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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老妻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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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

我正在恢复对生活的爱好。这点对我并不十分困难,你们可以想象得到。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甚至觉得生活比从前还更甜蜜有味,更亲切,更温柔,更宝贵,好像是煮得恰到好处的食物,又香又脆,牙齿一咬就碎,舌头一尝就融。这是死而复活的人的胃口。拉札尔[1]应该吃得多么有味啊!……

有一天,在快快活活地工作之后,我正同伙计们拼命地使用着莎姆松[2]的武器,忽然一个从摩尔旺来的乡下人走进来了:

“哥拉老板,”他说,“我前天看见了你的太太啦。”

“好家伙!你的运气真好,”我说,“我的老婆怎么样了?”

“很好。她要离开我们了。”

“到哪里去呀?”

“她急急忙忙,先生,要到另外一个更好的世界去了。”

“那么好世界也要变坏了。”一个坏蛋开玩笑说。

另外一个说:

“她要死了。你还活着。为你的健康干一杯吧,哥拉!真是‘福不单行’。”

我呢,为了说俏皮话不肯后人(其实我的方寸已乱),就回嘴说:

“干一杯吧!上帝真是喜欢男人,伙计们,他抢走了我的老婆,我正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呢。”

但是酒却突然显得苦了,我喝不完这一杯;拿起手杖,连伙计们也不招呼,就走了。他们叫道:

“你到哪里去呀?哪只苍蝇咬了你了?”

我已经走远了,我一言不发,心如刀绞……你们看,我虽然不喜欢我的老婆,并且二十五年来,我们日日夜夜互相折磨,但是这位和你同床共枕的人,她的汗和你的汗在一起交流有这么久,她瘦小的肚子也传过你播下的种子,在死神来找她的时刻,你也会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掐住你的咽喉;仿佛是身上的一块肉要被割掉;虽然她不美丽,虽然她时常麻烦你,你还是怜悯她,也怜悯自己,你同情自己,也就同情她……上帝原谅我!你还爱她呢……

第二天,在天黑的时候,我走到了。只看一眼,我就发现死神这位伟大的雕刻家工作做得真好。在起皱的帘幕似的皮肉上,显出了死神的悲惨的面貌。有个征兆使我更能肯定她的生命要结束了,因为她一见我就说:

“我可怜的人,你不太累吗?”

一听见这样善良的腔调,我非常感动,心里想:

“没有问题。我可怜的老婆完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坐在她床边,拿起她的手来。她衰弱得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用眼睛表示感谢我来看她。为了使她快活,我试着讲笑话,讲我怎样刚和太忙的瘟神开了一个玩笑。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听了之后这样感动(我真是只笨鬼!),晕了过去,几乎昏厥。当她恢复知觉的时候,她的坏嘴恶舌又故态复萌了(感谢上帝!感谢上帝!)。瞧她又开始结结巴巴,哆哆嗦嗦(话说不出来,或者说出来的话不是她想说的:于是更加气得要命),她又开始用咒骂来折磨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真岂有此理,说我没有心肠,比狗不如,只配像狗一样,一个人在狗窝里痛断肠子。她还说了许多好话。人家想要她安静下来,就对我说:

“走吧!你看,你又叫她生气。走开一下吧!”

我呢,我弯着腰对她笑,并且说道:

“好哇!我看你又故态复萌了!这样还有活的希望。你还是那样凶……”

我用我的大手抱住她的头,抱住她的颤巍巍的、苍老的头,真心真意地吻她,在她两边的脸颊上吻了两回。第二回,她哭了。

于是我们两个默默无言,凄然相对地待在房间里,墙壁上的时钟好像一只钻心虫,“嘀嘀嗒嗒”地敲着枯燥单调的丧钟。别人都到隔壁房里去了。她吃力地喊着“啊哟”,我看她是想要说话。

我说:

“不要累坏了你,我的老伴。二十五年来,我们什么话都说过。现在不说也明白了。”

她说:

“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过。我一定要说,哥拉;要是不说,天堂……天堂我也进不去……”

“进得去,进得去。”我说。

“……要是不说,天堂对我会比地狱还更苦。哥拉,我对你尖酸刻薄……”

“不要紧,不要紧,”我说,“吃一点酸,对健康还有好处。”

“……我妒忌,暴躁,爱吵,爱闹。我的坏脾气闹得家里翻天覆地;怎么样的脾气你也都见过了……”

我轻轻地拍她的手:

“没有关系。我的皮厚。”

她接着说,呼吸都停顿了:

“但这却是因为我爱你。”

“哈,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我笑着说,“到底各人有各人的方式。不过,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你的方式可不容易叫人明白呀。”

