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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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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道家类,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八十四

宋 禇伯秀 撰

杂篇则阳第四

孔子之楚舍於蚁丘之浆其隣有夫妻臣妾登极者子路曰是稯稯何为者耶仲尼曰是圣人仆也自埋於民自藏於畔其声销其志无穷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者也是其市南宜僚耶子路请往召之孔子曰已矣彼知丘之着於己也知丘之适楚以丘为必使楚王召己也彼且以丘为佞人也夫若然者其於佞人也羞闻其言而况亲见其身乎而何以为存子路往视之其室虚矣

郭注埋於民同也藏畔谓进不荣华退不枯槁声消谓损名其志无穷规长生也所言者世言而心与世异人中隐者譬无水而沉着明也何以为存不如舍之以从其志其室虚果逃去也

吕注见孔子来而登极者示不与之接将徙而之高圣人仆圣德而仆者埋於民则不为可见之行藏於畔则不居中正之德声消志无穷退藏於密而游方之外口虽言而未尝言欲无言而不能无言与世违而不屑与将欲遁世而去也以圣德游人间而人莫知犹处陆而沉者以孔子之迹言之栖栖然以天下为事则似佞也然而皆人为宜僚则横目之民谁与救圣人之道将坠地而不传也昔微生亩尝以孔子为佞孔子答以非敢今於宜僚则自谓为佞人以明所贵者在此而栖栖者非得已也

疑独注蚁丘地名卖浆水之家登极升高而望稯稯衆多埋於民与民同藏於畔不见境声消损名志无穷志於道也无意於言聊以应物心与世违外与人同耳圣人太隂在陆而沉隐於鄽市者似之庄子寓言於孔子宜僚以非圣人之迹其室虚谓不见其迹於此有以见夫子与民同患宜僚离人入天者也碧虚注登极者昇屋栋而观孔子执仆御之事师圣人者也犹庚桑楚为老耼役自埋於民如列子居郑囿人无识者自藏於畔如长沮桀溺晦耕陇畔故声消而志畅言出而心忘不屑与世俱处陆而若沉也孔子度宜僚之不见已犹严僖之耻见许由而许以为存言汝何缘留得此人也

鬳斋口义极屋栋仆犹徒埋隐畔隣也藏居比隣而人不见【见一作知】声消逃名在陆而沉喻隐於鄽市着犹知佞多言何以为存必去而不留也

古者风俗淳厚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各安其素分内足而无求於外故也今夫子遑遑历聘欲以仁义化天下使之屈折礼乐而失恬愉之性彼隐德潜耀之君子宜其徙而之高唯恐去之之不速也然而圣人爱人无已不问已之穷达尝以兼济天下为心与彼陆沉独善者不可同日而语夫子知其为圣人仆役而未升堂奥是亦逃名求志者必市南熊宜僚也圣人知人之审若此子路欲召之而夫子知其必不至其室虚即语云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於此尤足以彰夫子先知之明而陆沉独善者处身以隘亦随其见地各从所好而已矣

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深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终年厌餐庄子闻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谓遁其天离其性灭其情亡其神以衆为故卤莽其性欲恶之孽为性萑苇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寻擢吾性并溃漏发不择所出瘭疽疥痈内热溲膏是也

郭注卤莽灭裂谓轻脱末畧不尽其分功尽其分无为之至也夫遁离灭亡以衆为之所致若各至其极则有何患萑苇害黍稷欲恶伤正性形扶踈则神气伤以欲恶引性不至於当此卤莽之报也

吕注为道日损以至无为是所以治形理心者也而乃遁天离性灭神亡情以衆为而不知止则卤莽之甚矣其安易持未兆易谋内之欲恶为萑苇外之蒹葭扶吾形寻擢吾性天理灭矣於是时而欲治之可得乎并溃漏发已下皆欲恶为孽夺其真之所为也疑独注为政治民而卤莽灭裂则踈畧而无成功封人推已治田之事亦然明年遂变所用之法而深耕熟耰其禾繁滋终年厌餐用力多则报亦侈也人之治形理心亦如之遁天逃其自然故离性灭神亡情以狥衆人之所为动之死地者也蒹葭始萌扶苖之形而长及其已盛则害苖欲恶之情始动形亦随而充盛及其炽而不节则害性故必制於始萌之初否则寻擢吾性性失欲炽精气溃漏不择所出遂成瘭疽疥痈内热溲膏之病至於神去形迁而後已此治性卤莽之报也溲膏即便浊之病

