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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回 堕风尘环芹卖尼女 遇故友妙芳上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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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环,自贾政金陵去后,便成了没笼头的马,终日长街闲逛。与贾芹一起,结识了一批地痞泼皮。那些小无赖听说他原是贾府的三爷,对他自肃然起敬,还拿些酒肉来孝敬他。不消数月,贾环已成为了他们之中的头儿。一出门,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今日抓了乡里人的鸡,明日宰了邻里们的狗。一瞧见年轻姐儿,便动手动脚,说些没来由的话儿。弄得街房邻里敢怒而不敢言。一见他们走来,早躲得没了影儿。贾环越发洋洋得意,每日叫手下的小儿们孝敬些烤鹅、炸鸭,拿回家与赵姨娘、彩云同吃。

赵姨娘吃得十分高兴,夸奖贾环有出息,到底比他老子会谋生。倒是彩云问他:“哪里弄了这些来了”贾环道:“你白吃便了,何必再问。”彩云道:“如今穷了,你也该寻个谋生的道儿。日日与那起混账行子们胡混一气什么?”贾环道:“我怎的便胡混了!这不是谋生的道儿不成?你自从跟了出来,多早晚饿着你了?”彩云道:“你在外面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不过同一起王八羔子偷鸡摸狗,这是一辈子的营生么?”贾环怒气冲冲说道:“别以为你是奶奶了,咱们还没明媒正娶娶过来呢!我便偷鸡摸狗,与你何干?”彩云气得把桌子一掀,道:“谁稀罕做你的奶奶!不是你娘三番五次来求,你八人大轿还抬不过我来呢!何苦来,这会子,又说这些!若还嫌我,就叫我去好了。”

赵姨娘忙喝住贾环,又用好言语来哄彩云。彩云哪里理她,赌气到房中哭泣去了。贾环一赌气,仍到街上游荡不提。

且说妙玉自贾府抄家出来,仍回牟尼院里居住。幸芳官早在庙中修行。见妙玉回来,忙替她安排打点,一面说道:“不曾料贾府抄家,妙师父也回来了。这样正好,咱们也一起有个伴儿。我有好些经文解不开呢,正要向妙师父请教!”妙玉道:“人世沧桑,祸及佛门。想不到我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都是前生注定的吧!”两个叹息了一会。

妙玉自回牟尼院后,心中常不自安,想到贾府抄了,怎么连宝玉也入了狱。夜晚参禅时,神情常有些恍惚。芳官见她茶饭无心,常一个人呆着,很是为她焦虑。

一日,芳官到外面买了些香烛纸钱回来,顶头遇见了贾环、贾芹两个。芳官便要躲开,已星来不及了。只听贾环呼唤道:“这不是咱们府里芳官姐姐么?如今削发为尼,便不认识咱们了。”贾芹道:“原在咱们水月庵里的,如今到了这里,一向好么?”

芳官躲避不及,只好上前施一礼答道:“原来是三爷、芹爷。如今我在这庙里出家,虽则艰难,倒还安宁。自从妙师父回来,也越发有个依靠了。”贾环道:“原来妙师父也在这里的。既有故人在此,越发该进去瞧瞧。”说着,就往寺院里走。

芳官忙上前拦住说道:“三爷留步,咱们寺院原不容外人进去的。且妙师父正在念经,三爷去了,怕有些不便。”贾环道:“有什么不便,妙师父住栊翠庵时,咱们也常见她。如今分散,好容易才遇着,且有不去瞧瞧之理?”芳官哪里拦得住他二人,只跟在背后嚷:“三爷且慢,进去不得的,仔细妙师父赶你们出去!”贾环叔侄只不理会,已一径来至佛堂前。

彼时,妙玉已念完了经,见环、芹二人进来,有些吃惊,便冷冷说道:“何方俗子,竟敢擅闯我的佛堂!”贾环见妙玉依然如花似玉,却仍旧神情傲慢,冷若冰霜。便上前施一礼说道:“方才听芳官姐姐说妙师父在这里,特来探访故人。”妙玉道;“我这寺院是不许外人进出的。既言故人,我也不加责怪。你等快快出去吧!”

