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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四传质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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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王介之 撰

隠公

元年

传曰经文如化工以天观圣人之文而尽矣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天非无心也又曰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非必有心也故报和以祥报乖以沴庆以贻善殃以贻不善谓天有为为之可也日月运行之恒度寒暑交错之恒数今古相嬗而因其自然谓皆有为为之不可也春秋之文谨内外之防正君臣之义命徳讨罪以一字为褒贬如天之非无心者也因天以纪时因地以纪国因前王之制因天下之习以纪名如天之非有心者也有心而心着于文以立义学者研心以逆之不得略也非有心而文因其实义所不繋学者平情而顺之不得凿也元年之称元圣人何容心焉元一也或谓之一或谓之元实同也文虽异而非有异也且一者与二为偶与千而万为乘并立而数之之辞也年则前者逝而后者续不可以并立数矣故祖曰始月曰正日曰初皆不可以一称焉易曰初曰上而不可立一六之名即位之始年曰元年亦如此而已矣胡氏传云元即仁也是干资始坤资生之元也然则一年而元二年其犹亨乎该四德以四年其后将如之何抑仁者贯初终于一心者也一念之仁不足以保后念一事之仁不足以通万事正心以体仁岂仅嗣服之初为当然哉太甲之悔过迁善成王之惩毖后患复即逺而犹无悔也中材之主初心未之有邪而难乎其继则立仁之义于年之始端无谓矣舜典之称元日商训之称元祀因乎古因乎人之所习因乎文之所宜此与天之非必有心者同道若欲雕琢自然之质加以外至之名则俗学辞章之巧耳圣言不如是也审矣

春王正月【一】

周人以建子为嵗首则一以建子为春矣而胡氏传云建子非春亦明矣何以见其明也以后世寅正所定之四时而明之也夫天固未尝自明其为四时宪天授时者名之以时而时乃着三统之法千五百三十九年而为一统三之四千六百一十七年而为一元天统者据四千六百一十七之始年朔旦冬至立为厯元而以下推者也其时日月之防在子故以子为首地统者阅千五百三十九年朔旦冬至日月防于丑人统者又阅千五百三十九年朔旦冬至日月防于寅此三正之厯法各殊而二曜五纬之行度亦少异焉以气应言之天正子最微者也丑亦微也至于寅而始着一日之繇暗以明一嵗之繇濳以见皆以其微着故曰积三微而成著然则建子之月春气之微也建寅之月春气之着也夏正纪其着周正溯其微则周人自以建子为春嵗之首时之先者也建子奚必其非春哉春者蠢也一阳动于地中植物则生气荣其根动物则暖气熏其蛰其动蠢蠢然歴二阳三阳而阳气舒矣故至卯中而春气毕达以授夏夏者大也卯中以后无蛰不启无木不荣大而充之至午中而渐向于实以授于秋秋者收也午中以后无特生而有继长物质渐成至于酉中而渐以登以授于冬冬者终也酉中以后隂气凝于上物无不老而方生之气未萌也至于子中而终乃以始以授于春特当子卯午酉之中为二分二至之候气虽应而未盛故谓之微周正达其微以察天化夏正纪其着以利民用各有道焉无容据夏正而断建子之非春矣圣人语顔子以为邦曰行夏之时以所敬授者民之时从人之着而不从天之微盖谓有王者兴革命改制而折衷三王以求允也其自言曰吾从周则未得位而遵一王之路也未尝得位而遽改制焉以夏之时冠周之月名实驳杂而不安于为下不倍之义圣人其如是乎按泰誓春大防于孟津而曰星在天鼋以厯法上推为建子之月二十八日戊午而书言春则周人以建子为春正月有明徴故朱子言周有正月有正嵗正月建子也正嵗建寅也胡氏以理谈经而于厯未讲故日食传采谷梁既朔晦日及鼂日有亏伤之象之说而不知其非以是见释经之未易也且即以理论生其世反其道用其实易其名然则名周之玉辂为殷之木辂周之大武为虞之箾韶其可乎春秋天子之事亦奉文武之法以治当世之诸侯大夫而已岂更易名实以乱昭代之大法哉

春王正月【二】

加王于正公羊言大一统者大周之统天下也大鲁之遵王而统于周也又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谓文王受命称王于殷之末造已改正朔行天子之事其义悖其词迂矣鲁所奉之正朔时王所颁当文王之时未有鲁而鲁何奉乎文王犹殷之西伯奉殷之丑正故武王伐纣以建亥之月兴师而厯家犹称殷之十一月商祀未殄之一日武王且不改而况文王其必言王以明一统之大义当东周之世列国僭乱或有不奉正朔者且杞宋修先代之事守自用其丑寅之正故于鲁之奉正朔而大言之以明一统之义韩宣子所谓周礼在鲁亦其一也

春王正月【三】

亲所志者不以其道拂而正之以成亲也顺而从之以全已也为人子者无以有已而有时急于全已而不遑于正亲惧其以忘已故而嫌于利已也则嫡庻长幼废立之事是已庻之不敢侵嫡幼之不可躐长道也然宗臣可守义以行廷臣可援义以正为嫡长者不得与焉君父之为正为邪不敢知也故伯夷泰伯决去之而不疑隠公从命摄立以待让于桓犹庻几焉而谷梁以为成父之恶然则欲公之挟长以据位而可曰拂亲之失以成乎善哉夫公庻几近之而于道则犹未也长而后反其国则何以知其必反也不能皎然揭日月而决行之公子翚之请有隙焉乗之矣或曰夫公亦犹是中材以下者而何望其遽为伯夷泰伯之髙行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出乎仁即入乎不仁居危疑之地首鼠两端势不能俛而就诸臣之位则惟有去之而已不能去而使无余地以自全舎伯夷泰伯而为申生之死且不得为孝况居位十一载而无疑乎

春王正月【四】

嗣子初立于嵗首书即位者葢有告庙临民之礼焉礼行而史记之不书即位则其未遑修此常礼者尔隠公之不书即位三传同辞以为摄也摄则告庙者告其摄也诏臣民者诏其摄也因之而告于王室告于友邦皆言摄也摄则无即位之事不可起即位之文若曰内不承国于先君则子野卒于襄没之后昭公不得早有所承昭薨于干侯而季孙迎宋以立愈无所受岂但隠哉抑云上不禀命于天子则平王之世纲纪犹未尽亡而文公以后周愈弱诸侯愈擅而又奚禀耶葢隠之不书即位摄也庄之不书不忍于弑父之逆母而情有不安未敢修常事也闵之不书国乱而子幼礼未备也僖之不书自外而入仓卒援立而未暇也定公戊辰即位之文季孙矜其废立之权张大其事非时而礼文备举皆因其实纪其事而顺逆得失见矣胡氏举十二公之不禀不承专以责之四君者抑何以通其余乎

郑伯克段于鄢

克之为文经不再见左传曰逐之公谷曰杀之段不再见而奔卫者但叚之子滑卫人为取廪延使段而奔也则卫将居之于廪延不但滑矣以知二传之言杀是已克者力胜之辞而有难意谷梁曰缓追逸贼亲亲之道诚缓追焉段且固守鄢而不下其遽逸乎即使逸焉段已死而滑犹挟卫以内伐段得逸而郑能一旦安耶范中行之蹂晋也数十年而不息况段有君母之援哉葢至是而寤生之所以处段者无一焉可也周公不缓管蔡而王室宁唐太宗不缓建成元吉而嗣立定周公之不缓为孺子也故不损其仁唐太宗之不缓以自得天下也而天理斁要未有缓焉而可全恩以逺害者缓之而祸延于不已弗缓而恩斩于一鼂故曰寤生之于叚至是而无一焉可也夫使寤生欲全恩于段而不害于国则可以全仁难矣然而无难也王猛之于鼂也鲁隠之于轨也晋申生之于奚齐也逃而去之而恩全父志也国者父之国也段之以少加长而将立者母志也国非母之所得制也则孤竹勾吴之事寤生不得而学焉而段以怙宠多才而见偪去之非义争之非仁故曰难也唐太宗之与兄弟势不相下而髙祖在太宗无能自行其意制之无术而迫出于贼恩之计夫寤生则已立乎其位矣姜氏虽未忘情于立段亦窦后之于梁王焉耳妇人之情当其未惩则妄不可止一小惩之而且以幸免于害为悦故狱辞一烧而窦后加餐姜氏虽悍出隧而融融泄泄则其情之易厌见矣寤生已立乎其位而国之执政祭仲子封皆其同志大臣持谠议以申其罚寤生奉母志以寛其罪段免于诛而姜氏之心亦戢非唐髙方在权不操于太宗之比故曰易也夫寤生者岂责其去国以让段且亦安用为尔哉怨姜氏之恶已厚其毒以戕其弟而快志于母则胡氏恶养天伦之说允矣寤生无能自揜矣缓追逸贼茍救过于既偾之余诚无一而可者也

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子氏薨 尹氏卒甚矣读春秋之难也所凭以知数千载以前非传无津梁也而传之靡定非但微言之析以毫厘大义之区分秦越也地必有定所人必有定名时必有定期尤定而不可乱者莫如人而三传之言仲子也或曰恵公之母或曰恵公之妾言夫人子氏也或曰隠公之母或曰隠公之妻言尹氏也或曰君氏隠公之母声子或曰周之世卿信左氏以伸仲子为恵公之妾乃其以君氏为隠公之妻不可信也信公羊以伸仲子为桓公之母乃公羊以子氏为声子不可信也信谷梁以伸子氏为隠公之妻乃其以仲子为恵公之母不可信也其人异其礼殊其所以生事而没宁之者道不可得而同虽然要之于终以观其始则仲子为恵公之妾桓公之母可信也以考仲子之宫知之子氏为隠公之妻可信也以君在而不书葬知之尹氏为周之世卿可信也以君氏之不成文义知之或曰尹氏者合其族之祖孙而称之卒者一人耳何以氏志曰尹不一称而此卒者统言氏犹宿不一君而其卒者统言男或曰不以名讣也春秋之异辞三传闻者因所传而弗能损益尹氏宿男之不名旧史逸之亦未可知也

宋公和卒

传弟殷道也宋修先代之事守故宣公舎其子而立穆公夫亦用殷之道也乃殷之传弟也以次相及而终立嫡长初嗣者之子太甲之继外丙仲壬成汤之定法也至于后世则有传于弟而弟传其子不复归于嫡长初嗣之子者矣武丁之所以丰于祢也而成汤之法乱夫既两端皆可唯意与所便而为之则贪愤交乘而争乱以兴则殷道之不如周审也而况与夷之猜冯之媢二君不能使其子如朱均之帖然安于在位而要一时仁让之名其能得乎故公羊曰宋之祸宣公为之也非过责之也侯于周服而不遵时王之制徳非尧舜所授者非舜禹而欲希互让之贤大臣非伊尹易世且相胥以奉冯而置大位于可推移之宣公岂非祸本哉祸必于此而萌生矣左氏曰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呜呼冯方眕目而盻郑方挟质以逞督与羣臣方懐刃以俟时而曰其子飨之乎夫宣公犹非以安与夷故而立和也未害为仁之愚也若左氏者逆计其子飨之而以为义则兄弟之际挟市心以求售以祖宗之宗社行其欲取姑与之术以徼名实之两获小人喻利而徒劳终蹈于害尚何义之云何以知宣公之非为与夷终飨故而立和也曰宣公欲授与夷则授之已尔而何用此迂曲之小智为若宋祖之授光义冀以传光美而及徳昭则杜后妇人之鄙私胁太祖以盟之尔非太祖之乐为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事有不相蒙罪有不相及事本无与于重轻则因彼而蒙此罪本未及于大恶则与于人之罪而分及之事本诸已而罪不容于贳乃舎之而旁及焉则本罪蔽矣州吁之请宋伐郑也乗郑人纳冯之衅以饵宋也州吁弑君而欲固其位罪不贳矣则不得以罪冯之恶分罪于宋宋殇忘穆公之徳忌冯而逞志于郑逆天安忍罪亦不容贳也则抑不得以党贼之恶分罪于卫矣此一役也宋殇之憯州吁之诡直书而并着无所畸重无所畸轻也以宋主兵者当日之首先戎行以向卫者固以纳冯争国为名问郑罪而加之兵非宋主之其可以卫主之乎州吁定位之志隠宋殇忌冯之事张蔑先君之恩以戕天伦罪重而不可以党恶蒙者也故诛周兴来俊臣之惨杀无辜不更责以事女主论朱清张瑄之驱人填海不更责其谄元君两罪俱则从其重舎其轻胡氏之说殆释本而狥末矣

