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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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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七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飨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夀无疆

执?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夀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後禄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夀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按楚茨信南山大田甫田四篇诗序皆谓刺幽王也皆伤今思古之词故全述古事形容其田野修治年报丰穰祭祀礼乐之备燕饮威仪之美言之反覆而不厌者盖诗人遐想太平之盛田家之乐惆怅羡慕恨不生乎其时所以伤今而思古也

此诗述公卿力於田事以修祭祀之事故首章叙黍稷丰盈为酒食以致祭有酒食必备牺牲故次章叙将奉牛羊以承祭然承祭不可以不敬故三章叙主祭与祭执事之有恪以备举祭祀之礼其各章下系以福夀之词者乐章一升奏为一阕故云尔其实通章重在致祭上不重在受福上四章工祝致告下然後叙神歆其祭锡之以福禄五章则叙其祭毕而举燕六章则叙其所为燕者而并载与燕者之庆词见神之所飨在明德之馨然非黍稷之馨无由以将所以公卿必力田以供祭祀之礼读此诗者必融会此大旨始得若徒拘泥于文字间便支离破碎不足以言诗矣

飨维酒食酒食维黍稷故章首本蓻植之初说到黍稷之丰仓庾之盈酒食之具用之以飨祀妥侑以举时祭之礼

仓不足贮而益之庾曰既盈而维亿皆甚言其所获之多耳

飨祀是大槩说妥侑又飨祀中事

以介景福即下二章报以介福意不重

济济跄跄是趋事之容在絜尔牛羊以下见得春夏物生未成礼从其薄秋冬黍稷既登而可伸备物之敬故用烝尝

是皇者皇皇然临之在上也不应作大也君也解神保非尸也尸皇尸何等尊称又必着神保二字以为美号耶且以巫降神之称大是荒谬胡引以解经愚谓先祖是始祖始祖而下为神保中庸云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生为子孙可保其基业没为神可保其享祀是为神保耳观是飨是格语则可见矣若以尸言始祭时尸即在位何於是飨後始云是格耶後章鼓钟送尸下又何云神保聿归曰尸曰神保若是其称之重复耶

神保是飨及下神保是格云盖言必如是而後可致神之来飨来格也两章意通重在此下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云云俱不重

执?是贱者君妇是贵者宾客是助祭者备举云云见在祭者之无不恪也

上止言牛羊未及俎豆上但言济济跄跄未及宾客此章云为俎为豆为宾为客字字有义莫轻看过俎盛牲体而又有宜燔灸者故为俎孔硕下着或燔或灸句

宾客各有威仪故云为宾为客

献酬时固有少长以共事然所重在宾客献酬上交错即其中之往来交错也以献酬属宾客交错属少长非是

祭时何以及宾客曰祭以得贤助祭为荣得贤宾客以助祭即祖考亦有献酬之意故献尸之後有献宾客之礼信南山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亦此意礼仪笑语即献酬交错之礼仪笑语也中则曰卒度合宜曰卒获此虽有和意然总只是敬以将事攸酢者若有献则有酢必然之词也

三章万夀云云总是永永克享若下文所云永锡尔极时万时亿之谓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见自行礼时至此一将之诚敬而无惰慢之形此所以能格于祖考而致福禄之绥也彼跛倚以临祭者其何足以语此

工祝致告二句是祝致神意於主人之谓苾芬而下八句则嘏主人之词也

苾芬而下八句一串下若曰维尔主人苾芬以致孝祀神嗜尔饮食而居歆已卜尔有百福之受如几之先见也如式之有常也既齐而整一既稷而坚实既匡而中正既敕而肃将永永锡尔以皇极将时万时亿而无穷焉此正申前章报以介福万夀无疆万夀攸酢之意勿分饮食礼容为二事

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曷以期字解稷训疾无谓愚谓宜作坚实解

齐稷匡敕四字非善其承祭之容也齐庄中正本皆君子之德工祝致告若谓自今以後俾尔既齐既稷既匡既敕常如承大祭者然故紧承永锡尔极句既尽也齐稷匡勅之尽善也

永锡尔极极字即书皇建其有极极字是致福之本也工祝不但祝君之福而直祝以致福之本上二章云报以介福万夀无疆万夀攸酢此云卜尔百福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正申言上意若分报以福禄报尔以衆善之极作二项便不是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是礼无不举乐无不奏而祭将毕也

异姓宾客己有献酬之礼故祭毕止归其俎而诸父兄弟备言燕私中庸旅酬下为上是献酬交错事燕毛是备言燕私事

钟鼓既戒是奏之於庙者乐具入奏是奏之於寝者寝在庙之後故云乐入

後禄对先人言上云报以介福万夀无疆卜尔百福时万时亿先人既畀我以禄矣燕私之饮正所以绥是禄也绥安也受而安之之谓

再按诗序云刺幽王也政烦赋重田菜多荒饥馑降丧民卒流亡祭祀不飨故君子思古焉则此诗分明是王者之事观孝孙有庆万夀无疆报以介福万夀攸酢水锡尔极时万时亿等语则可见矣古大夫嘏辞虽亦有多福无疆眉夀万年语然未有若前之嘏辞直曰万夀无疆永锡尔极时万时亿之致祝者若此为大夫嘏辞不识天子嘏辞又将何以加焉申公诗说亦谓是篇农事既成乃祭宗庙燕及王族之诗然不谓刺与序小异吕氏通篇注极明

