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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复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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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赫利绮德尔迅速料理行装。他取出了收藏在岸边的衣服和鞋子,用皮带把它们绑在背脊上,皮带上挂着刀。他戴好眼镜和手套脚套,便动身了。

拉·普拉塔河口海湾里停泊着许多邮船、海船、帆船和大艇。锚链和缆索从海底矗立起来,好似水底森林纤细的树干。

在海湾污秽的水里,他很难呼吸,象人在不通空气的房间里一样。

他在海湾越往上游,就越强烈地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水流,游泳不容易了。

伊赫季安德尔下沉得更低些,到轮船底经过他头上的时候,他抓住龙骨。他让汽船拖着走,有掩护而且走得快。三角洲走完了,轮船沿巴拉那河行驶,河水夹带着大量淤泥。

伊赫季安德尔两手越来越累,肚子非常饿,因为他整天没吃过东西,只好歇一会,离开轮船龙骨沉到河底。

细细察看多淤泥的河底,既找不到伸直身子俯卧的比目鱼,也没发现蚝。黑夜来临他才捉到一条大梭鱼,大块地吞下肚。

得休息一下,伊赫利绮德尔在河底找了几块石头,把它们排成一列,手搂一块石头,然后躺下睡觉。

然而睡的时间不长,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有轮船驶近。伊赫季安德尔终于抓住了一艘逆河而上的客轮,就这样勉强到达了巴拉那城。他的第一段旅程走完,还有最艰苦的一段——地面上的旅程。

大清早,伊赫利安德尔游水离开城市里嘈杂的港口,到没有人的地方,小心翼翼脱下眼镜和手套脚套,把它们埋入岸边的沙泥里。他在阳光下晒干鞋子和衣服,然后穿上。他穿着满是皱纹的衣服,样子活象流浪汉。可是他不大理会这一点。

伊赫季安德尔按照奥列仙指点他的途径,沿着右岸走。走了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懊热越来越厉害,东寻西找一点结果也没有。

为了使心神清爽,伊赫利安德尔好几次脱掉衣服,钻进水里。

终于,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侥幸遇见一位模样象雇农的老农民,老头儿听完了伊赫利绮德尔的话,点点头说:

“这样:一直沿着穿过田野的这条大路走。走到一个大池塘,跨过桥,登上一个小山岗,你就到了。”

伊赫利安德尔向老人道了谢,沿着小麦地和玉米地旁边的大路迅速迈步走会。

伊赫季安德尔精疲力歇,肋部刀割般的疼痛更加厉害了。口渴得难受,周围没有一滴水。“快些到池塘就好了,”他的腮帮和眼睛塌陷了,他呼吸艰难,想吃,但这儿有什么可吃呢?

一个肥胖的人,两手抄在背后,迎着伊赫利安德尔面孔走来,他身穿缀着光闪闪的钮扣的白制服,头戴白制帽,腰带上有一个枪套。

“请告诉我,到‘陶乐莱丝’庄园远吗?”伊赫季安德尔问。

胖子满腹狐疑地打量了伊赫季安德尔一眼。

“你有什么事?你打哪儿来的?”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

穿制服的人警惕起来。

“我要到那儿见一个人,”伊赫季安德尔补充说。

“伸出手来,”胖汉子说。

这叫伊赫利安德尔浑身奇怪,但他以为不会是什么坏事,便伸出两只手。胖汉子从袋里掏出一对“镯子”(手铐),连忙卡嗒一声锁住伊赫季安德尔的手。

“这可逮住了,”缀着光闪闪钮扣的人嘟囔着说,接着在伊赫季安德尔的肋上推了一下,吆喝道:

“走!我陪你到‘陶乐莱丝’那儿。”

“您干吗把我的手铐上呢?”伊赫利安德尔莫名其妙地问道,一面举起手细看镯子。

“什么话也别说!”胖子声色俱厉地叱喝道。“呶,走!”

伊赫季安德尔垂下头,蹒跚地顺着大路走。他不知道,警察正搜索犯人、他也设想到自己穿着满是皱纹的衣服,有可疑的外表。他对旅行目的暧昧答复又决定了他的命运。

伊赫利安德尔只明白一点:他的自由被剥夺了,在旅途中遭到令人懊丧的耽搁。他拿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有机会,就设法恢复自己的自由。

终于,伊赫利安德尔见到架着一道窄窄的桥梁的池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别忙着到你的陶乐菜丝那儿去!”胖子吆喝道。

他们走上桥。到了桥当中时,伊赫利安德尔突然弯身探出栏杆外,跳人水里。

警察怎么也没料到双手戴铐的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然而,伊赫利安德尔也没料到警察紧跟着伊赫利安德尔跳入水,揪住他的头发不放。

“你会淹死的,下流坯!游到我之儿来吧!”

“这倒是个主意,”伊赫利安德尔心里想,于是突然大叫起来:

“救命呀!我要淹死啦……”粳沉到塘底。

他在水里观察着警察怎样潜水找他。最后,警察显然认为成功无望,向岸边游去。

“他马上会走的,”伊赫利安德尔心里思忖,可是警察不走,他立定主意在侦查机关人员没来到之前,留守在尸首附近。依照警察的见解,溺死者躺在塘底,还是一样要看守着。

这时,一个农民骑着驮了几麻袋东西的骡子走过桥。警察命令农民抛下袋子,带一张便条到最近的警察局去。情况变得对赫季安德尔不利了。此外,池塘里有水蛭。它们咬着伊赫季安德尔,把它们掸掉,会使水波动,引起警察注意。

过了半个钟头,农民骑着骡子回来了,约莫五分钟后,三个警察走近岸边,两个头上顶着一只轻便舢板,还有一个拿着拨钩竿和桨。

他们把船板放下水,开始寻找溺死的人。伊赫季绮德尔并不害怕搜索。对他来说,这差不多是玩耍——他只要转移地点就行,警察们用拨钩竿仔细地搜遍桥附近一带的塘底,但没发现尸首。

但不久他就为难了,警察们用拨钩竿从塘底搅起一团团淤泥,水变浑浊了,伊赫利绮德尔透不过气来,同时觉得鳃部的刺痛越来越厉害。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几个小水泡从他的嘴里冒出。怎么办呢?走出池塘吧——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有什么危险,一定得出去。自然罗,他会立刻被抓住——也许还要挨一顿毒打,被押进监牢里。不过,反正是一样了,伊赫利绮德尔慢慢走到浅水的地方,把头探出水面。

“呀一呀一呀一呀!”一个警察怪叫起来,从船舷跳进水里,为的是快些游到岸边。

“圣母玛丽亚!噢——噢!”另一个尖叫一声,跌落船底。

留在岸上的两个警察喃喃地祷告起来。他们脸色苍白,吓得直哆嗦。

没有一个警察动弹一下,没有一个警察拦阻伊赫季安德尔。迷信的恐惧,对鬼魂的害怕妨碍着他们的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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