公观鱼于棠

隠公摄位十有一年无宫室台榭之役无盘游淫猎之娱其观鱼也察水衡之获而与民争利也故三传有同辞而胡氏曰轻弃国政逺事逸游兖南之壤涓涓之泉易涸之渊岂其千云张巨鳞雪曝之观哉而公亦何乐乎此也北方之有鱼仅矣少有之而人珍之利斯存焉然其利也微矣故臧孙曰不足以讲大事备器用公羊曰百金之鱼公张之谷梁曰鱼卑者之事也有司者之所察也公之为公其细甚矣有谗而不见有贼而不知孳孳焉察秋毫之利呜呼是箪豆见色之鄙人也虽贪孝友之名能舎其位以授之弟慨然而决乎胡广之志尽于饲猪莵裘未营蒍氏之刃已及宜矣哉若其逸游而忘国政也则犹可望其脱屣千乗以免祸也

初献六羽

公侯之礼乐异制他无所经见而公羊谷梁皆云诸公六佾侯四佾鲁侯而六佾讥僭乐也未能辨其是非而旁徴之礼有疑焉均之为诸侯五等皆侯也而周礼公之服衮冕侯之服鷩冕则侯有降于公公谷之说疑是矣乃公羊曰王者之后称公则宋修天子之事守纯用天子之礼乐以郊以禘故知防见舞旌而骇以其为天子之乐也则三恪之舞当用八佾不但六矣左氏采众仲之说而胡氏以为别宫降六意者其然乎处千载之下论千载之史事难矣论千载之典礼抑又难矣谷梁早自疑焉并存尸子之说以为天子诸侯皆八佾也未能自安兼异説而弗能折衷后之人将何据焉无已则降杀以两之説尚不忒乎谷梁子者尤其捃拾闻见而未定者也若以仲子为恵公之母遂使隠摄桓弑之实漫无所徴亦其不审之故也拾闻见以言经有所通必有所蔽非曲畅旁通以求之庸可不诬哉

无骇卒 挟卒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事屡变文亦屡易四传各成其说而断以义则胡氏精而公谷尤正质以事则左氏之有所徴也为可信也无骇挟之以名称胡氏曰未赐族也春秋之初犹为近古亦近之矣而左氏载羽父请族公命以字为展氏则又未尝不赐族也赐族之与赐氏也有别若季孙叔孙仲孙仲婴齐叔弓皆赐氏也赐以氏使世为卿矣隠公之世公子彄称臧氏焉至臧孙纥而后夺其卿则有族而不能为氏矣无骇之后为展氏以柳下恵之贤终于小官非三家臧仲叔氏之伦也意者春秋之始赐氏者仅有之故公子益师公子彄皆得以公子称而无骇挟柔溺皆不能以氏世其官公谷皆曰隠不爵大夫未成乎君然则桓公之有柔庄公之有溺岂亦桓公之不爵大夫乎鲁之有世卿也自臧氏始而无骇挟柔溺犹身为卿而不得世故曰胡氏之説近之矣僖公以后无有不氏者非不赐族也公子之子綂曰公而三家与公并立虽亲虽贤不得为氏而世变亦于此可覩矣

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公及齐侯郑伯入许

郑庄之狡也克段则养成其恶伐宋则假命于王取戴则乗敝于敌射王则劳问其左右当时不得攻其瑕后世犹或谅其情算之无遗而慝滋甚矣其尤狡而不易窥者则同鲁伐宋而归郜防于鲁也入郜者郑也归于鲁入防者又郑也抑归于鲁是使鲁不谓其轻利而善让也不能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老氏之阴谋郑并用之审矣郜防小邑也户口土田其于一国之都不啻什伯郑庄之所处心积虑垂颐而欲者许也虞独力之不能必胜惧连兵之或且分功乃勤攻取以拔城邑拱手而授之鲁鲁媿之感之而心折之矣且鲁隠者位未安而恐人不以为君者也屑屑于一鱼而唯恵是怀者也勿论其不知他日之为郑并许即知之而情已浃志已盈且懐挟以居实利而又何遑他计焉郑庄乃左提右挈蹙许而毙之鲁虽欲不俛首授郑而抑岂人之情也哉叔也臣获也守土其土人其人视二邑之区区利相什伯而鲁终莫尽悟郜防之为饵也呜呼庄之狡也至是哉曺操之让还三县师此智也智而狡未有不夺于天者郑终不得许而徒使鲁受郜防之归天不可罔操不三世而司马氏夺之岂或爽乎左氏之于是非也以迹取人而其失也奬虚伪之奸曰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又曰无刑而伐之服而舎之可谓知礼矣然则曺操之让亦正而有礼耶狡者欺后世而或受其欺庄之狡加于操矣

桓公

元年

文章制度之兴皆积渐而成者也作者之谓圣圣之称有二一曰行造其极一曰通明也茍通于天下后世而使民明焉抑可谓一端之圣矣能作而通于事明于理则可谓之圣非必道隆徳盛之圣人而后作也孔子无所作而允为圣茍能作者不必造圣之极而可许之以作则汉武之以号纪年是已天下之大庻事之繁情伪之日兴书契文墨之日赜使无号以纪年则指新为旧假昔为今上自诏令下至庻民尺布斗米之左劵互相乱而奸人之售其奸何不可耶如以先帝之諡号时王之尊称为别则市籍狱簿而辱至尊以临之其不轨不章抑甚矣故起禹汤文武于后日抑必师汉武之法以为法而胡氏曰必以春秋编年为法是何法也美名有尽胡氏且虑之矣以数相仍独无尽乎汉之冲质唐之顺宗昭代之洪熙祚不幸而短称元年者将安质正哉且春秋编年侯国之元年也周之诸侯千八百国其不可各建号以纪年明矣故其辞命因事以纪年如传称防于沙随之嵗亦以年不可据不得已而徴之事侯国分而年纪乱又安足为天下一统之法乎古者质而民伪未深圣人虑弗及焉以待后故曰百世以俟圣人必有俟也圣人不作茍有作者圣弗能违焉是亦作者之圣耳汉武骄奢不能揜其一事之通明而胡氏何讥焉

公即位

恶莫憯于意意者不可如者也故春秋之法有诛意以殊诸文者矣未有因其意而为文以骫法者也意动于微而滔天之恶从之以生圣人严笔削以夺其意所以窒乱源而遏人心之横流也后之为史者奉春秋以为准绳故王莽簒而不代汉以新武曌僭而不间周于唐乃至蜀汉已分而不正曹丕繁阳之号刘石索头慕容履帝位而不假以正统之文以是为春秋之遗意也而桓公簒立春秋起即位之文胡氏曰如其意焉乱臣贼子之意其可如乎隠公薨而不地三年以后春不书王党恶而与防盟者必贬皆非桓公之意也如其意焉将以愧之乎汉文之以金钱愧张武也武之恶小而固知愧者也君子犹以为失君人之体春秋天子之事而巧为如意之文以如讦如谑而与乱贼相形于心迹之间乎书即位者桓公行告庙临羣臣之礼因其实而纪之簒与非簒不嫌同辞而于他事着之即位之文何容心焉胡氏之说巧而诬矣

及其大夫孔父

孔父者谷梁以为字胡氏依程氏之说以为名孔父名嘉见于传者审矣孙以王父之字为氏故其族之奔鲁者曰孔氏而父者字之通称嘉有孔义如郑公孙嘉之字子孔是也谷梁云或曰为祖讳也其说为长刘敞谓名其君于前不得字其臣于后此夫子之辞非宋人之书也孔氏去国三世以后爵禄不诏于宋之廷则君臣之道絶矣春秋鲁国之史而夫子修之则为祖讳之义得伸焉或曰临文不讳非此之谓也臧孙纥不以父讳而改是谓临文此则直载孔父之事恶忍斥其名等之仇氏之牧荀氏之息乎孝子仁人之事其先于此取法焉可也

滕子来朝

法之允者必有所止罚弗及嗣舜典之明训炯矣父子兄弟勿相及也矧上而祖下而累世之孙而何蔓延于无穷越之僭王自勾践始狄勾践焉耳上不及于允常故伐吴之役越称人而不以号举弑父与君躬乎大恶也赵盾弑而不以累武蔡般弑而不以累有躬乎大恶者且然况党恶者乎终春秋之世降而称子此已甚之刑圣人之不尔必也谷梁氏曰狄道也狄道云者以子礼接诸侯简其牺牲玉帛兵赋之数以事大国而自替其先世之侯封也噫是可以观时变矣名者人之所甚重也贵者人之所欲得也世守者子孙之不忍忘者也芟夷此三者而非人之所安夫人而必有此情矣滕介齐宋鲁卫之间君不自强臣不体国民不堪命敝于往来交际之繁而自替以同于小国故隠之末年薛以庻姓而敢于争长鲁以侯国而敢于旅见其以滕为不足为侯久矣诸侯不以为侯滕且隠忍而自处于非侯举叔绣以来世守之荣名一旦褫之而俯首甘焉夫滕岂得已哉前之不振而日以贫弱至此而无可如何也滕之偷非一日也诸姬兄弟之国无相轸恤坐视其疲敝而流于卑贱列国之不仁无有能相念者也他日者宗周降而称君以奉职贡于强秦而三代封建之典遂裂亦岂异此哉春秋因其子而子之淩人与淩于人者之失道皆见矣薛杞降而称伯亦此也弱者日就于弱以趋于亡而强者王矣故曰可以观世变也

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圣人诛赏之大法亦人之同情事之允协者而已刘簒也而灭姚灭慕容超天下后世不能没其功拓跋佛狸兴师南侵以讨萧鸾之簒弑为名而天下后世不以之为南齐幸天下之势祸福之深浅人心之好恶虽圣人亦未有违之而激以愤出者也乱臣贼子之未即刑也旦夕引领以庻几得当圣人固有此情矣上有天王下有方伯外有四邻之诸侯内有举国之臣子固望其能伸大义矣然而终莫之能伸于是而圣人以笔削行天子之事引问罪之责于己而知罪不辞恶有即戎而望之冀其伏干戈于玉帛以蔑我宗邦也哉戎之为鲁患旧矣幸其无名而不足以逞也假令执讨贼之名俘其君而杀之乘之以入鲁则周公伯禽之祀其不亡也无几楚庄以施之夏徴舒而春秋不忍言其灭楚围以施之蔡般而春秋正其诱杀之恶诚惧其一纵而不可复收也揖戎而进之以大义属望而几幸焉宗国之倾危不恤是与一鼂之忿不思其难者其相去几何也以君父之讐为名而大防自我而毁若此者灾必及身胡氏之说过矣然则何以书至危也隠之盟唐不危而此危者戎之情不可恃俄而可以顺矣俄而可以逆矣当其逆而危则书至义止此耳

宰渠伯纠

胡氏曰宰冡宰渠氏伯爵宰之为冡宰非宰夫内宰是也纠与咺与周公俱称宰而无殊则其为冡宰也无疑公羊谓下大夫者非也伯之为爵是也系渠于伯之上则渠为纠之封邑所谓寰内诸侯而曰渠氏非也繋渠于伯与周之公刘单之子均为国邑不与武尹仍之称氏而无爵者均则渠为伯国无疑也左氏曰父在故名何休曰伯为王敬老之辞皆不得书名之故而为之说耳则胡氏赗诸侯之妾礼弑君之贼贬而书名于义为允而羣疑可释矣一纠也而左氏以为人之子弟何休以为国之老臣以为老则老矣以为少则又少矣是射覆者之游词也奉命以使诸侯非人子事亲之日而何有于父前子名之礼非天子上庠之养乞言执酳之事亦何容施敬于出疆之使乎凿说以求实必泥而不足以通