具庆是矣何以上着莫怨字曰同姓一体也一体宜一心有乖戾则怨心生矣莫怨云者懽忻无间之谓也懽忻无间而咸集是为具庆角弓云民之无良相怨一方中庸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正是此意孔惠孔时四句不必着祭祀上说理无不顺曰孔惠行无不得曰孔时维其尽之即天保俾尔戬糓罄无不宜之谓子子孙孙勿替引之言其後又??引之而不替也此之谓绥後禄此皆大小稽首致庆之词盖前章神嗜饮食以下六句此工祝所以致神之赉者此章神嗜饮食以下五句是燕私所以伸已之祝者皆就其以德受福者言俱不必粘着祭祀上说首章首四句据注即为古人除去荆棘以为蓻黍稷事抽字作除字解然楚楚者茨句似无着落诗缉抽字作发字解言楚楚者茨言抽其棘矣自昔何为者哉我蓻黍稷者也与与翼翼登之仓庾以共享祀昔日丰穰之乐何如者而今为茨棘之场是可伤而思也通篇俱作天子之事看是大有理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糓

疆场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夀考万年

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夀考受天之佑

祭以清酒从以騂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

是蒸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夀无疆

诗序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业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观首章六句可见

畇畇不作垦辟解言垦辟而畇畇如也原高平隰下湿各整然可耕曰畇畇

疆是田之大界限理是中间细分别处南东正其分限之纵横也注顺地势水势之所宜句极妙

雨雪而霡霂於天时最善而宜稼尝闻北人云冬时宜雪不宜雨春时宜雨不宜骤盖凡雨易流泄而雨之骤者尤泄之速也势有高下泄则其泽不深入而高者病受泄者虽蒙其泽而一时所冲?其土实而不发而卑者亦病唯是雪之所布上下均而融化缓交春时更益以霡霂渐渍深入土膏自然其融发此雪为丰年之兆而诗人所先咏也虽然不翕聚则不能发散气寒而雪气泄而雨则冬之雪又甚有宜于稼非北人之所知也

优有加多意渥有濡润意沾有沦洽意足有充盈意疆场节承上二章说有如此之地利又有如此之天时则稼穑丰登可为酒食以昭民力之普存矣所以承说畀我尸宾夀考万年

畀我尸者三献於祀事之时也畀我宾者献酬於三献之後也然重在尸上有尸而後有宾也

酒食是正礼瓜亦可献者一物不忘其先人也不宜与黍稷对

畀我尸宾献之皇祖盖将以此畀之献之也皆是未然事

祭以清酒三句言祭祖考时以清酒騂牡享之示备物也执其鸾刀三句即就此騂牡啓毛以告纯焉取血以告杀焉取膋以升臭焉才用之以致祭故承说是烝是享云云注求神於隂阳之说不必泥

书曰黍稷非馨明德维馨然明德之馨由黍稷以将故云祭以清酒从以騂牡言主在黍稷而牺牲从之也末章苾苾芬芬正黍稷之馨之谓

此诗章法句法极有次第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糓我士女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饁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夀无疆诗序甫田刺幽王也君子伤今而思古焉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是矣然细玩二篇之词一似有田禄者祈年利成以致庆于农一似务稼穑者力田祈神以归庆於君盖上下祈祝以共享太平之福似非所谓刺也朱子谓楚茨以下四篇皆豳雅与七月载芟良耜相类似为得之再按诗传南山楚茨甫田所以劝农也大田农夫所以报上也其得诗人之意哉宜从之

倬何以训明倬从亻从卓盖卓立以仰视之谓也故仰视于上曰倬彼云汉仰视于前曰倬彼甫田若训作明则彼字无着落细味此二章饁彼後章瞻彼文法则自得之矣

此甫田与下大田虽皆一成之田从井田而开方者然岁取十千系世禄之家所取给者故特称甫耳十千取什一之法古者禄食之入专供本色故上食有余得陈以食农上下无不足之患後世折色之法兴则其歛时农有余粟而不售其势必至於减价而病农及其耕时室巳悬罄矣即上之人欲行其补助而廪无余粟此食农之惠不复见而农之所以愈病也读我取其陈食我农人二语不能不为之三叹记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嗟乎尧汤能免水旱哉而国无捐瘠之民者谓备之素也谓有陈粟也陈陈相因即无年皆有年是为自古有年耳注谓自古有年是以陈陈相因倒矣误矣

介字不宜作大字解视其黍稷嶷嶷之处即介也攸介攸止即其介而止之耳

古者士出於农髦士其秀者进而劳之必相传示竞劝勉是王者谕农之要领

此齐明即中庸齐明盛服之齐明也此时黍稷未成故但齐明以洁其志牺牲以备其物耳改齐为粢而倒此二字合曲礼之明粢甚无谓

社方田祖不应分报成祈年二项看盖此皆一时之祭也故上着齐明牺牲句下着琴瑟击鼓句言洁此志备此物以社以方而祝之曰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盖望神之默佑使我农夫得尽人力以致此福也随又承说琴瑟击鼓以御田祖用祈甘雨之降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皆所谓祈而行之一时者若下篇来方禋祀云云方是报成之祭耳如因下截一祈字分上截为报成则亦将谓报成用齐明牺羊而祈年止用琴瑟击鼓耶此不通之论也

我田既臧二句不必认此田为我之田赖农夫之福盖此田虽别公私初无尔我故上之祝曰我田既臧农夫之庆视私田即我田无二也下之祝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视公田即我田无二也此上下一体之情蔼然于祈祝之间而迄今犹可想见也如必分此为我之田赖农夫之福则下介我黍稷糓我士女亦止我之黍稷我之士女而已耶此拘儒小见最有戾於诗义者不可以不辩

