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金龙随师父静虚方丈,赶奔莽苍山金沙谷,欲赴公孙剑客与万山王酆杰的约会,夜入莽苍山东山口,经过烟霞岭、五云峰,到了赤霞宫,见孤鸿子蒲清平正与一老僧闲谈,经蒲道长介绍与观主静真禅师认识。蒲道长问静虚方丈道:“老观主已经要归化登仙,他才是玄门中得道之士。”更向这位静真观主道:“这位是福建少林寺静虚老禅师,是少林派中最有成就的人,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从来是一家,现在你要多照应。”这位静真观主稽首道:“久仰静虚师兄的大名,今夜竟蒙辱临敝观,实在是三生有幸,禅师请坐。”静虚方丈答着礼,一同落座。孤鸿子蒲清平向静虚方丈问道:“禅师,这次到莽苍山来,大约是为潇湘剑客公孙毅的事吧?”静虚方丈忙答道:“不错,正是为二十余年来道义之交的老友而来。真是意想不到,竟能和蒲道长在这儿会上。我师徒二人和一尘庵主分手,夜入莽苍山,正好像盲人骑瞎马一般,尚还没探查出万山王酆杰他安窑立舵的所在,蒲道友此来定能知道他一切了?”孤鸿子蒲清平点头道:“禅师到赤霞宫这里暂时停留一下很好,再往前大约走不得了,从排云岭起,这个恶魔已层层布置。他这次从滇边带来的一批江湖成名人物还不算少,最可恨的他把苗疆中最厉害的苗人挑选来四十名,带入莽苍山。这般苗民们十分厉害,他们天生来地具有一种爬山越岭的功夫。这万山王酆杰在苗疆中,更用武术来训练他们,这四十名苗人在苗疆就做他的死党。把这四十名苗人带入莽苍山之后,从排云岭直到金沙谷,他一共设了五道卡子,往里闯着,不要说他所约来的一般江湖能手暗施辣手,就是这四十名苗人也很难。这些苗人的利箭苗刀,飞抓套索,就不是平常武功所能抵御,一个个翻山越岭快似猿猱,所用的弓箭和飞刀,全是有毒药,只要被打中就有性命危险。酆杰这次真是逆天而行,和潇湘剑客就是有不解之仇,他也该自己和他清算,就是约请绿林同道伸手帮忙,江湖道中也有这种规矩,这最不应该是把这队苗民带来。就是潇湘剑客公孙毅毁在他手中,被害的不过一人,可是这酆杰最万恶的是,对这四十名苗人,全许下他们只要莽苍山事完之后,他要带着他们在沿途上饱掠一番,叫这苗人们尽情抢掠汉人的珍贵之物作为酬劳。这般苗人强暴异常,形同野兽,恐怕那时要有多少善良的汉人惨死在苗箭苗刀之下。万山王酆杰这种行为,实无法再容他。洪大侠那里得到这般信息之下,所以叫贫道早早地赶来,要阻止潇湘剑客公孙毅,不叫他贸然和万山王酆杰相会。并且还恐怕一般武林同道仗义帮忙的,不知道万山王酆杰的底细和他这次的辣手,贸然地往莽苍山里闯进来,遭到苗人的毒手。所以无论如何,总要早早地布置一番,再行与他相会。洪大侠已经预备应付之策,不过千里途程,他哪里来得及?因此他已经挑选了四十名壮丁打发他们连夜赶奔莽苍山。只是这般壮丁,虽有特殊的技能,但是他们绝比不上我们轻功提纵法夜行术的功夫,所以计算着最早也得十四日才能赶到。只是倘若在这时误闯进去,岂不枉遭毒手?”
静虚老方丈听到孤鸿子蒲清平这番话,勃然变色,恨声说道:“我还想不到万山王酆杰,他竟自下这般毒手,居心毒恶,令人发指!只是潇湘剑客公孙毅不知是否已经闯入排云岭?更有我们一尘庵主带着她弟子秦梅贞,和我分路而行,倘若庵主不能查出这种阴谋暗算,闯排云岭如何是好?”这时,赤霞官静真观主忙答道:“老禅师不用担心,一尘庵主师徒已被贫道派人接引,她师徒就在这五云峰第三峰下天仙庵内暂驻侠迹。贫道这里已然派出本观的道士们,各自把守外山一带所有的要路口,只要见着侠义门中人,必要设法接引他们,叫他们全赶奔赤霞宫,大约潇湘剑客公孙毅还没有进山。”静虚方丈忙向这位静真观主合十一拜道:“观主的慈悲,老衲铭感五中。但盼潇湘剑客公孙毅能够也被接引入赤霞宫,就是我们大家之幸了。”随又向孤鸿子蒲清平问道:“洪大侠久据滇边,交游亦广,对于黄山一带也很熟习。此次万山王酆杰所请出来的全是什么人,蒲道长可有所闻?”孤鸿子蒲清平答道:“据贫道所知,此次万山王酆杰所约请的人,实不可轻视。我所知道的,最著名的有云中三岛,穿云鹤周青,铁翅雕张大业,双头鸟乔天化,还有东川三道岭伏虎庄凤翅镋齐云。这般人不算,最厉害的是南海天鸥帮船帮的首领,竟也被他愚弄出来。因为南海天鸥帮这位领袖视财如命,万山王酆杰竟把苗山所得几件珍贵的东西送与了他。这个老怪物竟自贪图几件心爱的珍宝,不惜违反自己的帮规,竟自到莽苍山相助。”静虚方丈眉头一皱,略一思索,向孤鸿子蒲清平道:“可是那天鸥帮龙头舵朱老义?此人还在尘世?”
