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先前不经意地浏览小说杂志上的随笔专栏，没有意识到作者是谁却兴趣盎然地读完了整篇文章。那是篇名为《橡皮擦》的散文，大约是六七张四百字稿纸长度的短文。比起同一杂志上刊载的小说，这篇散文读来更具小说的味道。

身上躺着一个巨大的橡皮擦。

文章一开头便出人意表。

……从酒馆回到家，在微醺的状态下躺在沙发上休息时，突然感觉一个榻榻米般大的橡皮擦仿佛毛毯般轻轻地盖在我身上，然后渐渐地又像床垫般膨胀，我开始感觉有些沉重。因为身体慵懒、十分疲倦，也就没有将它推开继续躺着。突然间，哪里传来了猫叫声，还有喷雾般的“嘶嘶”声。我想大概是住在同一栋楼的那个酒廊小姐正在用喷雾产品吧。意识朦胧之中，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橡皮擦，父亲和橡皮擦、学校和橡皮擦……和回忆玩耍之际，觉得身上的橡皮擦越变越大了，终于变成跟房间一样大。猫叫声和嘶嘶作响持续不停。我明明记得一回家就打开了煤气炉，怎么还是这么冷呢……这一瞬间我才知道糟糕了，大概是煤气漏了出来。我拼命想起身，但是身体不听指挥。我的手指没办法动、眼睛也睁不开。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做了一个煤气中毒的梦。然而我还是使尽力气，推开身上的橡皮擦，好不容易站起来将窗户打开。接着我将被猫给弄熄的煤气炉给关上，然后趴在窗户上大吐特吐，我的猫也跟我一起吐了。

这篇标题为《橡皮擦》的文章在下一段文字后便结束了。

那天直到傍晚，我都觉得头痛，似乎脑浆套了塑料袋，听别人说话都像隔了一层薄膜，模糊不清。好不容易有了食欲，我从菜篮里取出高丽菜准备做饭。

剥开最外层的叶子后，还能闻到里面有煤气味。抽屉里面折好的手帕也是，连皮包里装零钱的小钱包打开来也是一股臭味。我才真正感觉到煤气外泄的恐怖。

出人意表的开头、不至于太过也不会不足的情境描写、惊险的情节铺陈、巧妙的心理描写和卓越的结束。读完之后我惊艳于文字手法的高明，才重新看了一下作者是谁——向田邦子，这是我第一次对向田邦子的名字产生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她电视剧作家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一名文字精彩的散文作家。

半年后，她的第一本散文集《父亲的道歉信》出版了。这些连载于《银座百点》的二十四篇文章，都比《橡皮擦》要长，处理的内容也很多样化。但我读完两者之后的感想是一样的，一言以蔽之就是：文字精妙，新鲜有趣。

谷择永一评论《父亲的道歉信》是“首度出现的‘生活人的昭和史’”。的确，她将平凡无奇的小康家庭，尤其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生活样态活灵活现地描绘了出来。

以前三岛由纪夫在读完园地文子的《女》后表示，作者让他童年时期所残留的“明治”时代印象又复苏了。同样，出生在战后的我读了《父亲的道歉信》，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战前的昭和时代”。书中出现的餐桌上的风光、学校里的情景、父母斥责小孩的方式、点心零食的名称等，都让我感到奇妙与产生怀念。

但是尽管我仔细玩味，毕竟还是缺乏同一时代的体验，所以《父亲的道歉信》于我不是“生活人的昭和史”，而是一本“文字精妙、新鲜有趣”的散文集。

二

本书里的二十四篇文章，各有其巧妙、新鲜、独到之处。因为作者花费了相当心思配合标题写作，但同时它们之间又存在某些共通的特征。

第一是“文章”的写法，每一篇文章都充满了视觉性。我想是因为向田邦子经常以穿插的方式说故事，而这些故事并非只是枯燥的描写，其场景都充满了丰富的生命力。不管所描写的是人是物还是风景，向田邦子都能精确掌握描述对象的表情、色泽、味道等细节，于是随着她叙述的笔调，那些人、物与风景便轻而易举地在读者面前呈现出影像。

特征之二是“结构”，结构很戏剧性。最明显的就是一个回忆接着一个回忆的大胆跳跃式写法。在本书中，每一段故事与故事之间设了一行的空白，这行空白其实隐藏了极大的跳跃。读者一时之间很困惑，不知道下一段会被带到哪里。时间和空间自由跳跃，连描写的对象也不同，甚至里面传递的情绪也变化多端。

但不管跳跃得多激烈，如果不经过处理，一段一段的故事会显得散漫无章。本书的文章之所以能带给读者一种快感，是因为所有的故事在结束时有了统合。最后的几行文字跟标题遥相呼应，让一个个随意四散的小故事都往同一方向收尾。

