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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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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迭山全集校注卷六

附录

宋史列传

迭山先生行实

李夫人传

烈女葵英传

世系表

谢枋得年谱 崔骥原作 熊飞节录

文节先生谢公神道碑 关中李源道

悯忠寺新建谢文节公祠碑 吴锡麒

原刻谢迭山先生文集序 刘儶

重刻谢文节公文集序 梁承云

跋 海盐张元济

上迭山先生书 胡一桂

贽谢迭山先生启 王炎午

读迭山先生北行诗跋 李养吾

祭迭山先生文 李仲栗

祭迭山老师文 周岳

褒崇忠节疏 李奎

御风行 送武夷道人谢迭山 丰城陈杰

赠迭山先生 毛靖可

赠迭山先生 叶爱梅

赠迭山先生 游古意

和迭山老师韵有序二首 建安天应 其一

和迭山老师韵 建安天应 其二

和迭山老师韵有序 蔡正孙

送迭山先生北行二首 陈达翁 其一

送迭山先生北行 陈达翁 其二

送迭山先生北行 邵武张子惠

送迭山先生北行 王济渊

谢迭山先生有绝粒示儿诗,用其语节为楚歌 谢翱

哭广信谢公 谢翱

送迭山先生北行兼和韵 玉山王奕

挽迭山先生 歙县洪光基

挽迭山先生 赵涧边

挽迭山先生 华亭沈东

追挽谢迭山张孝忠二首选一 南昌胡俨

迭山祠 沈周

谢文节祠 蒋士铨

谢迭山全集校注卷六

附录

宋史列传

谢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阳人也。为人豪爽,每观书五行俱下,一览终身不忘。性好直言,一与人论古今治乱国家事,必掀髯抵几,跳跃自奋,以忠义自任。徐霖称其「如惊鹤摩空,不可笼絷。」宝佑中,举进士,对策极攻丞相董槐与宦官董宋臣。意擢高第矣,及奏名,中乙科。除抚州司户参军,即弃去。明年复出试教官,中兼经科,除教授建宁府,未上。吴潜【按:「李源道譔《文节先生神道碑》作赵葵,误。」】宣抚江东西,辟差干办公事。团结民兵以扞饶、信、抚,科降钱米以给之。枋得说邓、傅二社诸大家,得民兵万余人,守信州。暨兵退,朝庭核诸军费,几至不免。景定五年,慧星出东方,枋得考试建康,摘似道政事为问,因言:「兵必至,国必亡。」漕使陆景忠衔之,上稿于似道,坐居乡不法。起兵时冒破科降钱,妄讪谤,追两官,谪居兴国军。【碑云:因谪所之山,自命迭山。守令皆及门,执弟子礼。】咸淳三年,赦,放归。德佑元年,吕文焕导大元兵东下鄂黄蕲、安庆、九江,凡其亲友部曲,皆诱下之,遂屯建康。枋得与吕师夔善,乃应诏上书,以族保师夔可信。乞分沿江诸屯兵,以师夔为镇抚使,使之行成,且愿身至江州见文焕与议。从之,使以沿江察访使行,会文焕北归,不及而返。以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知信州。

明年正月,师夔与武万户分定江东地,枋得以兵逆之,使前锋呼曰:「谢提刑来!」吕兵驰至,射之,矢及马前。枋得走入安仁,调淮士张孝忠逆战团湖坪,矢尽,孝忠挥双刀击杀百余人。前军稍却,后军绕出孝忠后,众惊溃。孝忠中流矢死。马奔归,枋得坐敌楼见之,曰:「马归,孝忠败矣。」遂奔信州。师夔下安仁,进攻信州,不守。枋得乃变姓名,入建宁唐石山,转茶坂,寓逆旅中,日麻衣蹑履,东向而哭,人不识之,以为被病也。已而去,卖卜建阳市中,有来卜者,惟取米履而已。委以钱,悉谢不取。其后人稍稍识之,多延至其家,使为子弟论学。天下既定,遂居闽。【碑云:信宋将悉捕公妻子弟侄,送建康狱。夫人李氏有容德,有廉帅者欲妻之。一夕,自经死。弟君烈,君泽并三侄及一女二婢,皆死狱中。惟二子熙之、定之,移狱广陵,得释。又有兄君禹在九江亦不屈,斩于市。按公之全家植立名义,本传俱阙载「按」以下「阙」。】至元二十三年集贤学士程文海荐宋臣二十二人【碑云:荐三十人。】以枋得为首,辞不起。【碑云:枋得在举中被征,丁内艰辞。】又明年,行省丞相忙兀台将旨召之,执手相勉劳。枋得曰:「上有尧舜,下有巢由,枋得名姓不祥,不敢赴诏」。丞相义之,不强也。二十五年,福建行省参政,【(碑云:江浙行省左丞)】管如德将旨如江南求人才,尚书留梦炎以枋得荐。枋得遗书梦炎曰:「江南无人才,求一瑕吕饴甥。程婴,杵臼厮养,卒不可得也。纣之亡也,以八百国之精兵,而不敢抗二子之正论,武王、太公凛凛无所容,急以兴灭继绝谢天下,殷之后遂与周并立。使三监淮夷不叛,武庚必不死,殷命必不黜。夫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而我宋今年遣使祈请,明年遣使问安。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谓梓宫可还,太后可归。终则二事皆符其言。今一王伦且无之,则江南无人才要见也。今吾年六十余矣,所欠一死耳,岂复有他志哉!」终不行。郭少师从瀛国公入朝,既而南归,与枋得道时事,曰:「大元本无意江南,屡遣使使顿兵,令毋深入,特还岁币即议和,无枉害生灵也。张晏然上书乞敛兵从和,上即可之。兵交二年,无一介行李之事,乃挈数百年宗社而降。因相与恸哭。」

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见时方以求才为急,欲荐枋得为功,使其友赵孟逵来言。枋得骂曰:「天佑仕闽,无毫发推广德意,反起银冶害民,顾以我辈饰奸耶?」及见天佑,又傲岸不为礼,与之言,坐而不对。天佑怒,强之而北。枋得即日食蔬果。二十六年四月至京师,问谢太后攒所及瀛国公所在,再拜恸哭。已而疾,迁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犹尔,吾岂不汝若哉!」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之。枋得怒曰:「吾欲死,汝乃欲吾生耶!」掷之于地,终不食而死。伯父徽明以特奏恩为富阳尉,摄县事。时天基节上寿,元兵奄至,徽明出兵战死,二子君恩、君锡趋进抱公尸,亦死。

迭山先生行实

谢公枋得,字君直,号迭山,信州弋阳人。登宋宝佑丙辰第。甲子,校文江东,发策十问,诋时政,安置兴国军。乙亥,除江东提刑,累迁至江东制置使。吐军攻饶,拒战安仁,败。宋德佑元年冬十一月,任江西招谕使,知信州,又败。弃家入闽。丙子二年春正月,元兵入信,镂银榜根捕,执枋得之妻李氏、二子一女,送江淮行省,拘于建康狱。母夫人以老疾得免,李氏不屈死于狱中。惟二子熙之、定之得还。元至元戊子二十五年夏四月,召宋故臣谢枋得,力辞不至。时帝访求南人有才者甚急。御史程文海承旨,留梦炎交章荐之,寻有书上程雪楼,留忠斋。秋九月,参政魏天佑执枋得北去。先是枋得由建阳唐石山转入苍山等处,朝迁暮徙崎岖山谷间,竟得脱。至元甲申,黄华[山名,在福建建瓯县东北、殆宋遗民最后斗争之地]平,大赦,枋得乃出,得还自寓于茶坂,设卜肆于建阳驿桥,榜曰:「依斋易卦」,小儿贱卒亦知其为谢侍郎也。至是天佑朝京,将载后军,遣建宁总管撒的迷失,徉召枋得入城卜易,逼以北行,以死自誓。知不可免,即不食,有《与魏容斋书》。己丑二十六年夏四月,宋故臣江西招谕使知信州谢枋得至燕,死之。

