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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黎巡抚协力剿伪党 吴平西孤忠受上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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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妖氛竟剪除,仙班重整锦袍舒。

苍生鼓腹承明主,上相扶王定玺书。

西北自能还胙土,东南今复盛簪裾。

谁知一旅能旋凯,万古雄图奠石渠。

二十六日,谢青墩见伪官俱有贼兵百名随身,欲擒伪官。恐贼兵变乱,贻害地方,乃与卢公商议,卢曰:「二十八日是瘟司生日,令百姓于城外演戏祈福,贼兵若出城看戏,大事就矣。」谢公曰然。至期,令人于城外搭台演戏,卢公于戏台两边搭高棚,出宅中女乐十数人,在东棚上歌舞奏乐。谢公亦令妇女婢妾俱上西棚看戏,众见谢、卢两家女眷在棚,满城都哄然而出。贼兵果然都去看戏。至未时,一声炮响,四门紧闭。谢、卢二公领众缚杀防御使、州牧等,并众贼首共十八人,悬首级于城头。出示:有能擒斩贼兵一名者,赏银十两,衣甲一副。城外贼兵闻变,尽四散迯去。至晚,开门放百姓入城。

谢与卢祭赛神明,申大义,明赏罚,众百姓、乡兵俱听卢公约束,各戴孝巾,摇旗纳喊,奋然为国家报仇。各乡村镇,俱有乡兵接应。次日行文各镇,扬兵于教场演武,约有二万馀人。凡过往贼兵,皆潜迹而去。谢公令宗族家人尽数编入乡兵队伍,日日与卢御史、贾小岳等操练兵卒,谈论天下时事。城上竖大旗二面:一写「大明中兴」,一写「募义勤王」。远近军民皆喜,按下不题。

且说无锡王孙蕙,前在京考选,见贼兵入城,即献贺表。中一联云:「燕北既归,宜拱山河而受籙;江南一下,当罗女子以承恩。」宋企郊大加称赏,荐于闯贼,言此表与周弘文诏书可谓新朝双璧。闯贼亦喜其善佞。其同选七人,皆授知县,孙蕙独超擢长芦盐运使。伪帅郭将军送高马二疋,牛丞相以下皆置酒饯行,领凭佩印,发起马牌,以爱妾包氏寄于他友寓中。时南人欲归者,虑道路阻梗,咸愿附之同归。孙蕙辞曰:「新天子耳目甚广,谓我挟带南行人,必致严诘。大不便,亟去毋聒。」

二十九日发都门,简笥中锦袍,忽失去,因从马太史之仆许姓者借之。许不肯,强而后可。于是衣金绯,乘舆张盖,仪仗中有「钦命督盐」旗二面,鼓吹前导,乘传所过州县,送迎惟谨。至沧州,郭将军所赠马为土贼夺去。孙蕙令持名帖追讨,沧州伪将官前来简验,孙蕙觳觫良久,察有肘后印敕,释去。至天津,先一日王运同者已至,守者谓同时遽有两王运使,疑之,孙蕙脱左膊示以印敕,亦释去。至德州,乃阻不可行。未至十里,见城外挂「大明中兴」榜文,营垒相接,惊骇流汗。盖前此吴将军大杀闯贼十馀万,道路传流颇异,自北而南者有之,绝无自南而北者。孙蕙莽莽前奔,全弗知觉;至是询之,乃知谢阁部及卢御史纠其义师,截斩伪官,无淂过者。孙蕙始惶怖无策,取督盐旗碎之,毁凭契,焚伪敕,埋印于地。一切行李悉有封识,欲去其所标官衔、年号,奈字皆识粘,仓卒不淂除之;陆行乏水,孙蕙与群奴争以唾磨之。久之,同邑诸人亦至,相与耳语,度贼大势,无所成,归计始决。闻前途险阻,夜半尽弃行李,独与一仆行,扮丐子,从间道过德州。