孤鸿子蒲清平哼了一声道:“不只他在世,他把他天鸥帮最厉害的四个门徒也带入莽苍山。这就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南海四凶,双蛇谢振、海豹崔洪、小银龙钱四立、水上漂赵明,大约还有些散在川滇闽粤一带的绿林,足有二十余名。所以洪老前辈对于这次的事,十分动心,认为万山王酆杰,此番他这么大举地对付潇湘剑客一人,恐怕另有野心。因为酆杰这些年来,他在边荒一带久有做绿林盟主之心。只是有洪大侠坐镇在那里,不容他施展,他只能在苗疆一带横行。此番他把边荒一带成名绿林约请出来,就是潇湘剑客屈服在他手下,他也不能就那么干干净净地一走。这次他定要趁着机会,在莽苍山开山立寨,霸据绿林,以东南盟主自居。此人天性这么恶辣,手黑心毒,若是容他霸据绿林道,将来为害地方,或者比今日这种事可就厉害得多了。这般人全被他收拢入掌握之中,试问有多大力量才能除他?所以按洪大侠的主张,趁着潇湘剑客公孙毅和他清算旧仇,正好借着侠义道的力量,为江湖道除一个大害,早早把这恶魔消灭了,其余的人就不足虑了。贫道以洪大侠殷殷相托,所以我早早赶到莽苍山。我更约了两位玄门道友,他们大约至迟在明日定可赶到。只不知潇湘剑客被什么事耽搁,竟会到这时还不见到来?”静虚方丈道:“老衲但愿佛祖的慈悲,他被什么事耽搁住不能前来,倒也很好。他倘若早早入莽苍山,倒是一件不幸的事,好在他绝不会误约,至迟中元节必要赶到的。一尘庵主既然已到天仙庵,请示静真观主可能请庵主到观中一叙?”静真观主忙答道:“全是道友,有什么妨碍?何况一尘庵主领袖衡山派为当代大侠,贫道能够和她一叙,也是三生有幸。”孤鸿子蒲清平遂吩咐本观中的道士到天仙庵去送信。静虚方丈道:“务必嘱咐道友们,形迹上要谨慎一些。排云岭一带,既有万山王酆杰党羽,难免有他手下的弟兄放哨到这一带,总是谨慎些为是。”静真观主微微一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这赤霞宫一带,虽不是什么禁地,但是妖魔小丑,谅还不敢在我这赤霞宫附近妄逞强梁。”静虚方丈忙合十施礼道:“观主恕老衲失言了。”
这时,本观中道友已经去到天仙庵送信,孤鸿子蒲清平向静真观主道:“此次我们为了潇湘剑客的事,不得不给观主多添麻烦。因为往前再蹬下去,就要和万山王酆杰的部下接触,只好在这里略微布置一番。”静真观主道:“贫道年岁已高,何况一切功夫多年废置,不曾操练,贫道实在不能为潇湘剑客帮忙。至于在赤霞宫作为策应之地,我看在哪一方面也应该尽这一点力。贫道虽然老废无能,但是当年也曾在江湖道上仗剑行道多年,我还没把这些绿林巨盗们放在眼内。”静虚方丈跟孤鸿子蒲清平,对静真观主这种慷慨情形十分感激。说话间,外面有脚步声响,跟着风房一开,本观中一位道友站在门口向里面稽首道:“一尘庵主师徒驾临。”这位道友说罢,往旁一闪身,静虚方丈、石金龙、孤鸿子蒲清平、静真观主全站起来迎接。
一尘庵主带着秦梅贞走进丹房,彼此见礼。一尘庵主向静虚方丈道:“师兄到得不晚,看起来我们还是孤陋寡闻,莽苍山很有些个武林道友们在这一带清修,我们竟全不知道。我若不是被蒲道长接引,人天仙庵暂住,只怕这时已经闯入万山王设伏封禁之地了。”静虚方丈也含笑答道:“我何尝不是被蒲道长的仙纵所诱,才来到赤霞宫,更拜见了本观玄门的道友静真观主。此番我们入莽苍山,为潇湘剑客了结这场事而来。但是我们知道得并不十分清楚,这次的事若不是洪大侠和蒲道长关心太切,安心对付这万山王酆杰,我们只怕不容易就下手把这场了结下来。刚才听蒲道长说起万山王酆杰此番的布置,手段是恶辣十分,倘若是我们贸然闯进去,一个应付失当,不止于不能帮助公孙毅,连自身或许毁在这般恶魔之手。他在金沙谷一带已经布置下极厉害的埋伏,并有边荒一带水陆两面的绿林和有能为的江湖朋友相助,我们要不是好好地计划一番,无论何人单人独骑往里闯,只怕非败在他手内不可。”一尘庵主慨然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万山王酆杰逞能恶念野心,任凭他预备多厉害的人物,终归要走到失败之途。贫僧只可恨他绝不该把苗疆那种凶苗带入内地,此次我们不用厉害的手段,把这恶魔一举歼除,后患无穷。论起来我们全是出家人,不该多造杀孽,不过这次的事不同,诛恶人救许多善良,这是我们出家人应做的事。佛祖尚且要扫荡群魔,我们歼除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不会带累了我们出家人的清修事业。”孤鸿子蒲清平道:“庵主说的极是,所以洪大侠对于这番事看得极重。贫道在赤霞宫一带等候大家,阻止前进,也正是为等待洪大侠青云山庄下得力的四十名弟兄赶到莽苍山之后,再行动手。这般人不过是青云山庄的庄丁,就因为他们接近苗山,对于边荒上凶苗的能力性情知道得比较我们清楚,用他们来克制这种凶苗野人,我们正好在对付万山王酆杰所领率的这一般江湖道。”
