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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狡诈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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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利达的母亲陶乐莱丝是个长着鹰钩鼻、凸下巴、身体虚胖的矮老太婆。浓密的唇须使她的面容又古怪又丑陋。

当她儿子带着年轻的妻子到她家里的时候,老大婆毫无礼貌地打量古崎爱莱。

老太婆和儿子两个人留下来的时候,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她好啊!甚至是大好了!”接着叹一口气,补充道:“你会因为这样漂亮的女人惹出麻烦的……会的。”

云不知不觉遮满了天空,整个花园沉浸在阴暗里。地平线上触目的现出一片淡蓝色的光,这是巴拉那城灯火的反射。

突然,她看见低矮的古围墙甲探出一个人头。有人举起戴着镣铐的手。小心翼翼地跳过墙。

老太婆大吃一惊。“苦役犯爬进花园里来了,”她想嚷,但是嚷不出声;她试图站起身跑,但是腿发软;她坐在长凳上,注视着陌生人。

那戴手铐的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矮树丛,走到屋子跟前,向窗里窥探。

忽然——也许是她听错了——苦役犯轻轻呼唤:

“古崎爱莱!”

“哼,她这种美人,居然认识苦役犯,我真怕这个美人会杀掉我和儿于,抢劫了庄园,同戴手铐的家伙私奔呢!”陶乐莱丝心里思量着。

对儿媳的痛恨和一种伤心的幸灾乐祸的感觉突然控制了老太婆,她霍地跳起来,奔进屋里。

“赶快!”她悄声对儿子说。“一名苦役犯爬进花园里来了。他在呼唤古绔爱莱。”

佐利达十分匆忙地奔出去,象房子被火焰包围了似的,他抓起小径上的一把铲子,便绕着屋跑。

一个手戴镣铐、身穿满是皱纹的脏衣服的陌生人站在墙边,正朝着窗里张望。

“他妈的!”佐利达嘟囔了一声,把铲于打在青年头上。

青年一声不哼地倒在地上。

“好了……”佐利达轻声说。

“好了……”陶乐莱丝用这样的语调紧跟着附和他,好象儿子踩死了一只蝎子似的。

佐利达表示询问地瞧瞧母亲。

“把他扔到哪儿?”

“扔到池塘里,”老大婆指示说。“池塘深。”

“会浮上来的。”

“绑上一块石头,我马上……”

陶乐莱丝跑回屋里,匆匆忙忙地寻找一只麻袋来装死者的尸首,可是她在早晨已经把所有的麻袋装了小麦送到磨坊去。于是她拿来了一个枕套和一条长长的细绳。

她对儿子说。“可以把石块装进枕套里,用绢子绑在手烤上……”

佐利达点点头,将尸首放在肩膀上,把它搐到花园尽头一个小池塘那儿。

“别弄脏自己,”陶乐菜丝低声说,一面拿着枕套和细绳一瘸一拐地跟着儿子走。

“可以洗掉的,”佐利达答道,可是他使青年的头垂得低些,让血淌到地上。

在池塘边,佐利达敏捷地用石子装满了枕套,将它紧紧地绑到青年的手上,然后把尸体抛入池塘里。

“哼,她这种美人,”老大婆跟在儿子后面嘀咕着。

他们拨给古绮爱莱一个顶楼的房间。当夜她无法人睡。

她无法忘怀伊赫利安德尔,无法忘掉他的死。她不爱丈夫。

当夜,古倚爱莱仿佛听见伊赫季安德尔的嗓音。他呼唤着她的名字。某种响声和一个人的低语声从花园里传来。古绔爱莱心里断定,这一夜,她睡不着觉了。她走到花园里。

太阳尚未升起。古绔爱菜穿着长衫,赤着脚在草上走。突然她停住,留神细看地面。在她窗口对面,小径的沙砾染有血污。一把血迹斑斑的铲子随便地扔在旁边。

古绔爱莱不由循着血迹走,血迹引导她到池塘边。

“罪行的最后痕迹是不是掩藏在池塘里呢?”

