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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西境各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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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 吐谷浑是徒河鲜卑慕容氏的支庶。当西晋前期,鲜卑慕容氏还放牧在西拉木伦河流域时,民族大移动时代开始了,慕容氏的正支由慕容带领,开始向辽水东西移动,后来称之为徒河鲜卑,曾在中原地区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北燕几个政权。慕容氏的支庶即慕容的庶兄慕容吐谷浑,大概在西晋武帝太康六年(公元285年)稍后,带领了他的部落一千七百户,也从西拉木伦出发,沿着阴山山脉西行,经鄂尔多斯草原,碰到西晋末年永嘉乱离(公元307—312年),很容易地度过陇坂,一度把他们的帐幕安置在枹罕(今甘肃临夏)、西平(今青海西宁市)一带。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中,接受了不少匈奴人[1],到达枹罕以后,又和这一地区的羌人杂居[2],逐渐形成一个部落结合。到了吐谷浑的孙子叶延时代,就采用他祖父吐谷浑这个名字,来作为这一部落结合的名称。

这一部落结合到达枹罕以后,他们的游牧地区,“自枹罕以东千余里暨甘松(今甘肃迭部东,白龙江北),西至河南,南界昴城(今四川阿坝)、龙涸(今四川松潘)。自洮水西南,极白兰(今青海布尔汗布达山),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居”(《宋书·鲜卑吐谷浑传》)。可是吐谷浑人实际居住枹罕、西平、甘松等地并没有多久,在前凉张骏时,前凉已于枹罕置河州,并于西平置西平郡,又于甘松置甘松护军。十六国后期,西秦乞伏氏曾以枹罕为都城,并于甘松置甘松郡。南凉秃发氏又曾以西平乐都为都城。可见吐谷浑人久已放弃这些地方了。在吐谷浑汗乌纥堤统部期间(公元400—405年),吐谷浑人为西秦主乞伏乾归所败,乌纥堤投奔南凉,几乎亡国。乌纥堤兄子树洛干(公元405—417年)率所部数千家逃奔至莫贺川(今青海同德巴沟),遂建帐于莫贺川,“自称大都督、车骑大将军、大单于、吐谷浑王。化行所部,众庶乐业,号为戊寅可汗,沙、杂种莫不归附”(《晋书·吐谷浑传》)。“沙”指“沙州”,“”指“西山”(即今甘肃碌曲南之西倾山)。沙州“有黄沙,南北一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州因此为号”(《宋书·鲜卑吐谷浑传》)。这个沙漠,就是今天青海贵南县茫拉沟一带的沙漠。乞伏乾归和乞伏炽磐妒忌吐谷浑的强盛,屡次出兵袭击,掠夺吐谷浑的牲畜,树洛干被迫退保白兰,发病而死。树洛干弟阿豺继位为汗(公元417—424年),吐谷浑的势力还是继续发展,“阿豺兼并氐、羌,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北史·吐谷浑传》)。东晋末年,谯纵割据巴蜀,阿豺的兵力向南推进,取得龙涸(今四川松潘),所以《宋书》说吐谷浑“南界龙涸”。刘裕消灭了谯纵,阿豺的南境已和南朝邻接,阿豺遣使通好南朝。阿豺死,弟慕统部(公元425—436年),宋文帝于元嘉七年(公元430年)封慕为陇西公。到元嘉九年,晋爵为陇西王。

吐谷浑在慕统部时期,更是强盛。公元414年,南凉秃发氏亡;公元431年,西秦乞伏氏亡,使吐谷浑解除了东北面的威胁。北魏太武帝神四年(公元431年),大夏主赫连定在北魏兵锋逼迫下,率其残余势力自上邽(今甘肃天水市)西行,想渡过黄河,退入凉州。吐谷浑汗慕遣其弟慕利延率领精骑三万,“乘其半济”,进行袭击。赫连定全军溃败,赫连定被生俘,慕把他送与北魏。北魏太武帝封慕为大将军、西秦王。慕还占领了金城(今甘肃兰州市西北)、枹罕(今甘肃临夏)、陇西(今甘肃陇西)三郡之地。这是吐谷浑汗国极盛时期。