“我爱你,”她接着说,“而你呢,你不爱我。所以你的脾气好,我的脾气坏:我因为你不爱我而恨你;你呢,你并不在乎……你总是笑,哥拉,像今天一样笑……上帝呀!你的笑使我多么难受!你自己用笑声当雨具遮住头,不怕风暴;我呢,尽管我暴跳如雷,但是我的雷雨从来没有淋着你的头,你这个死强盗!啊!你使我多么痛苦!不止一次,哥拉,我几乎气死了。”

“我可怜的老伴,”我对她说,“那是因为我爱酒不爱水呀。”

“你还在笑,坏蛋!……得了,你笑得好。笑能使你暖和。在我的大腿都感到土地寒冷的时候,我也感到你笑得可贵,把你掩盖痛苦的笑声借点给我。笑个饱吧,好人;我不再怨你了;你呢,哥拉,也请你原谅我。”

“你是一个好女人,”我说,“诚实,结实,忠实。你也许不是每天都讨人喜欢。但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否则,那就是对上帝的大不敬了,因为据说只有上帝是十全十美的(我可没有亲眼看见)。而在黑暗的时候(我并不是说在美丑不分的黑夜里,而是说在那些穷苦多难的年头),你也并不那么难看。你很勇敢,从来不向困难低头;当你面对着坏运气,一点也不让步的时候,你不愉快的脸孔在我看来几乎是美丽的。现在不要再为过去烦恼吧。我们曾经背过过去的担子,既没有压弯腰,也没有压得叫,并且没有留下一点接受过屈辱的记号,这也够了。做了的事已经做了,也不能够重新做过。担子已经放在地上。现在让天主去衡量它的轻重吧,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不再是我们的事了。呜!松口气吧,老朋友。现在只要解开紧绑在我们背上的皮带,搓搓我们冻僵了的指头和擦伤了的肩头,在地上挖个洞,张开嘴,鼾声如雷地长眠去吧——安息吧![3]让那些好好劳动过的人安息吧!——让我们长眠在永恒的上帝的怀抱里。”

她听我说,眼睛闭着,两臂交叉。当我说完了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张开了,她的手也伸出来。

“我的朋友,祝你晚安。明天再叫醒我。”

于是,像一个整齐的女人,她笔挺地伸直身子,躺在床上,把被单一直遮到下巴,连被单也没有一点折叠,还把十字架压着她扁平的胸膛;然后,又像一个有决断的女人,脸孔板着,眼神不动,准备好了离开人世,在等待着。

但是她的老骨头在得到安息之前,大约还应该经过最后一次苦难的考验,还应该受到人间烈火的锻炼(这是我们的命运)。因为就在这一片刻,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女房东匆匆忙忙地冲进房里,气喘吁吁地叫道:

“赶快!快来,哥拉老板!”

我不明白,就问她说:

“什么事呀?请低声说。”

我的老婆躺在床上,已经出发作长途旅行去了,仿佛她刚刚爬上马车高头,回头一望,从我们头上看见了我所看不见的东西,她就从她长眠的床上坐了起来,僵硬得真像耶稣救活的那个人[4],她向我们伸出胳膊叫道:

“格洛蒂!”

这一下我也明白了,这个叫声和隔壁房里传来的沙哑的咳嗽声穿透了我的心。我赶快跑,我发现我可怜的小百灵鸟喉咙好像被掐住了,她正用她的小手拼命想松一口气。她满脸通红,浑身发烧,用她惊慌失措的眼睛求救,她挣扎着,有如一只受了伤的小鸟……

这一夜怎样过的,我也说不出。现在算起来事情已经过了五天,我只要一回想,两腿还会发软;我必须坐下来。哼!让我歇口气吧……难道天上真有一位天主,他喜欢拖延这些小生命受苦的时间,喜欢感到他们脆弱的颈子在他的手指下喀喇地碎裂,喜欢看他们挣扎,并且能够受得了他们惊愕而责备的眼神!我觉得你可以痛打我这样的老驴子,你可以伤害那些能够自卫的人,那些结实的小伙子,那些背脊硬的妇女。如果你高兴要我们喊叫,如果你做得到,好上帝呀,你就试试看吧!人是按照你的形象造的。那你也就像人一样,不是每天脾气都好,喜怒无常,存心不良,时时刻刻喜欢害人,因为你需要破坏,需要试试你的力量,因为你脾气不好,血气太旺,或者因为你无事可做,不管怎样,这都不会使我大惊小怪。是的,我们上了年纪,可以和你周旋周旋:如果你使我们厌烦了,我们还会告诉你。但是为什么要拿这些可怜的小羔羊做打击的目标?你只要一拧他的鼻子,还会流出奶来呢,赶快住手!不行,这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容忍!上帝也罢,皇帝也罢,谁这样做都是过火。我们预先通知你。主啊,总有一天,如果你继续这样搞下去,我们就不得不非常抱歉地剥夺你的王冠……不过我希望这不是你做的事,我太尊敬你了。如果这种罪恶的行为是可能的,我的天父啊,那一定是下面两种情形之一:不是你没有眼睛,就是你根本不存在……哎呀!这样说太不成话,我赶快收回。你存在的证明,那就是我们两个,此时此刻,不正在谈心吗?我们在一起有过多少争论啊!而说一句老实话,先生,我有多少次说得你哑口无言!在我要死的那夜,我叫你,骂你,恐吓你,否认你,请求你,哀求你,做得还不够吗?我十指交叉地恳求你,摩拳擦掌地威吓你,做得还不够吗?但这一切都没有用,你连动也不动。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说我为了要感动你,还疏忽了什么事情没有做吧!——既然你不愿意,天呀!既然你不屑屈尊来听我,对不起!那你可要吃亏,主啊!我们还认识别的神道呢,我们会到别地方去求救……

