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精神分析工作,我们既然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从几个角度进行了探讨,而且根据一个广泛而详细的例子,见到了自我分析的常规步骤,那也就不需要再具体讨论自我精神分析的方式——再次讨论一遍的确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个原因,在下文中,我们只对在自我精神分析工作中应该重视的一些问题进行重点考察,它们中的许多问题在别的地方已经提到过了。
就像我们已经见到的,所有精神分析工作的起点与持续进行的基础就是自由联想以及直白的自我表述过程——自我精神分析完全类似于专业的精神分析——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可以这么认为,在独自一个人展开上面所讲的工作时,使用这种方法或许更加简单,因为绝不会有误解、责备、干扰或者报复的人在那个时候现身,并且,将自己比较害羞的事情讲出来也没有多么丢脸。这种做法在一定范畴内是正确的,也就是对于患者来讲,旁边有人陪着,可以聆听自己的陈述,这也是一种刺激与支持。可以肯定,不管是独立工作者,还是对精神分析师产生依赖的人,一般来讲,自身才是自由表述的最大障碍。假如一个人如此殷切地希望对一些因素进行忽略,殷切地希望自己原先的形象可以维持下去,那不管他是不是独自一个人工作,都只能期望与自由联想的水准靠近。考虑到这些困难,正在独立进行自我精神分析工作的人就应该时刻警示自己,假如他把任何新出现的企图或者情感遗漏了,或者清除了,他的做法其实是在损害自己的切身利益。并且,他应当牢记,自己是全然担负这一责任的人,他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推测出失去的联系或调查出被揭露的缺点的人。
表露情感最关键的就是坦诚。应该将这两个规则牢牢记住:第一条,这个人应该竭力将他真实感知到的东西表现出来,而并非根据传闻或者依照他个人的标准假想出的感觉来表达。对于真实情感与虚伪情感之间的距离,他起码应该清楚那是十分广阔和重要的,应当不时问自己——不是在进行自由联想的时候,而是在这之后——他对这件事有着怎样的真实感觉。另外一条规则,他应该像他或许可以做到的那般,将他的情感自由排序。对于这一点,总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由于遭受了表面上的些许羞辱,就感觉受伤了,这或许很是可笑。对靠近他的人不信任或者充满憎恨,或许会让人犯难,并且惹人厌恶。对于愤怒的浪潮,他或许心甘情愿承受,不过等他意识到真的存在让自己感觉到的这一愤怒时,他内心就感到非常恐慌。无论如何,他应该牢记,从被涉及的外界作用来讲,要揭露真正的情感,精神分析的威胁要小于其他情境。在精神分析过程中,唯一发挥影响力的就是内心的结果,这就是对一种感情的所有强度进行了解,在心理学问题方面,这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这就像我们在尚未把人抓住的时候就无法将他处死。
自然,对于已经遭受抑制的情感,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其再次形成。对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所有人都无法办到。在克莱尔刚刚接受精神分析的时候,她所抱有的愿望是世界最美好的,相比她真实拥有的对彼得的不满,她尚未感觉到或者表露出更大的不满。不过,随着精神分析工作的逐步展开,她慢慢变得更加能够对自己现在的剧烈感情进行评价。通过我们的观点,对于她从头到尾的整个进展过程,我们描述为她早已感知到的情感的自由成长过程。
