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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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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溫公童稚時與群兒戲,一兒偶墮甕水中,群兒嘩,棄去,公則以石擊甕,水因穴而迸,兒得不死。蓋其活人手段已見於齠齕中。至京洛間多為《小兒擊甕圖》。

范文正公在睢陽,遣堯夫到姑蘇般麥五百斛,堯夫時尚少,既還,舟次丹陽,見石曼卿,問:「寄此久也?」曼卿曰:「兩月矣,三喪在淺土,欲葬之西(『西』當作『而』)北歸,無可與謀者。」堯夫以所載麥舟付之,單騎自長廬捷徑而去。到家拜起,侍立良久,文正曰:「東吳見故舊乎?」曰:「曼卿為三喪未舉,方留滯丹陽,時無郭元振,莫可告者。」文正曰:「何不以麥舟付之?」堯夫曰:「已付之矣。」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帥僚屬登樓,置酒未發觴,見縗絰數人營理喪具者,公亟令詢之,乃寄居士人卒於邠,將出殯近郊,賵斂棺槨,皆所未具,憮然即徹宴席,厚賙給之,使畢其事,坐客感歎,有泣下者。

趙鄰幾舍人好學,善著述,太宗擢知制誥,逾年卒。子來之,亦有文,前以職事死塞下,家極貧,三女皆幼,無田以養,無宅以居。仆趙延嗣者,久事舍人,義不忍去,竭力營衣食以給之,雖勞苦不避。如是十餘年,三女皆長,延嗣未嘗見其面。一日至京師訪舍人之舊,謀嫁三女,見宋翰林白、楊侍郎徽之,發聲大哭,具道所以,二公驚謝曰:「吾從徒被儒衣冠,且與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逮汝遠矣。」即迎三女京師,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歸,延嗣乃去。徂徠先生石守道為之作傳,以厲天下。

曹州於令儀者,市井人也,長厚不忤物,晚年家頗豐富。一夕盜入其家,諸子擒之,乃鄰舍子也,令儀曰:「爾素寡過,何苦而為盜耶?」「迫於貧耳。」問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資衣食。」如其欲,與之,既去。復呼之,盜大懼,語之曰:「爾貧甚,負十千以歸,恐為邏者所詰。」留之,至明使去。盜大感愧,卒為良民,鄉里稱君為善士。君擇子侄之秀者起學室,延名儒以掖之,子及侄傑以、傚,繼登進士第,今為曹南令族。

司門郎中王繕,濰州人,治三傳《春秋》,中第,再調沂州錄事參軍。時魯簡肅公宗道方為司戶參軍,家貧,食口眾,祿俸不給,每貸於王,猶不足,則又懇王預貸俸錢。魯禦下嚴,庫吏深怨之,訴魯私貸緡錢,州並劾王。王諭魯曰:「第歸罪某,君無承也。」魯曰:「某貧不給,以私幹公,過實自某,公何辜焉?」王曰:「某碌碌經生,仕無他誌,苟仰俸入以養妻子,得罪無害,矧以官物貸人,過不及免;君年少有誌節,明爽方正,實公輔器,無以輕過輒累遠業並得罪,何益?」卒明,魯不知而獨受私貸之罪,魯深愧謝不自容,王處之裕如,無慊恨色,由是沉困銓管二十餘年。晚用薦者引對吏部,狀其功過,奏曰:「有魯姓名。」時魯已參大政,立侍殿中。仁廟目魯曰:「豈卿耶?」魯遽稱謝,且具陳其實,仁廟歎曰:「長者也。」先是,有私過者,例改次等,由是得不降等,詔改大理寺丞,仕至省郎,累典名郡,晚年田園豐腆,子孫蕃衍,壽八十九卒,亦庇賢為善之報也。

明道末,天下蝗旱,知通州吳遵路乘民未饑募富者,得錢幾萬貫,分遣衙校航海糴米於蘇秀,使物價不增,又使民采薪芻,官為收買,以其直糴官米。至冬大雪,即以元價易薪芻與民,官不傷財,民且蒙利。又建蓬茅屋百間以處流移,出俸錢,置薦席鹽蔬,日與飯;參俵有疾者,給藥以治之;其願歸者,具舟續食,還之本土。是歲諸郡率多轉死,惟通民安堵,不知其凶歲也,故其民愛之若父母。明年,范文正公安撫淮浙,上公治狀頒下諸郡。熙寧中命官於通,距公之治逾四十年,而民猶詠稱不已。