我一个人,同着年老的女房东,通宵不睡,看护病人。玛玎因为在路上肚子痛,要分娩了,就待在多纳西,所以才把格洛蒂交给外婆。第二天一早,眼看我们小小的殉难者就要与世长辞了,我们不得不拿出最后的办法来。我把她娇小、疲乏、轻如鹅毛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甚至没有力气挣扎,脑袋垂下,除了有点抽筋以外,心都几乎不跳动了,好像一只垂死的小麻雀)。我瞧瞧窗外。外面正在刮风下雨。一朵玫瑰弯着腰肢向着窗口,仿佛想要进来。它在预告死神就要来到。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的记号,就不顾一切,走出去了。湿润的狂风闯进门来。我用手遮住我小鸟的脑袋,怕暴风吹灭她生命的蜡烛。我们走了。前面走着女房东,她拿着供神的礼品。我们走进了路旁的树林,不久就看见了一棵在沼泽边上瑟瑟发抖的白杨树。它又高又直,好像一座宝塔,居高临下地统治着它周围的畏畏缩缩的灯芯草。我们绕着它走了一圈,两圈,三圈。孩子在呻吟着,大风吹动树叶,也像孩子一样,牙齿在打哆嗦。在孩子的小手上,我们系上一根丝带;丝带的另一头系在那棵发抖的老树枝丫上;于是掉光了牙齿的女房东和我一起反复念咒:

白杨树,发抖吧,

宝宝的寒战传染给你啦。

我请求你,我警告你,

我用三位一体

神圣的名义。

要是你还顽固不理,

要是你敢不听使唤,

小心!我就把你砍断。

然后,在树根中间,老太婆挖了一个洞,浇了一杯酒,放了两瓣大蒜、一块猪油;再在上面放了一个铜板。我们还把芦苇塞在我的帽子里,把帽子放在地上,围着它转了三圈。转第三圈的时候,我们在帽子里吐唾沫,一面反复念着:

“池塘里蹲着的癞蛤蟆,让喉头炎把你窒息死吧!”

然后,我们回去,在走出树林的时候,还对一棵山楂树下跪;我们把孩子放在树脚下;用山楂圣者的名义,祈祷上帝的圣子。

当我们最后回到家里的时候,孩子仿佛已经死了。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

这时,我的老婆还不肯死呢。她对格洛蒂的爱使她还眷恋生活。她挣扎着叫道:

“不,我不能死,好上帝,耶稣,玛利亚,在我不知道你们要拿她怎么办之前,在我不知道她的病能不能好之前,我不能死。她的病一定要好,天呀,我要她病好。我要,我要,我要:这是说定了的。”

大约这还没有完全说定:因为她说了之后,又重新再说。上帝呀!她的精神多么好!而我刚才还以为她就要吐出最后一口气呢!如果这是最后一口气,这口气可真长……泼泥翁,坏东西,你还在笑,难道你不害羞?——这有什么办法呢,朋友?我就是这个样子。笑不能使我不痛苦;而痛苦也永远不能使一个好法国人不笑。管他笑也罢,哭也罢,首先总得瞧瞧。永远睁开眼睛的两面人雅努斯[5]万岁!……

所以,我听着我可怜的老伴喘气,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并不因为笑就减轻了痛苦;虽然我和她一样焦急,我还想使她安静下来,我对她说了一些人家哄孩子时说的话,并且温存地用被单把她包起。但是她却愤怒地要挣脱,一面叫道:

“不中用的家伙!如果你是一个人,怎么想不出办法来把她救活,你,你有什么用?应该死的是你啊。”

我回答说:

“的确,我也同意你的意见,我的老伴,你说得对。如果有人要我这张老皮,我真愿意把它剥掉。但是恐怕就在天上,我的老皮也没有什么用了:它磨得太久,用得太旧了。我不中用(这是真的),像你一样,活着只是受罪。那就让我们受罪吧,别说话啦。也许这样我们的可怜的、无罪的小宝贝还可少受一点罪,这样不是好一点吗?”