自德州至淮,跋涉千里,孙蕙体肥,蹩蹩行赤日中,喘不可耐。群乞争褫其衣,不与则饱老拳。绝食饥困,颠连渡淮。闻新天子龙飞旧都,且忧具惧。过江晤士大夫,自述其洁身不屈之状甚正,谈及邑中诸同事辄反唇。至毗陵,始知秽声著闻,为里人所唾弃,沮丧而归。其妾父包春见孙蕙独归,知女为所弃,登门辱骂,具呈诉于官长。事见《梁溪讨逆揭》,兹不录。

【发布者注:以下段落据别本补

无锡县具呈人包春,呈为率妾倡降,割恩媚贼,情关父子,愤激髪肤,恳恩法究斧偿事。

窃忘家忘身者,君臣之大义,无反面事仇之经;同衾同穴者,男女之至情,无献妾呈身之理。春女包氏,及笄待年;女负丽姿,家遭清苦,祸与逆贼王孙蕙为妾,星霜三易,恩爱良深。忆孙蕙挈女入都,挥金营选,河干分袂,骨肉依依。时蕙甘言慰劳,谓清华可躐,糟糠下堂,当以汝女易扊扅之位。此情如昨,刻骨难忘。不谓贼氛犯阙,人民骚动,此正为臣死君,为妾死夫之时也。如蕙念君父之恩,奉圣贤之训,捐躯报国,杀妾全名,彤管垂芳,小星诵烈,春感且不朽。纵或保恋浮生,同归故国,风鬟露鬓,犹然形影相依,粉褪香消,不负衾裯再整,春感且不朽。即忘先帝之豢养,就逆贼之鵷行,君臣之位一新,嫡妾之观顿改,身膺伪职,婢作夫人,白首荣途,齐眉异域,春亦感不朽。乃忠爱之心既死,廉耻之道尽亡,独当城陷之时,首倡迎降之举,伏阙则随行青帽,垂诞要职。而方苦无阶饰,妾以异锦红袴稽首军门,而独夸有贽,赖西伯之一物,运使旋除;畏东鲁之义旗,锦衣复尽。

嗟乎!女氏同出兮不同归,是人耶还是鬼?或尚侍逆闯之中,栉掌珠之爱,逾于故夫?即不若孙蕙无情,无事则用以快心,有急则藉以赎命。然因孙蕙为二君之臣,致吾女为二夫之妇,春恨一;或闺中弱质不耐摧残,为千军蹂躏而死,万里宾士而死,为三餐饥饿而死,枯骨谁收?孤魂不返,春恨二;或羁囚困顿,尚陷戎行,效牵驴饲马之劳,任挑水担柴之苦,昼则百般淩悴,夜则次第奸淫,求生不能,求死不淂,春之恨于是乎不可言矣!在女也,肠断故宫,徒洒王嫱之泪;在蕙也,臂缠新印,还夸苏武之归。伏乞天台诛其不忠,及其不义,究生死情,繇正抵偿,法纪风化幸甚!为此。

待清居士评:孙蕙媚贼表有「江南一下,当罗子女以承恩」之句,其志憯矣。故作者以此命题,为薄命红颜拈出一番泣诉。读者须知,节义恩情,自古同条一贯,则此篇之激劝深矣,岂直曰嬉笑怒骂而已耶?】

癸未进士武愫,授淮徐防御使。方领伪契印,又请加伪敕命一道,出京声势赫奕,府县皆惶惶迎送。至宿迁,伪将军董学礼遣贼兵来迎接,伪督饷白邦正等皆置酒庆贺,留连数日。借董将贼兵千馀,到处要百姓开门迎接,欲以开疆辟土之功,希淂大爵。各府牌票飞传,兵过之地,骚扰不堪。伪示传至徐州,有举人阎尔梅抗拒不降,为愫所缚,令贼头目监禁,上本闯贼,请令发落。阎以死自誓,作诗一首,以刺武愫。诗曰:

死国非轻死逆轻,鸿毛敢与泰山争。

楚衰未必无三户,夏复繇来起一成。

日月有时经晦蚀,乾坤何旦不皇明。

宠新岂是承天者,空自将身买贼名!