初,参政魏天佑逼枋得之北行也,与之言,坐而不对,或嫚言无礼。天佑初甚容忍,久不能堪。乃让曰:「封疆之臣,当死封疆。安仁之败,何不死?」枋得曰:「程婴,公孙杵臼二人,皆忠于赵,一存孤,一死节;一死于十五年之前,一死于十五年之后。万世之下,皆不失为忠臣。王莽篡汉十四年,龚胜乃饿死,亦不失为忠臣。司马子长云:『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韩退之云:『盖棺事始定。』参政岂足知此。」天佑曰:「强辞!」枋得曰:「昔张仪语苏秦舍人云:『当苏君时,仪何敢言?』今日乃参政之时,枋得百口不能自辩,复何言!」枋得不食二十余日,不死,乃复食。将行,士友饯诗盈几。张子惠【全集卷六中已据清厉鹗辑《宋诗纪事》考证改为陈达翁。】诗云:「此去好凭三寸舌,再来不值一文钱。」枋得会其意,甚称之。遂卧眠轿中而去。渡采石,复不食,自是只茹少疏果积【从「眠轿」至「积」共十九字,据(丛刊本)增入。】数月困殆。四月初一日至燕京,初五日死于悯忠寺。子定之护骸骨归,葬于信州。枋得平生无书不读,为文章高迈奇绝,汪洋演迤,自成一家,学者师尊之。所著有:《诗传注疏》、《易说十三卦取象》、易、书、诗、三传及《注解四书》、杂着、诗文六十四卷,批评《陆宣公奏议》,编次秘籍新书,选定《文章轨范》,并《唐诗解》行于世。

李夫人传

谢枋得妻李氏,乃饶州安仁李梅山之女也。适谢氏,色美而慧,通女训诸书,事舅姑、奉祭、待宾皆有礼。枋得起兵守安仁,兵败,逃入闽中。武万户以枋得豪杰,恐其煽变,购捕之,根及其家人。李氏携二子匿贵溪山荆棘中,采草本而食。至元十四年冬,信兵?迹至山,令曰:「苟不获李氏,屠而墟。」李闻之,曰:「岂可以我故累人,吾出,事塞矣。」遂就俘。明年、徙囚建康。或指李言曰:「明当没入矣。」李闻之,抚二子凄然而泣。左右曰:「虽没入,将不失为官人妻,何泣也?」李曰:「吾岂可嫁二夫耶。」顾谓二子曰:「若幸生还,善事吾姑,吾不得终养矣。」是夕,解裙带自经狱中,死。母桂氏尤贤达,自枋得逋播,妇与孙幽远方,处之泰然,无一怨语。人问之,曰:「义所当然也!」人称为贤母云。【(宋史)】

烈女葵英传

谢氏葵英,弋阳人。枋得女,适安仁通判周铨为妻,早寡无子。闻母李氏死于狱,父死于燕,阖门尽节,遂尽鬻奁赀以造桥。桥成,投水死。乡人嘉之,名其桥为「孝烈」。至今存焉。【(江西通志)】

世系表

迭山公【祖居会稽,历三十三世。迁闽,徙居邵武乌洲,至四十四世。】高祖通灵【任弋阳令,遂家于弋之玉亭乡。】曾祖彦安【通灵长子,生一鹗。】曾叔祖彦光【通灵幼子,生一龙。】祖一鹗【墓俱在县南,二十都,洪山。】叔祖一龙伯徽明【富阳尉摄县事,与元兵战死。】叔与成【例赠承事郎。】考应琇【浔州佥判。忤奸臣董槐,被寃劾死。】妣桂氏【封硕人。元人捕家属时,以老疾得免。享年九十有三。】君直【讳枋得,号迭山,生宋宝庆二年丙戌二月二十四日亥时。宝佑三年乙卯乡荐。四年丙辰科登文天祥榜二甲第一名,仕至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  一日至燕,初五日终于悯忠寺,寿六十四。八月,子定之扶柩还。明年九月,葬于县南玉亭乡之龚源,谥文节。】

妻李氏【不屈,死节。一女二婢同死建康狱中。一女适安仁府判金竹周铨。早寡,无子。闻父母俱死,阖门尽节,捐奁构桥,桥成,投水死。二婢随之。乡人感其义,名其桥曰:「孝烈」】兄君禹【镇越学生,与元兵战于九江,被执不屈,斩于市。】弟君烈【俱镇越学生,同死于国事。】君泽君恩【父与元兵战死,趋进抱父尸,俱死。】君锡君举【任大理寺评事,德佑丙子元捕亲属,遁迹迁居。】君禄【俱迁居。】子义勇【早卒。】熙之【与定之同拘建康狱中,后移狱广陵,得释。未久亦卒。】定之【贤而善属文,累荐不仕。】孙信孙【俱迁居。】仁孙

谢枋得年谱

崔骥原作熊飞节录宋理宗宝庆二年(一二二六)丙戌生《世系》作宝庆二年(一二二六)二月二十四日(公历三月二十三日亥时生。)《宋史?谢枋得传》:「谢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阳人也。为人豪爽,每观书五行俱下,一览终身不忘。性好直言,一与人论古今治乱国家事,必掀髯抵几,跳跃自奋,以忠义自任。」元李源道《文节先生谢公神道碑》:「先生性资严厉,雅负奇气,风岸孤峭,不能与世轩轾。」宝庆三年(一二二七)丁亥二岁理宗绍定元年(一二二八)戊子三岁绍定二年(一二二九)己丑四岁绍定三年(一二三0)庚寅五岁闻辛弃疾事,慕之。绍定四年(一二三一)辛卯六岁绍定五年(一二三二)壬辰七岁绍定六年(一二三三)癸巳八岁理宗端平元年(一二三四)甲午九岁

端平二年(一二三五)乙未十岁端平三年(一二三六)丙申十一岁理宗嘉熙元年(一二三七)丁酉十二岁嘉熙二年(一二三八)戊戌十三岁嘉熙三年(一二三九)己亥十四岁嘉熙四年(一二四0)庚子十五岁理宗淳佑元年(一二四一)辛丑十六岁乃父以稼轩奏稿教之,欣然以其节操自励。淳佑二年(一二四二)壬寅十七岁淳佑三年(一二四三)癸卯十八岁淳佑四年(一二四四)甲辰十九岁淳佑五年(一二四五)乙巳二十岁淳佑六年(一二四六)丙午二十一岁淳佑七年(一二四七)丁未二十二岁

淳佑八年(一二四八)戊申二十三岁父应琇,为浔州佥判,被奸臣董槐寃劾而死。淳佑九年(一二四九)己酉二十四岁淳佑十年(一二五0)庚戌二十五岁淳佑十一年(一二五一)辛亥二十六岁泰和鹭州书院成,有跋。按《鹭州书院记跋》云:「周文忠公即世四十有八年,而有书院于此。周必大卒于宁宗嘉泰四年甲子,下推四十八年,列此。」又文中言:「吾邦虽复有数书院,犹以为不足。既称吾邦,则枋得是年应在泰和也。」淳佑十二年(一二五二)壬子二十七岁理宗宝佑元年(一二五三)癸丑二十八岁宝佑二年(一二五四)甲寅二十九岁宝佑三年(一二五五)乙卯乡荐。(见《世系》及《神道碑》。)