慕死,弟慕利延继位(公元437—452年)。公元439年,北魏灭北凉沮渠氏,取得河西走廊,中原地区被北魏统一起来了。慕利延知道形势对他极为不利,开始率部众向沙州(今青海同德)以西撤退。公元444年,北魏主太武帝利用吐谷浑贵族的内部矛盾,出兵袭击吐谷浑,攻取了乐都、枹罕等地。慕利延退保白兰,魏军深入追击,慕利延又从白兰西北翻越阿尔金山,入于阗境。从此吐谷浑汗国“地兼鄯善(今新疆若羌)、且末(今新疆且末北)”(《北史·吐谷浑传》),“北接高昌”(《梁书·河南王传》)。辖境“东西二千里,南北千余里”(《周书·吐谷浑传》)。慕利延等待魏军撤退后,又回到白兰。从此,吐谷浑虽然失去中原地区的一些郡县,反而可以专心经营青海草原了。

南朝宋文帝封慕利延为河南王。慕利延死,兄子拾寅继位(公元453—481年),宋文帝也封他为河南王,自此吐谷浑汗国就自称为河南国。河南国曾在宋孝武帝大明五年(公元461年)送给南朝“善舞马”。当时词臣谢庄还奉诏做了一篇《舞马赋》和《舞马歌》,喧动文苑。北魏王朝在全盛的时候,常去攻略吐谷浑,有一次掠夺到驼马二十多万匹之多。到北魏王朝衰乱时,吐谷浑汗国却国力鼎盛。公元524年,北魏的关陇地区爆发了以莫折念生为首的人民大起义,凉州幢帅于菩提等囚执刺史宋颖,响应念生。吐谷浑汗伏连筹(拾寅孙)曾出兵救援凉州,击杀于菩提,并乘机向陇右沿边扩展势力。

伏连筹死,子夸吕(公元530—591年)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今青海共和西北铁卜加古城,东距青海湖约七公里),在青海西十五里”。“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海心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也”(《北史·吐谷浑传》)。

吐谷浑人过着游牧生活,“土多牦牛、马、骡”,“虽有城郭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好射猎,以肉、酪为粮。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然其北界气候多寒,唯得芜菁、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兵器有弓、刀、甲、矟。”(《北史·吐谷浑传》)“国无常税,调用不给,辄敛富室商人,取足而止。”(《晋书·吐谷浑传》)“其刑罚,杀人及盗马,死;余则征物以赎罪,亦量事决杖。刑人必以毡蒙头,持石从高击之。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北史·吐谷浑传》)“婚礼,富者纳厚聘,贫者窃妻去。”(《新唐书·吐谷浑传》)丈夫的服装,“着小袖袍,小口裤”(《南史·河南王传》),“通服长裙,帽或戴。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晋书·吐谷浑传》)。吐谷浑可汗夸吕“椎髻毦珠,以皂为帽,坐金师子床。号其妻为恪尊(可贺敦的异译),衣织成裙,披锦大袍”(《魏书·吐谷浑传》)。吐谷浑社会大概处于不发展的奴隶制阶段。

南北朝时期,吐谷浑和南朝经济文化的联系很密切。如宋文帝的时候,吐谷浑汗送南朝的礼物有乌丸帽、女国(即后来的吐蕃)金酒器、胡王金钏等;宋朝则回赠牵车等物。《梁书·河南王传》还说吐谷浑“与益州邻,常通商贾”,可见相互间的商务贸易也很频繁。吐谷浑与北朝的关系也很密切,北魏王朝曾赠送给吐谷浑许多锦彩,吐谷浑汗也不断赠送牦牛、蜀马及西南的珍贵土产。在西魏废帝二年(公元553年),西魏将领在凉州之西袭击吐谷浑从北齐回来的商队,“获其……商胡二百四十人,驼骡六百头,杂彩丝绢以万计”(《周书·吐谷浑传》)。即此一例,可见吐谷浑与中原地区的频繁商务往来。此外,吐谷浑和波斯等中亚国家也互通贸易,1956年春在青海省西宁市一次出土波斯萨桑王朝俾路斯时期(公元457—483年)的银币,即有七十六枚之多。

