君则以朱丝纒之故曰朱幩左右两镳故曰镳镳雉羽饰车曰翟前后设蔽曰茀此极言成婚礼仪之盛也夙早也卫人喜庄姜之贤故谓大夫之朝于君者皆宜早退使君无劳于政事得与夫人燕喜此以见举国之人懽忻爱戴而公不见答实出人情之外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掲掲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赋也黄河在齐西卫东北流入海洋洋活活充满流动之貌施设也罛鱼也濊濊罟入水声鳣黄鱼鲔黑鱼葭芦菼苇掲掲多而美也庶姜媵妾孽孽盛貌庶士媵臣有朅勇貌言齐与卫近一水可通其地富庶物产繁昌缔姻大国宜相懽好又况庶姜庶士美盛如此则其娣媵之人想亦胜于嬖妾而卒不见答则不可觧矣

硕人四章章七句

诗序曰硕人闵庄姜也左传曰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其极言庄姜之美无所不备者求其不答之故而不得也怪庄公也圣人录之怪天下之似庄公者也夫才之贤否貌之姸媸有目所共见也人之好恶亦不甚相逺也乃有时而至于相反者何也气禀偏于所赋物欲蔽于所私任其所偏而之焉故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美溺于所蔽而甚焉故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如庄公者气质之偏本与庄姜不合又蔽于嬖妾之情欲故好其所好而不知与人之公好相反至于此也大学诚意之功所以必先致知盖欲审其所好所恶使不至蔽于所偏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赋也氓民也蚩蚩无知之貌布币贸买也顿丘地名愆迟将请也此妇人被弃而自伤也朱子曰既与之谋而不遂徃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此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余而不免于见弃盖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有时而悟是以无徃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戒哉

乗彼垝垣以望复闗不见复闗泣涕涟涟既见复闗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赋也垝坏垣墙也复闗男子所居指所居以名其人也尔卜尔筮言为尔而卜筮也体卦兆贿财也此追念当日之情事也动之以涕泣欵之以笑言假之以卜筮饵之以货财当日为之以为得计由今思之皆可耻也迷时为之而不知悟时耻之而无及是以君子随事省察当境觉悟不可贻后日之耻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比而兴也沃若润泽之貌以比己之容色光丽也鸠食桑葚则醉而失性以兴女与士耽则淫而失身也女子一失其身实无词可以自觧矣朱子曰士犹可说而女不可说者妇人深悔之辞不可便谓士之耽惑果无所妨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嵗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比而赋也陨落徂徃渐渍帷裳车饰也爽差极定也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谢也三嵗食贫值其夫之家道中窘也淇水渐车见弃而复囘也夫色衰而家贫非妇人之罪也而以此见弃则是女心不爽而士心罔极是以得新忘故而二三其德耳然士固罔极而女岂真不爽哉莫爽于弃礼蔑义而惟情欲之耽则当其与耽之时已不能禁士之贰行矣至见弃而后知之不已晚哉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赋也三岁为妇指其食贫之时也言我三嵗之中不以家务为劳早起迟眠无日不然者欲使尔不贫也所谋既遂而反见弃捐归而诉之兄弟又咥然其笑焉天壤之大无地可以自容然亦何所归咎哉但自悼而已自悼云者伤其贪一时之耽而贻终身之戚也情欲之感可不惧哉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赋而兴也及与泮涯也总角女子未笄之饰晏晏和也旦旦明也言相与为婚本期偕老不意见弃老使我怨也淇尚有岸隰尚有泮既立其限不可逾也总角之时已相和好婚姻之约信誓甚明原不思其老而反也反是不思自悼之甚也前惟致怨于终之见弃至是乃痛悔其始之不思盖既与士耽宜其见弃是彼之反为固然而已之不思为可怪也此则以理自责并其夫亦不怨可谓悔悟深切而卒末如之何也亦已而已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谓矣氓六章章十句