賈詢,廣都人,倜儻有奇節,輕財尚義,樂濟人之難。王均之叛,縣宰初暐奔山中,無以自匿,恇怯不能行,詢負匿其家,又使親黨護送帥府,暐卒免害,暐感之,作《義士傳》,刻石三聖院。

劉輝簽判,哀族人之不能為生者,買田數百畝以養之。初范文正公、吳文肅公皆有誌置義田,及後登二府,祿賜豐厚,方能成其志,而輝於初仕,家無餘貲,能力為之,士君子尤以為難。

蘇子美慶16中監進奏,邸承舊例,以斥賣故紙錢祠神,因以其餘享賓客。言事者欲因子美以累一二大臣,彈擊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獄,皆一時名士,都下為之紛駭,左右無敢救解者,獨韓魏公從容言於仁宗曰:「舜欽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如此?」帝悔見於色。魏公之仁厚愛賢實可尚已。(出蒲中行《澠水燕談》)

張忠定公詠在成都府,嘗夜夢謁紫府真君,接語未久,吏忽報請到西門黃兼濟承事。兼濟以幅巾道服而趨,真君降階接之,禮頗隆盡,且揖張公坐承事之下,詢顧詳款,似有欽歎之意。公翊旦即遣典客詣西門,請黃承事者,戒令具常所衣服來。比至,果如夢中所見,公即以所夢告之,問:「平日有何陰德,蒙真君厚遇如此,且居某之上座耶?」兼濟云:「無他,惟每歲遇禾麥熟時以錢三萬緡收糴,至明年禾麥小熟小民艱食之際糶之,價直不增,升斗亦無高下。在我者,初無所損,而小民得濟所急。」公曰:「此承事所以坐某之上也。」令索公裳,令二吏掖之,使端受四拜,黃公後裔繁衍,至今在仕路者比比青紫。

張忠定公詠在蜀,主帥平賊如風悖草,亂久不寧息。公謂主帥曰:「有平民無害者在黨中,亦宜治之。」翌日,帥送賊三十餘人,請公治之,悉給公憑遣之,曰:「各著業去。」帥怒曰:「何擅縱賊人?」公曰:「昨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仆與足下化賊為民,用固邦本。」

張忠定公言:吾頃與今丞相寇公、南陽張覃取大名府解試罷,眾謂吾名居覃之右,吾上府帥書言覃之德行於鄉里,有古人風,將以某之文近覃之文,則未知覃之行遠某之萬萬矣。遂薦覃為解元。公曰:「士君子當以德義相先,不然未足為士矣。」

張忠定公視事退,後有一廳子熟睡,公詰之:「汝家有甚事?」對曰:「父母久病,兄為客未歸。」訪之果然。公翌日差場務一名給之,且曰:「吾廳上有敢睡者邪?此必心極幽懣使之然爾,故憫之。」(出李畋《張乖崖語錄》)

楊玢尚書致仕歸長安,舊居多為鄰裏侵占,子弟欲詣府訴其事,以狀白玢,玢批紙尾云:「四鄰侵我我從伊,必竟須思未有時。試上含元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子弟不敢復言。(出楊文公《談苑》)

丁崖州謂險詐,然亦有長者言,真宗嘗怒一朝士,再三語及,輒稍退不答,上作色曰:「如此叵耐,問輒不應!」謂進曰:「雷霆之下,臣若更加一言,則齏粉矣。」真宗欣然嘉納。(出《嘉祐雜志》)

故事:州郡之獄,有疑及情可憫者,雖許上請,而法寺多舉駁,則官吏當不應奏之罪,故皆移情就法,不以上請。燕肅判刑部,奏:「天聖三年,天下斷大辟二千四百三十六,豈無法疑、情可憫者?而州郡無所奏讞,蓋畏罪也。請自今奏而不應奏者,不科以罪。」自是左讞者歲不減千人,皆情可憫、法可疑者,無不貸免。自天聖四年詎今蓋五十年,貸免無慮數萬人,古所謂「仁人之言」,肅有之矣。職方張淇知江陰,軍吏盜錢三百萬,蓋二十年矣,具發其奸,捕係數十人。轉運使趙廓謂曰:「此應賞典願竄吏,吾以聞。」淇慘然曰:「殺人以求賞,可乎?」悉召吏諭以「償錢,則貸出之;不爾,爾曹死矣」。吏之親屬聞者爭出錢以償,十日而足,乃推二人死者為首,餘悉貸不問。廓愧且歎曰:「公長者,非吾所及也。」淇乃簡肅公之婿。