宝佑四年(一二五六)丙辰三十一岁登文天祥榜进士二甲第一。除抚州司户参军,不赴。(康熙间钱塘吴承琰桂荫堂集宋宝佑丙辰科题名录记):第二甲第一名为谢枋得,字君直,小名钟儿,小字君和,年三十一。治赋兼易,一举本贯信州贵溪县,居弋阳县新政乡儒林里,父为户。(按:即以父为户主,南宋户口例也。)《上程雪御史书》:「某三十一而入仕」。宝佑五年(一二五七)丁巳三十二岁 试教官,中兼经科,调建宁府教授,未上。(见《神道碑》及《宋史?列传》)《昭忠录?谢枋得》「明年丁巳,试中教官科,除建宁府学教授,以大全柄国,不赴。」宝佑六年(一二五八)戊午三十三岁理宗开庆元年(一二五九)己未三十四岁 元兵渡淮,枋得辟赵葵幕,率民兵起义,以应。擢兵部架阁。按:蕴德堂诸孙校《神道碑》云:《宋史》误以赵葵为吴潜。

理宗景定元年(一二六0)庚申三十五岁 元兵退,贾似道入为执政,行打算法。赵葵罢宣抚司,似道核诸军军费,枋得毁家为赵葵偿。仍坐废。景定二年(一二六一)辛酉三十六岁 星变,历者言:「文运将废矣!」(见《送方伯载归三山序》)景定三年(一二六二)壬戌三十七岁 从本年起枋得与其座师留梦炎断绝来往二十七年。景定四年(一二六三)癸亥三十八岁景定五年(一二六四)甲子三十九岁 枋得试士建康命题:指摘贾似道专权误国,坐安置兴国军,(今湖北阳新县)居兴国军迭山,因以为号。一说苏东坡诗有:「溪上青山三百迭」句,故号迭山。至信州有迭山书院,是后人思仰前贤而于其乡里祠祭之,非指迭山山长在是也。宋度宗咸淳元年(一二六五)乙丑四十岁。 在兴国军,往游九宫山。咸淳二年(一二六六)丙寅四十一岁 在兴国军。咸淳三年(一二六七)丁卯四十二岁 遇赦归。贾似道以史馆召之,不赴。(见《神道碑?本传》、《三朝政要》)

咸淳四年(一二六八)戊辰四十三岁 家居闭门养道,足迹不及权门。咸淳五年(一二六九)己巳四十四岁 始习道家辟谷养气之学。《上丞相留忠斋书》:「今年六十三矣,学辟谷养气已二十载」。咸淳六年(一二七0)庚午四十五岁 十月二十三日,与同志会于铅山金山寺,过其庵,夜宿辛弃疾祠堂前。次日,复谒其墓,并作辛稼轩先生祠及其墓记。咸淳七年(一二七一)辛未四十六岁咸淳八年(一二七二)壬申四十七岁咸淳九年(一二七三)癸酉四十八岁咸淳十年(一二七四)甲戌四十九岁

恭帝德佑元年(一二七五)乙亥五十岁 任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宋史》:「德佑元年,枋得以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知信州。」翌年,「五十一岁」休官。德佑二年端宗景炎元年(一二七六)丙子五十一岁 宋亡。枋得兵败于安仁,又败于信州,奔闽。伯父徽明,任富阳尉,摄县事,出兵战死。其子君恩、君锡趋抱父尸,均死。妻李氏携二子匿贵溪山中,采草木为食。景炎二年(一二七七)丁丑五十二岁 妻李氏与二子一女、一弟三侄均先后就俘于贵溪山内,同囚建康狱中。景炎三年即赵昺祥兴元年亦即元至元十五年(一二七八)戊寅五十三岁 妻李氏与一女二婢皆自缢,一弟三侄均死狱中。惟二子熙之、定之移扬州狱,获释。祥兴二年即元至元十六年(一二七九)己卯五十四岁 二月,崖山破,陆秀夫负卫王投海死,宋灭。

元至元十七年(一二八0)庚辰五十五岁至元十八年(一二八一)辛巳五十六岁 隐居武夷山区。至元十九年(一二八二)壬午五十七岁至元二十年(一二八三)癸未五十八岁 至龙虎山。至元二十一年(一二八四)五十九岁 黄华平,大赦得出。枋得自寓于茶坂,设卜肆于驿桥。榜曰:「依斋易卦。」黄华,山名,在福建建瓯县东北。

至元二十二年(一二八五)乙酉六十岁 枋得晚年贫甚,母死无以为葬,衣物米酒,多为人所资助,而集中此类乞谢诗,不在少数。至元二十三年(一二八六)丙戌六十一岁 丁母忧。元集贤学士程文海荐宋臣二十二人于朝,以枋得为首,不赴。至元二十四年(一二八七)丁亥六十二岁 元忙兀台奉旨召之,不赴。至元二十五年(一二八八)戊子六十三岁 元江浙行省参政管如德求贤士于江南,留梦炎荐枋得,不赴。九月,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复召枋得执之北行。至元二十六年(一二八九)己丑六十四岁 四月至燕,卒于悯忠寺。

枋得二月至淮安,淮安路教授谢西溪饯之于敬义堂。淮安士友多集,枋得为诗送之,四月一日至燕京。先问谢太后攒所及恭帝所在,再拜痛哭。已而疾迁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犹尔,吾岂不尔若哉!」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进之。枋得怒曰:「吾欲死,汝乃欲吾生耶!」掷之于地,终不食。四月五日卒。【《行实》《斗公遗集》作七日】同年八月,其子定之奉柩归。明年九月,葬其乡之玉亭龚源。(即今弋阳县南乡下坊村)。门人诔而题之曰:「文节先生谢公墓。」枋得死后二十四年,门人虞舜臣乃率其徒筑室买田,祠枋得于弋阳之东。江浙行省请于元庭为迭山书院。【(今改为县第二中学,望江楼等建筑羣依旧)】 又五年,关中李源道乃为之碑。(见《行实》《神道碑》《本传》《北行诗跋》《斗山公遗集》等。)飞按:为了便于读者查阅,特将年谱内所列诗文篇及写作年月等,均分别列入文集各篇所附「说明」之后,这里,便不再重复。

文节先生谢公神道碑

关中李源道【仲渊】天讫宋命,皇元一四海而统之。至元二十三年,行御使台、侍御使程巨夫,以宋遗士三十人荐于朝。于是江东谢枋得在举中被征,丁内艰辞。亡何,连诏江浙行省左丞管如德召,皆不起。二十六年春正月,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复被旨集守令戍将,迫促上道、乃行。夏四月至京,不食死,春秋六十有四。八月,子定之奉柩还广信。明年九月,葬其乡之玉亭龚源,门人诔而题之曰:「文节先生谢公墓。」先生曾祖彦安、祖一鹗、考应琇,浔州佥判。妣桂氏,封硕人。先生讳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阳人。宋宝佑乙卯荐于乡,丙辰试中礼部高等。比对、力诋时宰阉宦,奋不顾前,后抑至二甲第一人。初、浔州君以事忤使者董槐,被劾以死。先生既第,董槐执政,竟不堂参以归。丁巳,召试教官,调建宁府教授。【按《宋史》宝佑中举,进士对策,极攻丞相董槐与宦官董宋臣,意擢高第矣。及奏名,中乙科,除抚州司户参军,即弃去。明年复出试教官,中兼经科,除教授。与碑正合。薛鉴载登弟事于宝佑元年癸丑,载除教授事于宝佑四年丙辰。二事俱谬。】