甲戌己丑

左氏曰于是陈乱国人分散故再赴公羊曰防也甲戌之日亡己丑之日得谷梁亦云甲戌出己丑得其说不同而抑有可通者国人虽再赴赴至于鲁之日异尔非必所赴之日异也则必其死之日不而赴者各以所知而异也陈侯虽防而以国君之尊狂疾而出必有随之而迹其所往者且在国中非野外也市朝廛肆之间何至君死其地而不知葢唯陈侯之有防疾故陈佗因之而作乱国既乱公惊悸狂走从之者死亡分散而不得其死所左氏亦曰公疾病而乱作则其出走也以乱而乱之生也以疾因分散而不得其死之日不得其死之日而赴者异辞通三传而条理明矣蔡人杀陈佗与楚杀夏徴舒之词同则佗之为乱贼可知公谷知陈侯之出走而死而不知因佗之乱乃出或曰外淫或曰争禽则非也陈桓公卒厉公跃立明年而佗为蔡杀葢佗之不容于国而出奔蔡杀之耳抑或既奔于蔡因其淫与猎而杀之未可知也

实来

隠桓之纪其为阙文也多矣实来葢阙文也来者之为州公疑也其来也为来朝为过我则未可知也以外相如不书例之则可云来者为州公而公羊云是人来也于文为不顺胡氏云实者州公名则没其爵而独举其名亦春秋所未有皆所谓求为之説而凿者也谷邓来朝名之而公谷曰失国邾子来朝不名而亦曰失国则经无阙譌而传强为记愈凿矣信传不如信经也

焚咸丘

杜氏预以咸丘为鲁地焚者焚林而田胡氏从之左氏无传而杜氏决言之与三传谓为邾邑而火攻之者异葢杜之解经考厯以定日考地以定事为密而以钜野之有咸亭而在鲁封内故知二传之非是嵗也与狩郎之嵗皆阙秋冬阙文耳故三传皆阙而不论胡氏独谓以逺人朝桓党贼逸讨与天王之聘桓为大乱而削之党恶者人之罪也于天道奚累哉春秋天子之事则治天下之诸侯一也非独以治鲁也且于鲁有宗国之道焉则容有寛解之微辞焉桓宣与闻乎弑而没不书弑不使与赵盾公子归生同其不可掩之罪臣子辞也胡氏终桓之世极致其诛讨之词累乎诸侯累乎天子而且上累乎天夫翚弑而桓立亦与督弑而冯立剽弑而衎归均尔未至如齐无知楚商臣蔡般之恶自己作而夺之也然三凶之逆且不以上累乎天而况桓乎去天之秋冬以极致其讨桓之辞所谓已甚也仲尼不为也

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

春秋就事立法未有舎此事之曲直而追既往以咎之者故曰圣人之心如鉴空衡平而无适莫也鲁以周班后郑直也郑怒而兴师入其近郊而战曲也曲直当前而持其平书来战而不言伐若曰是何词之可奉特怙其愤怒以求快志于一逞耳东迁而后垂及于桓王之世天下不知有宗周矣鲁守一王之制而郑蔑之无王之罪罪莫大焉前乎此之不讨贼非仅三国之罪也舎其无王之显恶而追咎其纵贼于十年之前胡氏之说不已迂乎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简则惧渎则玩尽桓公十八年天下之大故诸侯之功罪无一事而不以讨桓为法不已玩乎左氏曰我有辞也于义允矣

柔防宋公陈侯蔡叔盟于折 公防宋公于夫钟 公防宋公于阚 公防宋公于虚 冬十有一月公防宋公于

鲁之汲汲然不遑宁处而讲于宋者为郑突请也宋出忽立突而责赂无已鲁求之也愈急宋胁之也愈力鲁自辱已甚而宋之恶甚矣嫡庻之分非人之所得乱也废立之权非友邦之所得擅也诸侯而擅邻国之废立义所不容矣然有因甥舅之亲而私之者有出奔在其国久与居而援之者有受前君之托而树之者未有乘人兄弟之隙起而制之以要求重赂以友邦之社稷为已贸货之资不得则忿焉以逞者也宋于是而人理灭矣勤勤然走鲁侯于道路若牙侩居间而争物价者然春秋屑屑以纪之言之长而愈可丑也且宋冯亦念已之何以君宋哉见忌于殇公而不自保郑庄屡受兵以屈防之至于长葛之围经年而终防其邑勿恤也郑庄之死未几而胁其大臣废其冡嗣执劵以邀赂于突而不厌其无人理也惟其无人之心也夫然则一盟四防具书于策而恶无以加左氏仅以无信讥之胡氏且引天下为公之大德以责禽行兽志之匪人不已迂乎一防不可而再再而三至于五六而防盟之约终不定也鲁辱而宋之贪狠不戢也

公防纪侯郑伯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

以持重为万全之道者国家方盛而外冦窃发待其自敝而敝之善于胜者也故赵充国得之西而吴明彻失之淮北若夫狡焉启疆之巨敌成乎不可解之难孤弱自守日渐防亡则出万死一生以与争存亡之命内顾祖宗之世守不忍自我而坐饷他人寸心未死其能隠忍而莫之较乎其胜也或犹可激臣民之气以与胥效死也即其不然而亦足以报先王先公于地下矣存一日之宗祊尽一日之人事束手待尽岂复有生人之气哉纪之战胡氏取谷梁之说以为纪与齐战是也谓其幸胜以召亡则过矣纪与齐比邻而齐包其外齐襄欲拓地以取威始自东国而纪居其股掌垂腴已久不吞纪而梦不恬岂果有九世之讐乎欺其弱而并之易耳夫然而纪欲委曲以图存必不可得矣欲引咎则九世之恩怨无可复追欲班谕则无防之曲直非可理感上告天子而已请命矣连姻王室而齐无所忌下诉方伯而东夏之征五侯九伯者齐也若鲁则已告而无如齐何也效死以守则守与战相资者也不能战则不足以守战固守之善术也乃以战为纪罪而谓胜之必亡其惟肉袒牵羊奉先祖之封疆以归齐版六国之日敝于秦而不亡不已者此也为谋若此与秦桧汤思退之谋国又奚以异耶其曰鲁桓弑郑突簒不足为援而恃之以战其说似矣乃当是时也秦晋僻处西陲宋卫方睦于齐而共图亡纪东方之小国若谭遂莱阳之属且地纳于齐而自保不给固无力以援人纪舎鲁郑又将谁托哉等死耳等亡耳臣有同死之心民有同亡之气捐躯命以不忍宗社之倾移不犹愈乎他日者盟于黄而齐有悛心此战为之也春秋以纪为主壮其战喜其胜也胡氏之说殆为髙宗秦桧挫折岳韩之嚆矢与

郑世子忽复归于郑

世子者国储君副当嗣其位之称也于是忽之出四年矣而不没其世子所以正世适之尊正孽突之簒甚宋人之恶而深着祭仲之逆也胡氏曰亡其君位明矣庄公卒未几而忽逐未逾年而即位不得为君是忽未尝有其君位而何言亡耶未尝有其君位不得称爵而称世子其宜有郑也明矣称复者谷梁曰反正也是已以为既絶而复归孰絶之乎春秋不以大义絶之非郑人之所得絶也

葬桓公

君父之讐不共戴天无内外一也则讐之未复而不书葬无内外一也所以不书葬者何也报讐者不以葬为期而葬者死者之终事则亦臣子事其君亲之终事也至于葬而死者安矣生者亦可姑尽其道而止其哀矣故祭而谓之虞虞之为言安也虞而卒哭卒之为言止也君父死于人之锋刃而讐不复死者未安生者之哀怨未能已也故原其情而不书葬公羊曰君子辞者君子之道不以忘亲待臣子伤死者之未安悼生者之哀怨不能止虽已封已树已虞已祔犹未葬也惟日望之矣而鲁同者君子之所弗矜其情弗望其复故不以未葬之词加之诛其心也君父手刃于人与之连兵与之同好主其婚娶其女射侯趋跄与施施于观社之下则是以车中为正寝以彭生拉胁为卜人左射人右之令终死则死矣葬则葬矣无仇讐在其意中而奚为其不书葬哉贼之在外与在内也奚以别在内者非簒立之君则擅权之执政国人且受其胁持而庻子孤臣摈逐流亡志不得遂犹可矜也在外者阑入而贼其君父嗣子犹有其国家臣民犹可鼓励甘心伏服而不与争死生之命罪愈大矣而曰不责逾国而讨则怀愍青衣之憾可以懐安于建业徽钦北狩之辱可以北向而称臣此公谷之说所以异于圣人而胡氏因之尤非南宋臣子之所忍言也

庄公

春王正月

公羊曰不与念母是也母弑父即不加讨焉固不得而念也谷梁曰继弑君不言即位先君不以其道终子不忍即位也非也不忍于父则何为其念是母也自庄公即位以后之事而观之未及期而释衰绖将皮币为仇讐作嘉礼之主庄固忘父之何以死忘母之何以出而唯母是昵唯讐是即矣则当其逾年之始修告庙临民之礼又何忌乎其居然即位而无所恤也无疑然则春秋削之者所以示人子报讐之常而存人道于澌灭之余也与闻乎弑而簒立若桓公宣公之即位而书之讐虽不报而视彼有间矣然而于彼书即位而不削与闻乎弑而簒者不足与存人道矣不与闻乎弑而忘其亲犹可与存人道焉庄公自忍而君子代为不忍之词以示万世使为人子不幸而遇此者于心尤戚戚焉此春秋之微言游夏不能赞也二传未足以达此若胡氏概以内无所承上不禀命而夺之则文公以后孰为禀命而襄公继子野以嗣定公为季氏所立又何承耶愈失之矣

齐人迁纪郱鄑郚

公谷二传作于世逺言湮之后持说而不自信者多矣如此经者谷梁既云纪国也郱鄑郚国也又云或曰迁纪于郱鄑郚葢无所徴防从文句而亿度之已不自信恶足以示后哉谓郱鄑郚为国而鄑也郚也他日皆属于鲁败宋师于鄑遂城郚经志之矣谓迁纪于郱鄑郚则纪已为齐所迁矣迁者君民俯首以从移宗社朝市而居于新邑纪非其国矣后书大去其国又何地为其国耶纪侯虽不能不亡而大去之日民之从之也犹四年其君民相依必不一日稽服于讐人之廷志义如此而肯相率以聴其驱置乎此之不审则纪之志义不章而是非失实矣左氏公羊以为纪邑既有徴而言之且考诸经之后事而合焉合前后事以证不定之文乃释经之通义而传之迂谬者可正矣

公子庆父帅师伐于余丘

公羊曰不系乎邾娄国之也曷为国之君存焉尔于咸丘曰君存于于余丘又曰君存求其说而不得曲为之辞耳诸侯之有国提封无几邾又微乎微者岂如汉唐之有两都惟其所幸而建宫阙乎不系之邾者盖有说焉邾鲁接壤疆埸之一彼一此无定矣于余丘殆固为鲁邑而邾夺之邾人守之于余丘之人民且顺乎邾故伐焉而欲复其故宇本鲁邑也不可系之邾犹棘不系齐郓不繋莒此春秋之以正疆域也若胡氏云邑而言伐志庆父之得兵权欲明鲁臣之僭而夺邾之属邑以为文不亦迂乎