这里说话间听得远远鸡声报晓,孤鸿子蒲清平向一尘庵主道:“现在我们只有等待着潇湘剑客公孙毅到来,和他们从长计议一下。滇边洪大侠所派四十名弟兄赶到之后,我们即时动手。不过,万山王酆杰所定的是七月十五和潇湘剑客公孙毅会面,倘若在明日我们的人全到齐了,我们绝不会误事。到那时,我们还是明闯还是暗入呢?”静虚方丈说道:“明天就是十四,倘若我们事情如愿,青云山庄的弟兄全能赶来,我们可以计划一下。万山王酆杰此番层层设伏,我们到十五那天,若是领率着一般道友们明入排云岭,那万山王酆杰倘若不肯明着出头接待我们,任凭我们往里闯,请想我们青云山庄所来的四十名弟兄是否整队而入?那一来不啻自投罗网,我们深入排云岭以后,他层层封锁起来,我们只怕要吃极大的亏了。依老衲看来,此番万山王酆杰在莽苍山设伏相待,他可并没指定了一定的地方,这莽苍山绵延数百里,这正是他狡诈之处,他安心要暗中算计潇湘剑客。我们不能被他这种阴谋所制,自投绝地,倘是我们的人若是应手,老衲很想在明日的夜间,夜闯排云岭,我们要把他所有布置的伏兵,完全给他挑了。这一夜间万山王酆杰若是出头相见,不妨令潇湘剑客和他正式地解决,倘若他利用手下的党羽和苗人阻拦我们深入,我们只好放开手,无论如何,把他四下的布置完全给他挑了。我们到达金沙谷至少也在天明之后,总算我们七月十五应约而至,就是明晚夜间和他见了面,也不算我们失礼,我们能够不误了期限,很早地到来,万山王酆杰他明面上说不出什么来。老衲想这样办,蒲道长你以为如何?庵主有什么意见,也不妨指教,静真观主在赤霞宫修炼多年,人杰地灵,对于老衲这种拙见,有什么不宜之谈,还望念在武林道义不客气地指示,也好成全公孙毅。这步危难关头,倘能够这次把潇湘剑客公孙毅保全住了,不止于他一人心感盛情了。”静真庵主忙答道:“老禅师不要这么客气,贫道对于这件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这些年跟江湖道上隔别已久,一切全都隔膜,所以绝没有什么高妙的主意贡献。贫道对于莽苍山山形地势,倒很熟悉,老禅师的主意很可以那么办。这万山王酆杰,他这番从排云岭起直到金沙谷,他正是要利用山势的险峻,和几处极难走的地方,他埋伏下伏兵把守,可谓善于利用地利,也足见此人十分难惹了。等着贫道把这一带险要之处全写出来,禅师们只要注意地看一下,也就知道此中的利害了。”静虚方丈忙合十施礼道:“谢观主的慈悲。”
孤鸿子蒲清平一旁说道:“师兄所计划很可以那么去做,万山王酆杰他并没有事先划出地点来,我们想按着江湖道递帖拜山,他若是不肯明着接待,我们岂不是先栽到他手内?夜闯排云岭是很好的办法,他只要用那种凶狠的苗人来阻挡,我们洪大侠派来的部下,足可以抵御他们。倘若他们仍然任凭我们往里闯,他所有的伏兵不肯事先动手,安心要把我们困在里面,我们又该作怎样打算?”一尘庵主道:“我们到动手时,不要大队地往里攻,好在有静真观主能够指示我们入山的路径。我们把道路查明之后,只要他任凭我们往里闯时,我们把洪大侠所派来的弟兄们分开布置起来,凡是经过要紧的路口时,完全要留下我们手下的弟兄驻守,这足可以预备好进退之路,也正提防他设计围困我们。”孤鸿子蒲清平道:“这种办法很好,既是这样,我们在明夜二更时看我们来的人情形如何了,潇湘剑客公孙毅只要不到,我们只好到时候再定办法。”大家计议已定,一尘庵主看了看秦梅贞和石金龙,两人是默默无言低头不语,庵主遂站起来,向大家告辞道:“我们就这样办吧,潇湘剑客不论何时来到赤霞宫时,请道友们给贫僧送个信,我立时过来和他相见,贫僧暂时告辞。”静真观主也不强留,站起相送,一尘庵主带着秦梅贞才往门口那里一迈步,突然身形往后一退,向身后说道:“蒲道友房上是什么人?下来!”