鬳斋口义封人因耕喻政庄子又以喻学东坡稼说仿此变齐易其耕法好恶之性犹萑苇即茅塞其心之义性蔽塞则欲自长如蒹葭始萌充满其身言通身是人欲以人欲扶其形则动失自然之理拔去真性而天理灭矣失气亦病有并溃气者有漏发者不择所出触则成病此段戒人纵欲者必杀身也变齐旧音去声耕法也司马如字谓变其耕法不与人齐一云变齐国之耕法碧虚引?文禾麦吐穗上平曰齐审详经意去声为当与分剂同谓限量也卤莽之人不尽耕耘之齐量故其实亦卤莽今变昔日之齐量而尽其功力是以禾繁而厌餐以此为治形理心之喻可谓切当人心天性皆不越乎自然唯其逃自然所以离真性以至灭情亡神而不悟皆溺於衆人所为故也欲恶之害性无异萑苇之害苖蒹葭即萑苇之初生始则扶苖同长终则过盛而害苖欲恶拔性而失真则形躯溃漏所向成疾必至澌尽而後已此治形卤莽之报也可不戒哉

柏矩学於老耼曰请之天下游老耼曰已矣天下犹是也又请之老耼曰汝将何始曰始於齐至齐见辠人焉推而强之解朝服而幕之号天而哭之曰子乎子乎天下有大菑子独先离之曰莫为盗莫为杀人荣辱立然後覩所病货财聚然後覩所争今立人之所病聚人之所争穷困人之身使无休时欲无至此得乎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已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已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责今则不然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远其途而诛不至民知力竭则以伪继之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夫力不足则伪知不足则欺财不足则盗盗窃之行於谁责而可乎

郭注杀人大菑谓已下事大菑既有则虽戒以莫为其可得乎各自得则无荣辱得失纷纭故荣辱立而夸跂生奔驰乎夸?之间非病而何若以知足为富将何争乎上有所好则下不能安其本分君莫之失则民自得君莫之枉则民自正夫物之形性何为而失皆由人君挠之以至斯患反其性匿也用其性显也为物所显则皆识为物所易则皆敢轻其所任则皆胜适其足力则皆至民力竭则以伪继将以避诛罚也主日兴伪士於何许得其真乎

吕注矩盖尝有位者解朝服而幕之致其哀矜之意明至此者已固尝有罪焉故不嫌於讪在上者不能忘荣辱则民覩所病不能轻货财则民覩所争今立人所病而使之病聚人所争而使之争欲其不为盗杀不抵於死岂可得也汤武以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以得为在民失为在已也伊尹以一夫不获曰时予之辜一形有失其形退而自责也今则愚不识罪不敢罚不胜诛不至异乎先王之宥不识而矜不能者矣民知力竭不得不以伪继之上出多伪而欲不下为不可得也

疑独注大道日散诈伪日起生民受灾自此始矣汝何罪而先罹此莫为盗乎莫为杀人乎後言大灾之事荣辱货财穷困人之身等是也上古之时不竞荣辱故人不知所病不畜货财故人不知所争今之人君立乎荣辱之上处乎货财之中是召人所病之端聚人所争之本又重歛以困穷之徭役不得息虽欲无死不可得也以得为在民至退而自责言古之人君爱民反身之道今则不然下四句指时君之政为隐物匿而以不识者为愚後文可以类晓凡此皆不缘人情而逆为之讣民知力竭而不可为故继之以伪上之人不能反本而区区於其末将何以救止之哉

碧虚注以家观家以国观国则天下犹是也至齐见罪人戮死幕以朝服而哭之古礼也伤其行政之失而至此盖由荣辱立货财聚诛戮之灾已成攘寇之争又满欲脱大祸可得乎老子云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则反古之道矣藏典法而愚黔首设不便而罪违戾委繁剧而罚庸才展驿程而诛钝弱民之知力已竭则思欺君罔上矣上既失民直从其化欲流之清在澄源耳

鬳斋口义莫为者得非为盗为杀人乎荣辱名货财利病患害也在上者好名然後有此害为国好聚财然後有所争失得正枉两句即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一物有失其形退而自责即匹夫不被泽若已纳之沟中匿其物而不言反以不知者为愚大为难行之事而以不敢者为罪重为任不量人之力远其涂不计人之程强其力所不能必以伪应之过取无厌必为盗以输之是上使之为伪为欺为盗也又谁责乎

栢矩请之天下游夫子欲乘桴浮海之意至齐见罪人戮死在道则当时诸国政化可知幕朝服而哭哀矜之至也世间冻馁疾厄缧絏丧忧皆谓之灾而性命惨伤莫大於戮死汝独何为先罹之莫为盗乎莫为杀人乎何为而至此极也不得非荣辱货财之召病啓争而至是乎立人所病聚人所争其来已久祸其可免乎此语有讥及时政之意次叙古之君天下者心存爱育唯恐一夫之失所所以治成而化洽今则不然已下直指时政之失言之者无罪闻之足以戒也结以於谁责而可乎又有嗟叹不足之意觊有位君子反躬而加察焉信能节已之养而去病絶争民化其德而刑措不用岂不尽善尽美哉 一形当是一物传写之误见鬳斋注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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