以我齐明章统是祈神之事曾孙来止章是率农以承神佑之事

曾孙来止句极妙盖曾孙有祭祀之责宜亲耕以为农夫先故此与下篇皆着此句

东莱解攘字曰喜之甚而取之疾以见其相亲无间也甚妙且攘左右尝旨否不但是上下相亲亦有甘苦同之之意

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是力田者所致曾孙不怒农夫克敏则又加力之谓也

稼是所未获者庾是己获而露积者

乃求云者昔之所备者不足贮而又求益也此极状其丰盈之意

观曾孙之稼如此则农夫之获可知故云黍稷稻粱农夫之庆

前云我田既臧农夫之庆以祈甘雨以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云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夀无疆正其相照应处盖此诗原美公卿祈年以致庆於农故必黍稷稻粱之丰盈然後为农夫之庆而士女之克绥也报以云者上为农祈此庆而神以是报之耳或者不察乃谓此黍稷稻粱皆赖农夫以致之是宜报以大福使之万夀无疆则直认公田是我田而赖农夫以多获而欲厚报之不知其报之者将又以何物也

介黍稷糓士女常享有年之庆便是万夀无疆非祝其年岁之多也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糓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穉此有不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饁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騂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大田亦通公私之田而言观下雨公及私语可见种是种子戒是戒期然其间事体犹多皆须先为之备故云既种既戒既备乃事曾孙是若云者言必如是而曾孙是若也有谓曾孙於是时止力役以顺民使得尽力於田亦通

方皁坚好不是一时事盖历数之耳

不稂不莠不使稂莠得杂其中也

螟螣蟊贼嘉禾之蠧也农夫岂不欲去之而要非人力之所及故祈田祖畀之炎火

君子无如人害曰投畀有昊农夫无如苖害曰秉畀炎火

除稂莠去四贼苖可以长矣而时雨之化不可少也故又注所於云雨

注云欲盛盛则雨多雨欲徐徐则入土四句极佳观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则知其播其获皆先公而後私矣此之谓王民之情

彼有不获穉四句总是丰盈收获之多又有此遗利以惠穷民耳要知轻重注所云云大欠脱洒

穧何以训束禾成时遭风虽实而无用江南人呼为白穧是所不歛者故曰不歛穧与不获穉相对若训作束则与把何以异

寡妇亦非无夫之老妇也书梓材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寡训人之寡弱妇训妇之穷独是二项若止老而无夫之寡妇则曰鳏曰孤曰独者将不可取为利耶诗在尚书之後故本此二字来杜甫哀哀寡妇诛求尽痛哭郊原何处村又本此诗来也要识得

前篇曾孙来止视其耕也此曾孙来止视其获也古先王之重农事如此

前篇是祈年之祭故云以其齐明与其牺羊盖黍稷犹未成不用以荐也此是报成之祭故云以其騂黑与其黍稷盖黍稷既成用以特荐也诗人一字不苟用如此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言曾孙以此报成而受福之甚大也

前篇一曰农夫之庆一曰糓我士女其为农祈年亦已至矣故报以介福万夀无疆以若曾孙之心此篇一曰田祖有神一曰雨我公田其为君祈神亦已至矣故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以慰农人之愿盛时上下相祝之情盖如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诗序云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焉若此看来岂谓泱泱之水犹昔也而盛事不复可见哉诗传云诸侯报天子也赋瞻洛较胜之克诘戎兵张皇六师古大臣每进戒於无虞之日言武备不可少弛也周天子会诸侯於东都以讲武事其知此道乎故诸侯颂美之

福禄如茨言其藉安承庆密比而无踈虞也乃御戎服以作六师是不玩於恬熙而时作其震叠其万年永固之道哉

作字下得极好太平无事之日将士皆不知兵天子一大閲而丕振其皇灵饬新其武备威不期奋而自奋是作之之道也

韎韐鞞琫皆戎饰

天子以天下为家故室曰家室邦曰家邦

福禄既同言福禄无不会聚也於斯时而韎韐鞞琫振饬威灵神气不常奋而永享其太平哉故曰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秦并天下销兵为金人十二晋平吴之後口不言兵盖未闻瞻洛之诗也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诗序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则谗謟并进弃贤者之类絶功臣之世焉诗传天子燕诸侯也较胜之

此诗荅瞻洛当是东都讲武之时得见此诸侯也诸侯因讲武而美天子万年之固天子因祝颂而美诸侯左右之宜一时明良之歌盛矣哉

誉处者有令誉而可自处也此虚语下文维其有章而有庆见之於车马威仪之间且左右无不宜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此誉处之实也此四章宜逓逓相承说

我心写兮全是怀其德而倾写故曰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之子有可以动人者故我心写我心写是以有誉处语意极曲折而含藴

维其有章云者因前语之含藴而明指之也然其有章处却见之车马威仪之间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故下章又反覆申言之

有庆本有章来

乘其四骆六辔沃若若非德与之称不能有此仪也此正其有章而有庆处

左右泛泛说宜之有之总言其无不宜也维其有之是以似之总言其足于内而宜於外也

君子有之若取诸其所固有者维其有之是道其原固有於其中也二有字无二様

君子实有于内而章显于外宁不致令誉而可常处乎看到此然後见有誉处而我心写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之屏之翰不辟为宪不戢不难受福不那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诗序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动无礼文焉诗传天子燕诸侯也较胜之

诸侯来朝於京师是下交於上故以交交桑扈兴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泛泛说所以受祜处全在屏翰上故次云万邦之屏三章因就屏翰之可为宪处颂其受福之不那四章又本其交之匪敖者颂其福不求而自至总之则所谓受天之佑也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是始辞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是终辞