这时,蒲清平、静虚方丈全是一惊,刚要开口喝问,只听门外有人说道:“不速之客,擅闯丹房,观主能不加罪么?”圆门随着一开,静虚方丈和孤鸿子蒲清平全失声惊呼道:“公孙老师,你可把我们想坏了。”从门外闯进的正是潇湘剑客公孙毅,大家往旁闪身,赶到一注视这位潇湘剑客时,全有些心惊了。潇湘剑客面色苍白,似乎很受过极大的劳顿,精神颇有些不支。一尘庵主等全撤身往里相让,静真观主也迎了过来,潇湘剑客公孙毅抱拳拱手躬身拜道:“我公孙毅一身冤孽牵缠,带累得禅师道长们这样关心,为我跋涉风尘,热肠仗义,叫我公孙毅铭心刻骨,感激难言。”
这时,赤霞宫观主向潇湘剑客公孙毅道:“公孙老师,此番所对付这万山王酆杰,虽说是个人私仇,可是一半也为是主持江湖正义,为江湖道中去一个恶魔,在我们修道的人看来,正是多积一份善功,公孙老师也何必这么客气不安?”这时,石金龙重新给师父叩头行过礼,含泪说道:“弟子一别师门,已经数年的工夫没见着恩师的慈颜了,弟子听到师父现在有这种牵缠不解的仇家,莽苍山定约相见,弟子寝食不安,随着老方丈来到这里,竟能和师父相会,这真是弟子的愿望。弟子受师父大恩,辛勤教诲,孤山传剑,弟子对于师恩丝毫未报,现在师父有什么令,命弟子效力,只管指示,虽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义所不辞。”潇湘剑客公孙毅赶忙伸手把石金龙拉起,慨然说道:“当时我们孤山一别,你也曾谆谆地问我后会之期,我也曾告诉你,师徒的缘分未断自有相会之时,如今倒实践前言。不过,今夜师徒一会等于昙花一现,大约也就算是最后的诀别了。”
石金龙还要开口说话时,公孙毅看着一尘庵主和秦梅贞一眼,向石金龙道:“你们的一切事我已尽知,不用再说了。现在蒙一般道义之交,对我公孙毅拔刀相助,我和万山王酆杰这场事,或哉也许挽回危难也未可知,你坐下去吧。”石金龙不敢多说话,退过一旁。
孤鸿子蒲清平向潇湘剑客公孙毅说道:“公孙老师,你已经早早地离开了滇边回转内地,怎的到这时才来到莽苍,你可知道洪大侠那里已经打发青云山庄得力的弟兄们兼程赶到莽苍助你对付这恶魔?”潇湘剑客公孙毅道:“蒲道长,不怕你见怪,我公孙毅此番和万山王酆杰清算旧仇,我个人欠下的冤孽债,我要自己清偿,我实不愿意带累他人。所以我到滇边完全是探查万山王酆杰的虚实动静,我绝没向洪大侠那里请求相助,他怎的竟会贸然派人前来?并且千里迢迢打发他青云山庄的健儿们起奔莽苍山,到后留些形迹,于青云山庄颇有不宜,洪大侠真是多此一举了。”孤鸿子蒲清平冷笑一声道:“公孙老师,你这种孤高廉洁的性情真比我厉害得多,不过你也想想,洪大侠那种深谋远虑,实比我们高得多,他有心相助,不妨打发他几个门下助你对付万山王酆杰。他此番不避一切,这么远的道路,反打发他手下壮丁前来,实有重大的缘由。那万山王酆杰,他请出边荒一带草野中奇人江湖中能手,来对付公孙老师你,可是论起公孙老师你这些年锻炼的功夫尚能应付。你潇湘派的一字慧剑,为武林中绝无仅有的剑术,何至于真个就为酆杰所制?在莽苍山会上面,正不知鹿死谁手!可是这番万山王酆杰竟有出人意外的举动,他竟把苗山中最厉害的凶苗野狸召集了四十名,带进莽苍山,以这种凶苗野狸天赋本能和苗人惯用的利器,要来对付一般侠义道,这岂是我们武林中一般人所能对付的?恐怕不为酆杰所制,反要毁在他这般苗人手内。洪大侠岂能看作等闲?洪大侠更知道公孙老师的这种性情,绝不肯开口请求,全武林同道为了你一个人的事叫同道们踏危履险,所以老侠自动地把青云山庄得力的能手,挑选了四十名来对付他这般凶苗野狸,公孙老师你还说洪大侠多事,岂不叫他寒心?”