葬桓王

桓王崩七年而后葬左氏曰缓也虽缓岂其缓以七年而公谷曰改葬是也雒阳谷雒之冲东迁之兆域初定而未审或有龁蚀之变焉然而非也鲁防葬而始书葬其始葬也不防而防其改葬乎谷梁又曰郤尸以求诸侯盖几得之矣郤云者不葬之谓葢待诸侯之防而诸侯不至因不葬以胁之于是而始有至者鲁则以微者往矣诸侯之不臣天子之不君大臣谋国之不振皆于此见矣桓王之将崩使家父求车焉为防地也求之求之迟久以要之而至者犹鲜不得已而葬焉王室之卑一至此乎盖桓王者失信无刑尽防宗国之德威以启天下之叛久矣宋不王而依郑以伐之郑不服而交质以要之又不得而率陈蔡以亲征之曲沃赋无衣之傲辞而蔑文侯之冡嗣以命之天下既已离矣生而求车死而以暴尸胁诸侯而哀恳之其嗣子大臣弗能正也则七年不葬而以懿亲之鲁微者仅往焉天下岂能蔑周哉桓王自蔑之耳纪其崩葬之年如是其濶逺也圣人之心戚矣孟子曰诗亡然后春秋作谓桓王之时也故平王将崩之三年而春秋托始

纪季以酅入于齐

国之立君君之有臣凡以为社稷也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况其在贵戚之卿生死与共者乎宗社而将危矣君方奋不顾身以与敌争一旦之命为之臣者义无可生情无可去若其贪生懐利以君之土为已献纳之资归命仇讐而无所恧忌其必诛不赦也无疑而犹为之曲説胡氏之于此犹辞奬乱之愆而不可得矣纪季者纪侯之弟也是先王之血与宗社为存亡者也不书弟不得为纪侯之弟不书公子不得为先君之子不书奔降讐叛国而逸然去之非奔也入者逆辞齐之规以得纪者久幸而季至焉招徕安抚之不遑而谓为难辞者何难耶以者不以者也非其所以而以之挟而去焉其横逆甚矣春秋之诛季至矣如曰将以请后五庙地已入齐身已臣齐未有亡国之大夫可立先君之庙于他国者也借令齐人姑许其立以诱之纪之先君怨恫于幽讵忍甘叛臣之血食乎微子之去未尝早归于周也箕子曰我旧云刻子纣以少夺长猜忌弗能容去而之于荒野以全恩耳抱祭器之説好事者之辞也使微子早归周以奉商祀则纣之亡武王何为立武庚以奉殷祀乎故不可以服微子者伸纪季而抑为之辞曰不得已叛臣降将孰非不得已者刘嘉投王莽以免诛赵孟頫依蒙古以献艺皆不得已也充其类则宋髙宗称臣于北朝以全赵氏之祀于江南亦不得已而情可原胡氏之云岂非秦桧之嚆矢欤纪季之罪臣子之义岂细故哉

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

有其国之谓君防于戚者卫侯剽也盟于鄟陵者莒郊公也享郊之驾既出首止之援已成郑人君之齐陈以友邦接之有郑土而称郑伯者非子仪而谁胡氏谓仪不敢轻去其国然处危而有国者将旦旦夕夕居于路寝之上以握固而后安乎仪虽弱有强齐以与遇突虽在栎独不畏仪之挟齐陈以反攻之耶曰实厉公非子仪臆度而无足徴也突以庻孽而簒出奔于外追而予之以爵将使与鲁昭之正位为君者比奚其可

纪侯大去其国

灭者攻防其都城而灭之也齐兵未至于纪而纪侯去之齐国决于灭纪而纪侯不受其灭先齐兵之未至而去故不言灭宗社人民宫室车器悉舎而去之故曰大此春秋之特辞闵之责之而矜其事之异焉于斯时也鲁郑不能为之援天子不能为之庇郱鄑郚迁矣民去之矣季以酅叛兄弟离之矣不待齐兵之加而去之故谷梁曰不使小人加乎君子是或君子不争之一道也而公羊以为贤齐侯能复九世之雠何其迂谬以召乱也孟子曰霸必有大国齐晋之谓也桓文以亡公子反国而即伯其先已大矣而后成乎伯齐之大也始于吞纪而桓公之降鄣迁阳灭谭灭遂也踵之晋则耿魏虞虢皆献公灭之而文公席有之也齐之霸肇于襄晋之霸成于献狡焉启疆国大兵众乃以制天下有余威顾当齐襄之始之也先王封建之制未裂也列国防盟之好未能恝弃于一朝也非假为之名则不敢以轻灭人之社稷而襄创为之犹于天下之清议有戒心焉故为之名曰复九世之雠虽然按其实原其情终观其已事将谁欺乎九世可雠也则百世亦可雠也三代之盛王申九伐之法命方伯率诸侯以灭不道之国者多矣诛其君而不亡其社稷者亦多矣皆求赞襄行法者而雠之胥天下而无非雠也齐哀侯之获罪于周其曲直无考天子之命临焉且齐之宗祊未易而犹为五侯九伯之长乃报之以夷灭其社稷则曹操报父之讐而屠徐州数十万之生灵不尤贤乎故曰公羊之说迂谬而止以召乱也

郕降于齐师

庄公帅师以出俟陈蔡而不至围郕而不服役久而归胡氏讥其黩武是责其轻于用众而不知其有众而不能用也刚柔之过也皆足以启祸而刚以召祸祸速而浅柔以致祸祸迟而大以庸庸为福者弱不知惧辱不知耻于是而奸宄潜窥忠良卷舌外侮浸深覆亡有渐是犹元气已羸痿痹先见于肢体而府蔵日敝以亡也祸之已发乃曰已无大过而遭时不幸且咸咎之曰不守祖宗忠厚之家法以养和平之福也岂不过哉鲁当五伯未兴之世以周公之为王室辅隠虽弱桓虽逆犹与强大并驱而不为之下役于齐而不自振自庄公始逮其后役于晋役于楚役于吴越一受人之役而终为人役不可复振矣夫庄公父死不报而甘为齐下或者其力不逮而臣民无自竞之心欤而非然也围郕之役鲁主之齐从耳乃睥睨鲁为不足屈望望然纳欵于齐师此有生人之气者何能俯首而聴也于是而鲁人怒矣庆父请矣乘众怒以加齐愤盈之气致死于贪骄之敌齐人之气折而鲁可雄长诸姬以藩宗国在此役矣公顾曰我实不德盍修德以待时固将曰是周公禽父忠厚立国之遗训也为人子而忘其父狥淫纵大逆之母而昵于不戴天之雠如是以为修德何德之修耶自知不德无如弗围围而不降乃言修德则徳者其偷庸防愞之鄙夫所可据乎连兵纳朔而齐专有其俘母氏请之而若分齐之余恵其于齐也犹兽之尾也洋洋然掉以为悦而已矣于是齐之势成矣襄虽殪国虽乱终以雄长天下而为创伯之始齐之强而霸焉鲁贻之也于是庆父之窥之也深矣庄虽幸保其首领而嗣子相踵以承庆父之刃曰惟母是狥而忘父不足以为桓之子而何容世有国也身死而庆父之祸发焉庄召之也故不以次郎至不以围郕至而但曰师还谷梁曰事未毕也不能毕其事而贸贸然往贸贸然以还也以修德之虚声为养痈之实祸古今一辙而后嗣当之万厯中年以后寛大柔和之害易世而发亦犹是矣悲夫

齐人取子纠杀之

三传皆言鲁杀之经既明言齐取而杀之而传何异焉或者其为鲁讳与讳者没之已耳未有已杀人而嫁其实于他人以诬为讳也鲁而聴齐之命以杀纠矣既屈服于齐而何为有长勺之战鲁既聴命于齐以杀纠矣齐忿当释抑何为有长勺之战耶齐杀之则以齐为不仁得矣而春秋之意亦不然不仁者桓公也恶其不仁则当如郑庄之克段直言郑伯人者众辞也而桓公之罪减矣曰齐人取子纠杀之着齐之强加鲁之弱胁以去而杀之所以哀鲁之弱而恶之也纳纠不称子胡氏曰纠不当立是也子者君未逾年之称纠未入国而践阼齐所弗君而何称子鲁则以纠为齐君而君之矣从鲁之辞也以之为齐君而又任其取而杀鲁之弱于是乎不可复振矣以义言之齐鲁之大讐也而所讐者诸儿纠则僖公之庻子也非讐也纳之可矣既纳之则必终之齐方强欲役诸侯以成霸使纠入立而受命于鲁则亦可以制齐而鲁不失为王室辅弗能焉而鲁之望絶矣胁纠以去始悻悻然为长勺之战何益乎取所奉以君人国之公子以去而杀之何其易也鲁之不自强王之终伯之始也

荆败蔡师于莘

或曰荆或曰楚何也先王分地建国因其地而名之有与州同名而无嫌者梁徐荆是也荆之为荆旧矣故诗曰蠢尔蛮荆又曰荆舒是惩皆以国言也荆者丛生之木名一谓之荆一谓之楚诗曰言刈其楚楚亦荆也荆山之南多产此木故州以之名国亦以之名先王剖土鬻熊受封国皆曰荆至于其后自改曰楚犹吴之去勾越之去于耳而二传曰州名也州不若国胡氏因有州举之说非也书曰荆及衡阳惟荆州荆山之南衡阳之北其地辽濶是不一国楚未尝全有其土而春秋何容以州与之然则吴可称为扬赤白之狄可称为冀乎一字褒贬非此之谓也未有贬之而子之以一州者也

齐大灾

宋大水公羊曰及我也齐大灾公羊亦曰及我也先王有救患恤灾之侯度圣人有天下为公之至仁邻国之民犹吾民也茍其来告岂必及我而后志之灾既及我抑岂舎我之灾不言而言他国乎宋灾杜氏曰大也公羊曰大瘠也大瘠者何痢也以襄公末年书宋灾而伯姬卒例之非痢明矣痢之相染间数百里而必不相及同时俱痢亦疫气乘乎天时莫知其所自来奚必齐之痢浸淫以及鲁且以宋大水言之定王以前禹河未决宋在南河河沿卫而入齐之北境水南溢于宋不得北滥于鲁又如陈灾纪于鲁史陈之去鲁也愈逺安得千里而相及公羊之説不然审矣

曹羁出奔陈赤归于曹 郭公 曹杀其大夫

左氏之文有徴而失之无断公羊谷梁多所断而失之无征此春秋之所以难知也有徴矣虽断非其义然据事以求圣人之情也不逺则左氏愈矣乐于断而于所疑者强相拟以立义不得则割裂支离而唯其意诘曲穿凿二氏之妄也至于强合郭公于曹赤则文不成而事益以舛羁之为曹大夫无征也赤之不可云郭公经有徴而公羊乱之也曹之杀大夫不名者与宋同于羁何与不可以羁奔徴大夫之杀也惟郭公为阙文而义不可晓耳羁之奔赤之归赤归而立为僖公杀大夫于赤立三年之后皆如日星之炳而何可紊也二传之诬于斯为最矣于是而胡氏之传允为定论于郭公曰义不可晓羣疑释矣存郭亡之异説借以发用贤逺奸之理为宋髙宗之疑李纲赵鼎而用汪伯彦黄潜善言也虽未必然不可废矣郭之亡谁灭之管子之书后人之赝作要未足信也

公子友如陈葬原仲

公子友之如陈去庄公之薨九年庄公年方壮而政自己出牙与庆父弑般擅国之情形未能着也如其夙懐不轨而友虑及之身为公子立乎卿位弥缝而匡救之其任也祸机初发而遽逺引以避之焉用彼相哉二传以为避难出奔而托言防葬且曰春秋为之讳全躯以弃宗社之庸臣何足讳耶谷梁曰不言卒不葬者也不死而曰死不葬而曰葬将谁欺二传诘屈而诬于斯甚矣叔牙之诛友尚执政其奔陈也在子般既弑之后左氏之纪理势之无可疑者也此书如陈自以私交而出又何疑焉原仲之不卒外大夫之死史所畧也其书葬原仲者直言其事而友之罪自见胡氏谓归责王臣为私行之倡而列国无贬亦非也端本责上而下可无讥则尽春秋之文责周天子足矣其他又何求焉