伊赫利安德尔的脸正从敞绿的池水中瞧着她。他脑门子的皮肤裂开,脸上流露出又悲又喜的神情。

古崎爱菜想跑开。但是她离不开,她无法不看着他。

伊赫利安德尔的脸缓缓地从水里升上来。那张脸已经露出水面,使静止的水波动起来。伊赫利安德尔向古绮爱菜伸出戴铐的手,带着凄惨的笑容,第一次用“你”字对他说:

“古绔爱菜!我亲爱的!古绮爱菜,我终于……”但他没有把话说完。

古绮爱莱抱着头惊惶地嚷叫:

“你走开吧:消失吧,可怜的幽魂:我分明知道你是死了的。你来找我干什么呢?”

“不,不,古绚爱菜,我并没有死,”幽魂连亡回答,“我并没有淹死。请原谅我……过去我隐瞒了你……我不知道我干吗这样做……别走,听完我的话。我是活人,——你可以摸摸我的手……”

他向古绔爱莱伸出一双戴铐的手,古绔爱菜继续瞧着他。

“别怕,我确实是活人。我能够在水中生活。我跟所有的人不一样。只有我一个能够在水中生活。那时候,我跳进海里并没有淹死。我跳进海,是因为我在空气中呼吸很困难,”

伊赫利安德尔摇晃了一下,“古崎爱莱,我在找你呢。昨天晚上我走到你的窗口跟前的时候,你丈夫打我的头,把我扔进池塘里。我在水中苏醒过来。我弄掉了装着石块的袋子,可是这个,”伊赫利安德尔指指手铐,“我没法弄掉……”

古崎爱莱开始相信,在她面前的不是鬼魂,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可是您的手干吗戴上手铐?”她间。

“以后我再跟你谈这桩事……跟我走吧,古崎爱菜。我们可以躲在我父亲家里,那儿没人会找到我们的……我跟你一起生活……喏,握着我的手吧,古绔爱莱……奥列仙说,人家管我叫‘海魔’,但是,我明明是人。你究竟为什么怕我呢?”

伊赫利安德尔走出池塘,浑身泥污。

古绔爱莱弯身向他俯过去,接着,终于拉住他的手:

“我可怜的孩子,”她说。

“多么愉快的会面呀!”突然传来了嘲笑意味的嗓音。

他们回头一望,看见佐利达站在不远的地方。

佐利达也跟古绔爱莱一样,当夜没睡觉。他是听到古绔爱莱的惊叫声而走到花园里来的,所以听见了全部的谈话。当佐利达知道他狩猎了这么久而没有到手的“海魔”就在他面前时,他心花怒放,决定立刻带伊赫利安德尔上“水母号”。但回心一想,决定按另一种方法行事。

“伊赫利安德尔,您不能带古绔爱莱到萨里瓦托尔大夫那儿去,因为古绔爱菜是我的老婆。您自己也未必能回到您父亲那儿.警察在等着您呢。”

“但是我一点罪过也没有!”青年嚷道。

“既然您已经落到我手里,我的责任是把您转交给警察。”

古绔爱莱走到丈夫跟前,拉着他的手,温柔他说:

“放走他吧。我请求您。我对您没有犯过一点罪过……”

陶乐菜丝吓了一跳,她摇着手叫道:“别听她的,佐利达!”

“在妇女的央求面前,我是无能为力的,”佐利达献殷勤他说。“我同意。”

“刚刚成亲,就对老婆唯命是从了!佬大婆说。

“小伙于,咱们替您锯开手铐,给您换过更体面的衣服,把您送上‘水母号’。在拉·普拉塔河,您可以从船上跳下,游到您所喜欢的地方去。不过,我释放您有一条条件——您必须忘掉古崎爱莱。”

“您比意想中的更好,”古崎爱莱真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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