公孙毅听到孤鸿子蒲清平的话,那苍白的脸上不觉一红,也觉得自己失言,忙向孤鸿子蒲清平拱手道:“蒲道长,恕小弟失言了。”蒲清平含笑道:“你我道义之交,这些小事何足介意?我们要安排来对付酆杰才是,公孙老师可还有武林同道前来和酆杰一会么?”孤鸿子蒲清平的意思,就是问公孙毅请了人没请。潇湘剑客公孙毅恨声说道:“万山王酆杰此番对付小弟,手段真是恶辣,我也曾事先探听他的动静,也要知道他预备的力量。我曾深入苗疆,费了一个多月的工作,算是查明他的下落,他差派出去几拨人,所请的边荒一带江湖能手,我全知道了。可是我竟没探出他挑选四十名凶苗野狸前来,他的手段倒也十分厉害了。我公孙毅这场事,我绝不肯带累着好朋友们跟我趟浑水,只是万山王酆杰此番所请出来的人,个个全是扎手的人物,我因为所定的日期很有富余的日子,我安心把这般人阻挡一下,要破坏他预定的恶魔。可是万山王酆杰他竟能处处地提防到,已经防备到我这种打算,在滇边一带,我一下手把他派出来的党羽们就给他消灭了两个。可是我到南海想去阻挡那天鸥帮的龙头朱老义,酆杰这个恶魔竟自打发出三路接应,不容我入南海一步。我为了这件事,曾和他暗中拼斗了十几日,但是我始终没出了澜沧江口,我这一耽搁,他所去的人已经把天鸥帮龙头朱老义给蛊惑动了,带着南海四凶已经赶奔莽苍山,我已算是走在他们后面,只好是和他莽苍山一决雌雄,所以我这才一直地返回来。我到孤山了结自己一点私事,取了一件东西,我本打算早早地赶到莽苍山等候他,想不到一位归隐的老前辈,是一位师叔,他老人家竟自打发门下弟子把我截留,竟逼迫我非要到青苔观走一遭,才许我到莽苍山。我只得遵从老前辈之命,所以我这些日来,没有一刻安闲,往返奔波数千里的途程,我行道江湖以来,还没吃过这种苦子呢!”孤鸿子蒲清平、静虚方丈、一尘庵主听到潇湘剑客公孙毅说出他潇湘派的老前辈把他召赴青苔,可是公孙毅对于去青苔观究竟有什么事,闪烁其词不肯说出,这三位可全知道里面含有文章。因为对于他潇湘派的前辈虽没见过,不过久已闻名,是当代一位侠隐,对于他的姓名没有人知道,只在武林中传说着。
这位天龙叟虽然是一个俗家,已经得道炼修了避谷轻身之术,在青苔观隐迹已经三十余年,他的年岁大约已经百龄以上,久已和江湖上隔绝,没有人再见到他。此番潇湘剑客公孙毅竟被他这位师叔召去,定然对于公孙毅这场事有相助之处,潇湘剑客公孙毅是潇湘派仅有的传人,继承他门户的尚没有正式的传人,也足以接他的衣钵,像石金龙虽拜在他门下,不过是记名弟子。潇湘剑客倘然在莽苍山一会之下,毁在了万山王酆杰之手,只怕他潇湘派从此就算封闭了这一派,他们仅有的老前辈伸手来支援他,也是理应当然,公孙毅既然不肯说,谁也不便问。静虚方丈向公孙毅道:“公孙老师,现在万山王酆杰从这排云岭一带已经处处设伏,后天就是中元节,公孙老师打算怎样和他相见?”公孙毅道:“我虽和他定约,这老儿并没指定了地点。既然是从排云岭这里已经有他的人下卡子埋伏,我正好从这里正式闯进山去。万山王酆杰他倘若能够派人接引我,任凭他布置成虎穴龙潭,我也一样往里闯。倘若入排云岭,他不肯好好接待我公孙毅,我只好遇到什么凭我掌中一口剑和他周旋了。静虚方丈,论理应当这么做,不过万山王酆杰下手的情形,完全是阴谋暗算,我们也就无须乎处处讲这些江湖过节儿了。蒲道长把那一带的情形大致查明,他所请的人到齐了没到,还知道不详细,不过苗山所带来的凶苗野狸已入莽苍,排云岭一带也正是他们埋伏的头道阻拦,公孙老师何能得知这般凶苗野狸的厉害?我们若是一下手,就和这般人作对手,未免失招。方才和蒲道长、一尘庵主和老观主计议一番,我们认为青云山庄下来的人也就要到了。洪大侠必然得信他自己手下所部健儿,足以对付这般凶苗野狸,那么只要这四十名弟兄到了之后,我们要暗闯排云岭,他预备最后和公孙老师你相见之地是金沙谷。可是从排云岭到金沙谷,有四道极厉害的埋伏,这几道厉害的埋伏,给他破了,闯到金沙谷和这个恶魔,一决最后的生死。蒲道长曾说过洪大侠的意思,万山王酆杰固然是将来一个大患,此番对付他,只好放手去做,可是对于这般野苗更不能轻视了,只要被他们逃出莽苍山,可就是无穷后患,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遭到这凶苗的毒手了!所以必须把这般苗人完全收拾了,以免后患。”静虚方丈把这番话说完,公孙毅点头道:“我一切计划不周之处,全仗着老师傅们不客气的指教,倘若侥幸能把万山王酆杰制服了,不仅是我公孙毅之福,也是边荒一带黎民百姓之幸。”
说话间天色已然大亮,一尘庵主仍然带着秦梅贞回转天仙庵歇息,这里大家等待着来人。赶到中午之后,赤霞宫所派出去的道士们是奉命把守各处要紧的路口,守北道那里的道士赶回赤霞宫来报告,说是哀劳山家山岭青云山庄所派来的人前站已到,孤鸿子蒲清平赶紧带着人前去迎接,潇湘剑客公孙毅也知道信随着孤鸿子蒲清平出了赤霞宫,顺着山道迎接过来。