己未,赵葵宣抚江东西,辟为属,寻除礼兵部架阁。令募兵援江上,出楮币十万贯,得信抚义士数千人,以应。宣抚司罢,贾似道当国,会军兴,出入簿责任事者,公毁家以偿不足,坐废。【按:《宋史》误以赵葵为吴潜。其词曰:「吴潜宣抚江东西,辟差干办公事,团结民兵,以捍饶、信、抚。科降钱米以给之。枋得说邓傅二社诸大家,得民兵万余人守信州。暨兵退,朝廷核诸军费,几至不免。」《薛鉴》于宝佑丙辰,则云:「辟吴潜幕。」盖用《宋史》。于景定辛酉,则云:「辟赵葵幕。」又用本集离一事而两纪之,误之又误矣。夫募兵之举,原因兵警,史称开庆元年己未七月,元兵渡江围鄂州,取临江、瑞州,江西大震。十月,团结义勇,招募新兵。十一月,以赵江东西宣抚使,与碑正合。若丙辰岁,则未有兵警也。至景定二年,遣使打算诸帅,若向士璧、史岩之、杜庶,俱与赵葵同得罪,吴潜不与也,其无两事审矣。又按:公为赵葵上贾相启,与《宋史》事事吻合。如云:「乃以三州责之一士」,即饶、信、抚也。云「戍兵绝饷,大姓假钱」,即邓、傅二社也。云「方吟洗甲之诗,乃有偿金之责」,即兵退核费也。《宋史》所讹,止是「吴潜」二字。方山不能订正,特为详辨。】至元初,长星竟天逾月,我师压江上,宋社日替,江东漕司犹试士征校艺,先生愤贾窃政柄,害忠良。误国毒民,发策十问,摘其奸,极言天心怒,地气变,民心离,人才坏,国有亡证,辞甚剀切,大拂贾意。台评竟上其谤讪,镌两秩,兴国军安置。【按《宋史》坐居乡不法,起兵时冒破科降钱,妄讪谤,因谪居。】因谪所山自号迭山,守令皆及门,执弟子礼。丁卯,以史馆召,先生曰:「似道饵我也。」不赴。闭户讲道,闻之者翕如,若周岳、熊朝、余安裕、杨应桂、余炎、谢禹谟,若辈皆知名士,介然自持,足迹不及权门。里中人行事或不循于理者,輙曰:「谢架阁闻乎?」有持两争,必来质平。遣以理,无秋毫假与人意,人亦高其风,必自审乃进。非义者未尝敢至其前也。乙亥,连以史馆校勘秘书省著作郎召,牢辞,授江东提刑,总其兵以守饶、信、抚,与王师战,辄败不能军,遂易服走闽中,隐于卜。【《行实》云:由建阳唐石山转入苍山等处,朝迁暮徙崎岖山谷间,竟得脱。至元甲申,黄华平。大赦,枋得乃出。得还,自寓于茶坂,设卜肆于建阳驿桥,榜曰:「依斋易卦。」小儿贱卒,亦知其为谢侍郎也。按德佑二年,益王即位,改元景炎,以公为江东制置使,进兵饶州,公已不能军。为侍郎,不知在何时,史鉴俱未载。】

信守将悉捕公妻子弟侄送建康狱。夫人李氏有容德,有廉帅者欲妻之,一夕,自经死。弟君烈、君泽、三侄、一女、二婢俱死于狱中。惟二子熙之、定之移狱广陵得释。又有兄君禹在九江亦不屈,斩于市。先生性资严厉,雅负奇气,风岸孤峭,不能与世轩轾,而以天时人事,推宋必亡于二十年后。抗论憸宰,老竭蹶不售,终不取合于时,其为人盖如此。及程公之荐报书,乃曰:「弓旌招贤,轮帛迎士,有志经世者,孰不兴起,及非其人,非大元梦卜求贤之初意也。观其言,非徒决于刚愤者。少力学六经,百氏悉淹贯,为文章伟丽,卓然天成,不践袭陈言宿说。论古今成败得失,上下数千年,较然如指掌。尤善论乐毅、申包胥、张良、诸葛亮事,常若有千古之愤者。而以植世教、立民彝为任。富贵贫贱,一不动其中。其言曰:「清明正大之心,不可以利回;英华果锐之气,不可以威夺。」其自信悉类此。先生之北也,贫苦甚,衣结履穿行雪中。人有尝德之者,赒以兼金重裘,不受。平日所著易、书、诗、三传行于世。杂着诗文六十四卷,翰林学士卢公挚为之序引,深所推激。夫人李氏、男三、义勇早卒。熙之归自广陵,亦卒。定之贤而善文,累荐不起。孙男二,信孙、仁孙。先生死之二十有四年,门人虞舜臣率其徒,筑室买田,祠公弋阳之东。江浙行省请于朝为迭山书院。又五年,予任集贤侍制,鄱阳周应极状其事,致定之之语求铭墓。道尝谓先生天下事。源道仰其文章风节,盖四十年,而不一识,是区区者,尚可辞哉!铭曰:呜呼先生,生也何时,生也后时。日薄崦嵫,维南有孽、龟玉毁折,我朝天明,乃完其节,鸡鸣风雨,岁寒松柏。伊其板荡,古有尽忠。道统既阏,人文斯崇。有美翔鸾,载集载鸣。曷迪匪庭,曷课匪京。万里冰天,介石自贞。奚卒不施,閟于佳城。呜呼先生!

悯忠寺新建谢文节公祠碑

吴锡麒夫忠士成仁,励百折不回之节;忠臣殉国,守九死无二之心。是以诚积久而不渝,气凌寒而益劲。子房博浪,冀快意于韩仇;孤竹空山,毫无心于周粟。盖留其身,原以待于后日;而成其烈,亦何憾乎生平。若谢文节公者,继踵文山,争光君实;气凌嵩华,道系纲常。因其致命之辰,适寓悯忠之寺。今翰林院侍读法式善,推皇上褒忠之典,示臣子守节之常。用合同人,旁新祠宇,以修故事,以妥英灵,礼也。

当其时,苍鹅出地,白雁飞空。六更之谶已符,三日之潮不至。遂令杜鹃饮恨,精卫填寃;树惨冬青,天愁水碧。虫沙尽化,波沉穆满之军:骸骨无归,鬼哭田横之岛。公乃危城屡入,一旅孤提,募死士以斫营,犯长围而告急。无如前驱方及,矢已汰辀;后队难支,林先丧马。团湖再蹶,茶坂重逃,草屩荒寒,麻衣痛哭。妻拏惨惨,赎无黄犊之人;身世茫茫遇值红羊之劫。岂肯草间求活,尘世偷生;然而呼吸仅存,零丁后死。人亦谓将待百年之母,藉成一代之书。岂知其义不帝秦,志图存赵。镜屡磨而更皎,铜百炼而逾精。卜肆占爻,则辨君臣之位;缁帷讲学,则陈忠孝之经。当世例以顽民,天下号为风汉。既已征书莫逮,荐牍难招;矣而熏穴驱贤,焚山搜隐。苍黄一去,丹赤全披。观其拜瀛国而哀号,读曹碑而涕泗。回肠欲断,溢米皆羞。盖至燕京悯忠寺,凡不食五日而卒。南八岂惭男子,将以有为龚生,竟夭天年,乃称无愧。所谓虽死不死,求仁得仁者,公之谓也。

