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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爱不求自己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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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林多前书13:5。爱不求自己的益处。[1]

不,爱不求自己的益处,因为求自己的益处恰恰就是自爱、自利之爱、自恋,或者没有爱心的性情所具的其他名称的东西。然而,难道上帝不是爱吗[2]?但是,他照着自己的形象造出人,这人必定像他[3],必定变得完美,正如他是完美的[4],因此必定达成上帝本身所是的那特别的完美,必定像那是上帝自身的形象,那么,难道他就不是求其自己的益处吗?是的,他求其自己的益处,那是爱,他通过给予一切来寻求它,因为上帝是善的[5],并且只有一个,他是善的,上帝,他给予一切[6]。或者,难道基督不是爱吗?是的啊,他来到世界是为了做榜样[7],为了将人们吸引到自己身边[8],以便他们可以与他相像,可以真正成为他的自己人[9],那么,难道他就不是求其自己的益处吗?是的,他是求其自己的益处的,通过为所有人奉献自己,这样他们现在就可以在他本身的榜样中、在“牺牲性的奉献”中与他相像。但是,在这意义上的“求其自己的益处”则是某种完全不同的其他东西,绝不是我们在谈论关于“求其自己的益处”或者谈论“不求其自己的益处”时所想的东西。爱正是自我奉献;“它寻求爱”这一事实则又是爱,并且是至高的爱。这就是说,在上帝与人之间的关系之中,事情就是如此。因为,如果一个人寻求另一个人的爱,寻求自己被爱,那么,这不是自我奉献;自我奉献恰恰就是去帮助另一个人去寻找上帝。“寻求爱并且自己成为它的对象但却又不求自己的益处”这是专门保留下来的表述,唯独上帝能够做到这被表述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是爱。因此,如果一个人寻求成为另一个人的爱的对象,那么他是在蓄谋而虚伪地寻求自己的益处;因为“一个人的爱”的唯一真实对象是“爱”,这“爱”是上帝,它则因此在更深的意义上不是什么对象,因为他是爱本身。

那么让我们在思想中带着“牺牲性的自我奉献”的作为(并且其实“不做这个或者那个”不是一个作为)谈论关于:

爱不求自己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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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求自己的益处;因为在爱中没有什么你的和我的。但是,“你的”和“我的”只是一种对于“自己的”的一种关系定性;因此,如果没有什么你的和我的,那么就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但是如果根本没有什么“自己的”,那么“求自己的益处”就是不可能的。

公正的标志是,它给予每个人其应得到的,正如它也向每个人要求其应付出的;就是说,公正为“那自己的”作辩护,进行合理的分配,确定出什么是每个人得到许可将之称作是他的“自己的”的东西,并且审判和惩罚,如果有人不愿对“我的”和“你的”做出区分的话。带着这一有争议性的却合理地归属于一个人的“我的”,单个的人得到许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他不以除了公正所允许的方式之外的其他方式来求自己的益处,那么公正对他就无可指责,也无权去指责他任何事情。每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来保存自己的这一份;一旦一个人被剥夺自己的这一份或者一旦一个人去剥夺另一个人他的那一份,那么,公正就会介入,因为它维护着公共安全,在这公共安全之中每个人都拥有着他合理地应有的东西。

然而有时候却会在这里出现一种变化,一种颠覆,一场战争,一场地震或者另一种这样的可怕的不幸,一切就都混淆了。公正徒劳地试图确保让每个人得到自己的一份、试图强调“我的”和“你的”之间的差异,它不能够,它无法在混乱之中维持平衡,因此它扔掉自己的砝码:它绝望!

可怕的戏剧场景!然而,在某种意义上,尽管是以一种生命至福的方式,难道爱不也是在制造同样的混乱吗?然而爱,它也是一种事件,一切事件之中最伟大的,然而同时也是最令人喜悦的;爱是一种变化,一切变化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最令人向往的——我们恰恰是在一种特别的意义上谈论“一个被爱抓住的人通常被改变”或者“一个被爱抓住的人被改变了”;爱是一种颠覆,一切颠覆之中最深刻的,却是最得到祝福的。然后,与爱一同,这里有着混乱;在这一生命至福的混乱中,对相爱的人们不存在“我的”和“你的”间的区分。奇妙啊,有一个你和一个我,并且没有什么我的和你的!因为没有你和我就没有爱,而有了我的和你的就没有爱;但我的和你的(这些所有格的代词)却是由你和我构成的,并且因此在任何有着“你和我”的地方似乎都会有“我的和你的”存在。并且这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唯独不在爱中,爱是一种从根本上的颠覆。这颠覆越深刻,“我的”和“你的”的差异消失得越完美,爱就越完美;它的完美性在本质上是基于“它不显现出来”,隐蔽地在根本之中曾有并且继续有着“我的”和“你的”的差异在那里,因此,这完美性在本质上是基于颠覆的程度。颠覆得越深刻,公正就颤栗得越厉害;颠覆得越深刻,爱就越完美。