氓弃妇自悲也谷风与氓二诗皆怨谷风怨而责之其词直其始以正也氓怨而悔之其词悲始不以正也始不以正后虽悔之亦无及矣是故过有悔而可改君子圗其终有悔而不可改君子慎其始始何以慎思其终而已矣易曰君子以永终知敝敝在终而所以敝在始当其始敝不见也永思其终则知之矣知其敝者知其反之谓也有反之自己者有反之自人者已反之者其言不可践也人反之者其事不可乆也君子之谋始也必要乎已之所可践故无言不谨也必操乎人之所不得反故无言不愼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赋也籊籊细而长也朱子曰卫女嫁于诸侯欲归宁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思以竹竿钓于淇水而远不可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赋也泉源百泉也在卫西北淇水在卫西南吕大临曰水以山为主卫之山东面故以北为左南为右也言思钓于淇者非思淇也泉源淇水在卫左右女子有行乃远其父母兄弟而不得常在左右故思之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赋也瑳白色笑而见齿故瑳也傩玉声言淇泉左右诸姑姊妹常逰焉其巧笑之瑳然至今犹如见也其佩玉之傩然至今犹如闻也而远莫致之故思之也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赋也滺滺长流之貌桧松皆木名楫所以行舟也言淇水之中舟楫具焉安得驾言出游以写我忧乎不能写忧则终身思之而已矣

竹竿四章章四句

诗序曰竹竿卫女思归也卫女之思归者三泉水谋归也载驰卫有事也竹竿则卫无事而亦不谋归徒思之而已圣人录之者有取于其思也夫女子之行父母兄弟在焉其归宁礼也其思归情也不当归而归则越礼固非也不得归而并不思归则忘情亦非也人伦之际身所能至者尽其力所不能至者尽其心卫女守礼不归而不已于思以为天性之亲寤寐不忘必如此而心乃尽也且非徒尽心而已果能不已于思则必谨守妇道无贻亲忧岁时问遗以慰亲志心之所至力亦必至焉子之所以为孝臣之所以为忠亦若是已矣故圣人有取于其思也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兴也芄兰草名蔓生支枝同觿锥也所以觧结能理繁治剧者佩之佩觿比当繁剧之任也知主也言虽当大任而其才能不足为我主事也容饰也遂肆也悸惊动也言无他才能但见其脩饰容好敢为放肆气体轻佻垂带数摇而骤动有如惊悸也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兴也韘决也所以引弓能射疏命中者佩之佩韘比掌军旅之事也甲长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长于我也芄兰二章章六句

芄兰刺弱也年少而当重任如芄兰之支叶弱而不能自举也夫人之贤否原不拘于老少然阅歴之浅深则视其年不可强也果其才能出众自不可拘限年之格若彼此不相上下与其用新进不如用老成盖老成则资深而望重不生人之轻侮且乆阅世故则知畏慎熟谙人情必能谦抑若新进则反是此亦人心世道之所闗也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兴也杭渡也跂企也宋襄公之母出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言谁谓河广乎但一束苇即可渡之矣谁谓宋远乎但一跂足即可望之矣然而终于不徃者限于义故也朱子曰嗣君承父之重母出则与庙絶义不可以私徃也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赋也小船曰刀虽一刀而不容言狭之甚也不终朝而即至言近之甚也