另外还需要讲到的一个自由联想方式就是,在进行自由联想的时候,最关键的就是不要推论。在精神分析过程中,推论是占有一席之地的,拥有充足的使用它的机会——这可以在后文中见到。不过,正如早就着重讲过的,自觉性的行为才是自由联想的实质。所以,对于问题的处理,想要展开自由联想的人不应当试图凭借推断来实现。比如,假如你觉得十分疲劳、十分纤弱,以至于你希望可以躺到床上休息,而且宣称你生病了;你在二楼的窗口处往外观望,发现你本人正悲惨地考虑着,假如在那儿,你摔了下来,最坏也就是将一条胳膊摔伤。你因此感到非常震惊。原本在那个时候,你并不清楚自己是非常消极沮丧的,甚至沮丧到联想到了死。你那个时候听到了吵闹声,那是你头顶上的收音机发出来的,你感觉些许生气,想要教训那个打开收音机的人。你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在你心情不好的背后,必然感觉非常生气,而且希望泡汤了。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做了一项很好的工作。在一些问题上,假如你觉得是非常愤怒的,那你或许就会发觉它的形成原因,所以你感觉自己已经很少灰心了。如今,对于或许让你生气的原因,你已经着手自发性地去狂热探索了。在你尚未感觉到这么疲惫的时候,你仔细检查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或许会有愤怒被你挖掘出来,不过,这种可能证明了你并未完成自发性的探索研究——在三十分钟之后,真实原因就会出现,在你因为试验没有产生任何结果,并因此感到失望而将有意识的探究放弃之后。
对于自由联想的含义,假如一个人试图凭借推理进行掌控,那么,就算他随意放纵自己的思想,这种行为依然不会有任何结果,就像那种试图强制性获得结论的行为那般。不管他是因为怎样的刺激才那么做,也不管这么做是由于殷切的希望还是想要发散着的才能,抑或害怕自己会对放纵的思想与感情妥协,自由联想所必不可少的松懈都肯定会受到这种理智侵袭的干扰。他或许会因为联想的含义而慢慢自发性地明白,这并不是虚假的。对于这一方面,优秀的事例就是宗教歌曲的歌词终结了克莱尔一连串的自由联想。她的自由联想在这儿显现出一个慢慢加强的清晰度,虽然对于它们,她并未竭力进行有意识的认识。换言之,这两种方式——自我表露与了解——有些时候或许只是凑巧。不过,它们应该严格地维持着分离状态,直到将自发性的努力被加入进去。
假如就这么明确了自由联想和认识两者之间的区别,那人们的自由联想何时才可以停下来,并且竭力去推测呢?值得庆幸的是,毫无规则性可言。只要随意放任思想,它们就不会遭受到理智的人为压抑。早晚有一天,某些比它们自身都要强大的东西就会出来阻拦它们。抑或,患者或许忽然碰触到了那颗有可能让困扰他的事明白显现出来的感情的心。抑或,患者可以轻易从自己的思路中挣脱,这或许是一种抗力的先兆,并且也或许证明,在短时间内他已经详细论述了问题。抑或,仅仅是一个可以让他掌控的有限时间,不过依然想竭力对他的暗示进行阐述。
有关联想的认识,没有非常明确的论题范畴以及构成模式,所以也就没有确定的规则来认识各个分析过程中种种要素的含义。在有关“精神分析师在精神分析期间的作用”一章中已经探讨过精神分析过程中的一些基本规则。不过,因为需求,在对人的机灵、警惕以及专注力等问题进行讨论的时候,还需要探讨很多的问题。所以在这儿,我只打算对早就讲过的内容进行深入陈述,并对马上要解释的内容的精神进行补充。
假如一个人不再进行自由联想,并且为了对这些联想进行认识,从而开始回忆这些暗示,那么此时,他就必然会让自己的工作形式发生改变。不管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他都不再全然被动地接受,而是变成更加主动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而我依然希望以否定的形式将它表露出来:他不再排斥理智。就算是此时,他也愿意不使用理智。在他想要将一连串联想的含意牢牢抓住的时候,实在无法将他应当采用的态度明确叙述出来,不过未必会退化到使用单纯的理智的程度。假如他有利用理智的必要,他能够利用它更出色地下象棋或参与纵横字谜游戏。竭力试着进行各个方面的完美解释,并且将所有或许存在的含意都包含在里面,使用证实他才智出色的方式或许让他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过却远远达不到真正认识自己。这种努力甚至会形成某种危机,它或许会引发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百事通”的感觉,从而对分析的发展造成阻碍,然而事实上,他却从未与被提及的所有事情靠近,只是划分了一些项目的种类。