那么,“我的”和“你的”的差异在情欲之爱和友谊之中是不是被完全取消了呢?在情欲之爱和友谊之中发生着一种自爱的颠覆,在自爱、它的斗争性的“我的”和“你的”上面有着震撼。因此坠入爱河的人觉得自己是出离了自我,跑到了这“自己的益处”之外,迷狂于生命至福的混乱之中,以至于对于他和被爱者,对于他和朋友,不存在“我的”和“你的”的差异;“因为”爱者说,“所有是‘我的’的东西都是他的……并且所有是‘他的’的东西都是我的!”以什么样的方式,那么,难道“我的”和“你的”的差异就被取消了?如果我的成为了你的,而你的成为了我的,这样,在这之中却还是有着一个我的和你的,所发生的只是一种置换,它标示和担保了这不再是那最初的、那直接的“自爱”的“我的”——与“你的”作对的“我的”。通过这置换,这斗争性的“我的”和“你的”变成了共同的“我的”和“你的”。因此这是一个共同体,在“我的”和“你的”之中的完美共同体。就在“我的”和“你的”相互交换的时候,这就成为了“我们的”,在这种定性之中,情欲之爱和友谊有着自己的力量,至少它们在这之中是强大的。但是,“我们的”是为这共同体的,完全就如同“我的”是为那单独者的,并且“我们的”是构建出来的——不是由那斗争性的“我的”和“你的”构建出来的,因为在这两者之中无法构建出任何统一体,相反,它是由结合起来的、置换了的“你的”和“我的”构建出来的。看,因此,尽管情欲之爱无可否认地是生命最美丽的幸福,并且尽管友谊是最伟大的现世财富,情欲之爱和友谊,就其本身,毕竟只是崇高化和强化了的自爱。在情欲之爱和友谊之中,自爱的颠覆绝不是足够深刻地出自根本的那种颠覆,因此,在它们中,作为一种可能,还是有着那本原的自爱所具的介于“你的”和“我的”之间的斗争性差异,它沉眠着。相爱者相互交换戒指,这恰恰被看成是对于情欲之爱的一种全然表述性象征。它也确实是全然表述性的,但它是一个对爱的很普通的象征,它说到底只是“交换”。一种交换绝非取消“你的”和“我的”之间的差异,因为我为我所交换的东西,随后又还是变成“我的”。在朋友相互把他们的血混在一起的时候,这固然像是一种根本变化,因为在血被混在一起的时候就出现了一种混乱:这在我血管里流着的是我的血吗?不,这是朋友的血;然后,那流在朋友的血管里的则还是我的血。这就是说,“我”对于其自身不再是那首要的,相反那首要的是“你”,而反过来也还是同样的情形。

那么,“你的”和“我的”这差异怎样才能完全被取消呢?“你的”和“我的”这差异是一种对立关系,它只是相互在对方之中并且相互在一起存在;因此,如果把这一个差异完全去掉,那么,那另一个差异就也完全消失了。让我们首先在“你的”和“我的”这差异之中尝试着将“你的”这差异去掉,那么我们会有什么呢?那么我们就有了犯罪,错误行为;因为窃贼、强盗、骗子、施暴者,这样的人不想对“你的”和“我的”这差异有任何认识,而“你的”的差异就彻底不用说了。但是,看,恰恰因此,对于他,“我的”的差异也就完全消失了。尽管他不理解这个,尽管他硬是与理解过不去,“公正”还是明白:一个罪犯在根本上没有“我的”,作为罪犯,他是在这一差异之外;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来说:罪犯通过偷窃“你的”而变得越富有,他就拥有越少“我的”。现在,在“你的”和“我的”这差异之中将“我的”这差异去掉,那么我们会有什么呢?于是我们就有那种牺牲着的,那种在一切之中拒绝着自我的,那种真正的爱。但是这样,“你的”这定性则又完全消失了,这对于事后的反思来说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尽管它在一瞬间里看起来像是一种古怪的想法。罪犯的“我的”消失了,因为他想要完全废除掉“你的”,这是对罪犯的恶咒;而反过来,“你的”的定性消失了,于是一切就都变成了那真正有爱心的人的,如同保罗说“一切都是你们的”[10],如同那真正有爱心的人在某种神圣的意义上说“一切都是我的”,这则是对那真正有爱心的人的祝福。然而只有通过“他根本没有任何‘我的’”,这样的事情才会发生,亦即,“一切都是我的,根本没有‘我的’的我”。然而,“一切是他的”是一个神圣的秘密;因为从人的角度说,那真正有爱心的,那牺牲着的,那牺牲出自己并且在一切之中完全拒绝自己的有爱心的人,他是,从人的角度说,那受伤害的,那在所有受伤害者中最受伤害的人,尽管他是自己通过“不断地牺牲出自己”而使自己成为这样的人的。这样,他恰恰就是那作为“伤害者”的罪犯的完全准确无误的对立面。一个坠入爱河的人不是伤害者的准确的对立面,不管他与伤害者有多么不同,因为,一个坠入爱河的人在某种常常是无意识的意义上还是在寻求自己的益处,并且以这样一种方式有着一个“我的”。但是,只对于自我拒绝的爱,“我的”的定性才完全地消失,“你的”和“我的”这差异才完全被取消。就是说,如果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我的”,如果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的”,那么一切就当然是“你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切也确实是“你的”,那牺牲着的爱就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一切,无条件的一切,无法是“你的”,因为“你的”是一种对立关系,而在“一切”之中没有什么对立。然而,这时,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那是天上对自我拒绝的爱的祝福:在至福的神秘意义上,一切变成了“他的”,在这“他的”的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我的”,这个“在自我拒绝之中使得所有‘他的’都变成了‘你的’”的他。也就是说,上帝是“一切”,并且,恰恰通过根本没有“我的”,自我拒绝的爱赢得了上帝,赢得了一切。因为那丧失了自己的灵魂的,将会赢得它[11]。但是“你的”和“我的”这差异,或者情欲之爱和友谊的“你的”和“我的”是一种对“那灵魂性的”的保存。只有精神之爱才有勇气去彻底不想要任何“我的”,有勇气去完全地取消“你的”和“我的”这差异,因此它赢得上帝——通过丧失自己的灵魂。在这里我们又看见古代神父们所说的“异教的美德是灿烂的罪恶”是意味了什么。