贾环见妙玉口称“故人”,又言不加责怪。越发蚺皮笑脸起来。道:“既是故人,还叙叙旧情何妨!我们才来,怎好便言就去。”

妙玉恼得拂袖而起,冷笑道:“方才我已说了,这寺院不容外人进出,我还要参蝉呢,哪有工夫与凡夫俗子闲谈!你等快快出去要紧。”说完,已进禅房去了。

二人碰子一鼻子灰,只好快怏出来。贾芹边走边说道:“妙师父如今越发出落得好了,芳官也长大成人,两个真像观音座前初开放的两朵莲花似的。”贾环道:“只你我福薄,无缘消受此倾国倾械,徒唤奈何!”贾芹笑道:“我倒不稀罕她两个的美色,只想起了一桩事儿。”贾环道:“什么事儿,为何吞吞吐吐的?”贾芹道:“三叔怎么忘了,那乏大舅尚且敢打巧姐儿的主意!她两个何等样人,能同巧姐儿相比么?咱们就这么束手无策了?想那秋香院的妈妈,不是言要买两名绝色的姐儿陪咱们么?咱们何不将此二人……”说着,便凑在贾环耳边叽咕。

贾环跌着脚叹道,“多亏你提醒了我,我一时也没能想到这个上头。想她二人原是咱们府里的人,咱们如此,别的人如何能管得着?况她两个,不过是女流之辈,无靠无依,口引门此时尚不下手,更待何时!”页芹眉开眼笑说道:“还是三叔有胆有识,咱们且设法儿骗出她两个来是正经。”

贾环沉吟了一会,道:“我且回去与母亲商计好了再说。”二人又叽咕一会,方才分手。

那贯环回去,背过彩云,便悄悄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喜欢道:“如此甚好,想如今咱们穷了,不从她们身上打些主意,将来如何?”贾环道:“虽如此,得想法儿,让她们出来,才好行事。”赵姨娘道:“那妙五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眼睛里哪里有咱娘儿们,便找去时,也必不见的。”两个又合计了一会,贾环喜欢得连忙称是。

又过了数日。这日,赵姨娘便往牟尼院里进香。一见面,只说宝钗怀孕,身子不好,宝玉宗学里分不开身,特意托她庙里来进香,求求菩萨保佑。二则也来看望二位师父。

妙玉、芳官一听,既是钗、玉二人差遣来的,且又是个女流,不好再说什么。芳官便看了茶来,见赵姨娘老了许多,心中也有些不忍。一面问宝二奶奶的情况。赵姨娘叹息说道:“如今家运衰败,一家子都离散了。宝二奶奶如今怀了身孕,但求菩萨保枯,平平安安生下个哥儿,也便有人传宗接代了。姐姐好歹替她烧一炷香吧!”芳官答应,赵姨娘拜过菩萨,又说了些闲话,便起身告辞。

又过了数日,赵姨娘看来两乘小轿,说:“宝二奶奶身子不好,如今家穷,请不起别的憎人,但求二位去作些法事。”妙玉有些气恼,道,“宝二奶奶未免太小看人了。我两个从不去替人作法的。便是她来,也未必去。”赵姨娘满脸堆笑说道;“我佛以慈悲为本,妙师父一向是菩萨心肠,宝二奶奶平时极敬重你的。就看着她死了也不救救不成?”妙玉道:“哪里真能救得了她,若能时,便也去了。”赵姨娘打躬作揖地说道;“好妙师父,好歹走一遭儿吧!只怕有些儿救,也未可知。若不去时,二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心里不受用,便是你,心里过意得去么?岂不辜负她平时待你的一番心意儿了。”