齐人伐山戎

易曰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故裔戎遐处于荒郊者偶有不戢驱而逺之不欲勤兵以罢中国也若夫逼处五服之侧与我兄弟甥舅奉冠带祠春秋者相错也而吾土吾民以居以食秀者庠序朴者耕桑生以之奠俗以之美五帝三王劳心力而为民立极所争者此大防耳而与我为敌者越山度堑以践蹂而灭裂之则赴之也如救焚翦之也如除莠不可爱终嵗之劳以养数百年之祸讵留余力以使有遗患于兹土哉燕者冀之北境并之东国大禹之所甸也武王以召公之明德肤功建国于此为王畿之北屏其在于齐则弥望平原一发而旋至尤不可视为越人之瘠无与我何者也桓公始霸以匡中国将欲南问楚罪而戎之病燕牵其北顾茍其不惩方南辕而忧从北发且使楚人反唇而诘曰山戎之翦食诸姬曾莫能问而何但多求于祝融鬻熊之裔也束马悬车北逾卑耳以靖卢龙之塞诚有不容己于斯者而公羊曰操之为己蹙矣不操也而纵之不蹙也而佚之彼且操我而蹙我其如之何哉胡氏曰舎近政而务逺略然则株守目睫以画地而自固割弃友邦之安危待其害之压境而始悔唇亡齿寒之非计不亦晚乎书伐山戎于前记献戎防于后大其绩也诗曰赫赫南仲玁狁于夷所以威蛮荆也汉武帝曰南越王首已悬阙下所以震匈奴也陉亭之师楚服罪而通王贡伐山戎之威震之夙矣逺略之讥出于宰孔周之所以不竞也曾是以为定论乎

城小谷

孙氏曰曲阜西北有小谷城沙随程氏曰齐地别有谷在济北有管仲邑非小谷也公及齐侯盟于谷葢鲁地在济西者左氏云为管仲城之非也使为管氏之邑则宜书齐小谷如郑虎牢宋彭城之比矣庄僖之时虽上陵下替而诸侯犹耻为大夫役其后大夫之执政者益张然后唐邓之君并荐贿于囊瓦仲虽大功赫着而泗上诸侯未有奔走其门者庄公虽不自振不应勤民动众逺为营筑且管仲让不忘君之贤大夫也其子孙未闻据采邑而列世卿则不敢勤鲁以为己城必矣向戌知辞偪阳之封而况仲非向戌之比者乎

闵公

春王正月 公薨

谷梁氏之为説也曲以深茍曲折以求深则大义隠而贤者之志不白讨贼于肘腋之地视其力之可胜而后法可伸故董狐之责赵盾曰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谓越境而君臣之义可废也力不胜讨不可伸姑隠忍外避而观衅焉外有大国之援内系国人之望而后贼可必讨而宗社可安此庆父再弑而季子姑出以避之及其反而天讨行焉莫能御也贤者之用心也密而大义则固昭然共白始终一讨贼之心而已叔牙之可酖庄公犹存季子可借以行法也庆父弑般而季子出季子归庆父再弑而不能安于鲁出奔而追讨之于莒以庆父之久擅兵权才足以济其恶故不能亟以讨牙者讨庆父耳越境以徐图之迫之驱之而后杀之顺势之必然而法以伸国以安斯其所以为社稷之臣耳谷梁氏必曲折而为之说曰公子牙今将尔而季子不为之免必致讨焉以遏恶也庆父既弑而不可及遏则归狱于邓扈乐以不探其情而诛庆父及其再弑又曰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何其言之曲耶以是为义之精而义愈乱矣庆父也牙也季子也其亲均也则亲亲也亦均也缓追逸贼以为道牙之今将独不可缓之而使逸耶已成乎弑而曰不探其情今将尔而探其情一为深文一为故纵也何居今将尔而蚤杀之曰以遏恶也然则诛庆父于弑般之日虽救般之弗及而再弑闵公之恶遏矣何为弗遏而使卜齮之刃无忌而发乎若夫狱有所归而首恶免焉尤党贼者之邪説君子所恶久矣司马昭杀成济朱全忠杀氏叔琮而可以覆其辜乎弥天之恶加于君父而姑以愚狠聴嗾之小丑任之置稔恶之元凶于议外哉甚哉谷梁氏曲折以求深自诩以析义之精而不知其罔适以成乎诐淫之辞而已矣

齐仲孙来 季子来归 齐髙子来盟

春秋以一字为褒贬有所施有所不施概以例之而义固有不可通者矣孔子之作春秋笔削之义始终一也若其因史之旧文而不容以意改则因时而屡变歴二百四十二年史非一人之笔非一代之书也无骇挟柔溺之不氏至庄公以后而无不氏者矣史异辞也闵公之世大夫不名仲孙季子髙子皆不名焉前此后此无不名者矣此闵公一代之史辞如是也圣人如史文以笔之而时事可知矣当其时鲁国大乱闵公幼而不任为君邻国之君无有亲至其国者国之人知有大夫而已政无章国无纪名以不正圣人之所重伤也而胡氏以季友髙徯之不名为贤春秋之所贤大夫有矣未闻贤而不名乱君臣之大纪者贤而子之耶则何以异于邾莒之君贤而孙之何以异于萧叔之叔单伯之伯乎则胡氏之説不足以立矣仲孙曰君其务宁鲁难而亲之其欲睦鲁而安之犹笃于髙子而在仲孙则曰略其君臣以示讥在髙子则曰权在髙子以美之斯亦论之不平者矣若公羊以仲孙为庆父讳而系之齐立説尤迂宜胡氏之决从左氏也

齐人救邢 髙子来盟 城楚丘

传曰桓公存三亡国以属诸侯意者桓公重自矜诩引为己功天下诸侯畏其威莫敢不归功焉传及子鱼耳食而未之察耳桓公之于邢也邢受狄之伐在闵公之元年逾再嵗而始有夷仪之迁其始救也则将卑师少不足以捍狄也狄之势方张邢之受围经年矣而何其不夙也其于卫也狄之入卫在闵公之二年逾再嵗而始有楚丘之城懿公死戴公弱但遣无亏以甲士三百戍之未能拯之于渡河之后又何其不夙也其于鲁也子般弑国已大乱立闵公而不固其位仲孙湫请俟其自毙而姑待之使闵公再弑而国几亡矣又何其不夙也盖修方伯之职而恤邻患者以邻为心及其未病而亟拯之邻不甚困已不甚劳而大难早已平矣以图伯为事而存亡国者以伯为心情不急不足以市德势不危不足以居功控告愈切持之愈缓假节兵之名勤往反之使市祭服乘马之恩聊以羁靡而弗絶及势穷矣力蹙矣贼益猖狂而将毙矣乃徐纠与国于聂北筑新造于楚丘委祸于蕞尔保奸之莒乃使邢卫凋残之父老鲁廷縻散之君臣倾倒铭心戴其再造而泗上诸侯且诧方伯之功能起白骨而肉之弗敢不颂德焉自君子视之则如见肺肝而莫能隠也且夫邢与卫犹可托辞以谢责也狄方张而不易与争待其恶已盈而扑之易或一道矣鲁则区区一蛊淫狂逆之公子内乱其室家执而归之士师如缚豕于圈耳而又有季友以为之内主是岂骄悍之敌人横逞而无忌者此哉则其舒徐怠缓实懐取鲁之心不得而后与安存焉是将亡其存而非存其亡何得云存三亡国乎义士谓之薄德诚薄德也三传不察于此皆以为予桓之救患子鱼之言先中之矣

僖公

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获莒拏

僖公承大乱之余初立乎位位未定也季友诛叔牙逐庆父而执鲁之政权未定也鲁于斯时岌岌乎蕞尔之莒不能为鲁讨贼任其逸而之齐鲁人自讨焉何所挟以求赂不得而兴师来伐深入鲁地于此而纵之四方观望且知鲁之终不足以自立鲁其能终以自立乎季友起鋭师迎而击之斩获其将国以宁威以建四邻诸侯爱我者劝伺我者服忮我者惧鲁于是乃有生人之气故其败其获详纪而序季友之绩左氏曰嘉之公羊曰大之诚哉其可嘉而大也而胡氏责以抑锋止鋭喻以词命使知不缩而引去此唯三代盛时执九伐之权以驭诸侯而少有忿争可以理遣为能不用兵而敌自却若莒之乘约肆淫无名之贪愤而可賔賔然以笔舌折之乎王者之师不妄兴以搆怨诚无事居功于斩馘乃汤之于葛文王之于崇密词穷而必继以芟夷鲁不修怨以伐莒而但败其来侵之师又奚不可哉况乎莒之求赂鲁人弗与其弗与也岂竟置之忘言哉抑必有辞命焉而无如莒之不聴何耳锋不可抑鋭不可止束手以待其淩践我人民动揺我社稷惟驱使请和以冀缓其祸宋之于金人正此术也然则汪黄秦汤其为王者之事哉胡氏此言得勿赞髙宗以隠忍而称臣构耶若曰诈谋取胜则据谷梁手搏之説殆同儿戏葢里巷之语也而君子奚取焉

夫人氏之防至自齐

夫人氏者阙文也公羊以为贬非也哀姜之恶不甚于文姜文姜不去姓而何独于哀姜去之且不贬于孙邾之日而贬于防至之日非法矣书薨于夷书以归书防至则哀姜不容于宗国之讨足以彰其恶矣欲加以讨罪之辞削其夫人可矣于姓乎何尤谷梁曰为齐讳杀同姓也管蔡畔而周公行诛何讳焉胡氏曰不称姓杀于齐不去氏受于鲁亦求其説而曲为之辞也

城楚丘

文以表实实之为美为恶非文不彰也实以成文文之或褒或贬非实莫据也春秋文成数万而善必蒙赏恶必即刑皆于文焉传之如日之照无隠也如雷之击无避也其或势有险阻而情可原迹有委曲而志可谅尤必大书特书以达其隠微如纪侯失国而书大去晋文召王而书王狩使天下后世读其文而众着其实圣人无不白之实无虗设之文也曲士之匿情而不欲显言之也心有私而理不曙诚不立而辞多蹇将有如周顗之救王导适以自烖其身者而圣人岂若是哉五伯功罪之首春秋赏罚之尤重者也恶其专则正其罪嘉其劳则序其功孤竹之师陉亭之次一书再书详而不厌然则城楚丘以封卫固齐桓自诩以存亡国而天下震矜之者实与之文必与之而何吝耶略而不序不与审也公羊曰实与而文不与圣人将有匿情而不可与天下共白乎且文不与矣公羊氏未尝登夫子之堂而密相诏亦何从知圣人之与之哉胡氏曰不与专封正王法也近之矣虽然岂徒以罪桓哉不书城者之何人若天下之公城之也若周之城之也鲁亦与焉若鲁之城之也不以功归齐而封建之大义显矣

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 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阳谷

左氏曰服江黄耳公谷以为逺国至则诸侯莫不至大国言齐宋逺国言江黄大防而末言之夫恶从知诸侯之羣至而略言之亿其然耳桓公之合诸侯屡矣鲁宋卫郑许陈曹滑滕或与或否各以事异大防而末言之则何以知其谁与而谁否且齐之不勤诸侯而独与宋偕也不一江黄羸者闻风而就中国以盟得宋公与同事焉足矣奚用控大扶小羣焉敝敝于道涂乎夫春秋之褒贬征于详略缘陵之城扈之盟皆以畧示贬若晋悼三驾功足尚者则均此友邦一年之中再序而不厌诚若胡氏所言与是谋也则当详纪以着其盛而何畧耶夫齐桓之服江黄江黄自服耳管仲且欲却之矣使以结江黄为谋则其谋也不亦陋乎讨楚不患无辞胜楚不患无与蕞尔小国初不足恃为重轻嗫嚅呴妪求助于叛楚之弱邻力不足而示怯于楚楚且自笑其无能矣刘裕之伐姚也拒拓抜氏而姚灭气夺之也蜀汉恃吴之败曹休而陈仓之出无功吴人恃诸葛诞之抗司马昭而淮上之军几覆梁武纳侯景以攻魏而几亡窦建德结王世充以胜唐而速毙宋之以金攻辽以元攻金皆此故智也齐而恃江黄以谋楚八国之师其歼乎桓公之服江黄也以睦道柏亦远人来而不容不绥之也岂度德不堪量力不如而求助于区区之小国乎桓公未尝亟于是谋而又奚善之云