我小时候曾经热中于扑克牌算命。按照自己的年龄数目切过几次牌后，将所有的牌翻开排成四列，排列的过程中如果上下左右或斜边有相同的数字出现时，就将两张牌拿开，并将空隙填满继续排列。于是乎无法配对的牌越排越长。但有时顺利的话，本来毫无动静的牌只因为最下面的三张配成了对而一一解套，最后连一张牌也不剩。

向田邦子的散文结尾，感觉就跟这种消去法的最后一瞬间很类似。乍看之下每张牌之间毫无关联，直到翻开最后的一张牌，所有的脉络竟然都相通了。例如书中有篇《老鼠炮》，几乎就是她完美的典型写作结构。

一个接着一个提到的故事没有直接关系，从高松小学六年级时的往事、小学四年级住在鹿儿岛的过往、读女校时期的旧事、服务于出版社的上班族昔日……最后我们才知道竟然都是跟死亡有关系的回忆。于是作者写道：“为什么几十年来遗忘的往昔会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惊讶之余，也能跟早已忘记脸孔和姓名的死者们有一段短暂的会面。这就是我的中元，这就是我对死去亲友送往迎来的灯火吧。”一口气将所有段落整合在一起。就像是散落在桌面上的菩提子一样，一瞬间便串成了一条念珠。

三

“向田邦子突然间出现，几乎立刻就变成了名人。”山本夏彦在杂志连载的评论中这么写道。

的确，作者突然以本书成为散文家，现身文坛之时，她已经具有独特而完整的个人写作风格。虽然对我们而言她的出现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出人意表，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独特的写作风格并非成就于一朝一夕。于是我们不禁要问：让向田邦子诞生《父亲的道歉信》这本杰作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都会注意到这跟她长期以来电视剧本写作的“经验”有极大的关联。的确，视觉性的写法，尤其是详实描写一个个回忆故事，跟电视剧本的场面设计有共通之处。而且从一个回忆大胆跳跃到另一个回忆的笔法，也常运用在电视剧本的场面交替。她自己也在访谈中面对“向田女士的作品……可以让读者具体而鲜明地感受到影像……”的说法时，如此回答：“我想如果各位觉得印象鲜明，大概是因为我的写法属于电视剧本的写法吧。”不过这并不是她写作方法的全部。

在本书中，作者穿插了数量庞大的诸多小故事，主要是因为有“记忆”的存在。而向田邦子不论记忆久远与否，都能活灵活现地让往日重现。然而我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她的记忆力。我相信她的记忆力应该不错，但问题不在于记忆力的好坏。因为她可不是随意地罗列信手拈来的过去，而是根据主题重新审视记忆，挑出合适的加以铺陈。她顺着绳索滑进黑暗的过去，用手电筒点检与阅读记忆，同时具有男性观点和女性观点的她，在阅读记忆时的视线会产生独特的角度。经由这种视线的切割所萃取的记忆片段，就会成为不论男性或女性都感觉熟悉却又新颖的题材。向田邦子真可说是个阅读记忆的专家。

回忆就像是老鼠炮一样，一旦点着了火，一下子在脚边窜动，一下子又飞往难以捉摸的方向爆炸，吓着了别人。

这是《老鼠炮》中的一段文字。我认为这句话说明了记忆从不同的角度打上灯光后，就会产生新意重新复苏。

向田邦子能够以这种方式阅读记忆，很明显跟她的年龄有绝大关系。我不是说经验跟她一样丰富的人就能写出同样的作品，但至少她自己必须认同自己的“定位”，然后才能从那个位置观察整个世界。

有生以来第一次订做参加丧礼的礼服。这件事我可不想大声嚷嚷，因为我已经四十八岁了。要是在一般的公司行号上班、像平常人一样结了婚、走在正常的人生道路的话，参加婚丧喜庆的机会自然会增加，到了这种年纪拥有两三套冬季和夏季礼服也就不足为奇了。偏偏不知道哪里出了差池，我就是销不出去，加上从事的是写电视剧本的“不务正业”，遇到婚丧喜庆便随便凑合衣服穿去参加了。——《隔壁的神明》

要想写出这样的文章，肯定需要有相当的年纪才行。年轻人之所以不适合写散文，问题不在于经验的多寡，而是很难找到自己的定位。向田邦子基于她的年纪和意外生的一场大病，在这两条直线的交点上她很轻易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经验”“记忆”“定位”，缺少了其中一样，《父亲的道歉信》就难以诞生。

四

向田邦子的散文特质是：比诸于小说也不遑多让。《父亲的道歉信》和另一部作品《回忆，扑克牌》其实本质差异不大。文字很视觉性、结构具戏剧性，而且都是以回忆为故事的主轴，两者十分类似。