只有那真正有爱心的人不寻求自己的益处。他不知道严格律法相关于那“自己的”的要求,也不知道公正相关于那“自己的”的要求,更不知道正直相关于那“自己的”的要求;他也不知道情欲之爱所达成的交换,(情欲之爱也还明白要去留意不让自己被愚弄——因此明白怎样去看护好它的“自己的”);他也不知道友谊所达成的共同体,(友谊也还明白要去留意是否有着以同样的东西还同样的东西“lige for lige”,这样友谊得以持存——因此明白怎样去看护好它的“自己的”)。不,那真正有爱心的人只知道一样东西:被愚弄,被欺骗,奉献一切,不获一丁点回报——看,这就是:不寻求自己的益处。哦,这可怜的傻瓜,他是多么可笑啊——在世界的眼里!真正有爱心的人成为那无条件地受伤害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他是通过自我拒绝来使自己成为“无条件地受伤害的人”。但这样一来,那对“我的”和“你的”的颠覆就达到了其制高点,因此爱也在其自身之中达到了自己最高的至福。任何忘恩,任何判断失当,任何不被人领情的牺牲,任何对感谢的讥嘲,任何东西,不管是“那现在的”还是“那将来的”都无法更早或更晚地使得他明白“他有着某种‘我的’”,也都无法揭示出,他只是在一个瞬间里忘记了“我的”和“你的”这差异;因为他永远地忘记了这一差异,并且永远地只知道自我牺牲地去爱,只知道去牺牲。

爱不寻求自己的益处;因为真正有爱心的人不爱自己的独特,但根据每个人的独特爱每一个人;而“他的独特”恰恰是那对于他而言的“特有的”,因此,有爱心的人不寻求他自己的益处,正相反,他爱另一个人的“自己的”。

让我们在一瞬间里观察一下大自然。大自然或者上帝是以怎样的爱在大自然中包容了所有各种不同的有着生命和存在的东西!回忆一下,什么是你自己如此频繁地让你在对之的观察之中得到喜悦的东西,你回忆一下原野的美好!在爱[12]上没有任何,哦,任何差异,但是在那些鲜花上有着怎样的差异啊!甚至最微渺的、最无足轻重的、最微不足道的,那甚至为自己最亲近的环境所忽视的小小可怜的一朵,除非你仔细地看过去,你都根本不会发现它,这就仿佛是,它也曾对爱说:让我成为某种对我而言“是什么”的东西,某种特殊的东西。于是,爱帮助了它去成为它自己特有的东西,但是这比那“小小可怜的一朵”曾经敢去希望要成为的东西要远远美丽得多。怎样的爱啊!首先,它不作区分,彻底没有区分;其次,就像这个首先,它无限地在“去爱‘那不同的’”之中使自己不同。奇怪的爱;因为,又有什么东西是像“根本不作区分地去爱”那么艰难呢,在人们根本不作区分的时候,又有什么东西是像“去做出区分”那么艰难呢?!想象一下,如果大自然就像我们人类这样严厉、有控制欲、冷漠、偏倚、狭隘、无常——想象一下,是的,那么想象一下,在那样的情况下,原野的美好会变成什么东西!

这样,在人与人之间的爱的关系之中也是如此,只有“真正的爱”按每个人的特殊性去爱每一个人。严厉、有控制欲的人,他缺少伸缩性,他缺少去领会别人的柔韧;他向每个人要求他自己的特殊性质,想要让每一个人都按他的形式得以改造,按他的风格去修剪人类。或者,他去做那被他认为是一种“罕见程度上的爱”的事情,有时候,有那么很罕见的一次,他做出例外的事情:他寻求,他这样说,去领会一个单个的人,这就是说,他以一种完全特定而奇特——并且是随意的方式在这个人身上想象出某种特定的东西,然后要求这个人去实现这想法。到底这是否真的是这个人的特殊品质,这无关紧要,因为这是那有控制欲的人对他的想象。创造是这严厉、有控制欲的人所做不到的,那么他至少就想要去改造,这就是说,他寻求自己的益处,他在他所指之处能够说:看,那是我的画像,那是我的想法,那是我的意愿。这严厉、有控制欲的人是被分配到一个很大的还是一个很小的作用范围,到底他是一个在大帝国里的暴君皇帝还是一个小阁楼里的家庭暴君,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本质是同样的东西:有控制欲地不愿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有控制欲地想要粉碎另一个人的特殊性并将它折磨致死。这本质是同样的东西——有史以来最大的暴君,他有着一个世界可让他去施虐,他对之还是厌倦了,最终去对苍蝇施虐[13],但其实他还仍是那同一个人。