翰字与干字别翰羽翰也屏可为藩蔽者翰可为扞御者方伯连帅当一面之寄有藩蔽扞御之任故诗人以之屏之翰言训翰为干谓所以当墙两边障土者吾不信也

之屏之翰实尽屏翰之职也故百辟为宪且收歛而慎重则其所自居者又越人一等矣故受福不那兕觥节即自其燕时言之言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其时可谓欵且洽矣彼之上交犹然秉持恭敬而匪敖则其德诚有不可及者是万福之来求也所谓乐胥受天之祜者盖如此

敖是凶德书曰无若丹朱傲记敖不可长当燕时而上交匪敖则无所不敬可知矣敬德之聚也德福之基也所以曰万福来求

何以曰旨酒思柔旨酒非柔而当饮旨酒时燕笑语兮宾主之情以柔欵胜故旨酒亦云然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诗序刺幽王也诗传诸侯报天子也较胜之

毕之罗之非人毕罗此鸳鸯也当是鸳鸯恐毕罗之及耳观下章戢其左翼句自见

摧字何以作莝字解摧顿挫也

前二章以鸳鸯喻于飞恐毕罗之及是临事而惧在梁唯左翼之戢是未然而防後二章以乘马喻先摧而後秣是无逸乃逸既秣而复摧是虽休勿休是皆君子万年之道也故福禄宜之遐福艾之绥之不一而足以致其与也

乘马者上乘之马也其在廐也谁不思休息而刍牧之然其税驾也常驭之而不使风逸也常悬之而不使蹲坐也是谓摧之秣之休息良久而饲之以蒭豆也饮之以水浆也又常恐其惰悬之而不令其风逸而蹲坐是谓秣之摧之此马之筋力既得休养精神又尝抖擞所以能任重而道远也

由于飞而在梁由在梁而在廐是文章之妙处君子万年是永永久长之道也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栢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有頍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殽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诗传宴亲戚也

凡燕饮洽彼此之情况兄弟亲戚其情尤不可解者故此燕先问其所与燕者始叙其所为燕者曰此我之兄弟也甥舅也然後道逹其情必其悦怿而有臧乐酒而维宴此其情意极欵洽而倾倒当与伐木常棣二篇相参看

实维伊何是问何人斯故下应兄弟匪他实维何期是问何期约故下应兄弟具来

茑萝施於松栢喻同气连枝相依附之意松上则言自根彻顶相附而无间也

单兄弟则以茑萝松栢喻而期常见之亲兼甥舅则以死生骨肉喻而图相见之乐诗人一字不苟下孟子曰仁人之於弟也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此诗未见之忧既见之乐固仁人君子之用心也

说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及今畅饮有不能尽其情者矣故继云乐酒今夕祈君子之维宴也

诗本皆是赋中间有兴有比成矢口之章朱子必分作三体於此篇云赋而兴又比也支离甚矣

愚亦照传注为解耳若诗序云頍弁诸公刺幽王也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亲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诗实大有理盖当是时骊山之祸将作人情凛凛不保朝夕而王方且饮酒无度故族人诸公因王不宴乐同姓藉以为辞而告之祸败之戒读者不觉真以为刺不宴乐同姓而已此诗之所谓可以怨者也诗缉之解甚有理不能具载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昬以慰我心

诗传乐新昏也

男女之配所重在德此诗首云德音来括次云令德来教又次云虽无德与女又次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盖深喜令德之配可承宗祧而开後胤也礼重亲迎大明云亲迎于渭韩奕云韩侯迎止盖重此礼也车舝云云其知礼之重乎

凡来嫁之女曰季女

此德音非德之声誉乃有德之语言也观下章令德来教句自见

虽无好友作虽无他人解非是室家岂可以他人与哉礼夫妻相敬如宾友此所云盖自谦之辞耳味下章虽无旨酒语意自见得

德音来括是未至而祈望之辞令德来教是已至而亲承之辞故上云式燕且喜喜其德之美也此云式燕且誉誉其德之美也

虽无旨酒节重虽无德与女句正应前虽无好友句前所云是自谓之辞此所云是相谓之辞

庶几云者若曰式燕式食庶乎少见予之意云尔自惭虽无德而获令德之教不觉乐意之形故曰式歌且舞非真歌且舞也

观式歌且舞又不止喜且誉而已也

陟彼高冈节形已获良觏而写我心高山仰止节形已得景仰而慰我心总见令德希觏而我幸得此为配也

鲜字不宜作少字解鲜新也鲜我觏尔是倒字文法下文新字正应此鲜字或同蓼莪篇鲜民之生鲜字作鲜德之人解亦通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此二语所该甚广此所云盖谓有德乃吾所景仰兹幸令德之配四牡騑騑六辔如琴以来教我则吾亲迎之初心可大慰矣故接云觏尔新昏以慰我心恐非若注所云云也

凡有德之动履可徵於车马之间何彼穠矣云曷不肃雝王姬之车此云四牡騑騑六辔如琴正相类再按蓼萧美诸侯曰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亦於车马之仪节徵其德之盛也

首章冀德音之来括次章幸令德之来教三章喜其德而歌舞四章五章则形容其所为喜者幸其德可景仰不负亲迎之初心也

按诗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妬无道并进谗巧败国德泽不加于民国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非也后妃虽无道可复娶以为配哉若以为刺亦谓后妃宜有德音宜有令德而褒姒独异於是失昏配之宜焉耳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诗传厉王从谗大夫伤之赋青蝇