愫见之大怒,密嘱头目杀之。阎临难引颈受刑,颜色不变,时人皆惜之。后愫为淮扬路抚台所擒,解至南京,淩迟处死。事见后路公疏内。

先是关外巡抚黎玉田号伯宁闻京城被陷,即书约吴将军,合兵灭贼。拨兵一万,以大将领之,先随吴将军入山海关,直薄京城,斩获之功甚众。自引大队人马从紫荆关抄入,沿路截杀贼兵无算,至是与吴兵合为一处。闻贼扎营真定,五月初三日,黎巡抚催兵前进,直抵真定贼营索战。贼愤我兵追杀不已,又见众心离散,遂亲自督阵,与我兵大战。不移时,我兵阵斩其伪将三员,杀死贼兵一万七千馀人。贼大败,黎兵大胜回营。次日,闯贼见事势已坏,遂领兵直逼我营大骂,要与吴三桂、黎玉田决一死战,不许鞑子助阵。吴、黎二公大怒,即督众将交锋,自辰至酉,互有杀伤。会东风大作,黄沙蔽目,贼阵旗帜皆倒,马蹶而复起。闯贼料难取胜,正欲回兵,恰好吴将一箭正中闯贼胁下,翻身落马,贼兵扛回本营。吴公料贼必死,竟不追赶,遂鸣金收军,同黎公率众沿路拾取衣甲器械,班师回京。

黎伯宁闻谢青墩兵饷渐足,又有卢公协力同心,遂别吴将军,回师德州,与谢公人马一并屯扎城外。谢公主中军帐,调集各路勤王义兵,卢公调遣本地乡兵,黎公仍统关外大兵,共有十万馀人,分为十营。贾小岳领众侦探各路军情,谢公选将练兵,吊丧问疾,与百姓同甘苦,军民皆感。自是军容渐整,威令日严。德州城外连营三十里,旌旗蔽日,刁斗相闻,过者无不惊服。谢公写表申奏朝廷,请发粮饷接应,俟各省兵集,议灭寇之策。

再表闯贼,是日中箭,深入三寸。箭杆拔去,镞头入骨,再三针出,血流不止,暂居民房敷药。百姓恨贼入髓,见大队又至,皆自焚其屋,挈妻子迯窜。当晚忽报前后火起,诸将疑是奸细,皇皇移营,营中喊声不绝。闯贼一惊非小,箭疮迸裂,血流满地,昏晕不知人事。大将刘宗敏、丞相牛金星私幸闯必天亡,皆蓄争立之志。宗敏自恃勇冠诸将,有开国功,遂邀诸将大饮。金星疑其所为,独不往。私自念曰:「吾欲君临天下,但本姓属丑,有许多不便」。因改姓为牟,以告心腹诸将曰:「吾家始祖原姓牟,起自漠北,助元世祖开辟中原,华夷一统,曾有大功于天下,世爵关内侯,与国同休。因大明应运而兴,逐顺帝于沙漠,吾祖识天意有归,遂弃职归山,以耕樵为业。恐人知其姓名,乃去厶为牛,亦不忘本之意也。今我辅李氏平定三秦,驱驰燕蓟,功过汉之萧何,富贵逼人,当复祖姓为便。」诸将皆称贺。金星大宴诸将,酒酣,谓众曰:「人言『黄牛背上六头压』当为天子。今主上箭伤甚重,兵权皆归于我,一旦若黄袍加身,诸君何患不富贵乎!」诸将皆曰:「丞相顺天应人,众将惟命是听。」牛大喜,忽思弘将军李牟名同己姓,且李岩素淂军心,甚恶之,遂起谋害之念。