具有更重要的意义的是另外一个极点,也就是纯粹感性的领悟。假如并未更进一步地详尽陈述它,那它也是不理想的,因为它让很多有价值的暗示消失于眼前,而这些暗示都还是不明确的。不过,就像我们可以根据克莱尔的分析得到的,某些事能够因为这种领悟而铺陈开。她在自己很早之前的精神分析过程中,曾经产生一股失落感,这种失落感非常强烈,并且和她那个关于国外城市的梦境有关。在那个时候提及,对于更深层的精神分析工作,尽管无法证实这种感情经历是不是能够发挥作用,不过有关她不赞同碰触任意把她牢牢绑在彼得的复杂束缚中的禁忌,或许已经因为这种感情经历的不平静本质而极大地放松了。在克莱尔和依赖进行最后斗争的时候,另外一件事出现了,在那个时候,她感觉她瞧不起由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在那个时候,对于这种感性领悟的含义,她虽然并未进行理智的掌握,却依旧促使她从冷漠失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假如一个人正独自展开精神分析,那就应该任由兴趣操纵他的解释,而并非期望科学作品的出现。他应当只对那些他本身受自己关注的、让他兴致勃勃的、撩拨他感情心弦的事情进行追逐。假如他是非常温顺的,任由自发性的兴趣指导着自己,那他就会有理性地坚信,他会直觉地挑选出那些与他最靠近的认识或者和他正在分析的问题相同的内容。
在我看来,这一见解将一些问题激发了出来。莫非宽容不应该得到最大的主张吗?莫非患者的兴趣无法指导他把自己并不陌生的问题弄清楚?莫非这个过程并不代表他对自身抗力的妥协?在解决抗力问题的独立章节中,我将会进行阐述,现在先在这里讲这么多。听从自己兴趣的指导,就意味着采取最小抗力的方法,这的确是没有错的。不过,抗力最小不代表不具备抗力。这个原则意味着追求至少目前依然受到压抑的困扰因素。在进行说明的时候,精神分析师所使用的原理就是这个。就像早就着重讲过的,他将会阐明他觉得患者现在可以全然了解的因素,与此同时,对于依然遭受极大压抑的问题,他将不再参与。
通过克莱尔的整个自我精神分析证实,这一方式的确是有帮助的。她毫不在意,虽然那些在自己身上无法激起任何反应的问题已经十分紧急,她依然从未想到要进行处理。有关凭借兴趣进行指导的原理的所有内容,她一无所知,不过她却依旧自发性地从头至尾在自己的所有工作中使用它,而且让她取得成功。关于这一问题,有一个例子或许帮助非常大。克莱尔在第一次出现以伟人的想象为结束的一系列联想中,只是了解到在自己的人际交往中,她对保护的需要所扮演的角色。虽然那些牵涉对男人的其他期待的暗示都是想象中非常显著的部分,并且十分紧要,她依旧全然放弃了它们。这个不假思索的选择,意味着这就是她所能追求的最好方法。她并不是仅仅强调最常见的依据。她发觉她的“爱”的重要部分就是对保护的需要,这个发觉表露出了一种她一直到现在都不清楚的因素。并且,比如立刻就会被记起来的,这个发觉首次打击了她满怀“爱”的想象,这一步原本就是让人痛苦不堪而又深刻的。在同一时间,要想把病态依附于男人这个让人苦恼的问题消除掉,必然是十分不容易的,除非她使用非常肤浅的方式将它解决了。这就将最后一个问题引发出来了:一次不可能同时关注一个以上的重要领悟。非要那么做对它们中的两个或者全部来讲是危害极大的。不管是怎样的领悟,只要它深入人心,并且给人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就必然需要花费所有时间与精力。