《回忆，扑克牌》中的主角取代了《父亲的道歉信》中的我，由各具姓名的中年男女一一上场。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有时会遇到某些转机，就像触动了回忆之名的扑克牌一样，打乱了人生的脚步。故事在偶尔打乱现在生活步调的过去记忆中交错进行。当然这些记忆不像《父亲的道歉信》一样，直接就是向田邦子的回忆，而是她创作出来的记忆。换句话说，她将自身的记忆配合书中人物的状况施加些微变化与改造。不过这种情况下，我想与其说是记忆，应该说是“观察”更贴切吧。向田邦子的观察十分敏锐，使得她不仅是阅读记忆的专家，也是观察人间的专家。

也难怪阅读向田邦子的作品时会令人想到技术高超的专业师傅。她那鲜活的笔触，就像一名大厨师在烹调鱼之前所展示的细腻且大胆的刀工。

将向田邦子跟专业师傅的形象重叠并非偶然的想法，也不只是因为她的外祖父是个怀才不遇的木匠，而是因为我很肯定她身上留着专业师傅的血液。在她的第二本散文集《睡眠的酒杯》中有一篇《桧木军舰》，其中写道：“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立身处事的标准，会不会是来自外祖父呢？”

她绝对不会脱离具体的描写，笔下不会有流于抽象而空洞的修饰文字。而是用适合自己分量的素材，用自己惯用的道具加以调理。她不会大声叫嚣，也不会沉溺于激情。而是很实际地将自己所熟悉、所接触过的世界动笔写出来。这种斯多葛主义[35]跟专业师傅的洁癖是相通的。

谷泽永一、山本夏彦和山口瞳都一致认为，她这种某一偏好的执著是她受到广大读者支持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有着专业师傅的清高与洒脱。山本夏彦在他的文章中以“名人”来赞叹向田邦子，我想也是因为他从向田邦子的文字中发现专业师傅高超的手艺吧。

《父亲的道歉信》《睡眠的酒杯》《无名假名人名簿》、《回忆，扑克牌》《双狮情缘》，再一次阅读向田邦子的这些作品，就会为其中的新意再一次感动。如果硬要说出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她太吝于提到自己了。令人意外的是她常常描写自己的父母、弟妹、猫和友人，却几乎不提个人的本质。至少从少女时代到发现自己定位的现在，尤其是她最混沌且最丰富的时期，她从来不触及。也许是因为她追求圆美的细致文章是无法容忍还未结束的混沌状态吧。

如果说身为作家的向田邦子未来将面临什么困难，我猜想会不会是她那种新鲜有趣的结尾方式将成为写长篇作品时的枷锁。我听说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双狮情缘》，虽然只是将电视剧本改编过来，就已经让她吃足了苦头。向田邦子以她的手法写长篇小说将会有什么新的面貌？她将如何来诉说自己的内心世界？我拭目以待她的新作品问世。

五

写到这里，时间是8月22日星期六。

下午两点，正想偷个闲听一下收音机。不久传来新闻报道：台湾上空发生坠机事件，所有乘客均无幸免于难。接着主播开始报出该架飞机上的日本乘客姓名。

不是很专心听的我，听到报出“k·向田”的名字时，不禁心中一惊。因为听说所有的日本乘客都是男性，所以我直觉认为那个“k·向田”不可能是向田邦子。尽管没有确切的理由，心里还是感到十分地不安。我时而担心会是真的，又怀疑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整个头脑都在愁着，如何写好这篇关于她的评论文章，所以很自然地将那个名字联想成她了。但是当电视新闻上出现向田邦子的全名，并说目前还在进行确认时，我打电话到向田家，电话录音声中传来已经确定罹难的消息。

我坐在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文章前，茫然不知所以。因为向田邦子过世了，我的文章也不具有任何意义了。本来之所以由我写这篇《父亲的道歉信》的跋文，是向田女士希望听听年轻人的感想而让我执笔。我也应其所求，心想至少希望向田女士读来觉得有趣，因而好几天坐在稿纸前殚精竭虑地写作。

我跟向田女士只有一面之缘。那是在小酒馆不期而遇，跟其他几人一起喝酒到天明。我几乎已经忘记那天晚上聊了些什么。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到了清晨走出酒馆外时，天色已经十分明亮了。我在马路边伸了个懒腰，嘴里喃喃自语：“该回家睡觉了。”向田女士则笑着说：“我可是该回家开始工作了。”十分疲惫的我不禁惊讶地望着她的脸，熬夜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她的脸上丝毫不见倦容，甚至显得神采奕奕。那刚好是一年前夏天的事。