转过一道岭头,只见顺着山道上来一队猎户,并且全是内地的打扮。潇湘剑客公孙毅已然看见头里那个领队的正是青云山庄的教师玉麒麟洪俊,这是大侠洪五范的胞侄。此人在青云山庄掌着大权,所有护庄的弟兄全由他一人教练,此次洪大侠竟派他带领得力的弟兄到莽苍山仗义应援。潇湘剑客公孙毅紧走了几步迎到了近前,拉住了玉麒麟洪俊的手说道:“洪师兄,千里迢迢叫你受尽风霜之苦,为我公孙毅的事,叫我公孙毅深抱不安了。”玉麒麟洪俊虽是年过半百,可是他天生来的俊秀,蚕眉凤目,鼻直口方,六尺多高的身材,猿背蜂腰,尤其是两眼的神光十足,带着十分的威严,这时含笑答道:“公孙老师说哪里话来!道义之交不许客气,只要能够不误了你,多受些辛苦算不得什么。青云山庄的事老师是尽知,平时除了练功夫之外,有工夫就得操作,我们就是不出来,又哪有一日清闲?”这时,孤鸿子蒲清平也到了近前,玉麒麟洪俊忙向孤鸿子行礼道:“蒲道长来得很早,这里事有蒲道长主持一切,万无一失了!”公孙毅遂问道:“洪师兄,青云山庄带来的人全在这里么?”玉麒麟洪俊道:“人太多,若是一齐走易露行迹。”所以我们这一拨人全扮作了猎户,走在山里看着才不扎眼,后边还有两队,他们入莽苍全是乡农打扮,大约隔不了多大时候也就可以赶到了。
潇湘剑客公孙毅跟蒲清平引领着玉麒麟洪俊和这二十多名弟兄直奔赤霞宫。静虚老方丈带着石金龙站在庙门前等候着,此时也迎向前来,蒲清平给两下里引见了,一同进了庙。这二十多名猎户由庙中的道士照应着,全安置歇息之所,本观观主也出来和玉麒麟洪俊相见。这也正因为洪大侠威名远震,他的侠骨热肠,凡是武林中人没有不敬服的。一同到客堂落座献茶,说了没有几句话,更有道士们进来报告,青云山庄后面的两拨人已经全到了,潇湘剑客公孙毅亲自出去照应着,把后来的二十多名弟兄也全迎进来。这些个弟兄跟先前随着玉麒麟洪俊来的不一样,他们全是乡农打扮,内中更有八个人全是打柴的樵夫,每人还带着一担干柴来。公孙毅就知道这里面有缘由,果然他们把干柴放在大殿前,把外面的干柴抖去,敢情带进来四十面盾牌。这种盾牌和内地官兵所用的不一样,比藤牌子那种盾牌略小,比虎头牌大。这种东西更是坚固异常不怕水火,是边疆上一种特产,用千年紫藤做成了细丝,跟银丝拧在一处,用它来编成盾牌,不怕水,不怕火。这四十名弟兄全是久经训练,使用这种盾牌在苗疆中和凶苗野狸冲锋对敌如入无人之境。
公孙毅看着他们把假柴担子收拾起,把这一般健儿们全安置在两面客堂中,自己仍然回来,陪着玉麒麟洪俊细说眼前的事。玉麒麟洪俊道:“临来时庄主嘱咐我,此番到莽苍山,明着虽说是为公孙老师帮忙,实际是为江湖道主持正义,也正是尽我们侠义道的天职。我率领这四十名弟兄专为的对付万山王酆杰所带来的凶苗野狸,因为老庄主对于这件事很注意,先前本已探听得明白,所以请蒲道长先赶到莽苍。可是老庄主更派了四名熟悉苗疆的庄丁,扮成了久走苗疆的汉客,从苗人口中探听明白此番万山王酆杰所带来的竟是苗疆上最著名、最凶悍的狼山苗。这一族在苗人中十分厉害,他们生得比哪一个部落全丑恶,可是本领也比别的部落高,翻山越涧如履平地,所用的刀剑全有毒,手底下非常准,若是不知底细把他们当作平常苗人看待,就让是有武功护身,想也难免到遭他们的毒手了。所以老庄主得着确实信息以后,很严厉地向我交代,此番青云山庄这四十名弟兄,只要被他们逃人内地,绝不容我们再回青云山庄。庄规之严为老师傅们深知,所以公孙老师和蒲道长千万不要对我们这般人存客气之意,下手还是越早越好,迟则生变。依我看,就以今夜动手为宜,老师傅你们以为如何?”潇湘剑客公孙毅慨然答道:“多承老庄主关心,我们岂能辜负老前辈的盛情?今夜定然早早下手,免得万山王酆杰党羽越聚越多,越发不好收拾了。何况定约就在明日,今夜我们是决意闯排云岭,闯进去跟万山王酆杰老儿一决雌雄!”玉麒麟洪俊赶紧地到前面调度自己所带来的四十名弟兄,把他们应用的东西完全备好,所带来这四十多人没有一个在三旬以上。此时全换了衣服,一色的蓝布短衫裤,头上蓝绢帕包头,下面是一双草鞋,这是川边走山道最得力的东西,并且就是寒冷的天气,也多半赤着双脚,每人是一张连珠弩一个箭囊,每人一口锋利的鬼头刀,这四十名壮丁是一色打扮。到了夜间,每人有一支白鹅翎插在鬓边,这为是夜间易于辨视,不至于伤害了自己人。这四十名弟兄由玉麒麟洪俊亲自统带,他在青云山庄统率护庄的壮丁,就全凭着一杆绣旗指挥调度。如今奉命到莽苍山来仍然是用绣旗做号令,可是这四十名弟兄中尚有四名小头目,每一队各领十人,青云山庄这一队健儿全收拾好了预备出发。
这里直候到天晚,竟不见别的人到来,潇湘剑客公孙毅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静虚老方丈反倒念念不忘。方丈自己的至友镇江府三才剑钟彦他到这时还不见到来,静虚方丈反有些放心不下了。因为自己和他也是二十余年道义之交,自己出头请他,他不会不到,不过不能因为他没到耽搁着不走,那一来岂不误了事?