东、西魏分裂之际,东魏丞相高欢欲以吐谷浑为外援,建议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纳吐谷浑汗从妹为妃,并封济南王元匡的孙女为广乐公主以妻吐谷浑可汗,想利用吐谷浑贵族来骚扰西魏的后方。由此西魏“缘边,多被其害”(《周书·吐谷浑传》)。西魏为了巩固后方,除调动重兵来防御吐谷浑外,也利用突厥和吐谷浑争夺塔里木盆地霸权这个矛盾,在公元556年,派遣大将史宁与突厥木杆可汗联军进攻吐谷浑,虏夸吕妻子,大获珍宝及杂畜而还。北周武帝时,吐谷浑汗四次遣使来北周赠送方物。武帝建德五年(公元576年),吐谷浑贵族内部火并,国内大乱,武帝遣太子宇文赟统领大军进攻吐谷浑,军至伏俟城,夸吕远走,周军虏其余众而还。建德六年,北周灭北齐,吐谷浑可汗在那年又派遣了使臣来赠送方物。

吐谷浑汗世系表

附国和女国 附国,《北史·附国传》说它在“蜀郡西北二千余里,即汉之西南夷也。有嘉良夷,即其东部”。又说:“嘉良有水阔六七十丈,附国有水阔百余丈,并南流。用皮为舟而济”。这两条大水如果就是今天的澜沧江和怒江上游的话,那么附国的所在地就是在今天西藏的昌都地区。

附国“南北八百里,东西千五百里”。“其土高,多风少雨,宜小麦、青稞。山出金、银、铜,多白雉。”“无城栅,近川谷,傍山险。”“垒石为”,“其高至十余丈,下至五六丈,每级以木隔之,基方三四步。上方二三步,状似浮图。于下级开小门,从内上通。夜必关闭,以防盗贼”。“人皆轻捷,便击剑。漆皮为牟甲,弓长六尺,竹为箭。”“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戴。衣多毛皮裘。”“项系铁锁,手贯铁钏。王与酋帅,金为首饰。”“好歌舞,鼓簧,吹长角。”“妻其群母及嫂,儿、弟死,父兄亦纳其妻。”(《北史·附国传》)“国有二万余家,号令自王出。”(《隋书·附国传》)大概附国已进入阶级社会,并已产生了真性的王,但氏族制残余还严重遗留。

附国的东部有嘉良夷(今大小金川一带),“土俗与附国同,言语少殊”。这个部落,“所居种姓自相率领”,“不相统一”,即只有邑落之间的大帅,而尚未出现真性的王。他们的“政令系之酋帅,重罪者死,轻刑罚牛”(《隋书·附国传》)。

附国的东北,“连山绵亘数千里,接于党项”。这数千里中,都是羌族的聚居地区。他们“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其风俗略同于党项,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北史·附国传》)。

附国的西面,连接着女国。这个女国,地居吐谷浑汗国的西南,可能指的是今西藏雅鲁藏布江流域了。在南北朝末年,还是世代以女性为国王,所以被称为女国。“王姓苏毗”,苏毗大概是部落的名称。国政概由女王掌管,“女王之夫”,“不知政事。国内丈夫,唯以征伐为务。山上为城,方五六里,人有万家。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朝。复有小女王,共知国政”。“其女王死,国中则厚敛金钱,求死者族(苏毗部落)中之贤女二人,一为女王,次为小王。”(《隋书·女国传》)从这个继承制度,可以见到苏毗部落里,氏族制残余也是很严重的。“其地五男三女,贵女子,贱丈夫。妇人为吏职,男子为军士。女子贵者则多有侍男,男子不得有侍女。虽贱庶之女,尽为家长,有数夫焉。生子皆从母姓。”(《通典·边防典·女国传》)“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中,或数度变改之。”(《隋书·女国传》)“男子皆被发,妇人辫发而萦之。”(《通典·边防典·女国传》)“以皮为鞋。”“课税无常。”其地“气候多寒”(《隋书·女国传》)。“风俗土著,宜桑麻,熟五谷。”(《北史·吐谷浑传附女国传》)人民多“以射猎为业”。“出石、朱砂、麝香、牦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亦数与天竺及党项战争。”“俗事阿修罗神”(《隋书·女国传》),可见这时候佛教还没有开始传入西藏。