世每深刻以绳贤者,成败而论英雄。窃以安仁丧师,信州失守,机宜未悉,韬略原疏,以致孤掌难鸣,空拳莫战。不知公旌旗在眠,肝胆照人。号召戎围,皋牢义队。稳若长城之可恃,业已半壁之难撑。倘使护以风云,共为犄角,列将专屯乎巨镇,扁舟游徼于长淮。决一战而胜齐,用三师而肄楚,不特可安全乎饶信,亦何难保障乎襄樊。乃洗兵之咏方闻,而偿金之责已起。豺牙宓厉,贝锦潜昌,顿解兵心,旋危国步。徒令茕茕义士,噭噭孤臣,抱微子彼黍之哀,动包胥无衣之哭。事之莫济,身随以亡。此公之心,可信于生前;而公之名,益光于身后也。今者、尾箕芒动,上烛天垣,香火缘长,近邻梵剎。是前代瘗忠之所,即先生遂志之区。诹吉日以涓成,望神旗其来下。唱大招之曲,感甚灵均;歌小海之章,迎同伍相。将刊乐石,远命鲰生。问仁叔之钱,一文可值,磨桥亭之砚,片石同论。愧记事之多疏,幸发凡之有助。一篇三千余字,请读建阳却聘之书;五甲六百余人,足耀宝佑题名之录。

原刻谢迭山先生文集序

刘儶文章非辞藻,要皆本于德也。德而文,则可以扶世道,立纲常,人之德亦资以成与。苟徒文,则辞焉耳,不犹空山清水绿,于世何用哉!此为宋故迭山先生文节谢公之为文,无一不本于德,凿凿乎如谷粟布帛,世不可无也。始公仕宋,适丁季世,即倡大义以诋权奸,提孤军以保封疆。及事不济,妻子弟侄,并死于狱,亦无顾恤。宋既替命,而犹拳拳以社稷为念,欲存赵氏之孤,守夷齐之节,故其迟回,盖有待焉。奈何失身之臣,不谅公之心,欲假以自揜,百计诱公仕元,力拒不起。至有执公就道,遂不食弥旬,直抵燕京而绝。呜呼!公之死,可谓从容就义矣!

世但知公之忠,而不知公有其孝也。昔公之尊考,尝倅浔以事忤董使者,被劾以死。暨公登第,而董执政,公誓不与相见,竟不台参以归。日以奉亲为事,务得欢心,虽值丧乱,辄弃妻子,躬负以逃。此公忠孝之德,出于天性,故其形于著述者,有易、诗、书、三传诸书行于世,人皆诵之,无容议矣。惟杂着诗文六十四卷藏于家,屡经兵燹,存者无几。公之后裔请于予友监察御史黄君溥澄济,与公同邑,代为多方采辑,得若诗若文,正其讹谬,各以类归,厘为六卷。间以示予曰:「惜乎!先生之文仅此,岂以少而自私乎!将绣梓以传,子盍序诸。」予读而叹曰:大钧播物,罔间巨细,夫以一草一木之微,足以识造化之理。公之为文,一字一语,悉忠孝之所发,即足以见公之德,而能感人于千载之下。如读《上程雪楼书》,则孰不兴夫孝,而世之忘亲夺情者,始见为不仁;读《上留忠斋书》,则孰不慕乎忠,而世之弃君保身者,始知为不义。其余诸作,无一不在是。所谓扶世道,植纲常,以成人之德者,诚有赖焉。此固不可无,尤不必多也。

虽然,公以孤臣,独特立于北风雨雪之间,断蓬残叶,几何而不危。乃欲屹砥柱于中流,回狂澜以东注,千挫万磨,愈刚愈劲。则公之忠诚,可以贯天地,薄日月。其文章留于宇宙者,上而为祥麟威凤,下而为芝草琅玕,有不待是而后传。夫以贤裔嗣之所请于御史君之及此者,盖其世德之所及,而相承为家法也。儶以斗筲,輙敢僭踰者,谬持区区,以附泰山之毫末也尔。时景泰五年甲戌岁,夏六月后学吉州刘儶克彦熏沐拜书。

重刻谢文节公文集序

梁承云弋阳,古信州地。宋谢文节公迭山先生,邑之里人也。嘉庆辛酉,予宰弋邑之三年。是岁孟冬月朔,文节公后裔印塘偕其从叔竹轩合同谱醵资重梓公遗集,既成,而请序于予。惟公清忠亮节,详见《宋史?列传》及行实碑记所载,述之备矣。按遗集初刻于明景泰甲戌,叙之者,吉州刘公也;再刻于万历甲辰,叙之者,按察副使方公,上饶县朱公也;三刻于康熙辛丑,叙之者,学政前弋阳县吕公,豫章书院掌教,前少司农陈公也。数君子之文,仰企芳徽,长言咏叹,弁诸卷首,有目者共睹,予岂有加于各君子之持论耶!又何庸枝赘一词。虽然阐潜德之幽光,贤后嗣之责也;表章节义,以维持风光,亦守土者所有事也。公诗文集六卷,自辛丑刊布后,已阅八十年。刻板漫漶,鲁鱼亥豕之讹,在在多有。读之者茫然如堕云雾,展卷未终,疑窦纷起,既无以广文献之流传,并无以慰桑梓之景慕。于是竹轩与印塘忧之,掇拾散佚之余,协力搜罗,博采兼收,增为八卷,而重梓以传。今而后遗编灿备,匪独家乘之有光,实惟风雅之不坠矣,关系讵不重哉!

予不佞,恪守先相国文定公之遗训,下车以后,凛若渊冰,询谋此邦事宜,谆谆然以正人心,厚风俗相勉励。先哲之典型,殆即为宰之金鉴也,可无一言以答谢氏请序之意乎!谢氏又出示《宝佑四年丙辰登科录》数册,系吾浙鲍氏知不足斋藏本,其先人琴台氏得之,即假聚珍板片印刷,以是录为公拜献先资也。考公举丙辰二甲第一名。是科一甲第一,为庐陵文信公天祥;二甲第二十七,为盐城陆公秀夫;与公鼎峙为宋末三忠者也。自今日逆数宋丙辰,五百四十六年矣。三忠刊传,并刊简首。先文定公题其后云:「传文、谢、陆三公,即六百一人传矣。三公存,即宋存矣。有此册者,可不宝诸。」不禁为之肃容盥诵而深叹。谢氏后裔,能保护先代遗文,流布于无穷也。遂不辞而为之序。敕授文林郎知弋阳县事后学会稽梁承云拜手谨撰。

海盐张元济卷首景泰庐陵刘儶序,谓迭山先生杂着诗文六十四卷,屡经兵燹,存者无几。黄溥慨其散逸,多方采辑,得诗文如干编,厘为十六卷。最初刊于景泰甲戌,此则嘉靖丁酉重刊也。《天禄琳琅》着录仅二卷,为嘉靖中揭阳林光祖知广信府时,以黄溥所校刊行,诗文篇数,视此本互有增减。丁氏《善本藏书志》有万历刊本,为十六卷,御史吴某据林光祖本,重刻于上饶,惟编次与林本有别。四库所收为五卷本,清康熙弋阳知县谭瑄重订刊行。《提要》谓视旧本详备,是前后三刻,源皆出于黄溥所收,诗文均不尽同。而此,实为其祖本景泰旧刻,旧藏爱日精庐,且有黄溥后序,此本已佚,今恐不可复得矣。

上迭山先生书

胡一桂二月六日,新安学生前乡贡进士胡一桂,谨熏沐裁书,百拜献于提刑殿讲迭山先生阁下:某尝读周元公《易通》,有曰:「天地间至尊者道,至贵者德,至难得者人。人而至难得者道德,有于身而已。」夫所谓道德者,何也?其纲有三,其伦有五。原于天,设于地,品节于圣人,通行于千万世。由乎此则安,不由乎此则危;由乎此则为人,不由乎此则为禽兽。断断乎其不可易之论也。然尝怪夫自开辟以来,宇宙不知其几变,而所谓道德,疑若为之而俱变者,冥冥之表,盖有天焉。每于其交际之间,必生一二杰魁瑰伟之士,以身任道德之寄,把握扶植于不坏不灭之地。夫天既以道德重寄付托于其身,谓宜爱之护之,俾得优游适志,以顺乎其天。顾乃不然,或使之忧患困苦,直至杀身而后仅可以成仁。或拂乱其所为,使之饥寒流落,濒于万死而不得死,栖栖焉寄只影于遐陬僻壤间。而时俗富贵者,洋洋得志,切齿唾骂,以为至愚,至痴,不通时变,自陷于困穷,所谓可怜不足恤者。若是而望其把握扶植此道德于不坏不灭之地,真不啻如一发引千钧之难,何哉?