起更之后,住在天仙庵的一尘庵主跟秦梅贞也到来。本观的观主静真道长早已给预备好了几份详细的地图叫大家仔细看看,务必地把道路记清,更要知道万山王酆杰他设伏的所在。静虚方丈、一尘庵主、潇湘剑客公孙毅、玉麒麟洪俊,全把地图仔细地记了一下。
这时天色已经快到三更,孤鸿子蒲清平向玉麒麟洪俊说道:“洪师傅,只要你把道路记清之后,带着四十名弟兄先行起身,试试他们所有的苗人完全布置在什么地方,需要引诱他们埋伏的苗人出头动手。倘若他们隐在丛林密菁中,我们不把他引逗出来,贸然地闯了进去,反倒容易为他所困,这件事洪师傅要十分注意才好!”玉麒麟洪俊忙答道:“老师傅们只管放心,我绝不会误事!”洪俊立刻召集手下四十名弟兄分为四小队,自己带十八名庄丁奔排云岭一带闯他正面的山道,单令四名头目分为两队。“每两个头目带十名弟兄,奔北边的从狼牙岭那边绕过去,破他的伏兵。我们的人可不能聚在一处,全散布开,两名头目领率着十名藤牌手,破他的伏兵,从南边绕过去的奔那南岭那边一段盘山蹬道。这一路虽则不好走,可是有一条崎岖的小道,是个最险的地方,那是必有苗人守护着,闯进这条道时,只要把守的狼山苗擒获,我们自己的人跟着要把守住了,不得再叫万山王酆杰的手下走脱一人。”全分派好了,玉麒麟洪俊掌着令旗,带着十八名弟兄直扑排云岭。
这时,月光虽然涌上半天,但是因为这莽苍山到处里高峰峻岭,月光时时遮蔽住,山道上阴沉黑暗。玉麒麟洪俊率领着这般弟兄,还得时时隐蔽着形迹。玉麒麟洪俊起身后,潇湘剑客公孙毅向静虚方丈、一尘庵主抱拳拱手道:“老师傅们多帮忙吧,我们也先奔排云岭闯他一下,倘若能够早早地渡过排云岭入金沙谷就无足介意了。”静虚方丈向公孙毅道:“我们这般人不可全成一路,也要分散开,看明他动静虚实,不值得我们动手的不要冒昧动手才是。”公孙毅点点头。静虚老方丈带着石金龙,一尘庵主带着秦梅贞,潇湘剑客公孙毅跟孤鸿子蒲清平随后出发。这位赤霞宫的观主留在观中,预备有人到来也好接待。
潇湘剑客公孙毅刚转过前面玉泉殿,听得静虚老方丈带笑和一个人说着话,那情形是有客刚到。潇湘剑客公孙毅赶紧转过玉泉殿,只见静虚老方丈站在月台下,石金龙侍立一旁,在老方丈对面站立一位四十多岁的文人模样,这人相貌长得很是潇洒,他身旁站着一少年,正是自己的记名弟子如烟,潇湘剑客知道来人定是静虚老方丈的好友三才剑钟彦。公孙毅赶忙紧走了几步到了近前,抱拳拱手道:“这位定是镇江府的钟大侠了,在下公孙毅久慕大名,今夜竟蒙钟大侠赶到莽苍,叫我公孙毅感激不尽了。”三才剑钟彦也忙答礼道:“尊驾敢就是公孙毅老师傅么?”公孙毅忙道:“不敢当。”静虚老方丈哈哈一笑道:“你们二位倒叫老衲省事,自报姓名用不着引见了!”公孙毅正色道:“在下一身孽重连累得武林中一般老师傅们为我受风尘劳苦仆仆征途,我公孙毅何德何能,竟蒙老师傅们这么相助,真叫我感激难忘!”三才剑钟彦含笑答道:“公孙老师,你我虽是慕名朋友,可是侧身侠义门中以道义为重,急难相呼这是应该稍效绵薄,我你遇到不平事就是陌路人也该拔刀相助,何况还有静虚老方丈和我在下道义之交,更全不是外人了。恕我来迟,公孙老师傅这可是已经出发了么?我真抱歉得很!”潇湘剑客公孙毅忙说道:“钟大侠来得不晚,我和万山王酆杰定约是中元节相会,我们是趁着今夜先下手,为是看看他的力量究竟有什么预备。钟大侠一路劳乏,请到后面客堂中待茶,也好歇息歇息。”三才剑钟彦不由笑了一声道:“公孙老师,你竟把我看作那么不禁折磨的文人秀士了么?我们游侠江湖海阔天空,过惯了风餐露宿,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劳苦,我既然已到这里还没有给公孙老师误事,我觉得很幸运。公孙老师不必客气,咱们一同走,略事机宜,我很愿意早早见识见识他这万山王酆杰究竟是怎样一个扎手难惹的人物。”静虚一旁也说道:“公孙老师就不必客气的,青云山庄的弟兄也已然出发,我们得照应他一般人,更要看看排云岭一带究竟有什么阻拦。”公孙毅答了个“好”字,遂一同往赤霞宫外走来。