妙玉一听,心里不由一动。想:自出来后,不曾见过钗、玉二人。如今且瞧瞧去也好,便点头儿答应下来。

二人出门上了轿子,只觉行走如飞。一会子便来到一家院宅深处,二人方下了轿。只见几个穿红着绿的闺女上前相扶。却不见赵姨娘和宝钗。妙玉问道:“这是什么所在?赵姨娘呢,怎的不见宝姑娘?”一位妈妈上前笑说道:“二位屋里歇着吧!宝姑娘屋里病着呢!正欲见二位师父。”

妙玉、芳官半信半疑,走了进去。却哪里有什么宝钗和赵姨娘!知道有些不妥,欲待退出去时,房门已经关了。那妈妈上前笑嘻喀地说道:“二位请自安心吧!实不相瞒,咱们这里叫秋香院,原是客迎客送的所在。你二人原是贾府上的,如今已为二位贾爷卖到咱们院中。这里有两套上好衣裙,你二人换了,做我的女孩儿吧!做娘的也不会亏待你们,自好好侍候客人。日后欢歌漫舞,好酒好肉,好日子过不完呢!自比尼庵里冷冷清清,青灯古佛强多子。可是你们福气来了,方卖到了咱们这院中。”

芳官一听,肝胆都快炸了。一泡唾沫照直往婆子脸上吐去。一面指着她,骂道:“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老混账娼妇儿!谁做你的女孩儿?又是什么侍候客人!你打量我们都是没廉耻的,可以由你们随意捉弄,你可就打错主意儿了!你强买女尼为娟,就不怕王法不容么?”说完,一头去撞那婆子。那婆子被撞得两眼发黑,头晕目眩,气得发了会狠,指着芳官骂道:“这蹄子,生就一副贱骨头,倒这么厉害起来!我好意劝你,为何骂我,撞我!哼,王法?到咱们这里来的官员、老爷,那个不掌着王法!买不着时,就敢买你了?好好侍候,爷们乐了,算是你的造化!一辈子吃不完,穿不尽,享不完的福。若如此不知好歹,你瞧着吧!有你的苦受呢广立即叫进几个彪形大汉,将芳宫捆在床柱上,抽了一顿鞭子。

妙玉闭住眼睛,什么也不瞧。鸭儿以为她有些心活了,只顾在一旁唠叨。妙玉紧闭双眼,不理不答,恰如死了一般,鸨儿急于,带进人来,强行脱下二人的衣服,换上鲜艳的衣裙。

芳官玻口大骂,耍索僧衣。妙玉用头触柱,只要寻死,鸨儿怕她二人出事,仍将二人捆在床柱上,两天不给饭吃。

到第三天上,方叫人盛了酒肉饭来。妙五仍闭住眼,不搭理。芳官却道:“我倒想饭吃。你捆了我,叫我如何吃呢!”送饭的问过了,方将芳官的手松开。芳官伸开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起来。也不管是荤是宏,只顾往嘴里塞。妙玉却不睁眼睛,连水也不肯喝一口。

又过了一日,妙玉仍不吃不喝。送饭的急了,回了鸨儿。鸨儿亲自来瞧,见妙玉已是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脸儿蜡黄,忙将妙玉解下,抱至床上睡了。

芳官道:“还将我也解下来,由我伏侍妙师父吧!只怕地还肯听从些。”鸨儿只当她有些活动了,瞧了瞧她,道:“早如此时又何必受此皮肉之苦?”遂叫人来解下芳官。

芳官忙叫快拿些糖水来,一面叫鸨儿等部出去。鸨儿道:“咱们出去,你好逃跑么?”芳官冷笑道:“妙师父奄奄一息,叫我跑时,也不跑的。这里由我来喂她,只怕她醒来还肯吃些。若见大家在此,定然不吃不喝,岂不白白儿地送了她的性命,”鸨儿听她言之有理,便都去了。一面将房门锁上,禁铜得铁桶似的,这里,芳官将妙玉嘴唇轻轻掰开,一匙一匙地将糖水送入她口内。约一顿饭工夫,妙玉方渐渐睁开眼睛醒过来,见芳官喂她的水,“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

