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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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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四十六    宋 黄伦 撰

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

无垢曰成王将崩太保召公太师毕公率天下诸侯相康王继为天子遂有顾命之作也 又曰若以三公职序论之太师居上太保居下而顾命之际孔子所序乃以召公居先何也曰召公太保也平生保辅成王者也腹心所寄情意所同以国为家以嗣王为骨肉最为亲厚者也平时在朝任天下事者曰周公曰召公而已周公既死不以召公首当顾命之任可乎

张氏曰顾命者成王将崩之命也夫天下大器也将欲传之子孙则其受遗托孤之际尤所当戒顾命之所以作也顾有回视之意圣人以死为归故其将崩之命则谓之顾命

吕氏曰成王防冲之时先尝有流言之变成王思不得正其始今要得正其终成王能正其终则康王方能正其始盖成王因事遇变如此不然自尧舜禹汤文武以来皆是大圣人圣人视死生如夜旦之常何独成王临终发命祗縁成王防冲曽有危疑之变成王所以不得不正其终所以正其终欲教康王正其始史官载之以为后世法

顾命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怿甲子王乃洮颒水相被冕服慿玉几乃同召太保奭芮伯肜伯毕公衞侯毛公师氏虎臣百尹御事

无垢曰大位奸之窥也危病邪之伺也故成王将崩上自三公六卿下至百尹御事皆使至路寝之前委付以宗庙社稷后嗣之重使将絶之言琅琅在百官闻听中而奸心邪志无自而生古先哲王其处死生之际森严如此女子小人得行其志乎庸讵有五王交乱门生天子之弊乎呜呼其昭示万世之意深矣张氏曰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怿者言其始疾也至甲子之日则其疾益甚成王于是洮颒水相被冕服凭玉几所以召羣臣而命之者也当是之时小大之臣皆在王庭而听命遂与六卿而同召之则王庭之臣无不举矣

王曰呜呼疾大渐惟几病日臻既弥留恐不获誓言嗣兹予审训命汝

无垢曰渐进也几危也疾已大进而无退证惟危殆而难安康此心知死不久不可不为宗社计故呼公卿御事告以保辅嗣王之意也其不乱如此学问之力也

黄氏曰死生之变亦大矣而不足以二其心自非圣人有所不能也孔子曳杖曽子易箦而成王被冕服见百官临死而不乱如此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夫死生一道也知生则知死矣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曽子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彼日夜之所存者无时而不正矣殆非死之不乱其生不乱故也

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达殷集大命

无垢曰成王以谓昔我先君文王武王宣布其前后哲王光眀之徳以定民之所居民既得其居然后陈敷五教以教之既教之矣则使学而时习之民既习五教而听用上之命令所以使殷之否运开逹为周家亨泰之大命也夫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逹殷集大命皆宣重光用之也以此知成王传家之法止为民而已矣

张氏曰文王之徳能光于四方至武王又能广文王之教而昭先人之功此所以为宣重光也宣其光则挥散而不掩重其光则继续而不絶舜典之言重华离卦之言继眀皆宣重光之谓也

吕氏曰大抵自古圣贤并只有两个时节所以尧舜君臣而并文武父子而处圣人有作自古上下数千年一个光眀超越前后相照文武所以宣重光只在奠丽陈教一句

在后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今天降疾殆弗兴弗悟尔尚明时朕言用敬保元子钊济于艰难柔逺能迩安劝小大庶邦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

无垢曰成王晚嵗兵寝刑措可谓盛矣何艰难之有乎而成王言此何也曰天下之务皆艰难也将以为治而乱在其中将以为安而危在其中所以古人惜履霜之不早戒蔓草之难图成王以太平为艰难岂非出于此乎 又曰成王自谓我之言岂独能济艰难而已哉可以柔服蛮夷可以作成境内可以安慰劝勉大小众国皆使安民教民使民习教听用上之号令则召公毕公而下于成王之言当奉以周旋不可失坠开康王以履践斯言可也观成王临絶之际其言严劲端庄如此念虑凝寂言语分明岂疾困死生所能动哉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其成王之谓欤

东坡曰恭敬可以济大难世以威仪为文饰而已不知其为济难之具也故曰自乱于威仪几危也非几者安也惟安为可畏不可冒进也

吕氏曰大凡一俯一仰一动一止皆天命秩然自有条理人自以私意自乱若夫天秩各有条理则一动一止井然不乱无非天命之流行尔众臣无以康王昏进于非几此一句尤切

兹既受命还出缀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齐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