静虚老方丈把这里所探查的情形大致的说与这位三才剑钟彦,这位钟大侠听到万山王酆杰居然竟敢这么倒行逆施孤注一掷,他把侠义道中看得竟没有再敢干涉他的人了,不提钟彦愤愤不平。
此时,石金龙和如烟集会到一处,这两人当年在潇湘剑客门下,情同手足,自从分别后,天南地北各自东西,石金龙十分惦念他。这次为了师父莽苍赴会,竟能和如烟师兄见了面,两人是又悲又喜,全躲开了潇湘剑客跟静虚老方丈,离开他们很远地,两人在后面随着走着,互相述说起别后的情形。石金龙毫不隐瞒,把个人一身遭遇完全说与了如烟,赶说到了和秦梅贞这一番冤孽牵缠,“到如今还是未了之局,若不是静虚老师父以公孙老师身逢大难,无论如何也得料理他老人家这番事,所以我和秦梅贞这段未了之局,只好暂时放手,先不去管他”。如烟听石金龙这么说着,低声向石金龙道:“师弟,你不可太固执了,我们现在虽然全算离开师门,不论什么事,只要有师父们作主张,我们应该敬谨遵命才是。师弟你想,静虚老师父在少林派中是有修为的高僧,一切利害因果,他看得清清楚楚,师弟,既是静虚老师父认为你跟秦梅贞是宿世姻缘,不是人力所能为,师弟你又何妨为武林中添一份佳话?”石金龙道:“如烟师兄,眼前的事尚不知吉凶如何,我们现在何必提这些事呢?我看不论如何总得等莽苍一会之后,把公孙老师事办出结果来,我的事只要两位恩师认为做得对,我们俯首听命还不成么?”如烟道:“师弟正该如此。”两人说话间抬头一看,静虚方丈、潇湘剑客、三才剑钟彦已经全走出有半箭地去,再过去一个小山头就看不见他们了。如烟向石金龙道:“师弟,咱们尽顾说话了,咱们紧赶上去吧!免得师父怪罪我们不懂礼。”石金龙道:“不要紧,我已经听他们说过这一段的道路,离排云岭尚有十余里的山道好走,我们多年阔别,好容易见着面,这次我定要求师父们在金沙谷一会之后,叫我们哥两个聚会些时。”这如烟见石金龙这么对自己亲切,真如同同胞兄弟一般。如烟自从离开潇湘剑客公孙毅之后,也是孑然一身漂流各地,自己当年在师父门下虽然名义上是书童,不过师父把自己收作记名弟子,公孙老师也没肯拿自己当那奴仆看待,尤其是石金龙师弟怀着复仇之念,孤山学剑对自己尤其是重看。现在以这种飘零孤寂之身,遇到了知己的好弟兄,所以这种依恋之情非笔墨可能形容。
转过一带山峰,如烟用手向前面一指道:“师弟你看,大约前面有所发现,老师们把形迹已然隐去,我们紧往前赶一程吧!”石金龙也看到静虚老方丈施展轻功提纵术,飞纵路旁悬崖峭壁间。潇湘剑客公孙毅却隐向道左边的石峰后面,三才剑钟彦他蹿上一株大树顶。石金龙跟如烟赶紧把身形贴近路旁,也借着草木隐蔽着身躯,紧赶过来扑奔静虚老方丈隐身之处,相隔还有丈余远,只见静虚老方丈向这边摆手示意,不叫师兄弟两个出声。两人悄悄地来到静虚老方丈的身边,伏身一旁,向前察看,只见前面再走过去,就是一段斜坡的山道,渐渐地往上高起,山东南斜奔西北是一排高岭,远远望看,黑压压雾沉沉,好像一座山城,可是看了半晌,任什么没有,石金龙心中怀疑,可是不敢问。
就在这工夫,突然从那山坡上面,顺着道边,有一条黑影,疾如脱弦之箭,身形并不往高处纵起,向这边扑过来。石金龙低声向静虚老方丈道:“这来人是何路道?师父要预备一下。”