正如严厉、有控制欲的人只寻求自己的益处,狭隘性也是如此,那妒忌而有控制欲的,那胆小怯懦的狭隘。什么是狭隘?狭隘是一种特殊性质吗,这就是说,任何人,本原地出自上帝之手,是狭隘的吗?不,狭隘是受造物自身的可悲发明,因为它既不是真正骄傲也不是真正谦卑地(因为谦卑对于上帝是真正的骄傲)装模作样,并且还歪曲上帝,仿佛他也是狭隘的,仿佛他无法忍受特殊性质——他,有爱心地给予一切的他,然而,他还把特殊性质赋予一切事物。因此,我们不能把狭隘性混淆为各种低级天赋或者混淆为我们人类狭隘地称作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让我们以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为例——如果他有了勇气去在上帝面前作为他自己,那么他就有特殊性质;然而,其实一个这样的微不足道的人,但我在说什么呢,不,一个这样的高贵的人,他也不是狭隘的。人们无疑应当防范着这种混淆,这样人们就也不会把一种“简单高贵并不明白许多东西的单纯性”混淆为一种“狭隘的怯懦而顽固地只想明白它的‘自己的’的局限性”。狭隘的人从来就不曾有过勇气去进入“谦卑”和“骄傲”的这种令上帝喜悦的冒险行为:去在上帝面前作为自己——重心是放在“在上帝面前”,既然这是特殊性质的渊源和根本。那去冒险了的人,他有着特殊性质,就是说他得知了上帝已经给予了他的东西;他在同样的意义上完全地相信每一个人的特殊性质。“拥有特殊性质”是相信每个别人的特殊性质;因为特殊性质不是“我的”,而是上帝的恩赐,通过这一恩赐,他把“去存在”给予我,并且他给予所有人,给予所有人“去存在”。这恰恰是上帝的善之中深不可测的善之源泉:他,全能的他[14],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予,接受者得到特殊性质;“从乌有之中创造”的他却创造了特殊性质,这样受造者相对于他不成为乌有,然而这特殊性质确是出自乌有并且是乌有,却成为特殊性质。但是狭隘,它是后来取得的本质,不具任何特殊性质,这就是说,他不曾相信他自己的,因此他也无法相信任何人的特殊性质。狭隘的人紧抱着一种被他称作是“他的自己的”的完全确定的形态和形式;他只寻求这个,他只能够爱这个。如果狭隘者找到了这个,他就爱。这样,狭隘就与狭隘抱成一团,他们在一起成长,这一点,从精神上理解,就和“指甲在肉里倒着长”一样地有害。这样,这一狭隘的团结被作为“至高的爱”、作为“真正的友谊”、作为真正忠实诚挚的和谐来赞美。人们不愿意明白:人越是这样地抱成一团,距离真爱就越远,狭隘之不真实就变得越大——并且越是有害,如果它同时还声称上帝是它这堆乱糟糟的东西的后盾的话,那么,这狭隘性就会自欺欺人地要作为上帝之爱的唯一对象、唯一能让上帝感到舒适满意的对象。这一狭隘的团结在两个方向上都是同样的狭隘:在一方面,是狭隘地去神化一个完全单个的人,这个人从属于狭隘性的“特有的”,也许就是它的发明者,或者至少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最狭隘的考核之中显现出来,直到这最小的狭隘性完全地具备狭隘性的脸、表情、声音、思路、说话方式和热忱;在另一方面,是狭隘地想要取代掉所有别的东西。正因为这狭隘性是后来取得的本质,并且因此而是不真实,正因为它没有在最深刻的根本之中牵涉上帝,并且也从来不敢大胆地让上帝和自己有关,而只是心胸狭隘地扭曲自己并且炮制上帝,恰恰因此,它有着良心上的不安宁。对于那有着特殊性质的人,任何陌生的特殊性质都不是一种反证,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旁证,或者说,更多的一个证据;因为,事实显现出来,正如他所确信的,每一个都有特殊性质,这并不打扰他。但对于狭隘来说,每一种特殊性质都是一种反证;因此,在看见一种陌生的特殊性质的时候,它感觉到一种湿冷的、毛骨悚然的恐惧,再也没有什么比“使之消失”更重要的事情了;狭隘简直就是在要求上帝,让每一种这样的特殊性质都进入毁灭,这样就能够显示出狭隘是对的并且上帝是一个妒忌的神[15]——为狭隘而妒忌。这说法有时候可以当作一种借口来用:狭隘确实自欺欺人地认为它那可怜的发明是“那真的”,并因此以为“想要把每个人都胡搅歪曲得和自己一样”是真诚的友谊和真实的同情。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狭隘一般说来有着很丰富的“由衷的说法和保证”。但这其实是,尽管常常没有被说出来,这其实是自我、自我维护,它使得狭隘如此有效以便把所有不是它的“自己的”都去除掉。它的这种心胸狭窄喘息地呼唤着镇痛的调剂,我们在这种心胸狭窄之中听出,如果他不去掉这毛骨悚然地使他焦虑的东西的话,他将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死亡;我们在它的眼神之中看得出在更深处它对自己是多么的不确定,并且因此它是多么鬼鬼祟祟而又多么贪婪地等待着猎物,于是,事情就会变得很明显:狭隘必定是对的并且必定赢得所愿。正如一个有生命危险的人会允许自己不择手段,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狭隘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它所用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和杀死那有特殊性质的东西的所有手段自然都是,它们自然都是极其狭隘的;因为,尽管它不择手段,我们还是能够确定,它所不择手段地选择的手段全都是狭隘的。