无垢曰缀衣孔安国以为幄帐是成王凭几出令时幄帐在焉既出命已将备死事故彻幄帐在庭也何以知之丧大记曰疾病君大夫彻悬士去琴瑟寝东首于北牖下废牀郑康成曰废去也人始生在地去床庶几生气反也如大记所説则出缀衣者去悬而为死备也于明日乙丑之日成王果崩 又曰昔成王将终命大臣相康王方是时亲兵者太公望之子伋也宰臣召公奭命仲桓南宫毛取二干戈虎贲百人于伋以迎嗣子伋虽掌兵非有宰臣之命不敢发也召公虽制命非二诸侯将命以徃伋亦不承也兵权散主不偏属于一人可知矣 又曰东坡解翼室谓路寝房左右翼室也成王丧在路寝故子钊庐于翼室为忧居之主也为忧居之主则若臣若民皆当忧居矣何则人主为天下之父也人主既崩天下皇皇焉无所依托其得不以忧而居乎苐礼制有限耳吕氏曰古者父子异宫太子之南宫自在南门之外成王既崩教入翼室为丧主然这一般故不是特地迎康王归来最见当时临大变法度周密如此太保命仲桓南宫毛这要见得召公是周家之重臣当时成王崩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大命都是太保出

丁卯命作册度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须材

吕氏曰伯相召公分陜为二伯以伯为相正如后世以上公为相谓之公相是也

狄设黼扆缀衣牖间南向敷重篾席黼纯华玉仍几西序东向敷重底席缀纯文贝仍几东序西向敷重丰席画纯雕玉仍几西夹南向敷重笋席纷纯漆仍几无垢曰祭统曰狄乐吏之贱者也丧大记复魄之礼曰狄人设阶是丧事狄必主张设之事故孔安国曰狄下士也黼扆若今屏风之类曰黼者畵斧于其上者也考工记曰白与黑谓之黼言以白黒饰斧也缀衣即帷幄也此四座设此黼扆缀衣以象成王生时所临也以起康王爱慕之心焉 又曰孔頴逹云牖谓窻也间者窻东户西户牖之间也是黼扆之前敷三重之席其上重则用桃枝竹席其席以黼縁之郑康成训黼云以绛帛为质而以白黒之线绣斧文于上黼纯黼扆意当以此 又曰东西厢谓之序蒲蒻谓之底席缀纯谓缀杂彩以縁之也敷重者意当如司几筵篾蓆之説苐文贝仍几以文贝饰仍几也孔安国云此旦夕聴事之坐以此东西序皆设窻牖也 又曰东序西向敷重丰席画纯而用雕玉仍几也丰莞草也畵纯以畵缋縁之也考工记曰畵缋之事杂五色孔頴逹曰以五彩色畵帛以为縁郑康成曰以云气畵之为縁此畵纯之法用玉仍几谓刻玉为文以饰几也孔安国云此养国老飨羣臣之坐 又曰路寝为太室则东西序有夹室夹室云者非路寝正室也西序之夹室乃亲属私燕之坐故召公命狄于此敷重笋席纷纯而设漆仍几也笋席篛竹席也纷纯以黒组縁之也漆仍几者以宴亲族不事华饰故不以贝玉饰几也孔頴逹引司几筵训牖间为见羣臣觐诸侯之坐而疏西序东飨为旦夕聴事之坐东序西向为养国老飨羣臣之坐曰案燕礼云坐于阼阶上西向则养国老及飨与燕礼同其西序之坐在燕向坐前以其旦夕听事重于燕饮故西序为旦夕听事之坐其疏西夹南向为亲属私宴之坐曰夹室之坐在燕飨坐后又夹室是隠映之处又亲属轻于燕飨故夹室为亲属私宴之坐 又曰东坡曰将传先王之顾命不知神之所在于此乎于彼乎故兼设平生之坐也余谓古人之于亲森然如在目前岂敢有死其亲之心乎故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其设此四坐俨然如先王亲临之其仁孝尊敬之心槩可见矣

越玉五重陈寳赤刀大训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之舞衣大贝鼖皷在西房兑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东房