事后，我听说她原本要在我这篇文章完成后请我吃饭。固然很遗憾没有机会再跟她愉快地喝酒，但是更遗憾的是我将无法请她阅读这篇文章，而她可能是唯一觉得这篇文章有趣的人。

话又说回来，本文中选用向田女士的文字似乎都有点灰色。仔细一看，不论是《老鼠炮》还是《隔壁的神明》，都跟死亡有关。我没有刻意挑选，事到如今也很懊悔为什么不挑些气氛华丽的作品呢。也许是因为向田女士的散文中常常在幽默的口吻背后隐藏死亡的暗示吧。

昭和五十六年（1981）12月

（本文作者为日本知名作家）

[1]一种用铜锡制成的扁瓶，内盛热水，可置于被子里暖脚。

[2]黑柳彻子（1933—），日本知名女艺人，同时亦以联合国亲善大使的身份从事各种活动。畅销书《窗边的小豆豆》为其作品。

[3]假日将闹区马路划分为行人专用，禁止汽车驶入的措施。行人徒步区。

[4]二宫尊德（1787—1865），德川幕府首相。年轻时以济弱扶倾与广传成功法则成名。

[5]楠正成（1294—1336），日本中世纪时著名武将。

[6]尊德（sontoku），与“损得”谐音，有受损的意思。

[7]《百人一首》为日本和歌经典，正式的名称应为《小仓百人一首》，由藤原定家编选。为将天智天皇到顺德天皇时代的100位歌人的和歌，每人摘选一首编辑而成的歌集。

[8]蒙上眼睛将五官放在空白脸谱上的新年游戏。

[9]类似升官图的新年游戏。

[10]亲鸾上人为日本真宗祖师，生于13世纪。

[11]让·迦本（jean gabin，1904—1976），法国性格男星。

[12]岸田刘生（1891—1929），近代日本绘画巨匠，《丽子像》为其知名作品。

[13]修身课。日本旧制中小学道德教育学科的名称。始于明治五年（1872），昭和二十年（1945）停止授课，2年后被废除。

[14]日文中“迦马”与“蛤蟆”谐音。

[15]狼牙鳝，即形如蛇的一种海鳗，主要产于西日本。

[16]爱弥尔·左拉（emile zola，1840—1902），19世纪后半期法国重要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自然主义文学理论的主要倡导者，一生创作了数10部长篇小说，代表作为《萌芽》。

[17]盖希文（george gershwin，1898—1937）美国知名作曲家，《蓝色狂想曲》为其成名作。

[18]鸭长明（1155—1216），日本鎌仓时期的歌人、作家，代表作为《方丈记》。

[19]紫式部，日本平安时期的女作家、歌人，著有《源氏物语》。

[20]将一堆t仔鱼压成薄片的食物。

[21]松尾芭蕉（1644～1694），日本古典俳句大家。喜好四处游山玩水，并在行程中记录所见、所闻及感想，因此留下了质、量都极可观的“纪行文学”。

[22]即俗称的鸡眼，日文称鱼眼。

[23]三味线即三弦琴，为日本传统弦乐器。

[24]因幡，古地名，在日本现今的鸟取县。

[25]布里亚·萨瓦兰（brillat savarin，1755—1826）法国名厨暨美食家。

[26]“跛子”与“人马”日文发音相似。

[27]东山千荣子（1890—1980），著名女演员，以演温柔的母亲角色闻名，代表作如小津安二郎导演的《东京物语》等。

[28]泰国产的古董陶器。

[29]直木三十五（1891—1934），日本著名作家。日本两大文学奖之一、专门颁给大众文学作品的“直木赏”，就是文艺春秋社社长菊池宽于1935年为了纪念他而设立的。所著的《南国太平记》《楠木正成》等历史小说极受一般大众欢迎。

[30]夏目漱石（1867—1916），日本著名作家。著有《我是猫》《少爷》《草枕》《三四郎》等。对写作专注而热情，并大力提拔文学俊彦，影响所及，文风大盛，可谓日本近代文学鼻祖。

[31]巴比塞（henri barbusse，1873—1935），法国作家。

[32]此为震惊日本全国的刑事案件。一位名为阿部定的女性因为太爱不伦之恋的情人，所以将他杀害并割下其阳具带在身边。最后她被判6年徒刑。

[33]《追忆逝水年华》为法国作家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1871—1922）的作品，20世纪初分7部分、8次出版，总字数约200万字，其中第二卷获法国龚古尔文学奖。

[34]马蒂斯（henri matisse，1869—1954），法国画家、雕刻家。被誉为野兽派大师。

[35]斯多葛主义者认为人不应为情感所动，应把各种事情当作神意或自然法则的不可避免结果来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