王章惠公隨,舉進士時甚貧,遊於翼城,逋人飯,執而入縣,石務均之父為縣吏,為償錢,又飯之,館之於其家,而其母猶所加禮。二日,務均醉,令王起舞,舞不中節,毆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為河東轉運使,務均恐懼逃竄,然王豈肯害之乎?至是事敗,文潞公為縣捕之,急往投王,王已為御史中丞矣。未幾,封一鋌銀至縣,葬務均之母,事少解,尋而王為參知政事,奏務均教練使,務均亦改行自修,以此知王公長厚而不忘一飯之恩也。(出範蜀公《東齋記事》)

韓魏公知北都,有中外親獻玉盞一隻,雲「耕者入塚而得」,表裏無纖瑕可指,蓋絕寶也。公以百金答之,尤為寶愛,開宴召漕使顯官,特設一桌,覆以繡衣,致玉盞其上,且將用之酌酒,遍勸坐客。俄為吏將誤觸台倒,玉盞俱碎,坐客皆愕然,吏將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動,笑謂坐客曰:「物破亦自有時。」謂吏將曰:「汝誤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公之量寬大厚重如此。

曹武惠王彬,國朝名將,勳業之盛無與為比,嘗曰:「自吾為將殺人多矣,然未嘗以私喜怒輒戮一人。」其所居堂室弊壞,子弟請加修葺,公曰:「時方大冬,牆壁瓦石之間百蟲所蟄,不可傷其生。」其仁心愛物如此。

李丞相沆有長者譽,一世仆,逋宅金數千,忽一夕遁去,有女將十歲,美姿格,自寫一券係於帶,願賣於宅以償焉。丞相大惻之,祝夫人曰:「願如己子育於室,訓教婦德,俟成求偶,嫁之,止請夫人親結縭以主婚,然而務在明潔。」夫人如所誨,及笄擇一婿,亦頗良,具奩幣歸之,女範果堅白。其二親後歸舊京,聞之淪感心骨。丞相病,夫婦刮股為羹饋之。至薨,衰絰三年以報。(出僧文瑩《湘山野錄》)

宮禁火災,真宗驚惶,語王文正公旦曰:「兩朝所積,朕不敢妄費,一朝殆盡,誠可惜也。」公對曰:「陛下富有天下財帛,不足憂。所慮者,政令賞罰有所不當。臣備位宰相,天災如此,臣當免罷。」繼上表待罪,上乃降詔罪己,許中外上封事言朝廷得失。後有大臣言非天災,乃王宮失於火禁,請置獄。上出其狀,當斬決者數百人。公持以歸,翌日,乞獨對言:「初火災,陛下降詔罪己,臣上言待罪,今行此刑,恐不副前詔,有違天意,果欲行刑,願罪臣,以明無罪狀。」上欣然聽納,免死者幾百輩。

真廟時,有卜者上封事,言幹宮禁,上怒,令捕之,繫獄,坐以法,因籍其家,得朝士往還書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與之遊從,盡可付御史獄案劾。」王文正公旦得之以歸,翌日,獨對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與之筭命選日草本,即無言及朝廷事。臣托往來,亦曾令推步星辰,具狀尚存。」囚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狀同問。」上曰:「卿意如何?」公曰:「臣不欲因以卜祝賤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即時焚去。繼有大臣力言乞行,欲因而擠之,上令中使再取其狀,公曰:「得旨,已寢焚去之。」(出王素《王文正公家錄》)

韓魏公在魏府,僚屬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狀尾忘書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與路,稍稍潛卷,語定從容以授之,路君退而自見,且愧且歎曰:「真天下盛德也。」

韓魏公嘗言:內官王昭德絕不類內官,往年執政賈昌朝、陳執中惡歐陽公,欲因張氏事深治之,令蘇世昌鞫獄,獄不成,蘇雲「不如鍛煉」,仍乞不錄問,昭德時為勘官,正色曰:「上令某監勘,正欲盡公道爾,鍛煉何等語邪?」歐公遂清脫。

韓魏公帥定武時,夜作書,令一侍兵持燭於旁,兵他顧,燭燃公,公以袖麾之,而作書如故,少頃回視則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卒,急呼曰:「勿易之,渠方解持燭。」軍中為之感服。

韓魏公為丞相,每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者即手自封之,未嘗使人見。

韓魏公知歐陽永叔不以係辭為孔子書,又多以文中子為可取,中書相會,累年未嘗與之言及。(出王岩叟《忠獻魏公別錄》)