无垢曰越于也于玉五重之间陈赤刃大训河图之寳也五重者谓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是五重也琬圭以治徳以结好琰圭以易行以除慝是两物也安得以为一重考工记云琬圭琰圭皆长九寸既等兹所以为一重以琬琰为一重则知璧大玉夷玉天球皆有一双盖谓之重耳 又曰赤刀郑康成云武王诛纣时刀赤为饰大训孔安国王肃以为虞书典谟且西序已设王旦夕聴事之坐而复陈寳于此不已隘乎曰孔頴逹以谓在坐之北 又曰序者墙之别名其墙南北长坐北犹有序墙故言在西序 又曰郑康成云大玉华山之球也夷玉东方之珣玗琪也天球雍州所贡之玉色如天者皆璞未见琢治故不以礼器名之释地云东方之美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以此一事考之则康成以大玉为泰华之玉天球谓雍州所贡其色如天者必有所攷自是其书不存耳河图即河出图伏羲则之以画八卦是也顾此寳列于养国老飨羣臣之坐北 又曰之舞衣必有法为可传寳者也大贝孔頴逹引伏生书传云散宜生之在江淮取大贝如大车之渠者即此大贝也然古人岂以为玩好哉记曰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寳人不爱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车河出马图鳯凰麒麟皆在郊薮龟龙在池沼其余鸟兽之卵胎皆可俯而窥也非是无故先王能修礼以逹义体信以逹顺故此顺之实也大贝之意岂以为此有徳之君所感召者使人主知所警乎不然则石虎以芝为盖麟驾车此妖耳何足寳也学者不可不知此义鼖皷大皷也考工记曰皷长八尺谓之鼖皷然则此所寳之皷必有法度可贵故以传示子孙也在东房者东序之房也 又曰兑和垂皆古之工人制作精巧法度深密可为后世法者故传寳之垂尧时共工则知兑与和皆古之工人矣西房西序之夹室也张氏曰周官天府掌祖庙之守蔵与其禁令凡国之玉镇大寳器蔵焉若有大祭大丧则出而陈之既事蔵之凡此示其为之先者能传所寳为之后者能守所传然则自越玉五重陈寳而下所陈先王之寳器也天数五地数五天地之所以成变化行鬼神不过于此则人得之以为徳其数亦五而已所谓越玉五重者所以象徳也

大辂在賔阶面缀辂在阼阶面先辂在左塾之前次辂在右塾之前

无垢曰大辂玉辂也缀辂金辂也宾阶西阶也阼阶东阶也面谓南向也先辂象辂也次辂木辂也塾释宫云门侧之堂谓之塾孙炎云夹门之堂也孔安国云先辂次辂皆北面頴达演其説曰塾前陈车必以辕内向故知左右塾前皆北面也孔安国又谓金玉象皆以饰车木则无饰马融王肃谓不陈革辂者兵事非常故不陈之其説甚有理凡此陈设皆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义使康王受顾命洋洋乎如成王在其上在其左右其敢以轻心听之乎宗社之重不得不尔也

张氏曰王之崩传顾命于康王所陈之器所设之物非苟以为玩好而华国也盖亦有义存焉是故设几之属者以眀静而居者有其道设车辂之属者以眀动而行者有其道也至于一左一右一东一西或在房或在序莫非至理之所寓然则有天下而居之者其可苟乎

二人雀弁执惠立于毕门之内四人綦弁执戈上刃夹两阶戺一人冕执刘立于东堂一人冕执钺立于西堂一人冕执戣立于东垂一人冕执瞿立于西垂一人冕执锐立于侧阶

无垢曰礼云大夫服冕士服弁雀弁郑康成云赤黒色如雀头也惠郑康成云盖斜刃宜芟刈毕门路门也此卫门之士也綦青色戺堂亷也亷棱也四人綦弁执戈上刃夹两阶而立此卫陛之士也二人分守毕门两厢四人分守东西两阶也 又曰服冕大夫也自门而至阶则用士卫自堂而至阶则用大夫卫孔頴逹云以其去殡逺故使士为之以其去殡近故使大夫为之义或当也周官云大夫之服自冕而下士之服自皮弁而下是知服弁而卫者士服冕而卫者大夫近殡者尊故用大夫逺殡者卑故用士 又曰垂尽也谓檐际也堂近壁垂近阶东堂之外为东垂西堂之外为西垂立于阶下者士也立于堂上者大夫也今执戣执瞿者皆冕可以知其为大夫而立于堂之尽处谓檐际也郑康成曰戣瞿盖今三锋矛又曰侧阶郑康成王肃皆以谓东下阶孔安国以谓北下阶上路寝之北将近内寝岂容有大夫执兵器立其阶乎垂谓堂之垂阶谓路寝之阶也东下阶阼阶也宜有卫大夫为备也东坡云鋭当鈗説文曰鈗侍臣所执兵从金允声周书曰一人冕执鈗读若鈗其考证甚详