盖天地间万形皆有弊,惟理独不朽。宇宙间事,固有囿于气数之不得不然者,而所谓道德之理,则实未尝一息可变。苟非其人,亦不能以自行是,以必于人是托。然人品有不一,有盗名欺世者;有慕名矫拂者;有不能忍于饥寒,而流涎于富贵者;有牢关固拒于其始,而卒丧其节者;有自度其才不足以应世,而姑守穷约者;有初之无力以自奋,忽乘机而遽起者。若是者,是皆不足以任道德之寄。往往天亦尝厌弃于此徒。是以付托一二人于斯世,必使之忧患困苦,杀身以成仁。必拂乱其所为,饥寒流落,濒于万死,而不得死。如精金百炼,曾不变其所守,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者,亦以其身不足爱,而道德之为可爱,且将以愧天下之曾儋人爵食人禄者。若此者,是真可以任道德之寄。昌黎韩子所谓千万世一人;周子所谓道德有于身者,是也。游吾目兮八荒,思得大人君子道德有于身者,为之皈依,舍先生之外,其谁哉!

洪惟先生抱三光五岳之正气,负三纲五常之重任,涉世于强仕之年,秉操于立朝之日。一时权奸如虎豹,九关磨牙摇毒,而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曾不为之挠屈居。尝抱膝林泉,朗诵先生大雅之章,想见人豪,而云泥悬绝,无阶趋拜。兹者,恭闻蛰神龙于九渊,翔凤凰于千仞。俭德自持,而爵禄不足以移;高尚自立,而王侯不足以屈。集蓉裳,修初服,而章甫、缝掖变更之未尝;卧莲舟,读玉书,而天禄,石渠宗主之有属。斯文倚之为命脉,衣冠赖之以纲维。义夫节妇,得所标表以益坚;乱臣贼子,有所观望以羞愧。道德之兴废,关系于先生之一身,而把握扶植之责,甚重而匪轻也。故昔也,危言危行,人不得以议其讦直;今也,危行言孙,人亦莫得以议其脂韦。梅福之于炎刘,渊明之于司马,时不同,而处亦异也。呜呼!天地犹有憾,粹乎先生之行终不能疵;日月犹有蚀,昭乎先生之心终不能蔽;雷霆犹有伏,烈哉先生之气终不能遏。此真所谓道德有于身,而千万世一人之人也。稍有志于道德之士,可不承下风而望余光哉!

某安定微宗,古歙士族,盖自六世,两伯祖铨、铉接武元丰之第,而高伯祖昂、政和之间,由辟雍第太常,与吏部朱韦斋先生有同邑同年之好。高祖溢,绍兴初分路省元,复收世科,诗书之传,道德之脉,三百年于此矣。某五、六岁而读父书,十二、三而能文,十八而登名于天府。年少气锐,不但视功名而唾取,粗亦为有志于当世者夫!何渑池之翼未展,而洄溪之翅已垂;孟明之舟未焚,而郏鄏之鼎已易。事盖有大谬不然者,我之为我,亦无复有志于斯世矣。且比年以来,天疾其躯,仲车其听,庸人孺子,莫或肯半指屈。中夜以思,默然领会。意者,造物仁爱之深,故欲使为无闻之人,专心致志于学。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道德之源,无绝其源,无迷其途而已乎。环视其家,图书满屋,而紫阳夫子之易,又平日所酷尚。伏读家君《易启蒙通释》,吾易门庭,既已获入,独谓本义提纲振领,而节目未详,于是又取语录而附之,纂集诸说,间赘己意。至若卦象之异同,文言之疑义,自汉儒以来,千有余年,未有能灼知其说者。某一旦豁然贯通,若有阴相而默启之。于是作为卦象图说,又作为疑文言并而体之,未有图也而图之,十翼之,未有论也而论之。启蒙本义,有大功于天下后世,而人莫知也,又表而出之。凡此者,岂务絺章绘句,以为能纪事纂言以为多哉!亦以明经,乃儒者之事,况大之为天地,幽之为鬼神,明之为君臣治乱,别之为贤邪进退。于以立三才之道,于以顺性命之理,于以尽事物之情。通天下之故,莫不毕备于易,于此乎有得焉。亦庶乎身心收敛,不至外驰。而所谓至尊之道,至贵之德,亦由是以不失焉尔。书成,而乡之老师宿儒,莫不为之许可。某亦自度岁月之不虚度矣。

然左太冲《三都赋》固未尝不为奇伟之书,使不遇皇甫谧称奖而为之序,亦何以信于时,而闻于后哉!今海内以先生为道德之宗,主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某是以不远千里,往拜函丈,尘滓视听,求片言以为之黼黻,付之书市绣梓。倘徼先生之高名令誉,传之无穷,施之罔极,某何幸吾易何幸!惟先生进而教之。实惟门士之至愿。干冒师严,下情不胜战栗俟命之至。【《双湖集》】

贽谢迭山先生启

王炎午余以宋咸淳甲戌,混试豫章,补参太学。赴九江转运司取公文,于运使钱静观坐(张元济校无「静」字,「坐」作「生」,识迭山弟运干君。辱相携剧谈,并以家书介绍,诣其兄之庐。访新亭,问神州,南国再夷吾之望;过黄河,见泰华,前修一欧阳之归。天相斯文,运开嘉会。恭惟某官与古人友,为天下儒。虽小试于经纶,终见疑于瓠落。龙川之文,稼轩之句,学则过之;祖逖之楫,元龙之楼,意可悲也。岂名高固鬼物之所忌,亦见定或气数之不容。匠岂巧而旁观,医能治而不使。惟南北之判而二,自秦汉以来而三,外攻者每睨中原而长驱,内据(一作「扰」)者竟成长江之飞渡。周谢蕃屏,仅可走于曹秦(「秦」刻本作「符」);孙陈淫荒,能不移于隋晋。

洪惟幸逢昭代,度越前朝,英君访落之成王,贤相救时之诸葛。奈何国势,稍异古先。自龙渡建邦,承平何啻百载,暨鹿矶解甲,休息亦且十年。岂抚此东南半壁之全,而不解襄樊六年之困。倍道赍粮,攻坚持久,彼虑触藩则必除;因臂使指,爱齿护唇,此乃堕甑而不顾。将帅陈往事,则人人瓦解;藩维无斗志,而处处风寒。当局者如人醉覆舟之中,己身溺而魂不悟;忧国者如马走画图之上,势欲往而形则拘。事既亟于燃眉,谁独为之流涕。某江左末系,庐陵晚生,惭用世之非才,欲荣亲而无计。短衣匹马射猛虎,徘徊(一作「驱驰」)李广之风;刻篆雕虫非壮夫,荏苒扬雄之笑。逐洪围而一试,备唐馆之诸生。观北方之强(「与」字衍),但知学走;知南风(「之」字衍)不竟,犹欲怒飞。从此忘家,因而观国,顷历九江之重镇,有类儿嬉;继乘两浙之要冲。不闻边患。幸弋阳为朝宗之径,而东山有忧世其人。比于大帅静观之庭,得分上幕季方之席。辱怜小草之志,俾参大乘之禅,遇天良难,及门敢后。非苟求于利达,亦欲吐其平生。惟标榜过高,李范自知不免;而声气小敛,韩苏所以来归,非独身谋,雅为时屈。念学校可许补阙,而揖逊非以救焚。亦欲昧死而上陈,岂敢诿言以千进。疏远及河北,切欲附李翱之忧;兴亡卜江东,行矣挽深源之起。忠愚不诈,狂斐非夸。