河广二章章四句

诗序曰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竹竿之思卫也言逺河广之思宋也言不逺逺莫致之犹可致也不逺而莫致则终不致矣割母子之爱而守义不徃可谓贤矣说苑曰宋襄公为太子请于桓公曰愿立目夷公曰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往轻千乗之国而欲从其母可谓孝矣母贤子孝如此无大故而被出则桓公之过也妇有七出断以义也又有三不去原其情也圣人录河广使知有子之妇借令有过亦当审其轻重而善处之不可因私恶偏憎而遽出既伤夫妇之义而并絶其母子之恩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赋也伯夫之字也朅勇桀英武之称殳枪类妇人因夫从王事而赋是诗言平日武勇为邦之桀今也执殳为王前驱势必奋勇以死王事故深忧之也卫人行役而言为王前驱者有王命也犹北门之言王事适我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赋也蓬草名首如飞蓬言发乱也膏沐所以泽发者适主也言虽有膏沐而夫不在家以谁为主而与为容故任其发乱而不顾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杲杲明貌出日不雨也冀其将雨而卒不雨以比君子言归而乆不归也过期不归其事可忧然此王事也生死惟命其谁敢怨故甘心思之以至于首疾不止发乱而已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赋也谖草萱也服之令人忘忧背北堂也痗病也言焉得忘忧之草而树之北堂乎然此忧终不忍忘也是以宁不求此草愿言思之以至于心痗不止首疾而已盖妇人逆知夫之武勇必死王事故欲以身殉之也夫以身殉国妇以身殉夫而皆甘心为之者为王故也可谓义烈矣

伯兮四章章四句

伯兮美思妇也能知勤王之大义思而不怨也君子是以知文武之泽之入人深也东迁以后王室微矣而诸侯欲有所为犹假王命以行之以为非此不足动其民也故诸侯之尊王多假而百姓之尊王则真观伯兮之诗一言为王前驱则义不旋踵虽妇人女子皆有同仇敌忾之心所谓四国有王于此见之矣苟有人焉奉天子之威灵因民心之爱戴行仁政以抚之约束诸侯而行其令犹运之掌尔是以孔子欲为东周不置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比也绥绥独行求匹之貌石絶水曰梁狐乃淫兽今独行失其匹也以比人之无妻也狐性畏水今在梁失其居也以比人之无家也在梁宜裳而狐无裳以比绥绥独行之人不止无妻无家并其一身之所需亦无以自给也民穷如此何以为国故诗人见而深忧之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比也厉深水可渉处也帯所以束衣也在厉宜帯无帯以束衣则不可渉矣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比也在侧则济乎水矣无服周一身而言不但无裳与帯而已甚言其穷蹙之状一无所有也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有狐悯贫也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嵗不制衣则寒非有匹敌则不能以乆安其处故好货好色必与民同以为生人之大欲在此也夫所谓与民同者亦非必遇人而推觧之比户而婚配之也经其农桑使得耕织定其礼仪以便嫁娶鳏寡独皆有养也不幸而逢水旱则荒政十二以聚其民而并及于多昏使男女之无天家者皆得相资以为生而并可以牵制其转徙盖所以为民计者至悉也卫之君臣专欲而不与民同故少多怨旷而老多鳏寡始于淫乱而终于流亡观有狐之诗其苦贫窘与有蓷苌楚同悲视桑中溱洧之景象又别矣盖彼之淫乱尚生于饱暖此之流亡则廹于饥寒也世变逓降而生民之艰难日甚维持世道者宜何如轸念之也

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木楙木之实形如小琼玉名琚佩名朱子曰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报之厚矣而犹曰匪报姑欲长以为好耳盖报人之施而曰如是足矣则报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德忘惟其歉然常若无以报之则报者之情施者之德两无穷也方应龙曰此以风世之薄道徃来而较量于锱铢者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瑶美玉也木桃更小于矣琼瑶更美于琚矣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玖青玉木李更小于桃矣琼玖更美于瑶矣木三章章四句

木美报施也记曰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矣施者不可望报受其施者不可忘报报之而不如所施薄也适如所施犹之薄也过于所施可谓厚矣然或自伐其厚而欲施者之德已自谓过厚而谓先施者可以相忘犹之未厚也必如此诗之投渐轻而报愈重犹以为匪报则相好乃无已矣孔子曰吾于木见苞苴之礼行以为革薄从忠亦朋友信之之一端也推而上之诸侯之讲信脩睦天子之厚徃薄来亦若是而已矣

卫风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御纂诗义折中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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