王麻冕黼裳由宾阶隮卿士邦君麻冕蚁裳入即位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阶隮太史秉书由宾阶隮御王册命

东坡曰麻冕三十升麻为冕盖衮冕衮冕之裳四章独用斧者以释丧服告示变也王方自外入受命传命者自阼阶升则王当从宾阶也 又曰礼曰子张之防公眀仪为志焉禇幕丹质蚁结于四隅殷士也郑云画禇之四角其文如蚁行徃来相交错殷之蚁结似今蛇文画岂蚁裳亦为此文也欤君臣皆吉服然皆有变 又曰太宗上宗皆大宗伯也彤纁也纁裳亦变也王与卿士邦君太史皆变服以示不忍之意縁先王之心吉服乃为天下计而凶服乃其心之所存形见于服者也方以天下为讣顾其服不得以私变时于衣裳之间微示其变焉此见其不得已也方丧其殡心摧胆裂而吉服以从事其得已乎其得已乎

无垢曰孔頴逹取考工记为説曰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镇圭圭之大者介训大也 又曰大圭长三尺知介圭非彼三尺圭者典瑞曰王搢大圭执镇圭以朝日玉人云大圭长三尺天子服之彼搢于绅带是天子之笏不是天子所守故知非彼三尺之大圭也其意言今康王承嗣成王守天下故太保奉镇圭使康王守之也同爵名瑁天子执之以朝诸侯太保承介圭使康王守天下上宗奉同使康王主祭祀奉瑁使康王冒诸侯其事皆重故由主阶隮也 又曰太史秉顾命之书随康王后由宾阶而隮也既隮乃进康王册命言成王命康王嗣有天下也余观史官作书其作文之法有足为后世法者如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又曰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阶隮太史秉书由宾阶隮使翰墨侔造化到此不能加损矣

曰皇后凭玉几道末命命汝嗣训临君周邦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答文武之光训

无垢曰凡百所为率循文武以燮调和平天下大卞大法也文武大法何法也即文武宣前后哲王之光明见于安民教民使民习教听用上之号令者是大法也其发于言语也谓之大训其布之典也谓之大卞谓之大训何以能临君周邦谓之大卞何以能燮和天下大训言其大体大卞言其大用临君者大体也燮和者大用也能如此然后可以答文武之光训矣

张氏曰以上临下谓之临出命正众谓之君临周邦言其势足以服人也君周邦言其道足以正人也临君周邦之道在于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答文武之光训而已

王再拜兴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乱四方以敬忌天威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上宗曰飨【按此条经解永乐大典原阙】

太保受同降盥以异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王答拜无垢曰太保受康王所祭之同以降而盥手以异同实酒将以酢祭也孔頴逹曰祭祀以变为主不可即用王同故太保盥手更洗异同实酒于同中 又曰璋半圭也酢报祭也王搢大圭执镇圭以祭太保执半圭以酢祭降杀以两之义也酢祭若亚献尔孔頴逹云饮酒之礼称献酢者亦是报之义也 又曰既酢祭告成王以已传顾命之意酹毕乃授小宗伯以同而拜以致敬也王答拜者亦于殡所答拜言已受顾命之意也

太保受同祭哜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无垢曰召公受小宗伯同者将饮福酒也饮食必有祭其曰祭者祭先酒也谓祭先造酒也者示不忘本也曰哜者饮福酒至齿而不饮也然则饮福酒咤哜皆至齿而不饮何也曰尊神遽当之也可见古人不汲汲于荣利之意也 又曰宅谓居其所也谓不移饮福之所而受小宗伯同而又拜以谢神所赐也王答拜者敬顾命之礼毕也

大保降収诸侯出庙门俟

无垢曰太保既毕事乃降自西阶而有司収彻同爵器用也若乃缀衣及陈寳未葬以前不敢収也盖以象其平生服用也此仁人孝子之意 又曰诸侯出路寝门外以俟康王之命也寝门而曰庙门何也以殡宫而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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