但情欲之爱和友谊确实是根据其特殊性质去爱被爱者和朋友的吧?是的,确实如此,然而这并非总是完全如此;因为情欲之爱和友谊有着一个极限,能够为另一个人的特殊性质放弃一切,却不会为另一个人的特殊性质而放弃他自己、放弃情欲之爱和友谊。设想一下,如果另一个人的特殊性质恰恰要求这一牺牲!想象一下,爱者看见那对他来说是令他高兴的事情——他是被爱的,但也看见这对于那被爱者的特殊性质是致命的,这会是对被爱者的特殊性质的扭曲,不管在这之中有着多大的愿望,是啊,在这时,就其本身的情欲之爱是无法给出这一牺牲的。或者设想一下,那被爱者看见,这关系会毁灭爱者,会完全破坏他的特殊性质,是啊,在这时就其本身的情欲之爱是没有力量给出这一牺牲的。

但是真正的爱,自我牺牲的爱,根据每个人的特殊性质爱每个人,它愿意给出任何牺牲,它不求自己的益处。

爱不求自己的益处;因为它更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予:这礼物看上去就好像是接受者自己的拥有物。

我们在公民关系之中谈论人类的境况时,我们在“自主者们”和“依附者们”之间作着区分,并且,我们愿每一个人,愿他在有一天能够变得有能力成为自己的主人——如果我们按着这说法说的话。但是在精神的世界里,“成为自己的主人”恰也是至高的东西,并且,有爱心地去帮助一个人做到这个,帮他去成为他自己、变得自由、变得不依附、成为自己的主人,帮助他去独自站立,这是最伟大的善举。那么,什么是最伟大的善举呢?是啊,它是我们所提及的:在这样的时候,这就是说,有爱心的人也知道怎样去使自己不着痕迹,以至于被帮助者不因“欠他这最伟大的善举”而变得依赖于他。这就是说,这最大的善举恰恰是:用来做出唯一真正善举的这种方式。在本质上,它只能够以一种方式被做出,尽管在另一种意义上可以以多种方式来做;如果善举不是以这种方式做出的话,那么它就远远不是最伟大的善举,甚至也远远不是善举。因此,我们不能直接就说哪一种行为是最伟大的善举,因为最伟大的善举,“去帮助一个人独自站立”,是无法直接做出的。

让我们明白这一点。在我说“这个人因我的帮助而独自站立”,我所说的是真的,但我是不是为他做了至高的事情呢?让我们看,我凭什么这么说?我说“这个人只是因我的帮助而独自站立”,但这样他就不是独自站立,这样他就没有成为他自己,这样所有这些都是他由我的帮助而得到的,并且他对此是知情的。去帮助一个人,以一种方式,其实就是去骗他。然而,这却是这样一种方式,那最伟大善举在世上就是常常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被做成的,这方式就是:一种“如果以这方式来做的话,它就无法被做成”的方式;然而这却是在世上特别受赞赏的方式,这是自然的,因为那真正使得自己无形的方式是无法被人看见的,并且这样就让世界和那些相关的人免于所有依赖。但是,如果一个人是以一种不正确的方式得到帮助的话,那么他就会无穷无尽地赞美和感激这最伟大的善举(他得助于对我的依赖关系而独自站立);他和他的家人以及所有人都把我作为他们的最大的慈善家来尊敬赞美我,因为我有爱心地使得他依赖于我,或者——是的,这很奇怪,人们以一种完全没有意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恩,因为他们不说我使得他依赖于我,而说我帮助他独自站立。

因此,那最伟大的善举不可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做成:接受者知道他欠我这善举;因为如果他知道这一点,那么这就恰恰不是那最伟大的善举了。反过来,如果一个人说“这个人独自站立——[16]通过我的帮助”,那么他所说的就是真的,是的,这样,他就为这个人做了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所做的至高的事情,使得他自由、不依附、成为自己的主人,并且恰恰通过隐藏起自己的帮助而帮助他去独自站立。因此就是:独自站立——通过另一个人的帮助!看,有许多作家在每一个思维缺乏的地方用上破折号;也有许多作家则带着认识和品味地使用破折号;但确确实实,比起在这个小句子中的情形,从来不曾有过一个破折号是被用得如此说明问题并且永远也不可能有一个破折号被用得如此说明问题——如果它,就是说,它是被一个使之完美的人使用的话,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的话;因为,这小小的句子以最巧妙的方式包容了无限之想法,并且最大的矛盾就在这小小的句子中得以克服。他独自站立——这是那至高的东西;他独自站立——你看不见更多;你看不见任何帮助或者支持,没有任何笨手笨脚的外行来伸手扶住他,正如他不会感觉到有人帮了他,不,他独自站立——通过另一个人的帮助。但这另一个人的帮助是隐蔽的,对他是隐蔽的,在这受助者,不,在他,这独立者的眼里是隐蔽的(因为如果他知道他得到了帮助,那么他就不是在最深刻的意义上的独立者,正帮助并且曾帮助了自身的独立者),它隐蔽在破折号背后。