伪军师与李岩兄弟交最善,见闯贼伤重,遂说岩曰:「难淂而易失者,时也。仆闻『十八孩儿』当大贵,今观瞎子作为,断然不是做这事的。昨我夜观天象,见王气旺于中州,时不再来,机不易遇,公何为碌碌久居人下哉?」岩领其意,谢宋曰:「他日大事若成,富贵共之。」戒其毋泄前言。

三日后,闯贼稍苏,忽报河南归德府、鹿邑县、考城县、柘城县几处县令,尽被丁参将诱缚,解去南京请功,百姓依旧反了,不敢不报。闯贼闻之大惊。李岩不知牛丞相妒己,请分兵二万,收服河南各郡县。闯未及允,牛金星诈曰:「李将军肯去甚好。」即传令箭点兵。是晚,闯密请金星议曰:「李岩亦枭雄之姿,向以势穷归我。今淂兵而去,恐他日淂志,则难制服矣。太师以为何如?」金星见闯疑岩,遂乘机对曰:「河南为三秦门户,晋楚屏藩,古来帝王建都之地,且属李岩故乡。若以大兵与之,是纵虎归山而添之翼矣。他日若起中州之豪杰,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则彼此事势又有不可知者矣。断然不可!」闯贼曰:「早间太师面许给兵,此何意也?」金星曰:「岩有叛心久矣,姑应之以安其心耳。且岩与主公同姓,前闻宋军师谶语,欣然有自负之意。今闻河南反乱,军事未筹,不候军令,不荐他将,辄请兵自往,目中已无主公矣。彼见主公偶患箭疮,遂欲借我兵饷,脱樊笼而去,为争霸图王之业耳。不若趂此除之。来日待臣设宴饯行,就席上擒之,以绝后患,何如?」闯贼信其言,怒形于色,遂命依计而行。

次日,金星请岩兄弟饯行,岩兄弟不知是计,欣然赴席。酒未三巡,忽背后壮士走出,将岩兄弟寔时斩讫。闯贼见二李已诛,心下始安。宋军师闻二李被害,心中不忿,告刘宗敏曰:「将军知二李为丞相所杀乎?」刘闻之大惊。宋曰:「李将军兄弟,与将军手足唇齿也。今丞相改姓之始,辄杀大将,异志颇彰,唇亡齿寒,将军不可不虑。今天下群雄竞起,高材捷足者先淂之。将军独无意于此乎?」宗敏拍案大怒曰:「可恨这匹夫,专一咬文嚼字,不肯遵帅府号令。今无寸箭功劳,擅敢杀两员大将,若不诛此匹夫,安能做淂大事!况我本汉高祖七十二代玄孙,即一旦称孤道寡,谁曰不宜?当今用武之际,匹夫乃敢擅行杀戮如此耶?」怀恨不已。

次日闯贼拔营西去,自是贼中将相各怀异志,军士皆离心思叛矣。有人报知吴将军,吴喜曰:「闻闯贼虽勇悍,然未习韬略,不淂将士心,不过一贪淫草寇而已,何足虑哉!李岩虽文士,行军颇有方略,前伪示并毁我先帝之语,皆岩之所为,是以天下知有李公子。今既死,除我明心腹一大患矣!」喻参谋曰:「二李虽诛,大孽未斩,不可遽谓高枕无忧也。况陕西阻山带河,人马强盛,一夫当关,万骑难入。今掳子女金帛居其中,军民益富庶可知。若不趂此早灭,恐三年生聚,三年教训,一旦长驱而下,又蹈前车之辙矣,可不虑哉!」吴公曰:「可恨各府州县百姓俱望风降贼,今我大兵逐贼至此,全无粮饷接应。各镇各抚勤王义师无一至者,奈何?」喻曰:「迩来州县不淂已而降贼者,皆堕于逆贼恫疑虚喝,人无固志,势如瓦解。今闻圣主中兴,中原赤子无不唏嘘悔悟,愿杀贼以自效。即今大张挞伐,鼓行而前,收复之功易于反掌。万一旷日持久,贼之部署已定,堵塞已坚,小民解悬之望已冷,则事势之难百倍于今日。夫王业不偏安,光复旧物,所不再计。以愚臆度世务,必辑绥齐鲁,乃可迅举燕京,而九边始巩,恢复荆襄,即可扩清全豫。而西北攸平,似应急疏奏请,敕督师躬率四镇,渡河而北,鼓舞山左义勇,传檄川贵总督,于常德联合左镇,尅日兴师,先收荆襄,次恢宛洛,即统劲旅,直逼潼关。仍请旨敕川抚,以偏师从栈道出,密檄沿边甘肃、宁夏等镇,协力潜军,以捣其后,则秦贼歼灭靡遗矣。一匡之缵,具在目中,愿元帅早图之。」

