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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文元帥班師回祖國 醒獅艦發軔探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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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文礽聽了國王之問,正色答道:“這腐衣非他,就是‘迷信’兩個字。欲把這兩字除掉,除是把孔夫子的話,句句照實做起,沒有別的法子。但實行孔子的話,須實行其 意,方不落於拘迂一派。”國王陽旦不勝嘆服。歐洲各事部署粗定,文礽就寫本奏知天子,脩函禀告素臣,派余續、匡顯乘着鷹揚飛艦回華。本中特保日京爲駐歐總監大臣,何如、敬亭爲參贊。本章到京,天子大喜,立命日京、何如、敬亭乘着飛艦起行,一面卽召文礽班師。日京等謝過恩,卽坐着鷹揚飛艦,鼓翅而前,不到一日夜,早到了波而都瓦爾國。與文礽相見畢,宣了天子旨意。於是日京就在歐洲做了總監大臣,何如、敬亭做了參贊。那亞魯依舊投了來,日京就派他做了總監府提督。

文礽統着五隻飛艦,一千中國少年軍,劈開空氣,澌澌澌,如砲彈一般飛快,回到中國北京。飛艦落下,十三人乘着飛艇入城面聖。天子慰勞有加,勅封文礽爲無雙公,金演爲利遠侯,其餘文守、文 、洪維等一十一人,有爵者照本爵加封一等,無爵者一例封伯。文礽等一再辭讓,奏 收回成命,詔旨不許,然後受命。

文礽等回到鎭國府,拜見了文鶴、長卿,講説征歐一番 形,長卿連連稱妙。外面傳進一封信來,文礽接來一瞧,見上寫着“送北京百福衢衕鎭國公府,呈文太師爺台升”,下署“吴江文府緘”。忙着起身捧與文鶴。文鶴拆開,瞧了一過,笑道:“太君呌你在京完姻,完了姻,夫婦同艦出發去飛探他星。”隨把信給文礽瞧了。看官,你道水夫人怎麽會忽地寫信前來。只因文礽起身征歐後,長卿與文鶴商量定當,婉婉曲曲寫了一封信給素臣。素臣禀了水夫人。水夫人道:“女孩子能關愛夫婿,數千里路赶進京。若不呌他同行飛探,則牽心掛肚,積想成癡,這孩子的病必定再要發的。但不曾結婚,究屬不便同行,不如呌他們完了姻再起行罷。”就令素臣寫信,所以有這一封信寄來。

文鶴接着這信,就給文礽選了個日子,長卿便另外租了一所公館。兩邊預備定當。文鶴 了三天的假,鎭國府中掛燈結彩,舖設得内外一新,榮華富麗,氣象輝煌。賀客盈門,文自閣部九卿,武自王公侯伯,無不親身前來道賀。彩輿迎到, 出新人,參天拜地。衆客見這玉琢成一般的一對兒小夫婦,無不嘖嘖稱羡。一時祭過祖宗,參過家長,會過親友,送入洞房。你憐我愛,恩 美滿,自不必説。

滿月後,文礽道:“我母歐人也,歐俗,婚後多攜婦出游,名呌新婚旅行。今我當暫從母國習俗,攜卿出游,以領略旅行風味。”祉郎道:“已喻君意,敢是要離去地球到他星球一游乎?”文礽道:“卿聰慧過人,一 就着。”於是文礽知會了洪維等一班會友,卽日起行。

到了這日,衆人各把行李物件裝進醒獅艦中,選了男女僕役一百多人,連着豫先雇定的水、木、金、鐵各工匠,一共二百多人,齊進了艦。文礽傳令開行。電機間司機者,乃是金演。文礽、祉郎居於瞭遠室。凡船之快慢進退,先由瞭遠室傳令於電機室,電機室司機人金演依令行駛。醒獅艦升騰而上,漸行漸高。祉郎在瞭遠室,從琉璃窗中望出去,見白漫漫都是浮雲。問文礽道:“欲瞧瞧地球上風景,可有什麽法子?”文礽道:“可以。有一凹折鏡,其折光可以照到地球上,凡地球上山川樹木,只要望着鏡兒,都會瞧見的。”説着把右手一機關一撳,早露一面凹折鏡來。祉郎定 一看,果然山川、城郭、屋舍、田廬,歷歷如繪,宛如一幅小圖。祉郎不勝驚異,問:“這一鏡放在裏頭,怎麽會照見地球上景緻?”文礽道:“此從折光上照見的,不知光學者,自然要詫爲奇異。”祉郎道:“這一座山是什麽山?我記得泰山沒有這樣高呢。”文礽一瞧道:“這個乃是世界著名的高山,名呌天山,就是‘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的天山。其幅員之大, 跨到歐亞兩洲。”一會子又見波濤汹湧,一塊兒都是水。文礽道:“這就是大西洋也。”艦行愈速,離地愈遠,這時候望到地球上,不過水陸略分,已辨不出那個是高山,那個是平地,何處爲城郭,何處爲荒野。祉郎道:“怎麽行了這大半日,還沒有夜?你看這日光,不猶是正午麽?”文礽道:“你仍把在地球上的眼光視天空,自然要不對了。我們此刻已離去地球,不爲地平線所阻隔,自然不會有晝夜了。”