对于一系列联想的认识,不但在分析方向上不可以太过死板,并且在探索方式上也要如此,就像刚刚所探讨的那般。即大家在选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服从自觉性的感情兴趣,并且使用才智进行指导。而大家在对产生的问题进行分析的时候,一定要将谨慎的思考抛开,凭借直观感觉紧抓彼此间的关联。后者或许如同练习绘画时所要求的态度那般:我们思考构思、色彩搭配以及绘画风格等,并且还需要思考我们会因为这幅画而出现怎样的感情反应。这完全等同于精神分析师所采取的对待患者的联想的态度。我在聆听患者陈述的时候,有时会竭力对他可能的意图进行推测,而且,有时任凭我的直觉能力被患者的言谈利用,而我只是获得一种推测。不管怎样,想要证明任何一个发现,不管人们怎么达到这个目的,全部的理性的机智总是必不可少的。
自然,在一系列联想中,一个人或许会发觉他的特别兴趣不受任何东西的掌控:他仅仅是将各种可能性看在眼里,却缺乏所有讲得非常清楚的事实。抑或,处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他或许会发觉,甚至如同他对一种关联进行探索那般,某些别的因素也成为明显的问题让他大受震动。在两个事例中,他将在这个范畴中成功抛开这个问题,并且暂时不去处理。对他的暗示进行回想,可能未来对于他来讲,纯粹理论上的可能性就意味着更多的内容,抑或将能够得到更仔细处理的问题暂时搁置一旁。
需要提及的还有最后一个隐匿的威胁:相比你真正坚信的,更多的是一直不予认可的。在有规律的精神分析过程中,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假如患者在做事的时候趋向于依照让人信服的见解,那就更加是这样了。不过,在一个人对自己的才能充满自信的时候,或许就会隐藏这种威胁。比如,对于所产生的牵涉他本人的不管什么“坏”的东西,他或许感觉只要承受了,就都是遭到了强迫,假如他不想要承受,就会感觉到一种“抗力”。不过,假如他单纯地将自己的解释视为假想,他所处的地方就会没有任何危险,并且不会竭力让自己对它的明确性表示认可。坦诚是精神分析最重要的部分,这也应当延伸到是否承认他的解释。
假如这种解释是欺骗性的,或者至少是毫无用处的,那危险必然会如影随形,但不应当被它吓住。假如这个人是强壮的,并且还将继续维持身心健康,总有一天会找出一种更加管用的方法,也可以从那个经验中学到一些东西。不然的话,这个人就会发现自己在一条走不通的死路中生活着。比如,在克莱尔尚未开始分析自己的依赖时,当她提到采用自己的生活形式之后,已经耗费了两到三个月的探索时间。我们通过从那显现出来的时间,就可以对她在那方面受到指导的状况进行认识。不过,她在对我进行汇报的时候讲到,在这些意图仍然存在的时候,从未出现一种与她之后觉察到的那些确信的感觉相似的感觉。并且,主要是由于彼得因现有的掌控关系而不停地指责她,她才会更早采取行动。这对上文所讲到的问题进行了证明:任由患者的兴趣进行引导的必要性;对于任何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不予接纳的必要性。不过在另外一方面,在克莱尔这个最早的探求代表着白白消耗时间的时候,这种探求是毫无危害的,慢慢消失了,而且并未对她往后的高度建设性工作进行制止。
克莱尔工作的建设性特点,不只是因为她的解释的基本准确性,还因为一定程度的连贯性在她这一疗程的精神分析中显现了出来。不准备对一个问题集中精力——她在很长时间内甚至不清楚这是怎样的问题——她所做的全部都成为对她依赖的问题的一种贡献。她对一个独立的问题是如此坚定不移地、无意识地集中精力,让她可以不断地从新的角度对它进行研究,这是必需的,不过却鲜少上升到相同的水平。在克莱尔的例子中,我们能够对这一点进行证实,因为她那时候正在重压之下生活着——直到后来,她才彻底了解到它是怎样的强大。所以,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聚集了所有精神,想要处理好这个问题,为它做奉献。这种情境是强迫性的,绝不会是人为造就的。不过,她越是对一个问题感兴趣,就越是接近类似的精力集中。