那时她的头靠着我的头,我们老眼里的盐水也在我们脸上交流。在房间里,我们感到催命天使的翅膀的阴影压得人垂头丧气……

忽然,催命天使走了。光明又回来了。这是谁造成的奇迹?是天上的上帝,还是树林里的神道,是怜悯一切不幸人的耶稣,还是系铃又解铃的可怕的大地?难道这是祈祷的效果,或是我老婆害怕的结果,还是我贿赂了白杨树的后果?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在不能确定的时候,我就感谢全体(这是更稳当的),甚至加上那些我不认识的神道(他们也许是最好的)。总而言之,我能够肯定的,对我是唯一重要的,就是从那时起,孩子的烧热减退了,呼吸在她脆弱的喉管里流通了,好像一条轻轻流的小溪;我死了的孩子从催命天使的铁掌下逃了出来,她复活了。

于是我们觉得我们苍老的心也快活得要融化了。我们两个一起哼着:“打发我们吧[6],主呀!……”我的老婆给欢乐的眼泪压得把头歪倒在枕头上,好像一块要沉入海底的石头,她叹口气说:

“我现在可以死了!……”

立刻她的眼睛往上翻,脸颊往下凹,仿佛她的呼吸给一阵风带走了。她已经不在人世,我伏在她床上,好像瞧着河上的什么东西,它刚在水面留下了片刻的痕迹,就旋转着沉入水底。我闭上她的眼皮,吻吻她白蜡似的前额,把她生前从来不得休息的两只劳动的手交叉地放在一起;并不悲伤,就撇下那盏油尽的残灯,坐到现在就要照亮我们全家的新生的光辉旁边去了。我瞧着格洛蒂睡觉;我看护着她,脸上带着受了感动的微笑,并且想道(难道人能禁止自己想吗?):

“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人能够这样眷恋这个小家伙?没有她,一切对我们都不存在。有了她,一切都好,连最坏的事也好,那有什么关系?啊!我尽可以死,让魔鬼把我带走吧!只要她,只要她能活着,其余的我都不在乎!……但这还是太过分了一点。怎么,我在这儿,我在活着,身体很好,是我五官的主人,还是其他几种官能的主人,而最美的,是情理的主人,我从来不埋怨生活,肚子里有十几丈空肠子,随时准备大吃一顿,庆祝生活,我的头脑清楚,手艺精巧,大腿结实,小腿灵活,我是个头等的好工人,调皮的勃艮第人,而我却准备牺牲这一切,为了一只我甚至不了解的小生物!因为,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她只是一个娇小的空壳,一个玲珑的玩具,一只学话的鹦鹉,一条小小的生命,现在不算什么,但是将来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也许’,我却要牺牲我的‘现在’,我美好的现在,天呀!……啊!因为这个‘也许’就是我最美丽的花朵,我为了她才生活。当蛆虫将要大嚼我的肉体,当我的肉体将要溶化在肥沃的坟墓里的时候,主啊,我又要在一个更美、更好、更幸福的我身上复活……呃!谁晓得呢?为什么她比我好?——因为她将要把脚踏上我的肩头,看得比我更远,因为她将要走过我的坟墓……啊,你们这些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人,你们将要享受光明,我的眼睛也曾经爱过光明,但将不能再浸在光明中了,我只有借你们的眼睛来欣赏未来的收获,来看岁月和世纪的更替,那么我也可以一样享受我所预感到的和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我周围的一切都要一去不复返;因为我也要一去不复返;但是有你们背着我,我总可以走得更远,飞得更高。我不再被限制在我的小天地内了。比我的生活更长,比我的田野更广,伸展着环绕地球、沟通宇宙的道路;好像一条银河似的,这些道路网布满了整个蔚蓝的天空。啊!你们是我希望的寄托,愿望的实现,我在无限空间撒下的大把种子。”

* * *

[1] 《新约·约翰福音》,拉札尔死了四天,耶稣把他救活。

[2] 莎姆松,古代希伯来人的法官,力气大得出奇,他战斗时,使用一头驴子的颚骨打死了一千个敌人。使用莎姆松的武器,意思就是用牙齿大吃大喝。

[3] 原文为拉丁文。

[4] 指圣拉札尔,耶稣使他死里回生。

[5] 雅努斯是神话中的人物,能知过去未来。他有两张脸孔:一张瞧着过去,一张瞧着未来。“两面人”,原文为拉丁文。

[6] 原文为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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