营营於饮沫之余而其矢能变白黑者青蝇也营营於利禄之微而其言能乱是非者小人也故诗以为比而戒君子之无听谗且谓其谗之罔极交乱四国之可恶焉构我二人之可畏焉此三章皆有比兴意必以飞声谗言之相似谓首章之为比则固矣又以所止罔极之相反谓後二章之为兴则迂矣此愚谓说诗之不必分为三纬也

营营状其往来於念虑间非谓飞声之营营也世鄙蝇营狗苟者正谓此

北方藩围多用草木插成樊中有棘与榛青蝇止于樊止于棘与榛若不必恶之也然其营营往来将必入宫室汚几席驱之复来其秽恶有不可言者故以喻谗言始戒君子无信既推其罔极而交乱交构之最可恶也

首章戒王之无信谗是大槩说次章着谗之交乱四国谓其祸之必至此也三章着谗之构我二人谓其情之必至此也此所谓谗之罔极也

变乱是非往来交构使君臣之不相能是谓构我二人构二人又交乱四国之本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殽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皷既设举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龠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僊僊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诗序卫武公刺时也唯时幽王荒废媟近小人饮酒无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沉湎淫泆故武公追酒诰而作宾筵朱注则谓武公饮酒悔过而作是诗亦通然诗序必有所据也

大抵酒之为祸尝在于宾筵故诗首说宾之初筵举为射而设者其礼仪卒度而无乱次及祭毕而饮者其仪度一归於礼而无乱方提燕饮之宾筵始乎治卒乎乱者再三以深致其戒云

左右秩秩肆筵之有序也

饮酒孔偕未便是饮言赴饮者齐一而偕至也举醻逸逸先举所醻之爵置之几上逸逸而闲裕也以祈尔爵後才取觯立饮则其所饮之有节可知龠舞节总是为祭而祭毕有献酬之礼

凡祭必备礼乐之盛以祈祖考之歆故先之乐奏以洽百礼

庙中礼度有百其多举其仪制之大者曰有壬尽其节目之详者曰有林

各奏尔能是各伸其敬意耳

各奏尔能然後主人献宾宾酢主人主人复酬宾此时宾载手仇室人入又若为加爵之饮然维酌彼康爵以奏尔时亦有节而不乱也

手仇仇字不必读曰?仇对也敌也宾之敌主也宾载手仇室人入又疑即是献醻事言初时主人手献宾宾载取此爵手酢主主之佐食入取酒而又酌以酬总之则酌彼康爵以奏尔时也时不是时祭当此时宜有此事即谓之时

此节虽有子孙献尸尸酢而卒爵事然意只重在献酬之礼上见其饮之有节

温温其恭四字最妙凡人以恭敬为主而恭胜者反有拘迫之状便觉露有圭角其反是者又入於慆慢而无节维是温温其恭文之以礼乐此方是人之美节

反反与幡幡对反反者收歛而入於内也幡幡者翻荡而逸於外也抑抑与怭怭对抑抑者退让以明其礼也怭怭者纵放以踰其防也怭从忄从必当是必行放纵意训媟慢未当

僊僊训轩举极妙

宾既醉止节曰载号载呶曰屡舞僛僛曰侧弁之俄屡舞傞傞状其醉时丑态殆尽

僛从亻从欺是傍若无人状傞从亻从差是不知人事状注训僛僛曰倾侧则疑於侧弁之俄训傞傞曰不止於字义亦未为明当

邮即邮传之邮邮最有程限不知其邮者不知其程限也

既醉而出四句重下二句若曰此饮也宜并受其福而至於伐德何为哉凡饮酒之所以可嘉者谓其有令仪耳此二句是甚伤伐德者之辞

伐德伐字极妙德人之所以自立者使乱其威仪而丧德是自伐也通诗专重此一德字

仪与德正相照凡有令德者必有令仪丧失其仪即为伐德抑诗云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与此诗相发明宜参看

小宛大夫以壹醉日富为戒而归之敬尔仪此以是谓伐德为戒而归之维令仪仪之关於酒德也如是夫

监是监其有礼与否正则正其过而捄之也监为主正为辅故曰立之监佐之史

式勿从谓解作安得从而告之未妥式法也慎也勿从二字聨宜略读谓是提醒之辞诗意若曰此人之沉湎于酒若此慎勿从之而必相告语焉无俾之大怠焉可也未知是否敢问高明

匪由由醉二由字训从字未当由醉二句解作醉而妄言则将罚女使出童羖为设言以恐之甚非夫此人业已醉矣即与正言犹惧不醒若设言使出必无之物可令此人之知恐乎不能使之恐而为此言是我亦醉人矣据愚见当解由字作行字盖谓之曰凡言必其所可言匪可言者勿言可也凡语必其所可行匪可行者勿语可也若就汝今之醉时语欲见之行是俾人之出童羖也而有是理乎此二句是申上勿言勿语意非设言以恐醉者之谓也请问高明礼用三爵此云三爵不识非令减於三爵之内也甚言三爵己不能识不可益於三爵之外耳

礼曰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也三爵而油油已退此三爵之出处

三爵不识二句正与首二章相照应首章曰发彼有的以祈尔爵言礼射而饮未有过於三爵者次章云酌彼康爵以奏尔时言祭毕而饮亦未有过於三爵者兹燕饮者屡舞而不知号呶而无节伐德丧仪莫此为甚则觥觩交错之所使也故立之监史以警戒之而终之曰三爵不识矧敢多又盖教之但如射饮献酬之合礼而不可加爵以至於大怠也酒诰曰德将无醉与此诗正相发当参看按乡饮酒礼宾主终日百拜而无酒祸盖先王豫忧之而立斯防也彼浮白长夜以终於沉湎之祸者其真病狂丧心者哉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诗传诸侯报天子也