芳官舒了一口长气儿道:“好了,这会子醒过来了!”忙将她的头轻轻扶起,将半碗糖水喂下,吩咐人煮些稀粥来。妙玉只摇头儿,流泪不语。

芳官道:“妙师父何故如此轻生?想咱们出家,也是出于不得已。如今既这个道儿也容不得咱们,便另寻生路去吧!若这样不明不白的死,知道的,还罢了!不知道的,反而编派咱们,生出来多少议论,白白地玷污了师父的芳名儿。”妙玉道:“若要干那营生,便是死也不从命的。我横竖也没心肠活了。”芳官道:“师父的为人,谁个不知?咱们总得找个道儿活下去才是。天无绝人之路,何苦来这会子白糟蹋坏了身子。若果然没有活路时,再死也不迟的。”劝得妙玉有一丝儿活动。芳官去寻憎衣,早已被藏得无踪无影了。

那鸨儿见芳官劝得妙玉活泛了过来,心中甚喜,这日又来劝说。妙玉咬牙切齿说道:“若必定相逼,一头撞死也不相从,”芳官道:“咱们横竖以死相拼的,妈妈自可等着瞧吧!”鸨儿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如何,仍将二人关在房内,每日窗口上送些残汤冷羹,整整折磨了二人一月有余,却仍不见一担悔改之意。

鸨儿急了,找来两个心腹女孩儿商计道:“当初你们来时,哪一个不寻死寻活的呢!闹一阵子,过几天也就罢了。如今—个多月过去了,她两个却如一块铁板一般,只不相从,如何是好呢?”一个伶俐些的道:“想是不知道咱们这里接的:那是些王公大臣。明儿忠顺王爷要来,叫她两个去侍候,只怕从此尝到了甜头,肯应承了也未可知。”鸨儿一听,十分喜欢。夸奖这两个女孩儿有见识。

次日一太早,便来说知:忠顺王爷今日要来,叫她二人前去侍候。一面送了好几套衣裙来,叫来几个姑娘替二人梳妆打捞。

妙玉冷笑着说道:“我早知道有今日的。”也不推辞,待梳妆打扮好了,妙玉瞧了瞧镜子,竞落下泪来。想不到如此红粉朱颇,竟落到如此下场!便一头朝桌子的二角碰了过去,那鲜血立时冒出来了。吓得大家忙上前将她拉住,一面替她包扎。鸭儿从此不敢再提接客之事。

那日,鸨儿听说桂湖楼唱弦子的姑娘是从荣府里出去的。心里一动,想:何不请了来劝劝这两位呢!遂乘了轿子,一径来至桂湖楼。

藕官、蕊官早认识是秋香院的妈妈,权势不轻呢,哪里敢怠慢,忙看了好茶。鸡儿拉住说道,“你姐儿俩越发成了红角儿了。听说桂湖楼如今座无虚席呢!怪道好久请不乘咱们院中,认认钓:姐妹们。”蕊官道:“妈妈越发外道了。上次来接,咱们实在有事儿分不开身!”鸨儿笑道:“今儿我亲自来接,看你们还能够再推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院中新买来了两位姐儿,原是荣国府中你们的两位好姐妹。只她两个执拗得像块石头似的。倒要求你二人过去帮我劝劝。劝得转时,自然重重相谢。”

藕、蕊二人大吃一惊,心中暗暗思忖,不知荣府哪两个姐妹,又落到这老鸨婆的手中了。心里甚是着急,便欲过去看看。因说道;“既然妈妈亲自来接,岂有不帮忙的?咱们自是过去看看。”

鸨儿一听,十分喜欢,见二人已打扮齐整,忙打发人出去打点车轿。三人各坐了一乘小轿,来至秋香院中。

鸭儿命人看过了茶,忙引藕、蕊二人去屋里见妙、芳二人。

谁知藕官、蕊官一进屋便呆住了。芳官睁大眼睛,审视二人一会,“哇”的一声,扑了过去。三个抱在一块,哭做了一团。鸨儿一瞧道:“这更好了,原来你姐妹们惰好如此。索性大家一道,说说体己话儿吧!我且去弄些饮食。”又回头对妙、芳二人道:“你两个快瞧瞧,如今藕官、蕊官,出落得多有出息了。”说完,退了出去。