王沂公曾留守洛帥,歲歉,裏有困積者,饑民聚黨,脅取鄰郡,以強盜論,報死者甚眾,公但重笞而釋之,遠近聞,以為法全活者數千計。仍上言:國初淮浙未下之日,嘗命陝雍晉絳歲漕粟以赴京師。遂詔給陝粟二十萬,儲廩充而民息肩,於今賴之。

校書郎張子奭居三川間,嘗請見王沂公,延於便坐,屏左右,語之曰:「聞伊闕令劉定基貪虐無狀,民將興訟。」又出書一軸悉數其罪,且曰:「為吏至此,誠不足念,若舉以成獄,則平民罹其害者不啻千人,今將先事除之,如何?」子奭對以漢薛宣故事,公頷之,未幾檄召令至府,麵詰之,仍以鄉來書軸俾自閱之,劉首伏不敢有隱,且求解去。翌日以疾告自免,由是訟息而民安。(出王皞《王沂公言行錄》)

工部侍郎胡宿為邑日,丁晉公為遊客,見之,胡待之甚厚,丁因投詩索米,明日胡延晉公常日所用樽皿悉屏去,但陶瓦而已,丁失望,以為厭己,遂辭去。往見之,出銀一篋遺丁曰:「家素貧,惟此飲器,願以贐行。」丁始諭設陶器之因,其後晉公極力推挽,卒至顯位。

朝士劉廷式本田家,鄰舍公有一女,約與廷式為婚,後契闊數年,廷式讀書登科,歸鄉閭訪鄰翁,鄰翁已死,女因病雙瞽,家極困餓。廷式使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辭以疾,仍以傭耕,不敢姻士大夫。廷式堅不可:「與翁有約,豈可以翁死子疾而背之?」卒與成婚。閨門極雍睦,其妻相攜而後能行,凡生數子。廷式嘗坐小譴,監司欲逐之,嘉其美行,遂為之闊略。而後廷式管勾江州太平宮而妻死,哭之極哀。蘇子瞻愛其義,為文以美之。(出沈存中《筆談》)

李翰林宗諤,其父文正公昉秉政時避嫌遠勢,出入仆馬與寒士無辨,一日中路逢文正公,前騶不知其為公子而遽嗬辱之,是後每見斯人必自隱蔽,恐其知而自愧也。

京師人有以金銀繒錦實二篋托付於其相知,數年而死,彼人歸詣其子,子曰:「我父平日未嘗一言及此,且無契券之驗,殆長者之誤也。」其人曰:「我躬受之爾父,豈待券契與?汝必預聞哉。」兩人相推無敢當,其人遂持以白於官,時包孝肅公尹京,驗究其實,斷與其子。世俗之說皆謂今人無復良心,惟知有利耳。聞是二人之風可以釋一世之疑。

蘇子瞻云:慶16三年有李京者為小官,吳鼎臣在侍從,二人相與通家。一日京薦其友人於鼎臣,求聞達於朝廷,鼎臣即繳其書,奏之,京坐貶官。未行,京妻謁鼎臣妻,取別,鼎臣妻慚不出,京妻立廳事,召鼎臣幹仆,語之曰:「我來既為往還之久,欲求一別,亦為乃公嘗有數帖與吾夫禱私事,恐汝家終以為疑。」索火焚之而去。(出《呂原明語錄》)

元祐中,舉子吳中應大科,以進卷遍投從官,一日與李方叔諸人同觀,文理乖謬,撫掌絕倒,範純夫偶出見之,問所以然,皆以實對。純夫覽其文數篇,不笑亦不言,掩卷他語,侍坐者亦不敢問。他日吳中請見,純夫諭之曰:「觀足下之文,應進士舉且不可,況大科乎?此必有人相誤,請歸讀書學文,且習進士。」吳中詞謝而去。(出《晁氏語錄》)

兗州有民家婦,姓賀氏,里人謂之賀織女,父母以農為業,其夫則負擔興販往來州郡。賀初為婦,未旬浹其夫出外經求,每一出,數年方歸,歸則數日復出,不聞一錢濟其母、給其妻,家貧無賴,閭巷呼為不孝之子。所得錐刀之利別於他處供給小妻。賀知之,每夫還,但以忻然承事,飲食漱濯必盡其力,未嘗微露風彩;言及小妻及幹以衣食,其夫自以有所慚負,則必非理毆罵之,婦亦不之酬對。其姑老且病,凍餒切骨,婦則傭織以資之,所得傭直盡歸其姑,己則寒不營衣,饑不飽食,姑又不慈,日有淩虐,婦復益加恭謹,下氣怡聲,以悅其意,雖暗室無人之所亦無怨歎。夫嘗挈小妻至家,賀則以女弟呼之,殷勤待之,略無慍色,賀為婦二十餘年,其夫在家前後無半載而能勤力奉養,始終無怨,可謂孝矣。此婦生於窮賤之門,口不知忠信之言,耳不聞禮義之訓,而能如此,雖古之淑哲無以過也。故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斯言不謬矣。書之以備鑒戒。(出範資《玉堂閑話》)