吴公曰:「目今人马疲困,暂且休兵息民,以俟大举。今日与吾同志者,赖有两人:史公驻营淮上,食不甘味,卧不暖席,每闻警报,奋不顾身。谢公倡义德州,招募义勇,身先士卒,毁家殉国,抒难急公。此二公者,不愧唐之郭汾阳,宋之宗忠简。他日若与我共矢灭贼,不患不克日成功。中兴恢复之大业,全赖明良喜起,将相交欢,忠义奋发,一举必克矣!其他不足虑也。」喻参谋闻言大悦。

吴公即同众进京哭奠先帝,又哭祭其父,然后安抚百姓,察究降贼官员、太监等,诛杀四十馀人,囚禁二十馀人。其馀降官家小,并太监、迯兵、百姓等约有数千,俱迯窜南奔;至德州,被谢、卢二公率领乡兵斩杀甚众。吴公遣官赉表,至南京奏捷。史阁部请旨,调四镇大总兵各守封疆,迎剿李贼。刘良佐驻师泗州,刘泽清驻师淮安,黄淂功驻师仪真,高杰驻师徐州,各听史阁部节制。瓜、扬百姓始安,商贾复通。史公移文宿迁,晓谕贼将董学礼,约在新秋打杖。董贼将素闻史公威名,见文书忽至,颇有惧色。众贼兵传说史爷爷大兵不日将到,俱劝贼将西归。董贼度大势难支,遂大掠百姓财物,引众西遁。山东、北直地方皆平。

●【发布者注:以下残缺内容据别本补】

●淮安巡抚都察院右都御史路振飞,奏为塘报大捷,擒解伪官,以救徐方倒悬事:

臣接塘报,抄传伪示,闯逆设伪官徐淮防御使武愫,率领贼党,前赴徐州到任。臣闻之不胜惶骇,察武愫系陕西人,中癸未进士,明朝甲榜,敢于从贼如此。遂与按臣王燮、淮海兵备范明珂、监纪郎中高岐凤同谋,预定设奇制胜之策,并令淮安知府周光夏措饷接济,以资饱腾。差调标官多员,并约合徐营官兵,各领亲丁,密授方略,微服潜行,暗给赏劝秘符,阴联徐地义勇,以待一鼓而动。

五月十九日遣行去后,今据徐道标营中军卓圣、刘秉忠等,擒解伪官徐淮防御使武愫。先发伪牌到徐,着文武各官迎接到任。徐民皇皇,正在无措,见我抚院明示,有能擒杀伪官一员,赏银二千两,以游击将军,人心鼓奋。又蒙标下中军赵彪、张云冲、徐人杰、傅文亮、王启、周逢豫等,得授抚、按二院之令,一面随路伏兵,一面设计诱贼。乃有土寇程继孔,放归为贼内应,率党保护;又有倨宿迁伪制将军董学礼,发马步精贼千馀,导送前驱。伪官武愫已到李家庄之西,仅四十里。职等探去,随与徐属同知郑之俊面议,令生员吴汝珠、王太生等,带马兵军,分布攻围。见城郭乡村各处伪示遍贴,职等愤恨填胸,拼命擒杀。恐彼众我寡,又约徐州指挥王文明等,各带家丁,先用诱降之计,遂尔一齐砍杀。恃战二十馀里,官兵愈奋,贼势败溃,刀箭枪伤及投河死者不计其数。见斩首级十七颗,活擒伪防御使武愫一员,并伪印一颗,马二十六匹,衣甲器械二百三十件,充赏有功讫。谨奏。