正説着,飯廳傳來無機電話,報説飯時已到,余續前來調班。文礽、祉郎因談談講講,未覺飢餓,被電話一提,倒提醒了。祉郎道:“貪瞧空中景緻,連飢餓都忘掉了。如今提醒了,眞覺有些餓呢。你怎樣?”文礽道:“我尚未餓。古人説秀色可餐,我飽餐了卿的芳姿,那裏會餓?”祉郎嫣然一笑。當下余續進來,替了班,文礽夫婦便到飯廳來。飯廳中早用繡屏隔好,屏内一隻小桌,兩名侍婢,專服侍祉郎的。文礽便在屏外與大衆合桌共食。

一會兒食畢。祉郎也早食畢,見文礽正與衆人談論,便獨自一人到書房來。只見滿屋堆着圖書,不知有幾多萬卷。書架是用一色烏木製成的,鏤玉鑲金,玲瓏剔透。正中一張楠木長桌,鋪着雪一般白的桌罩,兩旁整整齊齊的排着一行楠木椅子。値書房的書僮見祉郎進來,忙上來恭恭敬敬 了個安,呈上一册書目,道:“ 公爵夫人過目。”祉郎接來一瞧,見上寫着:經書之部、歷史之部、理學之部、詞章之部、文學之部、醫學之部、算學之部、小説之部。祉郎暗想:我生平最喜歡看小説,因小説文理旣平易淺顯,而又最有趣味,足以適性怡 ,舒憂解悶,並且至理名言,往往足以發人深省。而小説之佳者,則凡詩詞之所未達,人 之所難言,莫不繪形繪聲,描摩獨肖。所以,小説這件東西,就是吾人第二樣空氣,一刻都離不開的。人若不會得看小説,這個人尚不好説是人呢。(確極確極。 )一邊想,一邊就翻出目録來瞧。只見上寫道:歷史小説、寫 小説、滑稽小説、社會小説。再看細目書名,都是些《三國》《列國》《水滸》《西游》等舊小説,一大半都已瞧過,暗想怎麽沒一部新奇的小説呢?翻過一頁,忽覺眼前一亮。(新奇的來了。 )定 看時,見是《新水滸》《新三國》《鬼世界》《新孽海花》《官塲眞面目》《新補天石》幾個奇異名目,正欲呌書僮取來閲看,只見文礽走了進來。文礽道:“你瞧什麽書?”祉郎道:“我翻閲書目,見這兩個名目很是新奇,是我沒有見過的。”文礽走來一瞧道:“這都是上海改良小説社新出版的,聽説是個姓陸的撰述的呢。倒很有些兒趣味,你瞧瞧就知道了。”遂【隨 】呌書僮取一部《新水滸》來,見是五册,祉郎就一回一回瞧閲下去。他本是一目十行的,這十餘萬言一部小説,只夠他一兩點鐘功夫,早已看完,連説:“很有趣味,很有趣味。”文礽道:“目下魚目混珠的東西,很是不少。卽如《新三國》《新水滸》,坊間已有同名的呢,我採辦時很上了幾回當兒。還有沒廉恥的書賈,只知射利,罔顧公義,把不甚著名的舊小説,易上個新名兒,充作新書賣。所以現在採辦新小説,倒很要留些心兒呢。”祉郎笑道:“這種人眞所謂一個子乖,將來新書界恐怕就要被他們弄壞呢。”文礽尚未答言,祉郎又道:“你我此番舉動,創造飛艦,行探星球,奇異的了不得,這姓陸的知道了,恐怕又要編撰小説呢。”文礽道:“那是好極了。我們所行的,都是推倒一世智勇,開拓萬古心胸的事業,仗他的大筆傳流了開來,也可爲後人立一個模範。”

二人談了會子,覺着有些兒疲倦,於是手攜手走到臥房來。走不多路,早進了一間不大不小的 室,壁上掛着一幅工筆美人,畫得笑容可掬,娟秀欲生。兩旁對聯,字體淸秀絶俗。上面一張牙床, 着白羅帳,衾褥純用一色白絨。地下鋪着藍絨毯子。中間一張方桌,桌上奩具、鏡匣,無不全備。祉郎大喜。文礽道:“十一點鐘了,我們睡罷。”説着摸出表來一瞧,道:“若在地球,早在黑甜鄉裏了。此表還是母親赐我的呢,走的很准。”一宿無話。看官,醒獅艦行於空中,沒有地球的阻隔,太陽光線是一路照見的。士諤怎麽能把他分析晝夜呢?却多虧了文礽這隻時辰表。有了時辰表,仍可照着地球上的日子記載了。

閒言少叙,文礽祉郎一覺醒來,摸着時辰表瞧時,已是七點零五分。文礽道:“七點半,我須上班瞭望,休要自己先違了章程。快快梳洗吃喝罷。”二人忙忙的洗了臉,梳了頭,吃了些點心,已是七點二十五分鐘了。先用無機電話通知了瞭遠室,此時瞭遠室中司瞭望之職者乃是袁緒。原來飛艦晝夜飛行,各職員所以都分班任事,日夜分作四班,每六點鐘一班。文礽夫婦上班後,祉郎道:“我先要瞧瞧我們的地球。”撥開凹折鏡一瞧時,呌聲“阿呀”。

欲知爲甚吃驚,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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