孫學士元忠樸,呂正獻公所薦館職也,嘗為呂居仁言:「元祐間某嘗對侍講非笑程正叔,侍講謂某,『正叔有多少好事,元忠不說,何故隻言其短?』某因釋然心服,後不復敢深議正叔,因思今人如元忠樂善者少矣。」侍講謂滎陽公呂原明也。(出呂居仁《童蒙訓》)

曹彬侍中討蜀,初克成都,有獲婦女者,彬悉閉於一第,竅以度食,曰:「是將進禦,當密衛之。」洎事寧,咸訪其親以還之,無者嫁之。(出《聖宋掇遺》)

孫莘老知福州時,民有欠市易錢者繫獄甚眾,適有富人出錢五百萬葺佛殿,請於莘老,莘老徐曰:「汝輩所以施錢者,何也?」眾曰:「願得福耳。」莘老曰:「佛殿未甚壞,又無露坐者,孰若與其錢為獄囚償官,遂使數百人釋枷鎖之苦,其得福豈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諾之,即日輸官,囹圄遂空。

范文正公少學於府庠,同舍有病者,文正親調藥以療病,病亟,囑文正曰:「吾無以報子,平生有一術,遊遠方未嘗窮乏者,術之力也,今以遺子。」因授藥一裹方書小策。文正不得已留之,未嘗取視。後二十年,得其子,還之,封記如故。(出劉延年《孫公談圃》)

前宰相蔡確坐詩語譏訕簾中,台諫章疏交上,必欲朝廷誅殛。宰執侍從皆謂當然,範忠宣公獨以為不可,遂於簾前開陳:「方今聖朝,宜務寬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今日舉動宜與將來為法式,此事甚不可開端也。」疏云:「蓋如父母之有逆子,雖天地鬼神不能容貸恕,於父母親,至於必死之地,則卻恐傷恩。臣之區區,實在於此。」(出《範忠宣公行錄》)

慶16中,劫盜張海橫行數路,將過高郵,知軍晁仲約度不能,喻軍中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勞且厚遺之,海悅逕去,不為暴。事聞,朝廷大怒,時范文正公在政府,富鄭公在樞府,鄭公議欲誅仲約以正法,范公欲宥之,爭於上前,富公曰:「盜賊公行,守臣不能戰、不能守,使民醵錢遺之,法所當誅也。不誅,郡縣無復肯守者矣。聞高郵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釋也。」范公曰:「郡縣兵械足以戰守,遇賊不而反賂之,此法所誅也。今高郵無兵與械,雖仲約之義當勉力戰守,然事有可恕,戮之非法意也。小民之情得醵出財物而免於殺掠也,理必喜之。而雲『欲食其肉』,傳者過也。」仁宗釋然,從之。仲約由此免死,既而富公慍曰:「方今患法不舉,方欲舉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眾?」范公密告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之事,奈何欲輕壞之?且吾與公在此同僚之間,同心者有幾?雖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輕導人主以誅戮臣下,他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也。」富公終不以為然,及二公跡不安。范公出按陝西,富公出按河北,范公因出欲守邊,富公自河北還,及國門,不許入,未測朝廷意,此夜徬徨不能寐,繞床歎曰:「範六丈聖人也。」(出蘇子由《龍川別志》)

李謙溥有招收將劉進者,勇力絕人,數以少擊眾,並人患之,乃以蠟丸封書讒進,陽遺其兄,晉帥趙讚得之,以聞太祖,即詔謙溥,械送闕下,謙溥曰:「此反間也,願以闔門保之。」太祖得奏,遽釋進,厚賜金帛遣之。

侯可寓逆旅,有書生病極,將為庸醫所誤,侯與書生無契素,特哀其途窮,輒叱去醫者,自為調藥餌病,病閒,始與之告別。(出呂厚明《呂氏家塾廣記》)

陳秦國公省華,三子已貴,秦公尚無恙,每賓客至其家,堯佐及仲季子侍立左右,坐客踧踖不安求去,秦公笑曰:「此兒子輩爾。」後天下皆以秦公教子為法,以陳氏世家為榮。

竇儀尚書家法整肅,每對客坐,即二侍郎、三起居、四參政、五補闕皆侍立焉。(《晉公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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