藕官见众人都出去了,方叹息着说道:“想不到妙师父也落到了她们手里。真作孽呀!如今如何是好呢!”芳官道;“横擘拼着一死也便罢了。如今已熬了快两个月。”蕊官道:“若再熬下去,必定被这鸨儿卖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到了别的院中,还再受皮肉之苦,逼着卖身,岂不还是死么,的意思:如今藕官嫁了倪二。咱们都在桂湖楼唱弦子,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如今已越发兴旺起来。妹妹原是这道儿中人,何不赎出身来,重操旧业,咱们一起唱弦子过活不好么?”芳宫点头儿说道:“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也说不得了。就凭姐姐们作主吧!卖艺自比卖身强。是靠咱们自己,技艺吃饭,可是正大光明的一个行道儿。只是,我若去了,妙师父如何处置呢!”

妙玉道;“你自去吧!不用管我。想我造劫历世以来,有命无运,命中注定遭此劫数儿。横竖—死,也便脱离苦海了。”芳官道;“咱们祸福同当,我岂有弃你而去的道理。咱们再仔细计议,总得想出个万全的法儿方好。”藕官道:“妙师父文墨精通,诗词歌赋均能的。何不屈尊去咱们那里,替大家写些唱本不好么?若如此,咱们都在一处了。”芳官拍手叫道;“甚好!但不知妙师父意下如何?其实写些唱本,凭技艺吃饭,哪里有什么羞耻?倒比官场中那些衣冠楚楚,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勾当的老爷们干净呢!妙师父何不趁此时机跳了出来,我们还一道过日子不好么?”

妙玉一想:如今到此地步,欲生不得,欲死不能。若再不去,一则拖累了芳官,二则也更无活下去的理了。不如随了她们去吧!再说这几个女孩儿,倒也心地良善,写些唱本,亦好破闷解愁。若说再入佛门,妙玉瞧了瞧自己这身衣裙,不觉流下泪来,想:再也无颜进去的了。不如先随她们跳离此火坑再说!遂流着泪,点头儿说道:“事已至此,且先离了这里再说。还靠妹妹们拿主意儿吧!”

藕、蕊等见妙玉应允,十分喜欢,姐妹们商量已定,便去回了鸨儿。只说“她二人执意不从,若再相逼,便一头撞死。妈妈另想别的法儿吧!”鸭儿双手一摊,叹息说道;“还有甚别的法儿!没奈何,如今只好叫人牙子来,将她二人卖了。可别的烟花,知道此种情景,如何肯出价钱!倒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水了。真真的叫人扫兴!”藕官、蕊官忙说道:“如此,妈妈何不卖了给咱们。咱们愿出原价赎出来的。”鸨儿一听原价赎出,倒也喜出望外。当下立即成交。倪二于下午便送过银子来。四乘小轿,一齐回至桂湖楼。从此芳官重操故技,卖唱为生。妙玉,自与她们写些唱本。为写得入情,有时也配上曲子,唱上几句。众人都说:“妙师父实唱得好,若肯唱时,比咱们还强呢!”妙玉笑着摇头儿。

桂湖楼如今越发地兴旺起来,日日座无虚席。大家虽是劳累,心里也自快乐。

芳官不久就成了红角儿。便有人欲打她几个的主意,多亏倪二结识的一干朋友马贩子王短腿等人相帮,那干人才不敢动手。芳、蕊、藕、妙诸人受了一场虚惊,深深叹息老天爷不公,凭技艺谋生,难道也不容许么!倒是倪二劝她姐妹们道:“有我和一干朋友们在此,谁敢奈何!姐姐们放心学技艺吧!”众人方安下心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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