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上古三代文》卷一于《金人铭》后有“案”云:“此铭旧无撰人名,据《太公阴谋》、《太公金匮》,知即《黄帝六铭》之一。”《黄帝六铭》之说,始自《汉书·艺文志》,误。按,向宗鲁《孔子家语》卷三、《说苑校证》卷十、《古诗归》卷一所载《金人铭》,虽各有异文,但其中的“安乐必戒,无行所悔”(“戒”一作“敬”,意同)却是颇可注意的,因为据《大戴礼记》卷六《武王践阼第五十九》可知,这两句为周武王所书“席前左端之铭”与“席前右端之铭”句,则《金人铭》之作年,其上限就必在周武王书《几铭》等诸《铭》之后。而《孔子家语》卷三、《说苑校证》卷十、《古诗归》卷一,又明载“孔子之周,观于太庙”而得见《金人铭》,则其作年之下限,又必在之前。二者合勘,《金人铭》应为西周早中期之“古逸”。
《金人铭》与《老子》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明何孟春 、前辈学者如黄方刚 、武内义雄 、郑良树等等[5] 也都有论说。比如《金人铭》:“无多言,多言多败”,《老子》:“多言数穷,不如守中”;《金人铭》:“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老子》:“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金人铭》:“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老子》:“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是以圣人欲上人,必以言下之;欲下人,必以身后之。”《金人铭》:“执雌持下,人莫逾之。”《老子》:“知其雄,守其雌。”《金人铭》:“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卑也。”《老子》:“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金人铭》:“天道无亲,而能下人。”《老子》:“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郑良树先生指出《老子》在孔子前成书并采用了《金人铭》,《金人铭》在孔子以后严重散亡窜乱 。
《金人铭》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最古老的完整文献。
证据一,根据刘向《说苑》和《孔子家语》,《金人铭》是孔子之周观于太庙从金人背上抄录下来的。《金人铭》作为文献的出处,可以说是非常独特的,它不出于简帛竹书,而是铭刻在铜人背上,不存在后人涂改和增删的可能性,比之载于简帛竹书的文献,是最为可靠的。从这一点来说,所有上古文献,没有任何文献比《金人铭》更为可靠。《金人铭》作为孔子亲自抄录的文献,时间、地点、人物、背景、载体、内容均十分明确,是具有完整意义的极端重要的文献。孔子删《尚书》,《虞书》、《夏书》怎么来的我们不清楚,但《金人铭》怎么来的非常清楚,所以《金人铭》作为上古文献,比《虞书》、《夏书》还要可靠。这一点是古代所有的文献不能相比的。
证据二,《老子》一书多处摘引《金人铭》言论,老子并视《金人铭》作者为其“教父”(帛书本为“学父”),《老子》曰:“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强梁者不得其死”为《金人铭》之言。从《老子》一书的内容来看,几乎整个《老子》一书都是在阐述和演绎《金人铭》的思想。
根据证据一和证据二,《金人铭》是明确早于老子和孔子的文献,证据确凿,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证据三,《逸周书》是重要的西周文献,其《和寤解》载:王乃出图商,至于鲜原,召邵公奭、毕公高。王曰:“呜呼,敬之哉!无竞惟人,人允忠;惟事惟敬,小人难保,后降惠于民,民罔不格,惟风行贿,贿无成事。绵绵不绝,蔓蔓若何,豪末不掇,将成斧柯。”武王所言“绵绵不绝,蔓蔓若何,毫末不掇,将成斧柯”为《金人铭》之言。
证据四,根据《大戴礼记·武王践阼》的记载,武王从上古《丹书》中摘引作为席之铭的“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作为楹之铭的“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均系《金人铭》之言。据楹之铭所载,“毋曰胡残”、“毋曰胡害”、“毋曰胡伤”,和孔子所录“勿谓何伤”、“勿谓何害”、“勿谓何残”内容一致,但用词更为古老,《丹书》所载当系《金人铭》古本。
证据五,《六韬·守土》载:文王问太公曰:“守土奈何?”太公曰:“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无掘壑而附丘,无舍本而治末,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日中不彗,是谓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斧不伐,贼人将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是故人君必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疏其亲则害,失其众败。无借人利器。借人利器,而为人所害不径于世。”
贾谊《治安策》载:“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是知太公所引皆黄帝言论。“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为《金人铭》之言。
从商末太公与武王多次征引《金人铭》言论来看,《金人铭》在先周时期就已存在,《金人铭》亦是明确早于武王与太公的先周文献。
证据六,虽然我们不知道周太庙之金人立于何时,但它远远要早于老子和孔子是明确的。梁思成在《中国雕塑史》中认为,《孔子家语》金人铭中之金人,“盖亦我国铜像中之最古者也”。这个中国最古之铜像曰“古之慎言人也”,《金人铭》对这个最古之铜像而言都是远古时代的言论,《金人铭》之古老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说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最古老的完整文献。
第二,文献论证。
证据一,《太公金匮》明指《金人铭》系黄帝之作。《太公金匮》载:武王问:“五帝之戒可得闻乎?”太公曰:“黄帝云:‘馀在民上,摇摇恐夕不至朝,故金人三缄其口,慎言语也。’”(唐马总《意林》卷一)
《庄子.徐无鬼》载:“徐无鬼出,女商曰:‘先生独何以说吾君乎?吾所以说吾君者,横说之则以《诗》、《书》、《礼》、《乐》,从说则以《金版》、《六韬》,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为数,而吾君未尝启齿。今先生何以说吾君?使吾君说若此乎?’”女商是魏武侯宰臣。魏文侯三十八年(前387年),文侯卒,魏击即位,是为魏武侯(次年为魏武侯元年)。魏武侯在位16年,于周烈王五年 (前371年)卒,系战国初期。女商在战国初期将《诗》《书》《礼》《乐》与《金版》《六韬》相提并论,说明《金版》《六韬》是春秋时期就已存在的主要经典。《金版》即《太公金匮》,所谓太公金匮,就是铭刻于金版的太公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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