有一种高贵的智慧,它在善的意义上也是无限的狡猾和诡诈的。它是人们所熟知的;如果我提及它被人提及时所用的外来词,那么在我们时代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是不认识它的——它的名字[17],也许,在人们描述它而不提及它的名字的时候,在这些知道它名字的人中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它。它和它的名字在这个世界里常常被当作糟糕的东西来说[18],而这也不是很值得奇怪的;因为世界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思想者,为了各种想法它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思考一个想法。那个古代的高贵而简朴的人,他是这一智慧的大师[19],并且确确实实,这高贵的人绝非恰恰是一个坏人或者恶人,他也是,我要稍稍调皮地来表述的话,他是,人们其实无法拒绝他这一点,他是一类思想者,尽管不像现代思维方式的说话方式那样深刻,尽管不像现代思维方式的说话方式在“能够解释”的方面那么令人敬仰[20],因为他从来就没办法让自己去解释比他所理解的东西更多的东西[21]。

这个高贵的顽皮者深刻地领会了,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所做的至高的事情,是使得他自由,帮助他去独自站立——并且他也在领会这一点之中明白了他自己,这就是说,他明白,如果这事情要能够被做出来,那么帮助者就必须能够使得自己隐蔽起来,慷慨地想要去消灭自己。他是,按他自己称呼自己的,从精神上领会的话,一个助产士[22],并且他无私地带着所有自我牺牲在这个服务行业里工作——因为,那无私的地方恰恰是在于,“怎样”,以及“得助者得到了帮助”,这对于得助者都是隐蔽的,那无私的地方恰恰是在于,世界不能够明白并因此而不会来赞赏他的无私,这是这世界永远都无法做到的,因为它恰恰就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不愿意自私自利,它无疑倒是很明白,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更为自私自利地想要被人看成是无私的。

在这种对“去帮助另一个人”的理解中,有爱心的人和那个高贵的顽皮者是一致的。后者自己知道,并且他确实是对另一个人做出了最伟大的善举,他自己知道:他曾是怎样为此工作的,这“去把另一个人骗入真相”花费了他什么样的时间和勤奋和记忆,他帮助一个人是通过去掉其痴愚并且将之骗进“那真实的”,这样他必须忍受来自得助者的多少误解[23]。因为这“在一个人身上剥夺去他的痴愚”的技艺施展起来是很危险的;那个高贵的人自己说:“人们会变得对他如此愤怒,以至于每次他要剥夺他们身上的痴愚时,他们都想要拼命咬他一口”[24],因为他们把“让他们在他们的痴愚之中得以强化”称作是爱,那么,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变得愤怒,因为有人要把他们最好的宝贝从他们这里拿掉啊!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工作,并且在工作结束了的时候,他很小声地对自己说:现在这个人独自站立着[25]。但是,随后我们就达到了这破折号,通过这破折号,微笑就出现在这高贵却顽皮的人的嘴唇上[26],他说“现在这个人独自站立——通过我的帮助”,他为自己保留了这一不可描述的微笑的秘密。确实,在这一微笑之中没有任何恶意,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是出自善意的,他自己知道,这其实是善举,并且其实是他能做出这善举的唯一方式,但是这微笑,则是智谋的自我意识。

有爱心的人的情形则不同。他也说:现在这个人独自站立着。然后出现破折号。哦,但这一破折号对于那有爱心的人来说意味了别的东西,不是一个微笑;因为,不管那个顽皮的人是多么的高贵而慷慨而无私,他并不是在关怀的意义上爱他所要帮助的人。那个顽皮的人恰恰在破折号之狡猾之中使自己获得无限的轻松,而“能够为另一个人做出一切然后又让自己看上去仿佛与之毫无关系”,这恰恰是技艺之所在,但是反过来,对于那有爱心的人,尽管破折号在思维的意义上是无限的轻松,然而在另一种意义上(但要留意,这是不为人所留意的)则是像一种沉重的呼吸,几乎像一声深沉的叹息。因为在这一破折号之中隐藏着恐惧之失眠、工作之守夜,几乎是绝望的努力;在这一破折号之中隐藏着畏惧和颤栗,并且这畏惧和颤栗从来就不曾找到任何表达,因此这恰恰就更可怕。有爱心的人明白了,“去帮助另一个人独自站立、成为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这其实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能做的最伟大的、独一无二的善举;但他也明白在工作过程中的危险和苦难,尤其是责任之可怕。因为,带着对上帝的感谢,他说:现在这个人独自站立——通过我的帮助。但是,在这后一半之中没有任何自得自满,因为有爱心的人明白了,在本质上每一个人都独自站立——通过上帝的帮助;并且,有爱心的人的自我消灭在根本上只是:为了不妨碍另一个人的上帝关系,这样,有爱心的人的所有帮助都无限地消失在上帝关系中。他不取报酬地工作;因为他把自己弄成乌有,恰恰就在我们有可能谈论“他能够保留‘骄傲的自我意识’的酬报”的瞬间,上帝就登场了,并且他再次被消灭掉,然而这对于他却是他的至福。

看,如果“去与国王说话”对于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那么,一个宫廷大臣有这样的权力让这个人觉得他意义重大;但是如果这关系可以被想象成这样:一个宫廷大臣恰恰是通过让自己靠边而能够在任何瞬间都帮助申请者去与国王说话,那么,这申请者会不会在对“能够在任何瞬间都与国王说话”的喜悦之中纯粹就忘记这可怜的宫廷大臣呢;这可怜的宫廷大臣,他本来曾有着这样的权力,有爱心地借助于“有时候帮助申请者去见到国王”而使得自己对申请者而言是特别相关的人,使得自己因自己的爱而被申请者爱;这可怜的宫廷大臣,他相反是有爱心地选择了让自己靠边,并且恰恰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为申请者准备好在任何瞬间都能去见国王,帮助申请者进入这种“在任何瞬间都能够见到国王”的独立。