对于已经在第三章阐述过的三个步骤,克莱尔的自我精神分析进行了十分恰当的解释:对神经症的倾向予以认可,对它的含意进行认识,把它与别的神经症倾向的关联揭示出来。正如经常会见到的例子那般,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步骤相互之间在克莱尔的精神分析中存在重合:在尚未将自己的倾向彻底弄清楚的时候,克莱尔就对这方面的很多含意有所了解了。所以,在她的精神分析过程中,对于那些明确的步骤,她并未想要竭力隐藏:她并未刻意宣称要探寻神经症倾向,也没有刻意对她的依赖和强迫性的谨慎两者之间的关联进行分析。与之类似,两种倾向之间的关联的环节正如精神分析工作的过程那般,几乎自动变得愈加显著。换言之,克莱尔并未对这些问题进行选择——起码没有刻意选择——不过,这些问题却找上了她,而且在它们展开的过程中将一个有机的连贯性展现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加关键的连续性存在于克莱尔的精神分析中,有更多能够效仿的可能性:一直以来,以孤立或者分离状态产生的顿悟是不存在的。我们关注发展的是一种结构形式,而并非一个个顿悟的堆砌。就算在精神分析过程中,患者获得了所有准确的独立领悟,不过,假如它们仍是一些凌乱的顿悟,那在工作上,他就可能无法享受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如此一来,在克莱尔坦诚自己是由于模糊地坚信将自己置于痛苦之中可以获得援助,所以她才这样做之后,她或许已经将造成自己童年性格的原因彻底挖掘出来了,而且还把它看作一个永远不会发生改变的初期信念。对于她来讲,这或许是有利的,因为在没有恰当理由的前提下,任何人都不会真正对痛苦有需求。下一次,在意识到自己正向痛苦妥协的时候,她就会减少自己发作的时间。不过,对于这个顿悟的掌握她最多只是将这一时期里密集的、太难解决的发作次数减少罢了。这些复发也并没有体现出最关键的特性。抑或,她或许并未将下一步骤再向前推进一步,也就是将她的发现与她事实上对自我决断的缺乏相互联系,她也没有积极解决生活中的困难,她坦承它已经被对神奇帮助的信任所取代。尽管这是不充分的,不过或许已经施加了很多援助,因为对于消除这个信赖背后的没有任何帮助的整个蒙骗态度,它已经有一个新的刺激形成了。然而,对于神奇援助的信念,假如她还未将之与她的依赖性联系起来,并且还未看到这个恰恰是另外一个的主要部分,她就绝不会将这个信念彻底征服,因为她一直想要将一个无意识的限制建造起来:假如她一心想要把永恒不变的“爱”发掘出来,获得帮助是轻而易举的。这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关联展现在她面前,并且,还由于她对这种期望的错误认识,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对于它所造成的这些结果,顿悟完全能起到解放它的作用。
对于一种人格特性,假如一个人想要发觉它是如何用各种理由与结果而深植到他的结构中的,那这就不只是纯粹的理论方面的兴趣问题,还有更加关键的医疗问题包含在里面。可以用更加熟悉的动力术语来表述这一必要性:人们一定要先对人格特性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然后才可以改变其态度。不过,这种话或许已经变成了一枚残破的小铜币,因为长时间的使用而变得不再厚实。并且,我们经常会因为它而联想到驱动力的概念,而在这里,或许会被认为人们不管是在早先的幼年时期,抑或是如今,都完全应当去获得这种力。动态的看法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让人困惑,因为相比对一种人格的存在进行局限的因素,它加诸所有性格上的影响是同样重要的。
不只是在心理学问题方面了解结构上的关联具有必要性。比如,对于器质性病变的问题,我着重提到的这些问题有着相同的必要性。心脏病不会被任何一位优秀的医生视为一种独立现象。对于肾、肺等别的器官是如何对心脏产生作用的,他也要进行思考。他还一定要认识身体的别的机体是如何反过来受到这个心脏的影响的,比如,它是如何对血液循环或者肝脏机能产生影响的。他的这种影响的知识将会对他认识心脏病的强度有所帮助。