王者先天下之忧而忧此云岂乐饮酒者何盖忧勤惕厉固王者之本心而时方清明事已耆定有不可多事为者直须安乐以享之耳易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正此之谓也

岂乐饮酒饮酒岂乐虽反覆以成章然观有那其居似取依於其蒲意则颁首莘尾或亦未必无意者岂岂乐饮酒是始其乐饮酒岂乐是终其乐有那其居则安焉以享此乐之无己乎

此但据传注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极是盖民物以得所为安不得其所而穷蹙窘迫若鱼在浅水中首尾俱见甚又依近岸之蒲其能存活乎而王方在饮酒为乐安然其居不知危亡之将至可乎重玩三章数在在字面则本旨得矣

补传云水浅涸然後鱼在藻间蒲生於岸鱼依此以匿其形则水又浅矣又曰首大而尾长是鱼之瘠者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其旗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屇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诗传天子燕诸侯也

采菽必盛之筐筥也来朝而可无锡予乎此诗人之兴意

路车乘马玄衮及黼各有制锡予当照其爵列此特槩举之耳

虽无予之四句口气最难体诗意若曰吾於君子之来朝也锡赉之心岂有穷乎然而车马服物有定数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可将也又何予之玄衮及黼可畀也自此以外有不可以滥与者其能惬也乎哉此总见物不能尽志意

今人说馈送虽没甚麽与他也有这件这件然但有这件这件却不能尽我的意思正是此意

首章泛说君子来朝之可与次章就车旗上见其来朝之仪度三章就服饰上见其上交之谨恪所以为可予四章美其功足以受福而从行之可观五章则道其所为倾心而欲留之者总之则深嘉乐予而致其无已之情也

其旗淠淠鸾声嘒嘒即蓼萧篇鞗革冲冲和鸾雝雝意

朝服之大者曰冕曰裳此何取赤芾邪幅而言之曰观其小者之无不谨则其大者可知也美周公安重之度曰赤舄几几亦此意夫

彼交匪纾一句最重凡人臣之上交敬而已敬则紧严整肃莫敢一事之少纾纾则怠缓而不恭未有不取谴于天子者桑扈云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此言彼交匪纾福禄申之信知上交须敬而纾敖之不可萌也

天子所予正应首章三予字为天子之心所乐予然後锡予之命加焉故下文紧接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云云

殿天子之邦是与之之词盖即其来朝匪纾者信其能镇定天子邦家而为万福之所同所以平平之左右亦是率从而至此也注乐只君子则宜殿天子之邦则宜二字欠妥

有上交匪纾之诸侯则有平平率从之左右倡从之机然也

葵心向日日亦下倾于葵天子葵之盖嘉其向日之诚而深予之也不应作揆字解

葵之则福禄膍之矣且不独是也深嘉其忠敬欲令优游於王畿而未遽去焉盖锡予之不足而眷留之无已也此戾字宜作止字解若作至字解谓又叹其优游而至此则前此君子攸届亦已至矣且其旗淠淠鸾声嘒嘒形容其来朝之度亦已尽矣而又何复以优游状之且即其交之匪纾决知其来非优游以至此者盖天子嘉与之无已欲令且朝夕焉故曰优哉游哉亦是戾矣云尔细详上下文意谓似如此看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便知其有挽留之意

亦是率从谓此平平之臣且於是而率从是幸其来亦是戾矣谓此匪纾之诸侯亦且於是而戾止是惜其去

此亦据传注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侮慢诸侯诸侯来朝不能锡命以礼数徵会之而无信义君子见微而思古焉则此诗总是思古以叹今之不然也王飨诸侯以太牢其鉶羹必以菽其菹醯必以芹故首二章并取以起兴柞有枝有叶枝叶相承而根本坚固喻诸侯及其臣上下相承以卫天子而国家乂安也四章故以起兴泛泛杨舟无所定而绋纚维之喻诸侯离合不常天子以恩礼维持之也五章故以取兴要见诗各有取义而无一字苟下者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角弓有张弛而亲亲之情不可有向背故以弓之翩反者形君子之不宜远

兄弟昏姻不止九族所谓亲戚也

尔之教矣二句申上二句若曰民胡以胥然哉尔之教也尔教之则民胥傚之矣此教字不是言教是身教书曰无教逸欲有邦即是此个教字下章母教猱升木正应此教字通章重在此一字宜重看

此令兄弟章宜泛说若曰此令兄弟所重者天亲而非外物所能夺交相退逊绰绰其有余裕焉不令兄弟则所重者有在而相忌之深相持之急交相为瘉有不可胜言者况可教之使相傚乎绰裕状相与之和交瘉状相煎之急

民之无良章亦泛说为佳

四海兄弟何等胷襟何等品格而非所望于无良者无良者但见一方能无相怨乎相怨则必至于相瘉而至于斯亡矣况可身教乎

怨起于让不让而存亡系之可畏哉至于已斯亡犹云不至於亡不已也是倒用文法

观受爵不让至於己斯亡则知让是人之美德让则交相退逊绰绰有余未有不享其安富尊荣者此让字正与後章娄骄二字相照应

老马章凡三喻谓世有此等人不加量度不自斟酌而但知有己者此全在上之人自有主张一听信而薄於骨肉是教之偷也故紧承毋教猱升木一章毋教猱章教字正应前教字说注小人骨肉之情最薄王又好谗以来之一段说得极快