所有有爱心的人的工作都是这样的。确实,他不求自己的益处,因为他恰恰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予的——看上去礼物就仿佛是接受者的拥有物。只要有爱心的人能够做到,他就会设法去帮助一个人成为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但是这样,在存在之中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被改变掉,唯独只有这有爱心的人,这隐蔽的行善者被推到了外面。因为“变得自由、变得独立、成为其自身”是每一个人的定性。如果有爱心的人在这方面曾是上帝的助手,那么一切就仿佛是依据着这定性。如果一个人能够感觉到这有爱心的人给出了帮助,那么这关系就被打扰了,或者,那么这帮助者就不是有爱心地帮助、这有爱心的人就不是正确地给出帮助。

作为对他所有工作的感谢,有爱心的人所获得的是多么奇妙的记忆啊!他可以以一种方式把自己的一生都打包装进一个破折号。他可以说:我曾工作得比任何人都多,从早到晚,但是我所达成的是什么呢——一个破折号!(就是说,如果他所达成的东西可以直接被看见的话,那么,他就是并不很有爱心地工作。)我曾承受痛苦,像所有人一样的沉重,这痛苦就像只有爱才能够承受的那种真挚;但我能够有益于什么呢——一个破折号!我曾宣示出“那真的”,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并更周到;但是谁吸收了这个呢——一个破折号!就是说,如果他不是那有自信的人的话,那么他就会想得不怎么周到,把“那真的”直接叫喊出来,那么,他就马上会有追随者,他们就会去吸收“那真的”,并且将他作为大师来致敬。

那么,这有爱心的人的生命是不是被白白浪费,他是不是徒劳地生活了一辈子呢,既然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任何东西,见证他的作用和努力?回答:难道“不求自己的益处”是浪费生命吗?不,其实这生命没有被浪费,有爱心的人在与自己和与上帝一同的至福喜悦之中知道这个。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生命是被完全地挥霍在了存在上、挥霍在了其他人的存在上;不愿在“强调自己”上、不愿在“作为什么特别的人物”上浪费任何时间或力气,他愿意在自我牺牲之中进入毁灭,这就是:他完完全全地变得仅仅只是作为上帝手中的一种作用力。正因此,他的作用不能变得有形可见。他的作用恰恰在于:去帮助另一个人或者其他人们去成为他们自己的主人,而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在事先就是如此。但是,在一个人确实是通过另一个人的帮助而成为了他自己的主人时,那么,要看出这是另一个人的帮助,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我看出另一个人的帮助,那么这就是说,我看出那得助者尚未成为他自己的主人。

* * *

[1] [歌林多前书13:5。爱不求自己的益处] 引自《歌林多前书》(13:5),见上一篇的注脚。

[2] [难道上帝不是爱吗] 指向《约翰一书》(4:7—8)和(4:16)。

[3] [他照着自己的形象造出人,这人必定像他] 指向《创世记》(1:26—27):“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

[4] [必定变得完美,正如他是完美的] 指向《马太福音》(5:48):“所以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

[5] [上帝是善的] 可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第三段§ 7:“上帝是善的,并且证明如此多对所有他的创造物的善行,这些创造物中的每一个都能够接受这些善行,依据于自己的天性或者自己的情况或者自己的外在状态。”

[6] [只有一个,他是善的,上帝,他给予一切] 指向《马可福音》(10:18):“耶稣对他说,你为什么称我是良善的。除了神一位之外,再没有良善的。”

[7] [他来到世界是为了做榜样] 指向《约翰福音》(13:15):“我给你们作了榜样,叫你们照着我向你们所作的去作。”

[8] [为了将人们吸引到自己身边] 指向《约翰福音》(12:32):“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

[9] [以便他们可以与他相像,可以真正成为他的自己人] 指向《约翰福音》(17:6—10):“你从世上赐给我的人,我已将你的名显明与他们。他们本是你的,你将他们赐给我,他们也遵守了你的道。如今他们知道,凡你所赐给我的,都是从你那里来的。因为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他们也领受了,又确实知道,我是从你出来的,并且信你差了我来。我为他们祈求。不为世人祈求,却为你所赐给我的人祈求,因他们本是你的。凡是我的都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并且我因他们得了荣耀。”

[10] [保罗说“一切都是你们的”] 指向《歌林多前书》(3:21 —23),之中保罗说:“所以无论谁,都不可拿人夸口。因为万有全是你们的。或保罗,或亚波罗,或矶法,或世界,或生,或死,或现今的事,或将来的事,全是你们的。并且你们是属基督的。基督又是属神的。”

[11] [那丧失了自己的灵魂的,将会赢得它] 指向《路加福音》(17:33),之中耶稣说:“凡想保全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丧掉生命的,必救活生命。”