许男新臣卒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盖病夫以一偏之识论人生死之际安危之几者也君薨必于正寝岂徒以自尊而图安哉正其死者所以重社稷而授嗣君也有时而躬莅戎行有进无退以祖宗付托之身死于境外而不恤则惟成败决于呼吸身轻而社稷为重也汉髙帝扶疾以击陈豨帝不出豨不破幸而得反不幸而道崩可矣若夫进非独任夫勤王匡天下之责退无见迫于危国亡师之祸而轻以其身殉于原野外有乗约之惧内有窥伺之防不能凭几顾命以消衅隙刍乱曹赵髙亡秦皆此由也而可不为寒心哉賔賔然从诸侯之后忘死以聴人之鞭弭即无他虞亦不可谓之知生而知死矣陉亭之师八国皆与江黄外应蕞尔者许何当于胜败之大乃新臣之卒胡氏不许其归即正寝而以不知命责之不已过欤礼称出疆载椑人臣之为君父虑者忧危病之起于旦夕恐终之不慎也非谓出则虽死而不可归也士大夫之仕也年老疾笃则以乞骸归骨为礼非是者贪而无厌者矣此义不明则将有忘身而狥利禄者非大人之能权则小人之昧义矣可不辨哉若谷梁曰何为不地内桓师也恶有因伐楚之善而竟以普天率土为其域中乎

盟于召陵

召陵之绩大矣传春秋者达圣人之防而重许之无异辞焉而谷梁氏曰桓之得志于楚为已仅矣岂非以胶舟之罪不伸包茅之贡不速方城汉水之对不孙乎扬雄氏之言曰齐桓之时緼而春秋美召陵明于时之义者可与论古今之功罪而责人也不至于无已夫桓公之时何时也平桓以后周之不能为天下君久矣楚有先王之怨且僭号以相淩夺恵王嬖其庻孽且谓郑曰吾抚汝以从楚桓所戴之君如此矣作賔如宋而不王矣懿亲惟郑而射王肩矣受命以得国如晋而曰吾岂无衣七矣鲁其宗国而求赙求车不求而不应矣桓所与共事之友邦又如此矣楚地广兵强凭冥阨之塞以亢中国在殷髙宗伐之三年而易称其惫则却屈完之请牵率八百瓦合之诸侯上无天子之宠灵以未经血战之轨里踸踔于方城汉水之间能保其不为之伤股邲之掬指乎直斥其僭号之罪以临之岂患无名而彼业已枵然自大于其臣民甫一加兵而即削号必不可得之数也汉文帝之诏尉陀也不问其南粤武帝之妄世祖之喻公孙述也犹假以公孙皇帝之称席极盛之时有必胜之势且弗迫责之以一朝况齐桓之时无可为者乎晋文大胜之于城濮而楚旋受卫侯之逋晋悼制胜于萧鱼而楚旋修吴宋之怨屈完受盟楚兵不敢窥申息者终其世桓公已没犹曰无忘桓公之德桓之得志如是而亦可止矣而犹曰仅也何哉三苗来格尉陀称臣桓之德固未足以及此而亦时之未可也夬之九三遇雨而不能速决愠而不咎非褊衷者之所知也

晋人执虞公

褒贬者王道之权衡也两美互形而咸奬两恶各出而并诛弗或任意而偏出之此之谓大公虞公贪赂以灭亲其为晋前驱之日罪恶已盈虽不亡而固不赦春秋冠于晋师之上定为首恶而虞之罪已蔽矣及其抱璧牵马而俘于晋身为臣仆宗社丘墟自嗟何及而召祸在昔至于此而可哀矣于是而一字之诛在晋不在虞矣首造灭虢之谋而利其国者晋也下阳之役以诛虞故而晋几逸罚非逸晋也有执虞之刑书在后则略晋而专罪于虞可耳晋之灭虢穷兵以蹙之强大吞并之习未尝有深奸巨慝也至举虞而奸乃深慝乃巨将为覆载之所不容何也人莫憯于语笑违其心而转盼易其故当其假道之日辞婉矣貎恭矣连兵以出病相恤而功相让矣此时之顺以下虞者心与貎不可自问也虢已亡师已旋虞之愚方恃成劳以固兄弟之好一旦猝起而系累其君以轻移其国今与昔不可自问也均是一人而旦暮不能自保均是一身而心口不能自知楚之于蔡般秦之于楚怀皆是物也变诈兴亷耻防则孱人不能敌奸人之慧弱国不能胜敌国之黠金之与元幸宋愚而与合兵以灭辽金旋反戈而相向圣人于是怒之甚惧之甚特书曰晋人执虞公贱词也公贵称也以至贱加至贵假虞之愚以君子之称而穷晋之奸以匹夫之辞大义炳然矣矜虞而后诛晋盖特笔也三传皆舎晋而罪虞愚者一贬再贬国亡身辱而犹不蔽其辜奸者略无所惩灭人两国而终佚于罚此盖任意而偏出之非赏罚大公之权衡也

郑伯乞盟

公羊曰处其所而请与盖酌之也谷梁酌作汋义同谓酌所歃之血使受于国中也其义迂矣乞者郑乞之非彼乞而酌以强之齐乞之矣郑伯前此之逃归已得罪于诸侯兹敢枵然自大安处其所而致诸侯之汋何郑之强而齐之弱也二传之疑此者以其不列郑于盟而系于后耳系于后者盟事毕而郑始至哀祈复盟而齐固不与之复盟其后也怀贰心焉非若袁侨之偶不及事而晋聴大夫之覆与盟也

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

公谷皆曰季姬使鄫子请己胡氏因之左氏则曰中絶也以情理推之左氏得之矣处子未字越境遇人而使请婚唯垝垣之淫俗有之他不及见然亦蚩蚩之氓来即之谋非往而就之也鲁之去鄫也数百里季姬乌从知鄫子而欲嫁之如其知也则又不待遇而后使求良媒蕞尔小国之君得婚大国岂不夙夜以请而必季姬使之哉鲁秉周礼岂僖公之昵爱以蔑大伦如是之酷哉故知夺婚中絶季姬不欲而使朝鲁以请复为情理之固然也即此而僖公之无道亦见矣以女适人而责其无礼怒人无礼而止其婚禽兽之道也即此而鄫子之不自强亦见矣不以礼事大国而逢其责聴命于妇人而亟为请亡道也故详书于策以交讥之

震夷伯之庙

公羊曰夷伯季氏之孚也于时季友始执政而未擅命其陪臣为之孚者下士之未命者尔恶得有庙而又以諡称之故左氏以为展氏之祖是已乃左氏又曰罪之也于是展氏有隠慝焉则非也展氏之祖无骇也无骇之慝岂过于公子翚而天独谴之春秋纪其卒而无贬辞何待庙震而始加之罪若以为子孙有慝而震其庙春秋因灾罪之则僖公之时柳下惠方崇其和介之德而何弗佑其先耶阳气緼于地下而必达于地上其奋出也则为雷霆出无择地当其所发而室宇人物受其击则若此之震庙是已既出于地触空中少阳之气相丽而为火则宫室林木为之灼燬传所谓人火曰火天火曰灾是也其为震为灾也天无心而无择非拣有慝者而震之灾之而由其所召则乖气致沴不祥者婴之由其固然则天之所灾不祥将集故君子恐惧修省以思过而弭其患能然者圣人之所嘉予也不能然者圣人之所警戒也岂遇灾而加之以罪乎然则书此以谨天灾为鲁戒也为夷伯之子孙戒也左氏殆流俗之论欤

葬齐桓公

观于桓公之薨诸侯竞寻兵于齐而置其殡于弗恤知髙子存鲁之説为不然矣以大义而言则立孝公为恩救无亏为报德以桓公之遗志而言则伐无亏为怀恵而欲抚其孤拒孝公为乘乱以自逞其志是故卫从宋以伐齐木之志感非虚也鲁偕狄以救齐鹿门之讴思非实也子般之弑僖公已长矣齐与为婚姻者再世而方伯中国以令诸侯舎僖立闵利其幼而思图其国仲子髙子交驰于道路以窥伺而思乘之僖公既立虽屈于势而不得不从之征伐而岂尝旦夕忘其夙怨哉桓公死五子争夫今而后得反之也援其所不欲立以拒其所欲立使其国分裂纷争殡宫无主六十七日而后敛十有七月而后葬鲁人之志惬矣皆桓公昔所持鲁使争之故智也呜呼以术制人者授人以术而制已司马懿相国九锡之谋曹操之己迹也苏子瞻乌台诗案之祸章惇之覆辙也而胡氏曰功利之在人浅矣夫桓亦何功于鲁而鲁蒙其利哉互相助乱而已

卫人伐邢

左氏之诬非一其不足以壊世教乱治理者姑可弗辨卫旱而伐邢之师兴偶而得雨左氏遂取庄子之言信以为然而着之于篇逆天则害教贼民则乱治弗辨焉不可也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求之理而不差征之事而屡验黩武以召灾必矣未闻佳兵以致祥者也天之道大矣非人之所能与也遇灾而惧则有缓刑舎禁弛力薄征之事以拯民之饥馑流亡而苏之然而因此以得雨亦未可必也师兴则尽其死力多其刍粟之征重其节制之禁严其戮社之罚助天为虐天所弗佑而曰可以致雨将谁欺欺天乎卫之欲并邢也处心积虑非一日矣使因旱而悔祸犹有瘳焉而佞臣不恤民之疾苦逞邪説以快其志不折其非而顾传之后世且信以为己事之騐其害岂浅鲜哉周之颂武王曰绥万邦屡丰年言屡者伐商之前年数登而民数足故兴师而不劳也庄子之言曰周饥伐殷而屡丰诬经以益其妄殆汉人谶纬之滥觞欤

西宫灾

谷梁以西宫为闵公之庙不言新宫者不继祢不言闵公非踈之展转而为之辨其实非也宗庙在公宫之东太祖东向昭北而面南穆南而面北西则庙门在焉闵公安得居西若据公宫而言则右为社稷非宗庙之所是以知谷梁之説非也公羊以为小寝近是矣然宫者环羣室之墙也小寝在路寝之后与路寝合为一宫亦不得称西宫西宫其别宫欤古之侯国虽不若后世天子宫室之盛如西内南内之制然亦自可有别宫为燕游之所传公羊者又谓楚女不得为嫡怨思而致灾则诬甚矣僖公娶于楚无明文齐为楚媵先至而夺嫡说尤不经一女子争宠之微亦闺阃之亵事何容致隂阳之变记西宫之灾志灾也知其为离宫知其为灾而已矣若此类废传可也

公伐邾取须句

胡氏言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也初受兵而国未有危亡之势但能救而即善之则国已亡君已走声灭国者之罪复取其土地人民而授之使保其祀其为善也不尤大乎须句之取左氏以为礼非溢美矣胡氏顾以不请王命为贬将他救邻邦者皆请命而行乎如其均是不请则因功之大小为善之深浅何独于救已亡之国而责之苛也须句为成风之母家因责之曰为母报怨私也恤邻之义不得因母而伸岂因母而反不得伸乎即以母言渭阳之情亦君子之所许天伦之党有三非涂之人也宗社丘墟国君播越而拯之于危亡未尝有专封之事夫岂不可而必恝然弃之曾不如孺子入井之动其怵惕又岂可哉不请命而兴师通春秋之世之公罪也因事以为善恶非一切之法所专施于一事精义以辨得失讵执一而可乎如曰宋公被辱于蛮荆舎其大而存其小未为知务犹之可也而胡氏未之及也虽然须句之祸急矣不能待中原之无事而始及之也

天王出居于郑

汰哉左氏之以礼许人也天王在郑郑之君臣省视官具而后聴其私政礼之末节也昔者寤生之逆射中王肩而旋使劳王此其故智也夫郑始违王命以入滑而致狄人之难狄之祸郑为之悔过自艾急起而兴勤王之师庻可以免如曰国小力微则奔告大国而身为前驱岂其坐视尾于汜水之上仅修刍粮器物之文而曰礼止于是乎襄王怒郑而用狄狄人迫之而又奔郑为耻多矣郑之庀官具也故目笑王而姑以安之者傲之也自周无出而书出胡氏以为贬王之不能家天下其义一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郑不勤王而自外于周室则言出而郑非中国之郑亦见焉他日秦晋兴河上之师郑无只轮之扈从郑之心路人知之矣紾兄之臂而以揖谢焉以是为礼宜老庄之流以礼为忠信之薄也而礼岂其然哉