宕昌与邓至 宕昌,是羌族的一个部落。“其界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部众二万余落。”政治中心宕昌城,在今甘肃宕昌西。“姓别自为部落,各立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俗皆土著,居有栋宇。其屋织牦牛尾及羊毛覆之。国无法令,又无徭赋。唯征伐之时,乃相屯聚;不然,则各事生业,不相往来。皆衣裘、褐。牧养牦牛、羊、豕,以供其食。父子伯叔兄弟死者,即以其继母、世叔母及嫂、弟妇等为妻。俗无文字,但候草木荣落,以记岁时。三年一相聚,杀牛羊以祭天。”(《周书·宕昌传》)

宕昌的首领姓梁,世为酋帅,自称宕昌王。宕昌王经常派遣使者向北魏进贡朱砂、雌黄、白石胆等方物,北魏也还赠以车骑、戎马、锦彩等物,加强了彼此间的经济文化联系。西魏时宕昌王梁定,北周时宕昌王梁弥定不时侵犯西魏、北周的边境。北周武帝于保定四年(公元564年)命大将军田弘率兵击破宕昌王国,以其地为宕州(治阳宕,今甘肃宕昌西)。

邓至羌,亦称白水羌,居住在仇池以西,汶岭(岷山)以北,宕昌以南。它的政治中心邓至城,在今四川九寨沟县南,白水江东岸。邓至的“风俗物产,亦与宕昌略同”(《周书·邓至传》)。在北魏初,有白水酋帅像舒治自称邓至王。舒治十一传至像檐桁,因内乱失国,投奔西魏,西魏相宇文泰派兵护送他回邓至,以后就在邓至置邓州(治尚安,今四川九寨沟县西北)。

党项 党项是羌族的一个部落名称。他们居住在今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的东部和果洛藏族自治州一带。北“周灭宕昌、邓至,而党项始强”(《新唐书·党项传》)。党项“南北数千里,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织牦牛尾及毛为屋。服裘褐,披毡为上饰。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屯聚,无徭役,不相往来。养牦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无文字,但候草木以记岁时。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有琵琶、横吹,击缶为节。”(《北史·党项传》)

北朝的北魏后期和西魏、北周时期,党项部落已经进入早期奴隶社会,他们的酋长开始对四邻进行掠夺,并不断侵扰魏、周的边境,尤其在周末隋初政权交替、中原扰攘的时候。他们的首领以拓跋为姓,如隋开皇五年(公元585年),其酋帅拓跋宁丛等率众诣旭州(即千旭戍,当在今甘肃碌曲东)内附。从《北史·党项传》所说党项“东接临洮、西平”以及隋唐时期称西倾山以南的黄河岸为党项岸(见《太平寰宇记》)一事看来,当时党项人的足迹,已经推进到洮水和湟水流域了。到了唐代,吐蕃强大,吐谷浑破灭,党项也被迫北迁,居住灵州和夏州之间,后来形成为与宋及辽、金先后鼎峙的西夏政权。

* * *

[1] 《宋书·鲜卑吐谷浑传》:西北诸杂种谓之阿柴虏。

《南齐书·河南传》:河南者,匈奴种也。汉建武中,匈奴奴婢亡匿在凉州界杂种数千人,虏名奴婢为赀,一谓之赀虏。

《晋书·吐谷浑传》:西北杂种谓之阿柴虏,或号为野虏焉。

按“阿柴虏”即“赀虏”,原是匈奴贵族对奴婢的贱称。吐谷浑部落在迁徙过程中,接受了不少匈奴奴婢,因此吐谷浑也就被称为“阿柴虏”或是“野虏”了。

[2] 《晋书·吐谷浑传》:吐延为羌酋姜聪所刺,剑犹在其身,谓其将纥拔泥曰:“……所以控制诸羌者,以吾故也。吾死之后,善相叶延(吐延子),速保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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