[12] 这个“爱”是名词。如果这句子没有被一声感叹“唉”打断,那么我们可以这样看:在“爱”上不存在任何差异。

[13] [有史以来最大的暴君,他有着一个世界可让他去施虐,他对之还是厌倦了,最终去对苍蝇施虐] 指罗马皇帝图密善(titus flavius domitian,51—96),他的统治时期是81—96年,他的控制欲和多疑驱使他使用越来越残酷的手法。在罗马历史学家斯文通的传记中写道:“在他执政的第一年,他每天好几个小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顾抓苍蝇,他把抓住的苍蝇串在锥子上。有一次有人问克里斯普斯,有没有人在里面和皇帝在一起,他诙谐地回答说:‘不,一只苍蝇都没有。’”

[14] [全能的他] 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之中所教的关于上帝之本质和性质的内容” § 3:“上帝是全能的,能够做一切他想做的事不费功夫。但他只做确定而好的事情,因为除了唯独这个之外,他不想要别的。”然后,在对此的一个说明之中有:“我们能够安全地去信任全能的上帝在所有我们的合法道路上的帮助和守卫,因为他不缺乏力量来保护我们。”

[15] [上帝是一个妒忌的神] 指向《出埃及记》(20:5):“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

[16] 作者在这里使用这个破折号是为了说明破折号后面是一种隐蔽。后面的几个破折号也有着这种作用。

[17] [它是人们所熟知的……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是不认识它的——它的名字] 这里是指向“反讽”,一个修辞的、审美的和人生哲学的名词,并且是日常用语中的表达,自从1800年被人用得很普遍。克尔凯郭尔自己的magister论文就是《论概念反讽》(1841)。

[18] [它和它的名字在这个世界里常常被当作糟糕的东西来说] 比如说黑格尔的哲学,它把反讽看成是“那恶的”的至高形式。参看《论概念反讽》。

[19] [那个古代的高贵而简朴的人,他是这一智慧的大师] 指苏格拉底,他著名的反讽是《论概念反讽》的第一部分的主题。

[20] [他是一类思想者……尽管不像现代思维方式的说话方式在“能够解释”的方面那么令人敬仰] 针对黑格尔的哲学。黑格尔强调了,在苏格拉底那里所谈论的哲学不像个体生活那么多;这个句子被克尔凯郭尔引在《论概念反讽》里。而在《非科学后记》之中说,苏格拉底是“存在着的思想者”的典范,正是作为思辨哲学家的对立面。

[21] [他从来就没办法让自己去解释比他所理解的东西更多的东西] 苏格拉底在“他所明白的”和“他所不明白的”的之间作区分,可参看柏拉图《申辩篇》中21d:“我们两人都无任何知识值得自吹自擂,但他却认为他知道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我对自己的无知相当清楚。在这一点上,我似乎比他稍微聪明点,因为我不认为自己知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在这里引用《柏拉图全集》第1卷第7页中的文字。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2] [他是,按他自己称呼自己的,从精神上领会的话,一个助产士] 苏格拉底在柏拉图的对话《泰阿泰德篇》(148e—151d)中描述了自己特别的助产士艺术。在《泰阿泰德篇》149a中:“苏格拉底:你真是太可笑了!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是一位名叫斐那瑞特的产婆的儿子,她很优秀,身体健壮?泰阿泰德:我听说过。苏格拉底:你听说过我也使用同样的技艺吗?”(我在这里引用《柏拉图全集》第2卷第661页中的文字。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3] [他帮助一个人是通过去掉其痴愚并且将之骗进“那真实的”,这样他必须忍受来自得助者的多少误解] 指向柏拉图的对话《泰阿泰德篇》(150b—c):“我的助产术与她们的助产术总的说来是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在于我的病人是男人而不是女人,我关心的不是处在分娩剧痛中的身体,而是灵魂。我的技艺最高明的地方就是通过各种考查,证明一位青年的思想产物是一个虚假的怪胎,还是包含生命和真理的直觉。就我本人不能产出智慧辈说,我和产婆是一样的,人们对我的普遍责备是对的,说我只管向别人提问,但自己却由于没有智慧而不能做出任何回答。这里的原因就在于上苍强逼我接生,但禁止我生育。”(我在这里引用《柏拉图全集》第2卷第662页中的文字。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4] [那个高贵的人自己说:“人们会变得对他如此愤怒,以至于每次他要剥夺他们身上的痴愚时,他们都想要拼命咬他一口”] 指向柏拉图的对话《泰阿泰德篇》(150b—c):“在考察你的论断时,我可能会把其中的一些判定为假胎。如果我对它引产,将它抛弃,请别像一位被夺走头生子的妇女那样说我残忍。人们经常对我怀有那样的感觉,并想指责我消除了他们孕育的某些愚蠢的观念。他们看不到我正在对他们行善。他们不知道神不会恶意对待人,也不知道我的行为并非出于恶意。”(我在这里引用《柏拉图全集》第2卷第663—664页中的文字。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5] [在工作结束了的时候,他很小声地对自己说:现在这个人独自站立着] 这是克尔凯郭尔以前的创作,可参看《论概念反讽》第一部分第二章之中对苏格拉底的描述:“因此他将这些个体置于自己辩证的气泵之下,把他们习惯于呼吸的物质性空气从他们那里剥夺掉,并且让他们站立着。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一切都丧失了,除非他们能够在一种非物质的气中呼吸。现在苏格拉底反倒不再与他们有任何关系,而是急着去进行新的实验了。”

[26] [微笑就出现在这高贵但却顽皮的人的嘴唇上] 神秘的微笑是苏格拉底的特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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