读迭山先生北行诗跋

李养吾此诗与《西山》、《易水》之歌当并行,予无暇详焉尔矣。顾公阖门死节,皆甚伟,公绝口不一言。予不表而出之,何以示天下与后世。公季弟君泽,游太学,早有声诗文,推本邑彗星应诏书尤绝出。九江溃后,惠予书曰:「署为立礼生宋仁。」悲哉!其为志也。公内儒家女,诸父尝科甲登朝,若夫慷慨就义,则甲科视之劣矣。泽因伯氏过康庐,与谢章谋和议,落入疑忌中,械系良久。明朝事将决,一旦暴卒。二子从母游金陵,闻汹汹有异,殷勤抚二子不忍释。子既熟寐,解衣带自经。其长弟君烈,伯侄同祸弥惨。烈妇及子妇惧伤太夫人心,不敢以凶服见。太夫人见二妇不膏沐,不言不笑,曰:「将无大故乎?」又曰:「名义至此,将何逃?」

信兴罗织之狱,所亲如薛如詹,捐重赀得无恙。闽人居亭曰虞氏,为信所踪,竟殒深囹,虞尝注易,没齿无怨言,独行传中人也。凡称公能死者,非知公,公不捐一死,岂惟无以谢军兴将卒,九原见家人复何颜。独怪江左多将相,富连郡国,泽及婴孺,虽肝脑涂地,亦不足报所天。居无何,观光上国,廪人继粟,大官扛酒,饮食醉饱如平时,公何阖门自苦若此。公二子乱离间力学自立,能词章。仲既裹父骨以归,藁葬升东濠,徒跣奉迎,俾复其土,皆人所难者。因忆太史公素疎宕,至所谓得其当而报汉,谈何易哉!公不免轻以三百口许人,国危如缀旒,命讨俱尽,谁得执司马法而罪之!或谓真宰者,责公言之不酬,而酬之以其言,是则犹未易解者。予不敢没其实,并附见,以俟知者评焉。【《北行诗抄》】

祭迭山先生文

李仲栗呜呼迭山!峭崒巑岏,直不可挠,邪不可干。洋洋晁董,文亚孟韩。发策危切,指斥权奸。运去物改,忠愤裂肝。十年逋播,闽峤闲关。潝潝訿訿,疾我谓顽。执拘北往,挫辱万端。绝粒自殒,憸夫厚颜。黄河为之呜咽,泰山为之悲酸。魂黯黯兮莫返,旐翩翩兮来迁。呜呼哀哉!文山之没也,千载心为之敛尸而抚棺。迭山予莫逆也,予莫能行千载心之所难。相去辽隔,惟呼寃而永叹。予将北游,誓当收兄骨于烟云之闲。归葬首阳,状公之行,乞铭于当世大手笔,俾得与夷齐同传。庶千载之下,可考者班班。兹遣儿稚,一觞代奠,西风老泪,若不堪潸。呜呼哀哉,尚享!【《谢氏家谱?艺文》】

祭迭山老师文

周岳自商夷齐,汉龚胜,至先生不食异姓之粟而死者,仅四人。夫有宇宙以来,君臣大义,亘万古而常存。然畏死而贪禄者,迁就附会,自谓枉道而信身。岂知死重于生,礼重于食,出于人心羞恶之真。况不义之富贵,特太虚之浮云。惟忠臣义士一点烈烈之气,与日月而常新。人但知先生之文章浑浩,学问之深醇。嗟呼!杨雄非无学问,班蔡非无文章,既大节之一失,又何他美之足云。当天地大变之始,法已斁而纲沦。先生奋不顾身,欲扶人道之伦。力虽不能救世,而心则常在乎君亲。以孔明、子房自期兮,奈时无可托者,以遂志之伸。寻深山以隐兮,方啸咏乎落花啼鸟之春。彼何为者?谓麒麟之可羁,使同犬羊之驯。驾赤虬以北征兮,渺六合于一尘。厌下土之腥兮,呼吸月露以荡胸中之轮囷。绝粒不食兮,宁舍生以成仁。一死得其所兮,将以愧天下后世二心之臣。夷齐龚胜不得专美于前兮,蔼百世之遗芬。函骨归自燕台兮,旅寓吴溪之滨。凛然如生兮,其在天之神。识与不识,皆为流涕,而况某受罔极之恩,第质弱才薄,安知如房、杜、王、魏辈,异时无负于河汾之门。只鸡斗酒致奠兮,一以哭宗社,一以哭斯文。尚飨!【《谢氏家谱?艺文》】

褒崇忠节疏

李奎题为褒崇忠节事。臣闻忠节,乃万世之大闲,褒崇实朝廷之盛典。自三代以迄宋元,忠臣烈士,清风伟节,足以感发人心,千万载昭昭如一日者,皆由英君谊辟,举褒崇之典。或立祠致祭,或定谥追封,不忍使之泯没无闻于后。皆所以正人心,厚风俗,扶植纲常,激劝士类,为世道计也。今考得宋忠臣谢枋得,字君直,号迭山,系臣原籍江西广信府弋阳县人。按《宋史?列传》及集贤李源道所撰墓碑,称其学通六经,淹贯百氏。宝佑丙辰举进士,以直言忤权奸贾似道,由架阁令谪居兴国军。连以史馆秘书召,不赴。元兵至江南,宋赵葵宣抚江东西,辟为属,寻授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督义兵以守饶、信、抚三郡。屡与元兵战甚力,以兵少弗支。宋运既革,往隐于闽。元侍御使程巨夫荐宋遗臣三十人,以枋得为首,承旨留梦炎累章荐之。江西行省丞相管如德,浙江行省左丞忙兀台将旨召之,俱不起,累致书力辞。忠义之语,出自肺腑。后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欲以荐枋得为功。枋得见天佑,傲慢不为礼,被拘执北行,至大都,乃不食而死。妻李氏守节自缢于建康狱中。兄君禹在九江,以不屈斩于市。弟君泽、君烈,皆死于国事。伯父徽明为富阳尉,与元兵战死。二子趋进抱父尸死。子定之贤而文,累荐不起。一门之内,秉忠守节,视死如归,皆由枋得身教于家使然也。为文章史称高迈奇绝,汪洋演迤,动关世教。所著易、诗、书、三传及着解四书杂着诗文六十四卷。节操孤峭,微见于菖蒲之歌;言论激烈,复形于漕运之策。尝自诵曰:「清明正大之心,不可以利回;英华果锐之气,不可以威夺。」其自信率类此。