在精神分析工作过程中,假如一定要重视零散的小事,那么要如何做才能产生理想的连续?在上一个段落,已经对此进行了非常委婉的、纯粹理论性的回答。假如一个人已经展开了适当的考察,或已经让自己得到了一个领悟,他就应当分析一下为了将它自身表现出来,这种特征是怎样在各个不一样的地方揭露自身的,它的作用是怎样的,在他的性格中能够对它进行阐明的因素又有哪些。不过,这种叙述或许被认为是非常不具体的,所以我将会竭力使用构想的例子来对它进行解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牢记,在实际的生活中,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即任何简短的例子给人的印象都必然是简明扼要的。并且,这种例子准备将被辨认出来的因素的多种形式显现出来,它也无法将一个在进行自我精神分析时所拥有的感性经验展现出来,所以它所绘制的图像仅仅是片面的,且太被高估。
将这些局限牢记在心,我们可以假设一个人,这个人已经观察到,由于他对可能存在的批判充满了畏惧,所以在他即将情愿参加争辩的范畴内,在某种情境中,他哑口无言。假如他愿意在心里牢牢记住这种观察,他就会对这种被引发的畏惧情绪充满质疑,因为它不符合所有实际威胁。这个畏惧不但可能阻止他表述自己的思想,并且还可能阻止他进行清楚明了的思考,所以他将质疑它为何会这么强烈。他将会怀疑这种畏惧是不是比他的抱负还强大,是不是要比他的权宜之策的考虑还要强大,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将会因为这种权宜之策而产生让人满意的效果。
在这儿,他已经从他的问题中获得了一种兴趣。在他生活的其他范畴中,他将会竭力去发觉,对于那个相似的困扰是不是会产生影响,假如当真如此,他还会竭力去发觉它们使用的方式是怎样的。他会对自己与女性之间的关系进行思考。他是因为担心她们找自己麻烦,所以才不敢靠近她们,是这样吗?他不想参与晚宴吗?可以成功购物吗?他是由于不想让销售人员认为他过于节省,所以才买了一瓶价格非常贵的威士忌?他是担心可能会被服务员轻视,所以才慷慨地给小费?此外,他的确不能坚强地面对批评吗?让他产生困窘或感觉痛苦的才能是怎样的?他只是在自己的领带遭到妻子的批评时感觉痛苦,还是在她只对吉米的领带与短袜子进行夸赞,称它们搭配得当时才感觉不舒服?
通过这种观察,有关自己的困扰或困扰的种种表现的广泛程度和强度,他将会得到一种印象。之后他将会想要知道它是如何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影响的。他已经了解到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它的压抑。他无法对自己的权利进行维护。对于其他人对他的期待,他非常温顺地遵从着。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要扮演一个角色,而无法变成他本人。由于自己受到其他人的操纵,所以他愤怒地对他们进行反抗,不过如此一来,他自己的尊严也受到了损害。
最终,他想要把导致这种困境的根本原因找出来。他如此畏惧批评是因为什么?他或许会想到,他现在这种十分呆板的性格是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才造成的,或许会有很多他遭受责备或者感觉不适的小事浮现在他脑海中。不过,他实际性格中的一切缺点也一定会被他想起来,他因为这种整体性格而显现出对别人的依赖,同时,让他觉得其他人对他的看法是极其重要的。有关这全部的问题,假如他可以找到答案,那他对他担心受到批判的了解就不再只是一个孤立的领悟,这种性格特征与他整体性格结构的联系也将受到他的关注。