●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马士英,奏为清申大逆之诛,以泄神人之愤事:

缙绅之贪横无耻,至先帝末年而已极。结党行私,招权纳贿,以致国事败坏,祸及宗社。逆贼入都之日,死节者寥寥,降臣者强半。侍从之班,清华之选,素号正人君子之流,皆稽首贼庭,身污伪命。如科臣光时亨,力阻先帝南迁之议,而身先迎贼。龚鼎孳降贼之后,每见人则曰:「我原要死,小妾不肯。」小妾者,其为科臣时所娶秦淮娼妇也。他如陈明夏、项煜等,不可枚举。台省稀纠弹,司寇不行法,臣切疑之。而又大逆之尤者,如庶起士周锺,劝进未已,上书于贼,劝其早定江南。又差人寄书二封与其子,一封则言殉节死难,一封则称贼为新主,盛夸其英明神武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其亲友见之,不胜愤恨,立毁其家。昨臣病中,东镇刘泽清来见,诵其劝进表一联云:「比尧舜而多武功,并汤武而无惭德。」又闻其过先帝梓宫之前,扬扬得意,竟不下马。微臣闻之,不胜髪指。其伯父周应秋、周维持,皆为魏忠贤门下走狗,本犯复为闯贼忠臣,枭獍聚于一门,逆案钟于两世。按《大明律》,谋危社稷者,谓之谋反大逆,宜加赤族之诛,以为臣民之戒。至其胞弟周铨,尚侧衣冠之列;其亲堂弟周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当连坐,以清逆党。伏乞大奋乾断,敕下法司,先将本犯家属并周铨、周镳等严行提问,依律正法;其馀从贼苟免诸臣,分别宣罪。庶国法伸而人心儆,于新政不无少补矣。臣职邦政,谨据实纠参,祈圣鉴施行。

奉圣旨:北京陷后,凡贼逆多污伪命,逆恶滔天,神人共殛。据奏,光时亨、龚鼎孳与陈明夏、项煜等,并其馀从逆苟免诸臣,科道官逐名严核,公同具本来看,以凭法司宣罪。

●原任兵部尚书丁启睿,为俘献贼伪官事:

臣弟分守归、睢参将丁启光,获擒伪知县。该臣具奏于六月初四日,奏圣旨:『览奏,都知道了。丁启光所擒获伪官,著即于军前枭首示众,钦此。』钦遵。本日辰时,随接臣弟启光塘报,内称:五月十八日据闯营逃回兽医张奎明,系商丘县人,口称闯贼于三月十八日攻北京,贼进北门;至四月十三日出京,往边外招抚吴三桂。至十九日两兵相遇,贼被吴兵杀败。次日又战,又败。闯贼撤兵回京,至二十七日午后进城,分付合城人民俱各出城逃难,鞑子来得势恶。闯贼二十八日上殿,叫人开城,二十九日黎明出京。至芦沟桥,我兵赶上,大战一阵,杀死贼兵无算,将金银子女尽行夺回。初二日追至定州,将贼兵杀死一半,贼溃走。我兵日夜追赶,初三日至定州北十里清水河打杖,贼益披靡,止存三分之一。次日赶至真定府,又打杖,闯贼胁下中箭。杀死贼兵无算,贼四溃散。闯贼扛过固关而死。自保定迤南至开河沿路,贼弃盔甲满地。鞑子向固关追剿,吴三桂自居庸关抄出截杀,未知后来端的。等情。