昔胡一桂尝称之曰:「斯文倚之为命脉,衣冠赖之以纲维。义夫节妇,得所标表而益坚;乱臣贼子,有所观望而羞愧。道德之兴废,关系于先生之一身。」然臣弋阳自历代以来,擅道学忠节之名,耸后学之景慕者独枋得一人而已。及求诸天下,稽诸往古,能如谢氏夫妇伯弟,死忠死节,萃于一门,亦不多见。妻李氏,永乐初,已蒙朝廷登载烈女传,足以垂耀不朽。奈枋得祠宇未立,封谥未加,后人无所称仰,实为缺典。钦惟皇上以节义风厉天下,以忠孝植立纲常。凡古今忠臣烈士,义夫节妇,有关于世教者,悉蒙旌褒。况枋得为近代忠臣,忠肝义胆,与金石同坚;高名峻节,与文天祥相表里。着书立言,皆足发明正学,羽翼六经。推其道足以隆治而善俗,闻其风可以立懦而廉顽,诚一代忠节之表表最著者!如蒙准言,乞勅礼部照例,将已故谢枋得定谥褒赠,仍行原籍有司,创立祠宇,岁时致祭。如是,非特慰忠义之魂于九泉,冥漠之中,尤见圣朝旌忠显良之盛典,超越前古。使海内之士,得以瞻拜祠下,景仰风节,莫不有所激劝兴起。其于世教,岂有不补哉!臣与枋得生同乡邑,每廑景慕;今幸职居言路,不容缄默。干冒天威,无任战栗屏营之至。【《九川集》】

御风行 送武夷道人谢迭山

丰城陈杰武夷山中有伏龙,鬣卷云雨深重重,化为白须一老翁。疾雷破山六丁取,置卫铜镮森守虎,云是健将雨下土。老翁一笑百不能,山中所读皆仙经,吾亦冷然御风行。洪崖道上逢老友,手举无何指翁口,翁已辟谷安事酒。青牛紫气关河咫,大鹏风斯九万里,回首蓬莱浅清水。【此词见江西丰城(一云分宁误)陈杰撰《自存堂稿》卷一,经胡迎建先生从《豫章丛书》据朱伯修藏钞本中录出。】

赠迭山先生

毛靖可一襟书传日星悬,湖海声名五十年。事不求知惟此理,文之未丧岂皆天。人方惊怪欧阳子,我独悲伤鲁仲连。看镜倚楼秋已暮,风巾霜履重依然。【《北行诗钞》】

赠迭山先生

叶爱梅后土茫茫两屩行,纲常事重此身轻。大江有士一人壮,千载见君双眼明。俯仰元无愧今古,英雄何必尽公卿。早知莫卖成都卜,省得人知大隐名。【《北行诗钞》】

赠迭山先生

游古意满腔【(一作怀)】忠孝有天知,不管人间事已非。万里乾坤双草屦,百年身世一麻衣。行藏自信床头易,卧病惟餐陇首薇。傥过宗周见离黍,几回新泪向残晖。【《北行诗钞》】

和迭山老师韵【有序二首】

建安天应【梅野】迭山老师将有行,赋诗言别,纲常九鼎,生死一毛。慷慨激烈,高风凛然,真可以廉顽立懦。天应足患痼疾,莫能往饯,回视后山之送坡翁,为有愧矣。斐然拜和,未知能彻师听否?临风凄断。万迭青山只么青,从容时止又时行。斯文未丧予何畏,举世随流我独清。日月精忠今古在,邱山道义死生轻。吾翁铁脊文翁侣,无愧渊明与孔明。【《北行诗钞》】

其二

先生心事炳丹青,顾影何曾愧独行。商岭芝能如橘隐,首阳粟不似薇清。纲常正要身扶植,出处端为世重轻。安得寒泉来会宿,参同极论到天明。【《北行诗钞》】

和迭山老师韵【有序】

蔡正孙蒙斋迭翁老师因行赋诗,读其词而见其心,天地鬼神,昭布森列,不可诬也。为之感慨激烈。正孙辱在师门弟子之职,敢不拜一语,以激扬先生之义气,用韵斐然。山色愁予渺渺青,平生心事杜鹃行。霜饕雪虐天终定,岁晚江空水自清。肩上纲常千古重,眼前荣辱一毫轻。离明坤顺文箕事,此是先生素讲明。【《北行诗钞》】

送迭山先生北行【二首】

陈达翁流落崎岖二十年,几回洒血杜鹃前。一双芒履乾坤窄,万古丹心日月悬。案上灵龟原不食,樊中孤鹤且安眠。逃名不得名终在,行止非人亦有天。

【说明】此诗原集误以为门人张子惠作,今据清厉鄂辑《宋诗纪事》改正。

其二

孤忠不忘绣衣时,跣足徉狂老乱离,鹦鹉不能逃圈网,麒麟宁肯受鞭羁,半生苦被名相误,万里甘将死自期。今日如公能有几?此身无愧作男儿。

送迭山先生北行

邵武张子惠【仁叔】打硬修行二十年,如今订验一儒仙。人皆屈膝甘为下,公独高声骂向前,此去好凭三寸舌,再来不值一文钱。到头毕竟全清节,留取芳名万古传。

送迭山先生北行

王济渊【道可】希夷何意出山中,心事当年汉卧龙。行止但凭天作主,别离初不泪沾胸。定知晚竹能存节,未必寒松肯受封,大义昭明千载事,前程尽尔好从容。

谢迭山先生有绝粒示儿诗,用其语节为楚歌

谢翱汉有臣兮龚胜卒,噤不食兮十四日。今忍饥兮我复渴,道间关兮踰半月。幸求死兮得死,苟不得兮无术。凤笙兮龙笛,燕羣仙兮日将夕。风吹衣兮佩萧瑟,骏龙兮寥天,行成兮缘毕。【《知不足斋丛书?宋遗民录》】

哭广信谢公

谢翱自尔逃名姓,终丧哭水滨。海僧疑见貌,山鬼旧为邻。客死留衣物,囊空出告身。他年越乡值,卖卜有斯人。【《知不足斋丛书?宋遗民录》】

送迭山先生北行兼和韵【玉山】

玉山王奕【伯敬】皇天久矣眼垂青,盼盼先生此一行。遗表不随诸葛死,离骚长伴屈原轻。两生无补秦兴废,一出仍关鲁重轻,白骨青山如得所,何须儿女哭清明。

挽迭山先生

歙县洪光基【平斋】千古精忠日月光,恨无麟笔写堂堂。还家耻作梁江总,辟谷谁如韩子房。后死十年应有待,轻生万里故非狂。有儿可拾江边骨,须信人亡道不亡。【《弋阳县志》】

挽迭山先生

赵涧边西山东海莫容身,芒履萧萧万里尘。去住更无宽岁月,死生唯有一君亲。丹心故国江云冷,白骨他乡塞草春。不是回头春已暮,至今犹说是痴人。

挽迭山先生

华亭沈东【元震】宋室逋逃一旧臣,每思时事最酸辛。雪霜满地孤身老,血食千年庙貌新。家国存亡原有数,纲常负荷更须人。从容死义男儿事,葛水文山道并尊。

追挽谢迭山张孝忠【二首选一】

南昌胡俨【若思】潮遏钱塘王气收,两宫北去竟谁留。搴旗独倡勤王意,当轴曾无负国羞。幽愤千年遗涕泪,孤忠七日死拘囚。江东十问今犹在,可惜英雄志不酬。【《胡祭酒集》】

迭山祠

沈周【石田】愿避弓旌作楚囚,南冠憔悴一孤舟。关心故国唯清泪,欠死余生已白头。栗里菊荒犹有晋,首阳薇在已无周。忠魂慷慨知何地,山水苍苍古信州。【《广信府志》】

谢文节祠

蒋士铨搀枪倒指逼孤城,破堞仓皇尚募兵。患难与人坚气节,兴亡何地着功名。麻衣痛哭诸陵改,铁鏁销沉半壁倾。三复遗书悲却聘,至今心事日光明。【《忠雅堂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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