晋侯侵曹晋侯伐卫

威福者天下之公义也非乘权者饰喜饰怒之具也亦非任事者避恩避怨之途也义之所不可废锡之福以绥之即庇其亲昵而不以为讳晋文之急于救宋虽为赠马之主人君子不以为私于所好义之所必伸施之威以惩之则怨在睚眦而固不可容晋文之问罪于曹卫虽有观胁与块之夙忿君子不以为偏于所恶而胡氏之以此讥晋侯过矣宋之图伯而败也楚乘之而威加于上国冠带之君翕然聴命而独于曹卫乎有诛此疑晋侯为报怨之私所自来也乃察其情之所自离与审乎势之所必争则执大义者固不容避小嫌而姑缓二国之讨也以其情而言之鲁有齐难不得已而乞师陈蔡郑许则道与楚邻而力不足与相抗从之姑以缓祸耳曹在山东卫在河北隔以大河而东连齐西连晋南有宋以为之捍蔽国又未有警焉闻风遥附甘为之下而与讲昏媾其去顺从逆之情王者所不赦也以势言之楚虽得陈蔡郑许而交连南国未足及乎大河以北则乘河山之险下临荆豫而固有惮也曹卫导之以中贯于北方亘南北以压衰周三川归其懐袖矣曹卫而外所与楚者鲁耳而鲁为周之宗邦图伯者投鼠忌器而不容先致难焉且鲁所资以交楚者曹卫为之居间故曹卫受兵而公子买之首蚤已为谢罪之资故讨曹卫者击蛇而击其项之道也则晋之于二国也有恩而不得恤有难而不得避务狥长者之名以逸党恶之罚私也非公也矜虚名而堕实义也晋文能忍于寺人披里鳬须而岂悁悁修怨者哉原田之歌舍旧而不以为媿知成大事者之不屑屑于壶觞豆肉间矣曹被围而犹尸晋之门者于城上卫已破而犹南投于荆蛮二国之决于从楚如此其坚其可觌文匿武以致之乎再书晋侯大其功也録楚人之救以见卫之固合于楚而楚亟于争卫也即经文观之义自见矣

公子买戌卫不卒戍刺之

春秋之杀大夫未有书其杀之由者于鲁则公子牙之今将公子偃之谋簒罪可以书而略之则知不卒戍之文非鲁人以为公子买之罪案而经因録之也言不卒戍者纪戍卫之事耳鲁之君臣自畏晋而不卒戍因刺公子买以着鲁之迹若悔过而实谋国之陋也俄而戍之俄而撤之既遣戍之又从而杀之尚足以有国而君人哉而鲁始终以此为趋利避害之良谋宗国若此圣人之所伤也齐桓死伯势衰而亟于背齐齐孝之位既定三受侵伐而急于投楚以抗齐楚昏于卫晋兵始出而未卜其胜败则急于援卫以媚楚申叔去申子玉之孤军有覆败之形则急于叛卫以求好于晋兵之出入无恒将之祸福莫必在廷之谋臣四顾观望而无定情终春秋之世始而齐中而楚继而晋又倐而楚未几而又依于吴终走于越为人役者一人役而已矣旦役一人焉夕役一人焉仆之所耻而鲁之无恒以不自竞也亦至斯乎燕丹血气之勇耳然且不忍背樊于期而为之泪下宋函韩侂胄之首以谢过于金人而终弱以亡鲁之改图从晋虽较从楚为正乎而耻心荡然矣书戍卫者决于戍也书不卒戍者决于不卒也方言戍卫旋言不卒戍者着其反覆之速也书刺之者着其忍也楚不讨其不卒者败而力不及也晋不讨其戍者忌伐鲁之名而姑容之也皆幸而免尔若云杀一大夫而两易其词以欺二国楚之狡晋文之智曾是而可欺乎

晋侯宋师齐师秦师及楚人战于城濮楚师败绩晋实率三国以与楚战楚得臣实违命狂逞而致败经之所书皆纪实也楚兵在宋卫之交晋未尝伐楚而问罪胡氏曰宜有美词称扬其绩将何以施之美词耶晋侯之意在败楚以抑其横昭然无所匿乃曰诛其意也以中国御蛮荆此意非不善也而又何诛焉三代之文畧见于诗书者有扈之征南巢之放崇密之伐孟津之防未尝知其用兵之何若也而要于不败讳诈而废谋宋襄之自取殄殪而已子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然则王者之师岂无谋而但鼓以进乎原田之诵伏盬之夣晋文未尝不有惧心焉惧则必谋擕其党激其怒退舎以骄之曵柴以诱之皆谋也意自有征伐以来无不以此为尚而况中国之于蛮荆髙宗克之而已惫宣王征之而不服乃可賔賔然使宋襄之后复有宋襄乎若曰奚不若齐桓陉亭之次也则犹不审于时之论也齐桓经营天下二十余年而后有事于楚北剿山戎以保燕西却狄以存邢卫威振天下而叩楚之门庭以问其罪所恃者不可败矣晋文反国未久内难初平年已迟暮不容姑待鲁卫之衅未平齐秦之交未固雍容整暇以临楚人心且懈而事去矣当桓之世楚頵新立其势未张逾黾阨以窥中原者甫及于郑而未能得志也从之者蔡耳迨及宋襄两辱齐缗受围曹卫逾河而纳欵鲁遥服而代戍所仅存未下者宋而已矣得臣骄横乘屡胜之威修词而固不服坐守而益其势与之按律以周旋而狡焉者且挟诈以制已乃欲效陉亭之故智万不可得之数也宋襄无谋而致败传讥之矣晋文又以有谋而贬无谋不可有谋不可唯有割地请和称臣纳欵而后可耶谢淝水之战诱苻融以却师诈之也刘锜顺昌之防抗乌珠而请战激之也晋宋之所以仅存也胡氏当汪黄误国之余犹以志战为晋罪将无为秦桧之先声乎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致王之狩而以诸侯见避难以出而间以里防纳从子之妻而固结秦好其于君臣父子兄弟之伦皆市心之谓也非城濮之好谋而成也

楚杀其大夫得臣

得臣之诛士伯曰是晋再克而楚再败盖幸其亡者素也前此者楚虽横暴而其为毒也至郑蔡而止得臣秉政遂深入而有灭宋之志宋亡则中裂天下而东诸侯皆其所并包城濮败得臣戮而毁家纾难之相反而思固其圉中国得以息肩无荆尸之祸者二十余年皆得臣授首之效也春秋特书其无罪而即诛于城濮之后志天之悔祸而幸中国之蒙安也两敌相持有道者胜故姜维急战魏之利也羊祜静守吴之忧也而所患于悍敌者异是拓拔两临江而无能为宋齐难完顔氏败张浚于苻离而不能为南宋伤其不虑胜而狂骋无忌者正无可如何者也犬之猘也噬人则死而驯者不然子文虽贤晋可自贺曰莫予毒也王猛不死苻坚无入冦之师得臣之强忿无谋所以生忧晋侯而其死为幸是猘犬之毙也春秋者圣人之典晋人幸之而能不为之幸乎胡氏犹若惜其死而以责楚之轻戮非大义矣况乎违命防师本法所不贷也哉

天王狩于河阳

黍离降为国风而春秋作所以维系宗周昭一王之统也故凡僭王擅命者皆贬斥之以着其罪至于倒逆已极坏万古纲常之大有目所不忍见耳所不忍闻口所不忍言笔所不忍书者则宁隠其罪而以全名义于已亡之余则天王狩于河阳是已习闻习见之恶狎焉不知其非不明着其罪恶悖者以为固然也罕见罕闻之逆日言之而开后世乱臣贼子以效尤之端直録其事无忌惮者且曰古之人尝有之矣而何不可踵之以兴也略其罪而若为之矜全岂以矜全权臣而谅其志哉所争者万世之纲常非一事之顺逆也故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圣人之情非褊衷以行诛赏者之所测也晋文之不肯朝而召王以挟之以令诸侯也其情有二倔强自尊而不屑乘卿车绌偏驾肉袒待罪于黼扆之前是桓温至建业而不入见之骄横也其假淫威以受诸侯之职贡而专制之使周失其君天下之尊又惧夫歌黍离悲下泉之忠臣志士或有起而问其罪者而不敢入则曹操汗流浃背不复入朝之隠慝也顾非天子无以令诸侯展转以思两全之计而王果欣然命驾下就之而不敢违其谲也正后世之所谓奸也创自有君臣以来未有之事而开万世逆天胁主之源圣人重伤焉为周讳也而岂为晋原也哉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若效夏禹涂山之防成王岐山之搜者然王自狩也诸侯自朝也而晋弗与焉以夺权奸之柄还之天子非圣人莫能修春秋此之谓与左氏曰明德啖氏曰忠胡氏曰顺之三说者将无为逆臣之奸狡劝乎

犹三望

立一家之言者始末必相类而后使读者知所适从况传圣人经世之大典乎胡氏之传春秋参差而不类者有矣而无如三望之自相背戾也谓天子有四望鲁杀其礼而三公羊氏之说也望者望其方而杞杀其一东西南北何杀而可乎望则已僭矣三不可减其僭之罪此其为失也明甚谓泰山在鲁之封内鲁所得祭余三为僭故去泰山而言之朱长文之説也较为近之然使鲁本四望而春秋以其一非僭而谓之三则季氏八佾四佾其所得用而可云舞四佾乎盖望者逺望而祭之周公定祀典以雒邑为中四望皆王畿之外故天子遥望而躬祀事泰山在鲁封内鲁即山而旅祭焉故不复与于望祀之列其实然也非春秋之以得祀故而畧之也折衷于长文之说而不究其实惑乱于公羊之言而不知其谬始末异説读者将何所折衷甚矣立言之不易也

文公

秦人伐晋

左氏曰遂伯西戎用孟明也举人之周用人之壹也夫穆公聴子桑而终用孟明以寻兵于不已而可谓之贤乎秦窃西周之故地据山河之险地沃民强据穴自固东诸侯莫能致难所难者独晋尔若其西扼诸戎而为之雄长初非竞于晋而后可以收戎舎西不图而东窥郑以与晋争其不为诸戎之乘虚而袭者幸耳孟明既败于殽复败于彭衙四国之师叩关而问罪忿之不惩复为济河焚舟之举亡国之道也以霸西戎为此役之成绩岂理也哉再败之师白骨蔽野孤人之子寡人之妻东望而悲号者渭水南山为之震动复率孑遗之子弟为必死之计求逞不遂仅以一抔土揜久寒之骨戎而有知目笑而心非之久矣曾是而遂足以霸乎君子谓秦穆之为君也悔过之吝也任人之诐也孟明之为臣也其逞欲也不知惧也子桑之不忠也植私人也祗长乱也诗云不用其良覆俾我悖秦穆之谓也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孟明之谓也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子桑之谓也闭关而仅为之渠长中国诸侯耻与防盟秦之伯恶足比数于桓文哉秦穆戎也楚庄蛮也宋襄俘也列之五伯传者之讹也夏之昆吾商之大彭豕韦与桓文而为五赵氏之説韪矣宜乎胡氏谓为忿欲之师而备责之也乃及晋伐秦而遽许之王事若举嬴政之暴窃天位而归功于穆公抑又何也书存文侯之命见天子之庆赏无其实而仅有其文也存秦誓见诸侯之修政用贤有其言而非其心也犹诗之变风以伤王道之絶于天下而胡氏曰圣贤诰命不越此矣不亦过乎