据此,卑职先奉本部院谕帖令,卑职密令归德府桑开第计擒伪官,不必兴兵,大动声色,使彼知觉骇走也。又差官丁时隆、游击白维屏等,分头密守各县,会定日期,俱于二十六日一齐擒获。得归德伪官、河南同知陈膏,并伪条记一颗;商丘伪县令贾士㑺父子、仆三人,并伪契伪凭;拓城伪县令郭经邦、鹿邑伪县令孙澄、定陵县许承、考城县范售、夏邑,并伪契。卑职设兵于酂阳县以待之,彼正在河北观望,累次行票,未敢遽来。今将所获七伪,于本月二十日,率领游击白维屏,统领内丁二百名,亲押前来献俘。已到浦口,乞转谕兵部,差官接渡等情。又据该将报称,拓城伪官郭经邦,以途长天暑,中热病身死。亦扛过浦口,乞差官验明,或斩级解验等情。

到臣看得此日伪官,与往日大有异焉。前北都无恙,人情两可,或犹有强逼观望之意;今共尊逆渠,乐为弹冠,于是握符据邑,恣肆暴虐,惟其意之所欲为,而毫无天王故主之痛。此辈之肉,诚不食也!幸臣弟密布潜约,一日之内,七伪并擒,恢复全郡,竟无遗孽,从来未有快举如此者。千里押解,繋囚累累,经过之处观者如堵,无不举手加额,颂圣主当阳,阴霾自消。今已至江干,仍管押过江正法,使江南之人晓然共见,乃知逆党渐灭,则想见廓清底定,所关于中兴者不小矣。似应戮死江北,悬之竿头者也。伏乞敕下施行。

●礼部尚书顾锡畴,奏为亟上尊諡事:

奉圣旨:大行皇帝上尊諡曰『思宗烈皇帝』,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又一本追諡事:建文皇帝追上尊諡曰『惠宗让皇帝』;景泰皇帝追上尊諡曰『代宗景皇帝』。准方孝孺子孙方树节承荫,该怃按谘来赴部听选。

皇上见吴三桂奏捷表文,已获全胜,北京已平,龙颜大喜,进封三桂蓟国公,发饷银十万,漕米万石,封赏从征将士。钦差总兵陈洪范赉金彩缎,用骡子千头载至北京款虏,又差太常卿左懋第领兵护送。陈、左渡江至淮,传闻虏主已出关,有虏将在北京等接赏劳。洪公不肯出关,虏亦听之矣。上命礼部察实死难忠臣,一体昭恤,建祠赠諡。其从贼官员,令科道会议,仿唐制六等意,加重一等发落,万民欢悦。自此天下百姓,复见太平世界矣。果然是:

陌上尧尊倾北斗,楼前舜乐动南熏。

共欢天意同人意,万岁千秋奉圣君。

●颂平西伯吴三桂号念之奏捷,新封蓟国公:

开府旌旗十万师,拥麾南入志难移。

循墙奋力恢三户,筑观新声震九陲。

回扫妖氛淩白日,还归故国拜彤墀。

朝家文武三千士,惟有君恩一个知。

万丈红光拱太薇,将星初拥帝星晖。

旌旄一出妖狐仗,剑戟千行虎旅翬。

恢复燕京能雪耻,扫除兔窟见神威。

当年报国应无似,凛凛孤忠过岳飞。

●代凯歌赞吴平西调《水调歌头》:

腥鬼啸燕北,玉帐夜分弓。

令公鹊起幕府,竭力矢孤忠。

千里风行雷厉,四校星流扫,剑气叱长虹。

谈笑摧骄虏,智略冠群雄。

排云阵,飞镞雨,冰舰挟芙蓉。

民安耒耜,启圣不邀功。

闻道玺书频下,看踏沙堤归路,帷幄且从容。

中兴建神武,一举朔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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