雨雪二节深罪王之听谗而不察接引谗恶之人安处於敖惰养成薄恶之俗大类於遐荒此皆王之身教所使也故终之曰我是用忧

瀌瀌雪盛貌积之高则浮浮矣

如蛮如髦言其残贼亲戚也

谗佞之人贬之则少退引之则日长必宜下遗之为是莫肯下遗谗佞者则必自处於高亢敖惰矣此居字即居之不疑之居娄骄二字正反照前一让字正胥远亲族之恶根也

此当参常棣伐木頍弁行苇诸篇看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後予极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迈焉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诗传厉王不礼于诸傅相戒以避是

蹈字不宜作神字解蹈行也甚蹈者甚肆其所行也下文予极予迈意暗藏于此

无自?无自瘵统是戒辞言无自亲?自取疾病也观俾予靖之一语见当时诸侯朝事天子犹假以靖安为令者但实则深求之以遂其欲故言後予极焉後予迈焉末章又云曷予靖之居以凶矜谓天子方以凶暴骄矜自居此予极予迈而万无自?以自取其瘵也此小序所谓王者不可朝事也此诸侯敢以彼人目天子也嗟乎此可识当日上下之情亦可以观世变哉

朝觐会同礼也尝闻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绌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未闻来朝而反极其欲以求之且求之过其分如菀柳之所刺者後世有望神京而悲泣者其此意也夫

春秋书天王求车等亦此诗之指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发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于周二字作周京解甚无谓曰都人士则其人已在周京矣安往而复行归耶语意若谓斯人之服斯服也其容之不改可观也其言之有章可法也且所行悉归於礼度周旋无亏焉是万民之所望也我安得见斯人哉得见斯人而我愿惬矣此是诗人极想都人士容言礼度之美如此非行归周京之说也敢问高明

万民之望言都人士原系是个人望而今不可见想望为尤切也

首章专称都人士後三章并其女人言之

绸直二字相聨读细分之绸有柔顺意直有修整意如发云者谓其体度之柔顺修整如发之润且美也若言其发之美此如字何以解

尹吉是周之着姓大家凡国俗之趋向大抵都效大家之所为故诗人称之

说到垂带卷发凡都人士女一服饰一体态之微无不想像而怀慕之矣东汉思见汉官威仪正是此意据注乱离之後人不复见昔日都邑之盛人物仪容之美而作按序周人刺衣服无常也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归一伤今不复见古人也较为得之然愚犹有说焉首章何以但称都人士後章何以并及君子女也首章何独云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後章何再三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我心苑结言从之迈云何盱兮之绻绻也愚谓家邦之观望在容仪而容仪之矜式在人士若首章之衣饰容言至行归于周处岂非是万民之望自是而後台笠缁撮充耳琇实垂带而厉都人士何异於昔而君子女之绸直如发谓之尹吉卷发如虿发则有旟则何为者哉是都人士则同而所为都人士者或亦有少别耶不则称都人士何必并及其女而并称士女何无嫌别并说至不见不说不见苑结不见言从之迈不见云何盱兮若是其歆慕之无已耶即以复见汉官威仪者想像光景当不至复见汉官妇女之威仪足以快我心也愚说诗何敢妄立臆见但庄诵行归于周万民所望二语又再三我不见兮我心不说等语语意似大有别耳敢存之以正于有道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诗序刺怨旷也幽王之时多怨旷者也

妇人所仰望者君子也伯兮云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此云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皆就所仰望者言得性情之正

韔弓纶绳非妇人事而况观其所为钓者乎此所云云盖甚言思之之极耳若曰如其至也我愿为之役与之俱周旋不舍也

首章是及期而思次章是过期而思三四章是思其至而同事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凡兴大衆建大役未有不取民之怨者况筑城邑之大者乎当时申伯苟无功於周室宣王必不封召公必不营而衆必怨且诅矣孰肯任其劳而必其成功哉观皇父作都於向居者曰黾勉从事不敢告劳则行役者又可知矣此予於是知宣王之能任贤也观崧高篇云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又云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则申伯之功德可见矣此王命召伯营申伯之宅民争劝而乐成之也

说召伯劳南行之役先之以隂雨之膏黍苖真易之所谓说以先民者

细玩我任我辇二章数我字似召伯之所以劳之者此民之乐为役也

看悠悠南行句若初出役之时乃二章三章曰我行既集盖云归哉何也盖当时营谢已非一日其功将亦讫成矣而召伯之所慰劳者有加无已故其衆自初役时怀思之曰召伯有成王心则宁苟有一之未讫即我行既集有不敢遽归焉者是可占当时之民情又可占当时之役政

凡建城邑必有个制度规模整然端肃期其有成者故云肃肃谢功召伯营之营者营其成也征师役衆也人衆而役大非威信以号召鼓舞有不能作其勇烈者故曰烈烈征师召伯成之成者成其所营也营与成二字正相照

建城邑必先察其高下之宜水泉之利既相定之矣则从其高下而原隰之使之底於平从其泉流而濬导之使之至於清既平且清然後为功之成原隰既平不是平夷原隰而无高下只随高下而建置使归于平耳书曰地平天成正是此平字

说到召伯既成王心则宁见召伯之营必期王心之宁而後止而当时民情又必召伯足以宁王之心而後止也此方是人臣任事之忠民人往役之义诗传城申也诗序刺幽王也不能膏泽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职焉俱是乃诗缉见师旅征师等字云当宣王有营谢平淮二役皆南行之事戍役劳矣而召穆公能推宣王之德意劳藉其民故洊远役而民不怨幽王君臣不恤其民故作此诗思古而伤今亦大有理若止营谢安事师旅征师哉当并存之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诗传燕贤也是