雨螽于宋

雨螽于宋异也而鲁书之公羊曰为王者之后记异也周崇三恪之封其爵命礼乐有异焉耳至于庆吊之邦交则与诸侯齿而不殊王者之后社已屋矣有异而不系于天下之安危异何足记哉公羊之言此以春秋外灾唯宋为详水灾陨石六鹢退飞皆备记之外此则齐灾书四国之灾同日甚异而一书陈灾则因叔弓往见而书故公羊有疑焉而曰为王者之后记之而非然也盖灾而以告礼也而诸侯讳而不以告者多矣宋修天子之事守而用殷礼殷道尚鬼而慎于灾汤之旱大戊之拱桑髙宗之雉雊先王之余泽施及后世故灾必告而鲁史因得备书之螽而言雨死螽也螽为灾而死则瑞宋其以为瑞而告之矣于是而知瑞之在德不在物也宋于是时屡挫于楚死伤未复嗣君无道庻孽懐奸弑逆之祸伏而且发何德以承天休则螽死而雨或偶一有之小人献谀闇主自矜施施然以告之邻国有识者笑其妄也久矣后世贼臣懐死蝗以入告且请表贺未几而飞蝗蔽天殆此类与春秋存而弗削以为后世诬天罔人以自取防亡者之戒非徒记异而已也

逆妇姜于齐

妇姜之迎四传之説各异而谷梁为允左氏曰卿不行非礼也贵戚之卿纳币而微者往迎何前恭而后倨事之所无也公羊曰娶乎大夫者略之娶乎大夫而纳币何以须卿且诸侯而下娶礼所不禁宋尝娶乎季孙矣春秋弗讥下娶与下嫁一也宋荡氏齐髙国之娶公女未尝略而何独略此胡氏曰禫制未终思念娶事方逆而已成乎妇原其意而诛之有补于名教之説也然方防图昏已讥于纳币矣迎在三年之外岂念旧恶而重贬之且称妇者责姜氏之辞也不孝在公而非姜氏之不顺又何诛焉于是而知谷梁礼成乎齐之説得之矣不书公讳也以是为大恶故讳之也齐鲁昏媾之事黩乱久矣一乱于庄再乱于文鲁不以为恶齐不以为耻故哀姜出姜终不允于鲁故晏子曰唯礼可以已乱此义行而后世风俗之坏士大夫纳壻于室乱昬嫁之大义以趋茍简家其可以昌乎

王使荣叔归含且赗

天王不能正嫡妾使归含赗成之为夫人其悖天道也固然而犹不仅此也列国有防天子之使临之礼也而十二公之至者阙如若夫人则未有及焉者独于成风则荣叔亟行召伯继至何也列国之不知有王久矣防或不告告或以微者而王亦简略以应之盖诸侯视王命无足为重轻任其厚薄而无所望惟风氏以妾乱嫡而母家式微无大国之援以増其宠虽致之为夫人而友邦视之蔑如也乃假宗周之命以示荣王且幸其借己为重而已亦重乘其急而市之过所望以悦之施施然曰列侯之夫人待我而成也吾固为天下之共主也其惫如此犹足以承天而王天下乎仲子之后旷百年而一见自是之后虽敬嬴之逆不复借王灵以乱嫡鲁且玩王为终无足重轻而王益赘立于人上矣削天之号圣人之所重伤也左氏且以为礼何礼乎公谷以兼之为非礼黩已甚矣尚欲其含一使而赗又一使耶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

节之初九曰不出户庭无咎而夫子示密道焉节之为卦坎险也泽所以载水而不泄也渉乎险则不容不密以谨之于未行之先故寺人貂漏师于多鱼而知齐霸之衰若用人行政议之于廷而行之先王设外朝以询于众君博访之臣昌言之非可屏人私语秘谋而遽于行者也唐虞之畴咨禹臯岂忌共驩哉阳处父为晋太傅才赵盾而抑狐射姑公言之众聴之君乃断之夫岂不可即令襄公访于处父而处父以正告亦何所畏忌而不可飏之于众曰此处父之以诏寡人者也射姑之骄狠怙乱即其后事观之民众不説处父之言允矣是不可使为上卿而任军将之重处父即不幸而祸及乎身亦人臣捐躯报国之当然者晋襄卒太子幼襄夫人保孤不给射姑逞其戕贼刃发于不及知之地亦如李师道之刺武元衡宪宗不任其咎若必使附耳嚅嗫隂为谋而阳若不与则且开后世留身陈乞之私中防斜封之弊而其臣沾沾畏祸全躯保妻子之情长进贤退不肖之心馁以是为免祸之图抑且有周顗杀贼取印之言卒以自殒其命君臣之际乌容有此婢妾之忠效于房闼者乎春秋书晋杀而不归刑于射姑者射姑以私怨乘君薨国危之际贼杀大臣国贼也国贼而纵之晋无刑矣赵盾当国德处父而不能明勅国法且聴臾骈送其帑而逸之非盾之德怨不明也新得政而姑以市人心也逮后位已固权已操先克一狱五大夫骈首就戮盾之为福为威惟己意而蔑刑典始末昭然矣称国者君臣同责之辞也谷梁曰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小人之术非君子事君之道胡氏袒其説而引易以责其不密何以垂训于后世乎

叔孙得臣败狄于咸

谷梁之好异也有身横九亩眉见于轼之説骇人为已甚天地之间何所不有然偶一有之则怪也非并生之类也怪或出于荒逺人所不至之地而曰兄弟三人一在齐一在晋一在鲁夫恶知其为兄弟而近居之三国何所居何所食又何能一朝容在人间耶古之为亩也广十步径十步九亩为地九十步五百九十文轼之髙四尺耳身长五百余丈而首仅四尺乎富父终甥之戈又几何长而得摏其喉耶胡氏据刘原父之说而以为非长狄然使即名长狄亦偶其国之人较人而差长耳犹赤狄白狄之非赤如朱而白如玉也败者与战而败之若如谷梁之说得臣又能以七尺之躯轻与之敌哉

秦伯使术来聘

秦术之来略其姓氏其说有二诸侯之大夫生而赐氏俾世其卿春秋之中叶齐晋鲁卫之乱政若其始则无骇挟溺柔皆犹秦术之不氏或秦无赐氏之世卿而传言西乞术非其赐姓未可知也或术之来聘将结鲁以伐晋文公事晋方谨躬亲执玉者三大夫执币者五而晋无一介之使报之秦间晋之不亲鲁而来乃鲁终畏晋辞玉而不答其使因轻术而略之史不録其姓氏未可知也乃传曰秦介戎狄之间其礼未同于中国以吴楚例而削其使之氏此恶秦巳甚之辞耳秦岂介于戎者哉其地则周西京之故地其民则文武周召化行俗美之遗民也声名文物夫岂尽湮况逺慕礼教其修礼于鲁越千余里以亲鲁而曰徼福于周公鲁公岂有倔强倨侮如吴楚之自王而索好冠者鲁自畏晋而不与之亲其曲在鲁而传者何恶之已甚耶所恶于秦者废井田急耕战窥山川志兼并之孝公也尤恶于秦者铲灭宗周蚕食六国罢侯置守焚书坑儒以骊山阿房役民而死之吕政也若穆康之世安于西陲无狡焉之志襄王出奔且戮力以勤王室其与晋为难则三置其君而三背之曲在晋而不在秦鲁自党晋以拒秦而春秋何恶焉后世以数百年之后无道之吕氏归恶于嬴氏之先君而絶之圣人虽曰前知而岂以辽逺不可知之兴亡豫斥絶其先人乎传者之已甚也滕朝桓而累及后世终春秋而子之越勾践僭王而累及先代未称王而先王之皆此类也

晋人纳防菑于邾弗克纳

治外者先自内内不胜而欲令行乎外虽以义而不胜而非义者弗论已春秋以大国令小国不从者有二皆特笔以纪之晋纳防菑曰弗克纳鲁平郯莒曰鲁人不肯皆义之绌势之穷也合八国以谋之率八百乘以临之抑岂不知防菑之少待邾人之辞而后知焉故谷梁曰何知之晩也夫晋岂但以义诎而辍哉邾人曰齐出貜且长曰长者秉义以为名曰齐出挟齐以为势也晋之霸三世矣何畏乎齐兴大师而苶然以返若是其不自振者何也灵公之立非盾志也襄夫人迫以义而姑屈也君非其所欲立而终踞乎其上灵公之芒刺在背赵盾之辛螫在心谋尽于国中而志揺于阃外防菑有请姑以是酬之而身在邾郊心营故绛又何敢取怨于齐以自重其患哉故范山曰晋君少不在诸侯君少而卿有异心此役盖不在诸侯之明验也赵鞅以忧荀范而屈志于吴刘裕以忌镇恶而弃秦于夏秦桧以惮岳韩而北面于金皆此志也曰弗克纳其神疑气沮心乱力穷之情形着矣胡氏以乘墉弗克之义称之盾暌也非同也载鬼一车而非乘墉求同也君子岂以其辞之似顺而为所欺哉

宋司马华孙来盟

臣子之于尊亲扬其美不扬其恶礼之所不敢实心之所不忍也华督弑殇公子孙欲弭其恶而末由矣华耦其裔孙使诚恻然媿其先之为大逆则辞位屏居以灭其迹可也禇渊之子贲所以辞爵而不仕乎齐也奋立志节以葢其愆可也沈充之子劲所以求死于敌而报晋也至于名在诸侯之策揜之而不能则有耳不忍闻目不忍见口不忍言者乃言之不怍据为口实以自鸣其逊顺耦于是絶无生人之理而心防久矣鲁人以为敏鲁岂复有人哉经书华孙所以着其为华督之孙丑之也而左氏曰贵之奚贵乎篡弑之苖裔辱先之子姓乎

公四不视朔

三传皆以为疾胡氏据经断传辨其无疾夫无疾则信然矣无疾而言有疾传亦必有所传闻焉盖文公托疾而或遂以为疾文公何为而称疾哉一视朔耳非不可胜之劳也端冕搢圭月仅一至于庙崇鼂而毕事文公虽怠何至冒不祥之名于月吉而不恤臣民之笑耶此盖有故存焉夫鲁自隠公以来得位之安未有如公者也乘僖公戴伯之余托齐晋之荫国不见兵者二十余年公一试之于邾而事亦速已优游卒嵗自谓人无如已何也迨及末年商人懐忮以相惎一再加兵而忿犹未息公于是时内无兵食之可恃外则赵盾之志不在诸侯而无以相援无足与齐抗者乃使行父以乞盟非不欲躬涖盘敦以释齐之怒也而兵卫寡弱恐齐之衷甲以见胁将有往而不归之忧商人曰请俟君闲则公畏恧之情齐已洞知之矣不得已而令于国曰吾疾也朔且不能视而固弗能出疆也展转趋避自以为避咎之谋呜呼其惫至此尚足以立国而免四邻之侮乎及仲遂之赂既入郪丘之盟已定再逾月而公乃起不知前此之托疾以求免于齐复何面目以谢天下齐人且益挟以相陵师期之戒幸不及秋不然殆矣宗国之耻圣人之所重闵也书曰四不视朔非但讥其怠者也

毁泉台

世室屋壊屋自壊也毁泉台人毁之也台非旦夕之可毁也文公之怠弃国政壊且不修而敝敝焉役人以毁先君之台乎故左氏蛇自宫出如先君之数声姜薨而泉台毁其说是也灾祥之至人召之匪天也生死之数理之自然匪灾也邪妄之説兴流俗之所自靡国家有此其不祥也弥甚文公之为君臧辰之为相不征于人而征于鬼祀爰居崇虚器莫非妄也夏父弗忌且白昼而见鬼矣乃至举鲁公以来奕叶之尊亲而蛇之声姜既髦死亦其恒乃以归咎于先君之螫其愚若是其狂若是其诬亲不孝如是妖妄兴流俗相竞于传譌抑孰知其获罪于天公未几而即死于台下哉教衰民僻上下交狂于是而有诅咒厌胜之术于是而有相宅相墓之说死防偶然譌言纷起乃令生者无安居死者无安骨君子之所必诛而不赦者也胡氏曰暴扬其室有轻先祖之心则终骊山之役修华清之游者而可以为孝乎春秋所讥在此而不在彼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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