我有极大可能性会遭受人们的诘问,使用这种例子是不是想要证明假如一个人已经发觉了新的因素,那么对于自己在种种方式中被指出来的经验与感觉,他就应当谨慎思考这些是否属于必然,因为这个过程会引发和过去探讨过的纯粹理论控制一样的威胁。他应当把一些思考时间留给自己。他应当对自己以十分相同的态度获得的发现进行反思,正如被埋藏的已经受到极大损伤的雕像被一位考古学家挖掘出来,他从各个角度对自己的宝贝进行观察,一直到非常满意地展露出它们原有的样子。一切被一个人了解的新因素都如同一个探照灯,把那个人生活中某些始终处在黑暗中的角落照亮。只要他非常渴望了解自己,这些问题就几乎必然会被他注意到。专家的引导是非常有助于正确对待这些问题的。在这个时候,患者会受到精神分析师的主动帮助,从而对这一发觉的价值进行了解,将一个它所暗指的问题提出来,同时,还把它和过去的发觉相互联系。在缺乏外界有用的帮助的情况下,不要太过匆忙地进行精神分析,将一个新领悟牢牢记住代表着将一个新领域征服;而且想办法凭借稳固成果的方式在征服中得利,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在偶尔的自我精神分析那一章,我在所有例子中讲到了获得顿悟所可能暗示出的问题。我们能够彻底确定,由于相关人士已经走出了最危急的困境,导致他们不再怀有兴趣,所以这些问题是他们难以抓住的。
假如询问克莱尔,在她的精神分析过程中,她这种明显的连贯性效果是如何获得的,她的答复可能非常类似于一位高级厨师在被索要食谱时的答复。对他的回答进行总结,通常他都是以自己的直觉为依据的。不过,从精神分析所讲的这个答复来讲,倒也没有太过让人不满,与讲到煎蛋饼时的不满还是不一样的。克莱尔的感觉是所有人都无法效仿的,不过所有人都拥有自己的感觉,并可以以此为依据。这就让我们再次回到了之前所探讨的联想的阐明这方面:了解一些探寻的问题,这是有好处的,不过自己积极主动的精神与兴趣应当引导这种探寻。对于这种真实情况,也就是人作为一个有生命的物体,是受控于需求与兴趣的,人们应该予以认可,并且,将他沾满油腻的、典型机械式的脑袋中所出现的想象都丢掉。在这一过程中,相比所期望的达到彻底的洞察,更多的部分实际上仍是纠缠在一起的,正如在许多别的过程中那般。在人们可能下了很大决心要对它们进行了解时,被遗漏的纠缠在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
不受人们掌控的因素也很有可能会阻碍精神分析工作的连贯性。由于他并不是在纯粹的经验中生活,所以他必然期望精神分析可以中断。他的思考会因为任何数量的日常经验而受到损害,其中一些经验可能还会激发起要求直接说明的感情反应。比如,设想在分析自己的依赖问题的时候,克莱尔将自己的工作扔下了,或她已经把一个必须要更多积极性、决断能力以及领导力的新工作接到手中。无论哪种情况,其他的问题都要比依赖问题更突出。镇定自若地中断精神分析工作,而且尽量出色地处理新出现的问题,这才是每个人在这种情景下应该做的事情。他可能恰好具备更加超凡脱俗或更多依赖性的经验来处理手头的问题。如此一来,克莱尔必然会因为彼得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切断而受到刺激,从而更进一步地分析自己的问题。
总而言之,完全不需要太过担忧干扰之外的事情。我已经在治疗患者的工作中发觉,就算明确是外部的事情,治疗路线的偏移也只会是暂时的。它非常短暂,导致患者总是在没有发觉它的情况下转到自己正在处理的问题上,有时还会再次返回到他正好已经离开的那一点上。对于发生这种情况,我们没有任何神秘的解释,这正如一种设想,设想对患者而言,那个问题吸引人的程度更甚于世界之外所出现的事情。大多数经验既然可以将一些反应激发出来,那他或许会被那个最靠近身边问题的事情深深打动,进而引导他再次拥有自己打算抛开的思绪。
这些观点重点强调主观要素,却不把清楚的倾向显现出来,这是既定的真实情况,然而这种实情或许会让不赞同精神分析的评判再次复苏,宣称相比科学方式,精神分析使用更多的是艺术方式。由于这种看法牵涉哲学术语的解释,所以有关它的探讨会让我们太过跑题。有关实用性的探讨才是这里要考虑的。假如精神分析被当作一种艺术行为,那么就要清楚地告诉很多人,只有具有特殊天分的人才可以担负这种工作。而正如一些人拥有熟练的机械技术经验,或者拥有独到的政治观点,而其他人却拥有独特的心理学观点那般,我们也拥有完全不相同的天分。但是,神奇的、艺术性的天分并不是最重要的,其实最关键的是周密的可界定的要素——大家的兴趣或者分析动因都集中在这里。这种因素依然是主观性的,不过,在我们所做的大部分事情中,难道这不是决定因素吗?最重要的并不是规则,而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