隰桑有阿二句虽是兴然有企仰君子之德辉意在德音孔胶就君子说正见所以乐之之深

重看心乎二字爱出於根心即从而谓之亦深远而不能尽者但藏之中心有不容终忘者耳中心藏正与上心乎爱相照应语意一直下

遐不谓矣口气即大学不啻若自其口出意若曰即谓之不亦遐远乎盖诗人倒用文法如此也若遐作何字解曰遐何通用即此诗前章其乐如何云何不乐可通用曰其乐如遐云遐不乐耶又即此章遐不谓矣何日忘之可通用曰何不谓矣遐日忘之耶遐自是遐字何自是何字通用不得後篇遐不作人本周王夀考来遐不黄耉黄耉即是遐统是倒用文法与何字通用不得

其乐如何乐之深也云何不乐正申其乐如何意德音孔胶又申云何不乐意然乐生于爱也心乎爱而不能言中心藏而不能忘其爱有若此者此乐之所以极其深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有鶖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疷兮

白华白茅皆物之洁者故取喻夫妇之倡随

易曰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夫远嫡而亲庶使之独处焉可谓善道乎

白华伤夫妇耳何及於天步之艰难曰闺门风化之原王教之首也夫不夫而远其嫡至废嫡而立庶乱从此始矣天步艰难孰大於是此诗人深望之子之亟图也

滮水名故云池池水北流则止能浸彼在北之稻田耳喻幽王之泽有所偏也硕人篇亦有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句

宠妾而弃嫡哀痛孰过之而曰啸歌伤怀者所谓长歌之哀甚於恸哭也

鼓钟二句言未有鸣而不动人之听者独怪念之懆懆而视之迈迈也

鸳鸯二句是道其匹耦之相偎曰戢其左翼则举雄者以为言一字不苟下

二三其德与卫风氓之篇意同但彼则其妇之自取此则其夫之不良也

注如妾之贱则宠之者亦贱二句说得极好凡人之重正嫡重宗庙也重冢嗣也是自重也不自重而宠妾以自贱君国之谓何程子谓娶孀为自失节正宠之亦贱意

首章伤夫妇之不相亲故云之子之远俾我独兮英英章伤君意之无远图故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滮池章伤君泽之不及嫡故云啸歌伤怀念彼硕人樵彼章伤正嫡之不见礼故云维彼硕人实劳我心鼓钟章伤哀鸣之不见听故云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有鶖章伤嫡妾之相倒置故又云维彼硕人实劳我心鸳鸯章伤耦处之失其常故云之子无良二三其德有扁章伤宠妾之为自卑故云之子之远俾我疷兮总之则鸣其近不相得之至情也故始终皆悼之子之远

称硕人是尊之之辞称之子是亲之之词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後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趍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後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後车谓之载之

诗序微臣刺乱也大臣不用仁心遗忘微贱不肯饮食教载之故作是诗也亦是微臣士也古者大夫出行则士为末介

黄鸟尚有止息之处而我劳于远莫有肯相恤者故取以起兴

凡家力之富厚者必不思寄托於其外微贱不能以自存至思托於外而又不禁其劳苦则悲哀之情状可想见矣曰道之云远我劳如何度其势之不能也曰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後车谓之载之冀其人之或我怜也而时安得此也哉盖亦徒抱此想觊之私而已矣

维爱我而怜其饥渴者始畀之饮食维爱我而哀其昏懵者始予之教诲维爱我而恤其劳苦者始命之後车之载保息之政衰也久矣谁复爱怜而矜振之我行其野依婚姻而不见收绵蛮黄鸟思附托而不可得其事类其情迫其言皆痛切而有余悲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兎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兎斯首燔之灸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兎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诗序刺幽王诗传燕大臣意古以是礼燕大臣唯事俭节而幽王之过於燕饮失其节耶

凡燕饮以情胜情胜者无藉於多仪瓠叶之采亨兎首之燔灸可谓薄矣而情由此逹礼由此行君子不以为简也传曰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可羞于王公易曰二簋可用享此之谓也

尝即品尝之尝尝之而後可行献酢醻之礼也物薄而礼备於此诗见焉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诗序下国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东征役久病于外故作是诗

读六月采薇之诗见当时未尝无非时之师也久役之劳也雨雪载涂之苦也其人未尝有怨心焉何也上以不得已之心役其下而劳苦悲伤之情又若以其身当之有余恤焉此甚劳而不怨也驱之锋镝历之险远而若秦越人之视其孰能任之故知渐渐之石与祈父之诗同一悲悼之词而为人上者不可不深加之存恤也

易曰见豕负涂又曰羸豕孚蹢躅大抵豕隂类喜雨而涉波书洪范曰星有好风亦有好雨好雨者毕星也诗与易书其言相表里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诗序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东西扰攘交侵中国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己逢之故作是诗

国以民为命民赖君以立命饥馑洊臻百物凋耗至民不堪命曰心之忧矣维其伤矣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其能国乎哉读此诗可澘然雪涕矣

维其伤矣伤已之不能生也不如无生谓生之甚苦也人可以食鲜可以饱则其所不欲生而忧且伤者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诗序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用兵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

何日不行无日无征行之役也何人不将无人无将奉之劳也经营四方紧顶上

何人不矜无人不役而可矜也矜不宜改鳏字范氏曰吾於采薇见先王以人道使人至後世则牛羊而已矣正此诗之谓也

重订诗经疑问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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